刘谈刚刚光顾着打探这位小昆弥的情况,并没有仔细听这几个人说的什么,但是……怎么看也跟太子扯不上关系吧?
刘弗陵显然也被气得够呛:“你竟然污蔑我!”
陆悬镇定说道:“我何曾污蔑六殿下?我说的是他们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正在地上哀嚎的几个人,确切说是那两个刘弗陵的跟班。
刘谈问道:“他们是谁?”
陆悬说道:“五殿下不知道吗?他们两个就是六殿下的伴读啊,放任这样的伴读在身边,怕是要带坏六殿下的。”
刘谈抬头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刚刚看到了这几个人的冲突,只是看陆悬如今表情语气都很温和的样子,还真以为他多么关心刘弗陵呢。
刘谈伸手拽住几乎要冲出去的刘弗陵,刘弗陵转头看着刘谈震惊说道:“你居然帮他!你居然帮匈奴!”
刘谈微笑说道:“傻孩子,我帮的是你啊。”
真以为你能打得过人家吗,人家刚才怎么把四个人都撂倒的你是忘了吗?
连我都能按住你,你还指望能打得过陆悬?
刘谈看到陆悬看上去非常跃跃欲试的样子,轻咳一声说道:“刚刚离得远,未曾听清,昆弥可否告知我他们到底讲了什么?”
陆悬还没说话,地上呻·吟的两个人便开口说道:“他信口雌黄!我们从未牵扯到太子!”
刘谈没理会他们,只是一边按着刘弗陵一边看着陆悬。
陆悬垂眸冷冷看向地上那两个人形生物说道:“母亲不过是个女奴,就算侥幸当上太子,将来也是亡国之君,是不是你们说的?”
刘谈面色一肃,表情也沉了下来:“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影射太子!”
地上的两个人当然也明白这件事情是绝对不能牵扯到太子的,于是哪怕痛的涕泪肆流也还是解释说道:“我们说的是陆悬,没有说别人。”
陆悬挑了挑形状略显凌厉却好看的眉毛说道:“哦?”
刘谈皱眉:“还敢狡辩,这位乃是乌孙昆弥,又不是乌孙太子!”
刘弗陵在旁边解释道:“他们……他们只是不太懂昆弥的意思,并不是在影射太子哥哥!”
刘谈转头看着刘弗陵语重心长说道:“弗陵,我知道你与他们感情深厚,但这等搬弄是非甚至敢影射太子之人是不能留的,祸从口出,万一……他们连累的就是你啊。”
地上两个人哆哆嗦嗦说道:“没有,我们没有影射太子……”
刘谈看向陆悬问道:“他们还说什么了?”
陆悬垂眸:“没什么。”
一旁的刘弗陵连忙说道:“他们……他们没有说什么奴隶之类的,只不过说了句小昆弥的生母不过是上任小昆弥的侍妾。”
下面两个人疯狂点头:“是的是的,我们说的是侍妾之子,安敢放肆!”
结果刘谈面无表情的抬脚踩了距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的手冷冷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不仅仅敢影射太子,还敢暗讽弗陵!”
刘弗陵震惊:“什么?”
刘谈转头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刘弗陵说道:“侍妾之子,说的可不是我,这件事情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了,还是找父皇吧。”
刘谈转头对身后一直当背景板的两个小宦官说道:“苗瑞你先去跟先生说一声,今天的课……怕是要停一下了,记住好好解释,不得对先生无礼,毕高,你去父皇那里,禀报一声。”
毕高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我们两人都离开怕是不妥,况且此时陛下应该正在上朝。”
刘谈:……
哦,暴露了他压根就不知道刘彻作息规律的事实。
他想了想说道:“那你就去找几个宿卫过来,把这两个人先给我捆了!”
他说完又按住了刘弗陵说道:“是非曲直,到了父皇面前自有定论。”
刘弗陵显然很不服气,但此时他也看得出刘谈是不会站在他这边替他说话的,只能不甘心的沉默下来。
毕高还是有些犹豫,刘谈便说道:“快去,在宫里我们还能出什么事情不成?”
陆悬忽然十分坦然说道:“你们放心,我是不会对两位殿下不利的。”
刘谈这才反应过来这俩人居然是担心陆悬会动手,他心说除非这小昆弥疯了才会在宫里动手。
毕高听后笑了笑迅速离去,过不多时就带来了一队宿卫。
因为是在禁中,所以就算是宿卫也是由宦官充任,领头的宦官对着刘谈和刘弗陵行礼说道:“陈弓见过两位殿下,见过昆弥。”
刘谈正在打量这个人的衣着打算判断一下对方的职位的时候,毕高凑到刘谈耳边说道:“殿下,这位是陈勾盾。”
陈勾盾?刘谈心中一动,后世曾经研究过,勾盾冗从似乎是宿卫宫内的宦官的官职,只是当时并不十分确定,如今看来倒似乎是真的。
刘谈一边想着一边点头说道:“劳烦陈勾盾将这两人捆起来随我等去见父皇。”
陈弓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并没有问刘谈为何要捆绑这二人,直接就下令让几个小宦官将这两个人给捉拿起来,却并没有用绳索捆绑。
刘谈也并不在意,反正他只是要带这两个人过去见刘彻而已。
他转头对陆悬说道:“劳烦小昆弥也同我们走一遭吧。”
陆悬十分干脆:“好。”
刘谈拉着刘弗陵就往前走,远远看上去颇有几分一脉同气的意思,然而事实上只不过是因为刘弗陵明显不愿去找家长,被刘谈强行拖去而已。
他们到了未央宫并没有等多久,原本刘彻的确在议政,如果只是刘谈和刘弗陵的事情,他是不会着急见的,但扯上了小昆弥,那就不能不见。
毕竟陆悬纵然年幼也是外国领导人。
刘谈拉着刘弗陵进去的时候,刘据也在,刘谈心说正好,可以帮刘弗陵拉一波仇恨,让这俩兄弟掐个你死我活去吧,别来找他麻烦。
在给刘彻行礼之后,刘彻并没有先理会两个儿子,而是先让人给陆悬看座,然后对陆悬温声说道:“宫内鲜有外人出入,不想竟让小昆弥受惊了。”
刘谈动了动耳朵,总觉得刘彻这似乎是在质问陆悬为何出现在宫内。
说实话,刘谈也很好奇,宫禁是很严格的,就连这具身体之前的侍女想要进来都不可得更不要说小昆弥这样的外男。
虽然汉朝风气也算开放,但那不包括宫内,从宫内的宿卫都是宦官都能看出来啊。
陆悬腼腆笑道:“陛下无需介怀,此前悬也颇觉不妥,无奈六殿下盛情难却,便随六殿下入宫,却不料居然惊扰了宫内贵人,悬实在愧对陛下盛情,实在不便再留居于此。”
刘谈:……
该怎么说,这屋子里大概只有他一个人是真的废柴吧。
陆悬居然还敢威胁刘彻,当然或许也不是威胁,只不过是有了甩袖走人的意思,大有爷不伺候了的硬气。
不过他说出这话的语气倒是没那么强硬,所以应该也没到无法挽留的余地。
刘彻仿佛并没有听出其中含义一样笑道:“小昆弥无须在意,此事朕自然不会包庇。”
他一边说着一边冷眼看着站在下面的一群人,陆悬身份特殊,在刘彻面前有个座位,正好跟刘据相对,其他人就没这个殊荣了,尤其是他们几个似乎是犯了错的。
刘弗陵低着头一副怯生生的样子站在那里看的刘谈想翻白眼,刚刚这位跳脚要冲上去揍陆悬的时候可没见这幅胆小的样子啊,这是在装可怜吗?
几乎不等刘彻询问,刘弗陵的两个伴读就颤抖着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了,倒是刘弗陵身旁的小宦官估计见多了刘彻,还能说两句。
也直到这个时候,刘谈才知道陆悬之所以出现在宫内乃是因为刘弗陵偶然听闻陆悬言语间对董仲舒颇有些倾慕,便邀请陆悬跟他一起去听课。
这件事情也是过了明路的——他们禀报了刘据。
刘据当然是同意了,现在大汉对待乌孙,无论是大乌孙还是小乌孙都是拉拢为主。
这小昆弥年幼,若是能引起他心向大汉又有什么不好?
然而在刘弗陵看来,这件事情是他恩赐的,如果没有他,小昆弥怎么可能进入宫内听课?
言语之间,他的这种优越感自然带了出来,陆悬忍而又忍终究是年少意气,爆发了激烈的言语冲突,然后就被刘谈撞了个正着。
小宦官叙述的时候自然是将吵架的内容也给复述了出来。
整个过程陆悬一直都是克制有礼的,刘弗陵……刘弗陵倒是没说什么,毕竟他有两个狗腿子呢,只要授意让狗腿子冲上去就行了。
狗腿子也的确听话,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小孩子吵架,还能有什么营养?他们这个生长环境,在发现对方出身不好的时候,嘲讽也似乎变得理所应当。
陆悬倒也没有污蔑那两个人,那两个的确是嘲讽了陆悬生母是女奴还是侍妾,只不过这俩人大概是太过不学无术,居然不知道陆悬是小乌孙的国王,而不是太子。
当然他们更没想到的大概就是陆悬会将这件事情引导到刘据身上。
他似乎知道无法通过这件事情对刘弗陵怎么样,但他很明显的表现出了这两个伴读不受罚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态度。
刘谈站在一旁小心观察着,果然在听到小宦官复述陆悬的话的时候,刘据脸上的表情变得不太好看。
实际上后面刘谈说那两个人骂刘弗陵是有点牵强的,倒是说骂刘据倒也有那么点意思。
毕竟如今刘据的生母卫子夫不仅是女奴出身而且也是侍妾——在陈阿娇的蝴蝶之下,卫子夫现在也不过就是卫夫人,按照刘彻更改之后的后宫等级,应该成为卫婕妤。
钩弋夫人的官方称呼应该也是赵婕妤,不过人家在入宫没多久之后就被封婕妤,刘弗陵出生是在后来,而卫子夫这个婕妤明显是因为生了太子的缘故。
刘彻听完之后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说道:“召豆如意和李沮两人过来。”
刘谈发现刘彻这么说之后,跪在地上的那两个伴读身体抖的更厉害了一些便猜测豆如意和李沮两个人应该是这两人的长辈。
而这两个名字他也不算陌生,在史书上也提到过,算是跟随卫青打过匈奴也因此被赏赐过的。
想起卫青,刘谈忍不住看了一眼刘据,不知道能不能通过刘据见一见卫青,如果能见霍去病就更好了!
他这么想着,那边陆悬却突然说道:“此后乃陛下家事,悬不便在此,就此告辞。”
刘彻似乎也不太好继续留陆悬,便看了一眼刘据说道:“太子送小昆弥回驿馆吧。”
刘据躬身应是,陆悬连忙说道:“太子殿下事务繁忙,就不劳殿下亲自相送了。”
刘据笑道:“无妨,小昆弥不必如此客气。”
陆悬忽然扭头看了一眼正在装作自己是根柱子的刘谈说道:“我与五殿下一见如故,不知可否让五殿下相送?”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汇集到刘谈身上。
快乐吃瓜的刘谈:……就不能让我安安心心当个小透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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