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梁以璇终究是输在了起跑线上, 学骂人学晚了。
跟这种打了二十多年嘴炮的吵架,一不留神就噎住了。
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边叙这话的弦外之音触到了哪根神经, 梁以璇感觉十一月的冷风吹在脸颊上反倒生了热。
她捂了捂被边叙敲过的额头,想自己也是昏了头跑偏了重点,什么叫公共场所注意周围,难道不是公共场所,他这样动手动脚就合情合理吗?
梁以璇想换句话重新质问,偏偏边叙先把话说了个尽:“梁以璇,自信点, 不要低估自己对男人的吸引力, 我已经尽量克制了。”
“……”
梁以璇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下这趟楼。
大冬天大晚上不去被窝睡暖和觉,到他这儿来树立自信?
“那麻烦你也自信点, 不要低估自己在人群中的显眼, 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拍上热搜了。”
梁以璇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是在说上次他和贝莹被狗仔偷拍的事。
“你以为你不显眼?”边叙正色看着她, “上次被拍我负全责, 这次被拍你也有一半责任。”
“……”
梁以璇一哽, 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在捧她, 还是在踩贝莹, 又或者只是单纯想逞个口舌之快。
边叙也察觉到自己的口舌之快背离了今晚过来的初衷。
虽然他觉得情有可原,讲了二十多年难听话, 又不可能一朝就学会甜言蜜语, 就算是夸人也难免带刺。
但,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或者改变说话的语气――这是陆源前几天读完一整本《说话的艺术》之后, 传授给他的秘诀。
边叙低咳一声,顺势反手打开了身后的车门:“吵累了?上车吹会儿空调?”
“我房间是没空调吗?”梁以璇疑问地看着他。
“那你房间不是没我……”在梁以璇感到冒犯之前, 边叙及时接了下去,“让你撒气吗?”
梁以璇一滞。
见她用“事出反常必有妖”的眼神看着车门,边叙大大方方侧过身给她看,摊了摊手道:“给你坐驾驶座,总不怕被卖了吧。”
*
梁以璇最后上了边叙的驾驶座。
她是想着如果不能说他几句,下楼吹这一趟冷风确实有点亏,可真上了驾驶座,看着脚下的刹车和油门,眼前的方向盘,再看副驾似乎成了弱势方的边叙,一种奇异的感受反而取代了恼火。
虽然只是换了车座,而且梁以璇根本不会用刹车油门和方向盘,但她隐约感觉到,边叙好像把某种从前牢牢捏在手里的东西主动交给了她。
梁以璇发着呆还没想通是什么,听到了边叙催促:“让你说你还不说了?”
她回过神来,板起脸跟他讲理:“那被拍的事就算了,你也算是受害者,但你当时不应该对我……那样子,要是地铁上有个陌生女孩子睡着了不小心靠上你肩膀,你也那样,说不定会被送去派出所。”
边叙沉默一会儿,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我不坐地铁。”
“……”
“也不可能让陌生女性靠我。”边叙认真皱了皱眉,“不陌生也不可能。”
“男性也不可能。”
边叙一一排除了那些可能,最后挑了下眉:“就是那么对你习惯了,习惯总不能说改就改。”
梁以璇目光闪烁了下,盯着方向盘没敢再往下问。
没敢问他是什么时候,怎样养成了这个习惯。
她胡乱换了话题:“那你今晚有没有收到网友微博私信。”
“不知道。”边叙没申请个人微博号,节目组也清楚他不可能亲身下神坛,官博宣传需要@嘉宾的时候,都是退而求其次地@边叙工作室。
虽然不知道梁以璇关心这个做什么,边叙还是拿出了手机,拨了个电话开到免提:“我问问工作室。”
梁以璇只是一时找不到话随口一问,刚想说算了,那位叫齐沅的助理已经接通电话:“老板,是有新工作了吗?”
边叙:“……”
梁以璇知道,陆源是边叙的生活助理,齐沅是边叙的工作助理。
这两位助理行事风格相差甚远。
陆源接地气,偶然嘴损不靠谱,多数时候是个乐呵的马屁精。
齐沅为人严谨,生命里只有工作,工作,工作。
而据梁以璇判断,边叙自从上了综艺,应该就没有做过音乐。
一是别墅里缺少精良的硬件设备,二是他做音乐需要完整的时间,最近稀碎的边角时间根本不够他进入状态。
所以齐沅才会有这个反应。
边叙似乎不太愉快:“意思没工作不能找你?”
扬声器里安静几秒,齐沅的声音重新响起:“老板,我们已经闲了很多天了。”
“难道我没照发工资?”
“不是钱的问题,老板,我们都担心您现在不务正业的状态。”
“我需要你教我什么是正业?”
“好的,老板您找我有什么工作以外的事。”
梁以璇扯了下边叙的衬衫袖子,跟他比嘴型:别问了。
人家员工这么敬业爱岗,这问题问出去,梁以璇觉得自己脸都丢没了。
但边叙哪会在意这个,直截了当问:“去看看工作室微博今晚有没有收到网友私信。”
电话那头迟疑了下:“只是今晚吗?”
“不然?”
“从您上综艺以来,您的工作博每天都会接收到数万条网友私信,您需要我特别统计出今晚的数量吗?”
梁以璇、边叙:“……”
边叙看了眼梁以璇。
梁以璇飞快摇了摇头。
“不用了,”边叙皱皱眉头,“都发的什么?”
“您稍等,我给您试读几条。”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键盘敲击声,片刻后,齐沅用机械的声音朗诵道,“啊,啊,啊,此处省略一百个啊,我嗑到真的了,再叙梁缘就是坠吊的。”
“。”
“革命尚未成功,儿砸仍需努力,不要骄傲,再接再厉,妈妈看好你。”
“。”
“此刻的我只是一只尖叫鸡,想朝天大喊一句:边叙――yyds。”
“。”
边叙和梁以璇大眼瞪小眼地听完了齐沅的试读。
挂断电话后,车厢里的空气如同齐沅机械的声音,既尴尬又僵硬。
许久后,边叙终于问出了那句:“yyds是什么?”
梁以璇按照缩写字母拼凑了一下,试探着说:“永,远,单,身?”“……”
*
在感觉到边叙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之前,梁以璇拉开车门下了车,不管他在身后追着说是“以一当十”还是“以一敌三”都没回头,径直进了院子,关上了一楼的入户门。
门啪地阖上,门外响起了边叙气笑的声音。
梁以璇背靠着门板忍笑,扭过头,对着门一板一眼地说:“我撒完气了,你可以回去了。”
老房子门板薄,声音能轻易传出去。
边叙叹了口气:“行,刚才问我私信,有人跟你说了不好听的?”
不好听倒也不至于。
梁以璇今晚收到的私信大体分成三种声音,一种是支持记忆cp的网友,哭丧着问她和沈霁是不是be了,还有一种是支持再叙梁缘的网友,在替边叙说好话,还有一种是单单支持她的,跟她说,大家都不知道她和边叙曾经有什么过节,所以可能会因为一点点甜头就倒向边叙,但感情是自己的事,如果边叙做过很过分的事,让她不要被网友声音影响,遵从本心做决定。
梁以璇看完以后,只是觉得声音太多太杂,脑子很乱。
“没有不好听。”梁以璇答。
“不管好不好听都不用听。”边叙隔着门继续说,“你看我要是听那些声音,一天到晚还用做别的?”
客观讲,在抗压能力上,梁以璇觉得自己确实应该跟边叙学学。
“还有,节目组那边也别管,这几天不用回去录制了。”
“请假这么久有点不负责任……”
“不就是点收视率?”边叙嗤笑一声,“我来负责行了吧。”
*
外婆伤口还没拆线,梁以璇确实放心不下,想着这节目的热度恐怕百分之九十都在边叙身上,既然他放了话,应该会回去参加录制,她就不操这个闲心了。
周末两天,梁以璇专心待在南郊照顾外婆。
周一一早去了舞蹈中心上班训练,傍晚结束以后再回南郊给外婆做晚饭。
忙忙碌碌三天一眨眼过去,这就到了综艺第七期播出的时候。
梁以璇这期一个镜头都没参与,而且因为没有节目嘉宾的联系方式,完全不知道大家的近况,忽然也有点想念大家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日子,夜里早早进了被窝,打开了正片想看看。
刚播完片头,萧洁发来了消息:「刚2倍速刷完正片,重点在这里,请自取[分享链接][分享链接]。」
梁以璇先点进了萧洁发来的第一个分享链接。
一个叫#空叙寂寞冷#的热搜话题跳了出来。
“……”
梁以璇打开热门内容里的正片剪辑集锦,发现节目组上周末安排了一场集体约会,一大早,除了边叙以外的三男三女都搭伴出了门,而边叙一个人睡到中午才懒懒起床。
接下来,画面被网友自制成了左右两个框――
左边,六位嘉宾坐在湖边的草坪野餐,面前摆着各式各样的美食佳肴;
右边,别墅里,边叙从玄关取来一袋外卖。
左边,六位嘉宾谈笑风生;
右边,边叙吃几口饭,食不知味地叹一口气。
左边,六位嘉宾一男一女一组骑着协力自行车,欢声笑语不断;
右边,边叙遛着peach走在冬日的冷风中。
左边,六位嘉宾在湖边看落叶,看红枫;
右边,边叙在客厅拿着水杯踱来踱去。
左边,六位嘉宾热热闹闹看起了水幕电影;
右边,边叙在那台斯坦威大三角面前坐下,弹奏起了肖邦的夜曲。
「是谁做的这个对比视频,我们边老师不要面子的吗?」
「边叙:艺术的道路总是孤独的。」
「边叙,一个集空虚、寂寞和冷于一身的男子。」
「边叙:如果我有罪,请让梁以璇惩罚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她的骂声都没有。」
「我怜爱了,@梁以璇,梁老师,你呢?」
「@梁以璇@梁以璇@梁以璇」
“……”梁以璇默默退了出去。
冷静了会儿,点开了萧洁分享来的第二个链接。
还是一则视频,这回是边叙在别墅里的单人镜头。
大概是中午的某个时间,边叙正在三楼会客厅给peach喂狗粮。
倒了一份的量以后,peach咔嚓咔嚓埋头吃了个精光。
边叙瞟了眼狗盆,思忖了下,又往盆里倒了些。
梁以璇隔着屏幕心都悬了起来。
刚才那一份就是正常的量,再给就得吃撑了!
她正有点生气,却见peach看了看狗盆,似乎知道这个量多了,很乖地走开了去。
这回换屏幕里的边叙生气了。
边叙抱起狗来,搔了搔它的肚皮:“我喂的,你就不爱吃?”
peach汪了一声,像在说是。
“怎么,非要梁以璇喂你?”
peach吐出舌头,摇起了尾巴。
好像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很开心。
梁以璇对着手机扬起了嘴角。
屏幕里的边叙也笑了一声:“想她了?”
peach摇着尾巴汪汪汪。
边叙默了默,抬起头来。
镜头从正面特写到他的脸。
应该是他当时找准了一个摄像机位。
可是恋爱综艺为了追求自然,一般不会放出这么具有镜头感的画面。
梁以璇正发愣,忽然看到边叙对着镜头――对着此刻屏幕前的她扬了下眉,弯唇一笑:“这么巧,我也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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