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穿梭于缝隙,一晃到了卡洛琳项目的收尾阶段。
品牌方要求将所有设计稿纸质版整理汇总,送去出资方核查。这种整理归类的简单工作,再次被推到了夏贻晚与钱墨肩上。
卡洛琳方面给的deadline略有些紧迫,设计稿总数也不少,夏贻晚和钱墨下班赶工,免得拖久了还有其他事。
然而即使她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人为意外仍然会自己找上门来。
加班后的第二天是休息日,她本打算好好睡个懒觉。
清晨,鸟鸣声还盘旋在枫城上空,微风带动窗帘,光纹波动着,投射在墙壁上。夏贻晚将头埋在柔软的乳胶枕里,意识还模糊不清,枕旁的手机却残忍地响了起来。
拍了老半天,夏贻晚方摸到那个声音来源。
“喂……”
喉间发出些混沌声响,睡意满满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她皱着眉头揉了揉眼睛。
“喂,贻晚?”耳旁响起赵辞秋的声音,被电流过滤,那其中有些冰凉。“醒了吗?”
夏贻晚眨眨眼,电子时钟上开头数字还只是“6”,这让她清醒了不少。依照赵辞秋的工作风格,如若不是遇上什么大事,他绝不会一大清早给自己打电话。
挣扎着坐起身,她揉了揉凌乱的头顶:“醒了,赵总怎么了?”
赵辞秋有些为难:“今天……有时间的话,来工作室一趟。”
夏贻晚一怔,随后立即答应。“好。”
挂了电话,睡意也随之消失。夏贻晚迅速下床洗漱化妆,洗个苹果当做早餐。她匆忙出门,逆着朝阳奔波。
枫城在休息日的清晨褪去往日拥堵的外衣,夏贻晚一路顺畅,到达办公室,她看见了嚣张跋扈的金思言,此刻对方正抱手翘了二郎腿,眼神极度轻蔑地看向赵辞秋。
“贻晚,你来了。”
大老远看见夏贻晚的身影,赵辞秋起身,未耽误一秒钟时间,开口阐述情形。
事情很简单,资料夹里丢失了一张设计原稿。
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有电子档备份,且品牌方早已备案。然而不知为何,金思言却非得要工作室给出一个说法。
“没什么大问题?”直接打断赵辞秋的话,金思言那惹人厌烦的声音响起,“也对,你们也没这本事去接触我们背后的出资方,当然不知道他们办事有多严谨了。”
夏贻晚瞥见此刻赵辞秋的神情,只见对方绷着脸,面部肌肉微微抽搐。
金思言讥讽道:“总之,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你们这儿得给我一个说法。”
赵辞秋冷声回答:“给你一个说法?金小姐,你对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存在什么误解?”
此话一出,顿时将那极其嚣张的女人震慑,接着他继续道。
“就算M的确需要给出一个说法,那对象也不会是你。”
金思言眉头紧皱,面色涨红:“行啊,那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个说法该怎么给?”她顿了顿,视线朝夏贻晚这里打来。“没记错的话,整理归类好像是你负责的吧?”
犹如碎玻璃的目光扫过夏贻晚,企图划伤她的肌肤。
金思言此话一出,夏贻晚瞬间知道她的目的。
昨晚整理结束,她让钱墨先行离去,自己以防万一从头再次清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放下心来锁门离去。仅仅过了几个小时,这个女人就质问自己,明里暗里将矛头统统指向了她。
“是我负责的,思言姐。”夏贻晚欣然承认。
金思言:“稿件丢失,你承认得倒是挺快。”她微仰起头,态度极其蔑视。“你表个态,这张稿纸你打算怎么处理?出资方可是会一一对照的哦。”
“金小姐,”赵辞秋的声音中满是被压抑着的怒火,“这是M工作室内部的事情,怎么处理我会仔细思量的,还请你不要过多插手。”
金思言嗤笑:“那出资方那里谁去解决?到时吃力不讨好的还是我!你们说得倒还挺轻松。”
夏贻晚感觉头皮隐隐作痛,金思言尖锐的声音时刻都刺激着她有些脆弱的神经。正好此时钱墨被到了,看着老板办公室十分混乱的场面,她有些不知所措。
扫了眼通话记录,赵辞秋那通电话是早上六点半打来的,而昨天夜里,自己离开的时间差不多是十点五十左右。
所以,那张不翼而飞的设计稿纸,是在这间隔的六个小时里出的状况。
她思考的同时,赵辞秋十分明确地下了逐客令。
她走后,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赵辞秋给夏贻晚与钱墨二人分别泡了杯花茶,让她们坐下。
“不用太过在意,出资方那我去谈。”
玫瑰花的清香被热水浸泡着,逐渐飘散开来。它们弥漫在夏贻晚的鼻尖,柔软的味道一点一点驱散了方才那令人窒息的浓雾。
“我会把那张稿纸赶出来的,赵总请你放心。”倏然间,她开口,打破办公室凝聚的安静。
赵辞秋眉头微皱:“不会有什么大事,你放心……”
夏贻晚突然转向他,眼神态度坚决万分:“赵总,昨天我走时特意清点过,一张不少。请问,是谁先发现设计稿丢失的?”
时钟指针形成了个直角,枫城到了活跃的时间段。办公室窗未关紧,嘈杂声顺着缝隙偷偷溜了进来。屋子里只有视线的碰撞,谁也没有出声。
“是金思言打电话给我。”过了很久,赵辞秋才缓缓说道。
收回视线,夏贻晚闭着眼思量好一番,最后逃脱束缚的也只有一个字。
“好。”
-
往日人山人海的宽大办公室里,此时只有夏贻晚一个人。在将近一百多张电子稿件里一一对照着,终于找出丢失的那一份。
一条波西米亚风轻奢长裙,由卡洛琳的设计师亲自操刀,风格与M的精简干练风全然不同。
即便先前空闲时夏贻晚曾拿着这一张张稿纸描绘练习过,现在对照着电子档独立绘制也需花费不少功夫。
捏着铅笔,她先画出人.体,然后打了白模草稿,一点一点向上添加坠饰。
手旁突然被放了个什么东西,夏贻晚分出一点注意朝那看去,发现是一杯奶盖红茶。
钱墨坐在自己位置上,面上浮起一层薄汗。
“附近只有这一家,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买了比较大众的。”
女孩面上浮现出天真无邪的笑颜,那其中没有隐藏任何情绪。
夏贻晚拿过那杯饮料,杯壁上水珠沾染着她的手指,冰冰凉,很舒服。
“谢谢。”
过了很久,她才小声回应。难得有人这般对待自己,夏贻晚居然有些不知所措,就连感谢的话语都变得极难开口。
钱墨也踌躇着:“贻晚……我可以帮忙的,你尽管叫我就好。”
尽管夏贻晚看着稿纸,不停地修改曲线,但她的嘴角仍然不受控制地勾起。
“好。”
他人小小的关心照料,都能在夏贻晚心底投下一大片暖阳。
她花了整整一晚上,对照着电子稿件,终于原封不动地描绘了一张全新手稿。
第二天,夏贻晚带着前一夜的努力再次面对金思言时,赵辞秋也给了她一个不小的惊喜。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将一个U盘连上电脑,播放了一段无声视频给大伙看。
固定视角,黑白画面,很显然,这是一段监控。
“我从来没提起过,工作室里一共有两个微型摄像头。一个在我办公室,一个在资料室门口。”
夏贻晚的视线随着他手指方向,看到屏幕正中央出现的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微型摄像头的高清像素,以及金思言不慎转身而完全暴露在镜头前的面庞,成了此时此刻最有力的反驳证据。
“我认为,也许现在我们没有必要给你一个稿纸丢失的说法,”赵辞秋单手撑着下巴,狭长的眼睛眯起,不善的视线直直投向金思言。“但是,可否金小姐解释一下,为什么在零点时分出现在我们工作室的资料室门口呢?”
因为赵辞秋的这句话,金思言面色瞬间惨白,飘忽的视线直接暴露了她藏在内心那些不堪的秘密。
“当然,如果金小姐不愿意给我们这个说法,那我不介意将这段视频发到卡洛琳总裁的邮箱里。”
夏贻晚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安静地看着金思言。昔日女人周身的嚣张不复存在,如今她只是垂下头,无声地承认自己做过的一切。
一场轰轰烈烈且幼稚的闹剧,以金思言有意陷害,就此落下帷幕。
事后,夏贻晚要求单独与金思言交谈。
她问道:“可否请教思言姐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么针对我?”
这个问题,从M工作室接下卡洛琳合作项目开始,就一直困惑夏贻晚,纸质现在。
金思言一笑,即便原形毕露,看着她的眼神中也满是蔑视。
“你以为你是被林様藏在鸟笼里的金丝雀,时时刻刻都被他护着吗?”
夏贻晚一愣,毫无防备地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心也随之而来地狠狠抽了一下。她原以为,这么长时间过去,这么多工作充斥着自己,忙碌了生活,那个名字已经再也对她造不成任何冲击。
谁知,现实却恰恰相反。
金思言捕捉到她的这一细微表情:“戳到你痛处了?看你现在这样子,和林様分开了,是他不要你了吧?”
耳旁是女人喋喋不休且愈加猛烈的嘲讽声音,金思言用她自己的方式,企图来刺激夏贻晚的神经。
终于,她说累了,聒噪声渐渐平息。
夏贻晚的视线被睫毛遮挡住,捉摸不透此刻她的情绪。
“说完了吗?”还处在得意嚣张之中的金思言,悄然听到面前垂着头的女孩低声却镇定的声音。
金思言:“你说什么?”
夏贻晚抬起头,投放至她面上的眼神冷若冰霜。
“说完了的话,我想纠正你的一个误区。”
声音虽小,却极好地震慑了跟前之人。
夏贻晚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的确是分开了,不劳费心,还有,是我不要他了,望周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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