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分歧)

小说:膝下美人 作者:小孩爱吃糖
    姬晟现在有点烦躁。

    本来以为处理一个外室肚子里的孩子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但是没想到出了点意外。

    那晚娘像是觉察到姬晟的意图一样,居然跑了。

    姬晟不觉得一个怀着孩子,又身无分文的女人能跑到什么地方, 没有太着急的派人去找,但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没有找到,

    晚娘就跟消失了一样。

    姬晟气的怒骂了几声臭婆娘,没想到平时看着温温顺顺的,居然是个有心眼的。

    找来找去找不到,身边的小厮安慰姬晟,指不定晚娘就是因为怕了所以离开长安城了, 毕竟这宅子里的金银珠宝都被扫荡一空。

    姬晟想了想,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只要叶岚不知道,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眼瞧着到了吏部的审考,旁人都是希望这考试赶紧过去,只有季瀚池希望考试能慢一点。

    长宁公主这等强势性子的人, 在遇上季瀚池之后, 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柔与耐心。

    季瀚池拒绝了她, 长宁公主气了一晚上又去找了季瀚池, 甚至还给季瀚池送了礼。

    季瀚池不收,他不敢直接与公主说我对你无意,只能并再三推脱说自己尚无成亲的念头, 更不说还有吏部的审考, 最近无暇去考虑儿女情长。

    长宁公主格外体贴的表示,没关系, 她可以先等季瀚池考完。

    季瀚池恨不得这审考可以考上几个月。

    家乡父母兄弟们喜悦的来信,让季瀚池退无可退, 可公主的热情,也让季瀚池无法再进一步,季瀚池在自己未曾预料间走到了一个这般难堪的地步。

    答应,拒绝,丢掉名声,亦或者丢掉前程,两者他总要舍弃一个,季瀚池没有别的选择。

    除非他能找到新的庇护,甚至可以让长宁公主也忌惮的庇护。

    季瀚池本以为这是他无望之中的奢望,可是天无绝人之路,亦或者上天的眷顾,在季瀚池走投无路的时候,居然真的出现了这样一个人。

    季瀚池收到了一封信。

    宫家大小姐,宫蔷的信。

    季瀚池陡然想起了那个明艳精致的女子。

    那个他曾经有意撩拨,但在之后信讯全无,所以就连季瀚池也以为再无希望的宫蔷,居然时隔这么久后,让人送了信过来。

    信中是女子隐晦却掩饰不住的喜欢。

    这封信,在季瀚池茫茫无路时骤然点亮了一盏灯,季瀚池聪明的反应过来,他似乎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写一首辞藻华丽且深情好听的诗文,这是季瀚池最拿手的事情,如今更是用了十分的心意去写,等这信再到宫蔷手中,宫蔷将这信翻来覆去看了不知多少遍甚至可以背下来,这才满脸欢喜的提笔去回信。

    宫相不许宫蔷出门,但又因为宫夫人的过度宠溺让宫蔷有了可乘之机。

    于是两人你来我往,在无人知晓的这段时间里,来来回回已经交换了许多信件,而信中的内容也越来越直白明显。

    知心人与“知心人”的相见恨晚,海誓山盟已经泫然纸上。

    吏部审考的前一天,宫蔷将自己的贴身玉佩让丫头送到了季瀚池的手中。

    宫蔷在信上说,这是大慈恩寺的方丈亲自开过光的玉佩,季瀚池戴着它,定能保佑她一切顺利。

    季瀚池在这沉浮不定的长安城中,早已不是单纯沉溺情爱的懵懂少年,可如今瞧着这玉佩也骤然生出了几分感动,尤其想起宫蔷那张脸蛋,心中倒是真掀起了丝丝涟漪。

    他将自己身上佩戴了许多年的玉佩交还给了那丫头,腰间所系的玉佩换成了宫蔷送来的这一个。

    而另一边的宫蔷,将刻着季瀚池表字的玉佩紧紧握在手中,贴近了心口。

    即使外边满城风雨的说着季瀚池与长宁公主的种种,但一颗心已然放心了下来。

    临近新年,所有人都匆忙了起来,日子也似乎变快了不少,等吏部的审考终于结束后,皇帝对西北的看法也终于迫在眉睫,不得不做出一个决定。

    朝堂之上有关战与不战的言论从一开始就争论不休,曾经浴血奋战的武将们自发请命前往一战,许多只会纸上谈兵的文臣倒是一口一个避战,整个朝堂场面略显滑稽。

    宫相未曾正面说过什么,但意向是想战的。

    姬桁与宫相斗了这么多年,难得有意见一致的时候。

    陆云灏私下与姬桁聊天时说起,不说宫相此人私心如何,可在国之大事上,宫相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也是应当。

    皇帝每次朝会脸色都难看的紧,等散朝之后只留了姬桁一人,大骂朝臣不懂体恤他的难处,明明国库空虚却偏要发兵北上,如今倒是显得他懦弱无能。

    罢了又说到了姬桁的头上。

    姬桁虽未直接说过什么,可姬桁手下的北衙军,其中许多将军都是主战的。

    皇帝虽未明说,但有责怪姬桁管教不严的意思。

    姬桁无甚表情的听他说完,淡淡道,

    “敌弱我强,如今确实是发兵的好时机。”

    皇帝豁然回头,脸上的震惊毫不掩饰,许是这些年无论好坏无论对错,任何事情姬桁都站在他的一边,所以这次姬桁直接了断的说出与他相反的意见时,皇帝居然完全没有想到。

    这也是他之所以只留姬桁一人在这里的原因,皇帝原以为无论自己说什么,姬桁要做的都是帮他解决,而非反驳他的意见。

    太过震惊之下,皇帝盯着姬桁好半晌,许久之后这才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

    “玉宸,旁人不知我的难处也就罢了,你怎的也如此。”

    他不知是想说服姬桁,还是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匈奴本蛮夷之族,野蛮愚笨,未受教化,这些年有昊焱坐镇,早就不足为患,如今突逢天灾更是雪上加霜,何必花费偌大精力去对付一个本就奄奄一息的羔羊。”

    他说的还算顺畅,说完后似乎觉得自己说的极有道理继续道,

    “昊焱上次捉了匈奴右贤王,匈奴元气大伤之余,他自己也受了重伤,西北乃苦寒之地,药物匮乏又无太医随军,朕日日担心他身子如何,本就打算年底便让他回京养伤,西北匈奴如今不足为患,大可另派旁人去接这苦差事,何苦委屈了自己。”

    西北确实苦寒,这么多年待在西北确实委屈。

    可当初萧烨请命说要去西北的时候,你分明毫无挽留之意。

    姬桁无声心道。

    皇帝说了许多,只等姬桁一个赞许,姬桁像是笑了一下,又像是没有笑。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姬桁道。

    萧泽口苦婆心之下伪善的脸骤然有些挂不住。

    “匈奴如今确实不足为奇,既是如此,何不一网打尽,免得枯木再生枝节。”

    “你”

    正巧外边传话,说御史台有事请见,姬桁温声与皇帝告了辞,转身离开了太极殿。

    皇帝远远注视着姬桁的背影,拳头一点一点的攥紧。

    他震惊于姬桁的不配合,阴晴不定的想起姬桁近日来的变化,但想来想去,萧泽才骤然明白自己漏掉了一点。

    这么多年,姬桁无怨无悔的成为他的一把刀,是因为幼年时候的些许温暖。

    可他差些忘了,那些温暖时候,是三个人的。

    除了他,还有萧烨。

    当年被称为长安公子的,是姬桁与萧烨,而非是他,他是姬桁年幼时候的温暖,更是萧烨年幼时候的救赎,但萧烨与姬桁两人,却更是从战场之上拼杀过后,生死与共的兄弟。

    如今,萧烨多年远在西北,逐渐脱离了他的控制。

    他不能任由萧烨再这样失控下去。

    他听说那些所谓的民谣,百信只知镇北王却不知皇帝何人。

    那他这皇帝,又有何用

    他不能让萧烨再这样赢下去,就算西北要打,那个人也不能是萧烨。

    看他又该怎么办

    萧泽几日未曾安然入眠,直到年底,西北却骤然传来了喜讯。

    匈奴单于派使臣前往长安,自愿称臣,声称愿将草原上最尊贵的公主送往长安和亲。

    使臣一到,朝野一震,这么多日盘旋在皇帝头顶的黑云,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甚至惊喜的觉得这是上天的恩赐。

    匈奴此举,乃大齐国威之盛,不战而屈人之兵,难道不比北伐更让人痛快

    战战兢兢前往长安的使臣,在进入长安后,惊讶的发现,这里的皇帝完全不同于西北那个铁血手腕的镇北王,他们虽为亲兄弟,却是完全不同的性子。

    本以为这会是一场艰难的游说,但皇帝对他表示了最大程度的欢迎。

    使臣受宠若惊的同时,也骤然为本族儿女松了一口气。

    若是先前皇帝没有反驳北伐的理由,如今理由便十足充分,而之前许多赞同“战”的朝臣,也逐渐动摇。

    使臣表现的足够前辈,奉上的条件也还算可以接受,征讨西北也不过是为了让匈奴称臣,如今他们已经主动,又何必再废一兵一卒。

    皇帝在宫中大摆宴席,宴请了匈奴使臣,在宴会结束后,也对远在西北的镇北王发布了调令。

    萧烨等了月余,终于等到了皇帝的回复。

    他的好皇兄以他上次受伤,身体欠佳为由,说自己不忍胞弟在外忍受寒苦,命他即日起回京述职,西北军务交由旁人处理。

    皇帝在信中最后亲切的称呼萧烨的表字,又言若是走得快些,还能赶上今年过年。

    萧烨站在凛冽的寒风中,风雪将发丝吹得凌乱,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们聚在一起烤着火堆,若有若无的甜味时不时飘入鼻尖。

    他一个人站在已经结了冰的冰河边,不知站了多久,入了镇北军还未及冠的小士兵欢欢喜喜的跑过来,高呼一声“王爷”,憨憨的递给他一块热腾腾的烤红薯。

    萧烨盯着那块烤红薯,记忆陡然间像是回到了许多年前。

    也是一样的寒冬,也是香甜烫手的烤红薯。

    小兵拿着红薯,冻得手有些僵,脸上的笑意慢慢变成了惧意,他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下一刻,只听萧烨大笑一声,在小孩的脑袋上拍了一记,大步朝着火堆走去。

    记忆过去了太久,他有些不记得了。

    但今日与将士们亲手烤的红薯。

    却依旧香甜。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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