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书迟迟不接敬师茶,没一会儿这在场众人便有些议论纷纷,皆压低声音讨论此事。
修士本就耳力极好,更别说这具身体本身就有着修真界顶尖的实力。这些人说的话,江望书听得一清二楚。
可不知为何,他竟不感到生气,心中仿佛一面水镜,便是狂风暴雨也吹不动它。
周围人都说江望书迟迟不接,以他的脾性,怕是要反悔的。
一个两个这么说,到所有人都这么说,连面前这白衣少年的脸上都露出一丝不安来。
江望书眯起眼来,捡着周围人说的话听,想知道一些这个世界的讯息。
天枢长老……
收徒……
江望书……
江望书瞳孔一缩,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白衣少年身上去。
一头更偏向灰色的发被高高束起,配上一个银制的鹤形发冠,一身彰显云鹤仙门高阶弟子身份的白衣,袖口的银色鹤纹极其显眼。
更重要的是,这个白衣少年头上的鹤,并非是如仙般的鹤。
更似雄鹰,是猛禽。
那姿态,像是要扑上去将人喉管都咬断。
书中也是这么写的。
这个人是云尘,一本纯爱文的主角攻。
前些天江望书看完网友推荐的这本纯爱文,还发了微博调侃这个阻挠主角攻受在一块儿的师尊跟他同名,底下的评论纷纷让他背诵全文,以免穿书。
真是没想到,前些天的玩笑话,在今日却是成了真。
该怎么办?
虽说日后云尘并没有像对付仇人一样对他赶尽杀绝,但到底也是给了他不少苦头吃。
若是来的时候尚未拜师便算了,可这都到喝敬师茶的时候了,怎么还能反悔。
因为同名,江望书看书的时候,比起主角攻受,他更加关注这个师尊。
以他看书的时候对此人的了解,他根本不是会临门一脚之时还反悔的人。
先接下来吧。
江望书想着,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接过了敬师茶,一饮而尽。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门下弟子,日后须得潜心修行,莫要因一些风雨而误入歧途。”
原著是没有这句话的。
这只是江望书的一点私心。
“是,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云尘依旧跪在地上,按着规矩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江望书见流程走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来,随意拍拍坐得散乱的衣袍,一手扶起云尘。
“走吧。”
说完此话,江望书也不等云尘,如他轻飘飘地落在这台子上一般,他也一样轻飘飘地踏云而去。
不过,江望书可不知道先前自己是如此来的。
云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头望向飞在空中的那抹红。
江望书修为极高,身体本能的警惕性也是极强,一下便发现云尘在看他。
他在空中停下脚步,略带懒散地转过身,垂眼望着云尘,扬声道:“怎么,后悔了?想留下来陪你爹?”
这话是江望书顺着本心说出来的,话说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瞬。
直到云尘跃上飞剑朝他飞来,他才定了定心神,转身朝点苍峰的方向飞去。
来到这个世界后便遇上云尘拜师这样的大事,江望书完全没有机会去查看自己到底有没有原著师尊的记忆。
但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就像是现在,他明明不知道点苍峰在哪里,可他却可以靠着这种熟悉感找到方向。
仿佛他本身与原著师尊便有某种共鸣,在他占据这个身体之后,让这种灵魂的共鸣更加明显。
江望书皱起眉来,面对这种奇怪的熟悉感,他还是有些苦恼的。
到达点苍峰的时候,江望书还是思绪如麻,就连云尘上前来询问自己住在哪里,他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直到云尘再问一遍,江望书才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能在云尘面前发呆,这无异于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日后若是身份暴露,怕是有他好受的。
“蘅芜居边上还有一处空院子,你就住那吧。”江望书此时心乱如麻,没时间去细想其他,只顺口安排下去。
云尘一一应是,却也没走,只大胆打量着江望书,仿佛先前因担忧对方反悔而有些畏畏缩缩的人并不是他。
“回去歇着吧,东西这几日慢慢回去带过来就是。”江望书心乱如麻,只想着赶紧回自己的蘅芜居,一个人好好理一理思绪。
头一天,云尘自然也不指望江望书这么快就来指点自己。
既是拜了师,先安顿下来才最是要紧,反正来日方长。
江望书拍了拍云尘的肩,也没刻意去模仿原著师尊,只顺从本心朝他笑笑,又说自己闭关几天,让他别忘了好好修炼,出来还要查他的。
原著是主角受的视角写的,真正的江望书也许并不像主角受眼中的那样,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
说来江望书是真的不相信,原著师尊那样一个人,怎么会因为嫉妒主角攻跟受在一块了,就去下绊子阻挠他们。
这一点都不像江望书。
不过现在细究像不像的真是没必要,对江望书来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一般来说,穿书之后要么离主角远点,要么就抱紧主角大腿。
可原著是一本感情流纯爱文,整本书的目的就是主角攻受拉拉扯扯感情发展。
等到两个人在一块了,事业也有所成了,剧情就走完了。
难道……江望书的任务,就是等待主角攻受在一起吗?
江望书在院里站了一会,抬头看向立在中间的一棵苍天大树。
那树冠,几乎要把整个蘅芜居遮住。
原著并没有对师尊的身份有什么过多的描述,虽然江望书一直觉得师尊的身份其实很有问题。
看着面前的树,江望书只感觉莫名的亲切。
鬼使神差的,他抬脚朝大树走去,犹豫着伸出手去触摸树干。
“你不舒服吗,怎么有些奇怪?”
突然,他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江望书只差一点便问出对方是谁这种话来,一反应过来连忙把话往肚子里吞。
这到底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
江望书面上不显,心中的小人却是紧锁着眉。
四周没有人,若是有人恶作剧,以江望书的修为不至于发现不了。
这么说来,也许是什么精怪也说不定。
他定了定神,集中注意力辨别一番,发现这声音是来自面前的树。
这树竟然能与他说话。
江望书压下心中震惊,收回手来,又后退几步,看向面前的这棵树。
“你回来了,是不认识我了吗?”
好一会,那树才又一次发出声音,这一回的声音却是带着几分活泼。
“什么?”
江望书觉得这话并没有那么简单,想来包含了不少秘密,便想要追问看看。
可这棵树想来是个嘴巴严的,一听江望书问,便闭口不言。
方才若非对方想叫自己知道,想来江望书连前头几句话中的讯息都无法得知。
“你别急,你离开太久啦,再等一等,再等一等你就知道了。”
这棵树许是看江望书实在想知道,倒也还是多说了一句。
可江望书还是不大明白。
这棵树说话没头没尾的,像是在暗示什么,又仿佛只是向他表达自己的高兴。
江望书如有所思地点头,也没再多话,只抬脚转向屋内去。
这江望书一走,院里的花花草草都说起话来,叽叽喳喳的,大多数花草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雀跃,也有的带着几分担忧。
江望书自然听见动静了,只是这些花花草草说的话实在听不懂,他此时也没心思继续追究此事。
他得找个安静无人之处,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做。
一进屋,江望书便发现屋内挂了不少铃铛,铃铛被透明的线牵着布满这个屋子。
原著里对此虽然描述不多,但江望书还是记得这个设定的。
原著师尊是机关术好手,虽说不是造机甲的那种,但是会捣鼓一些小玩意。
重要的是,他很擅长一些玄妙的机关。
在大家都在用法术,放弃原先那些机关术的今天,江望书不但没有放弃机关术,还在机关术中融入了法术和法阵,使其不被时代淘汰。
在江望书研究此术之后,修真界也有他的崇拜者模仿,但多数都失败了。
面前这些铃铛,其实也是一个机关。
虽然不知道原著师尊为什么要在自己家里设机关,但好在这个机关是很好解的。
等等……
原著明明没有描写蘅芜居的机关,为什么江望书会知道。
他一进来,一看到这些铃铛,他内心就浮起浓浓的亲切感。
这莫名的亲切感,在江望书解开机关,又开了墙上的机关,进入暗室看到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时达到顶峰。
这个暗室,原著里也没写。
确实,原著是主角受的视觉,主角受在遇到云尘之前可是备受欺凌的小师弟,怎么有机会到点苍峰来。
不过。
江望书算了算时间,现在这个时候,主角受应该还没成为小师弟。
据后来主角受的回忆,在云尘拜师礼上,主角受是露过脸的。
这段描写江望书有点印象。
“彼时祁玉只是一杂役弟子,前些时日刚得罪了翟管事,那日虽说有幸被派到台上去,却是被翟管事以滚水折磨得指尖发红。那是天之骄子的拜师礼,所有人都在看着那实力尊荣至高无上的天枢长老和那一出生就注定翱翔九天的掌门之子,没有人注意一个杂役弟子是否被管事为难。可那天之骄子没有在意别人的目光,也没有多看自己未来的师尊一眼,他在万千渺小的人中,看向了祁玉。”
原著是这么写的,只是……
江望书很怀疑这段回忆的真实性。
无他,方才江望书在拜师礼上看到的云尘,根本不像主角受,也就是祁玉回忆中的那样。
方才的云尘恨不得把目光黏在江望书身上,并非是什么爱慕之意。
江望书觉得此时的云尘不过是想叫江望书多多指点自己。
甚至心中可能还想着来日能打败自己的师尊。
江望书收回思绪,放下手中一个看起来像是暗器的小玩意,转身往暗室外走。
这暗室下回再来探,先看看其他地方。
至于剧情。
倒也不必管真实的角色是否与原著视角描写的一模一样,江望书只需要等到主角二人在一块儿,走完剧情,自己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可是,他突然想到个很大的问题。
原著时间线至少得走到云尘外出历练归来,祁玉才会从杂役弟子变回小师弟。
甚至云尘外出历练归来,变得更加强大更加耀眼的那个时候,才是原著开头主角攻受的美妙初遇。
想到这个,江望书皱起眉来,心说这也太久了。
这云尘才刚拜师,外出历练那还得过上许久。
虽说修真之人闭个关就是十年八年,可让江望书等这么久,却是不行的。
算了,其他剧情走歪就走歪。
“过几日到提灯台把人接过来吧。”
江望书按着自己的额角,刚走出暗室,却是看见不远处的软榻上坐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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