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嘉这次没有立刻回答, 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谢谢你的好意,学长, 你给我一些时间想想。”
肖瑜这一番话扰乱了她的心绪,连接下来赶到的周伍都察觉出来了。
在屋里兜了一圈,他背过头悄悄问令嘉,“妹妹,这是肖瑜本人名下的房啊”
令嘉点头。
“那可能不成。”
周伍深思熟虑过后开口,“这房子虽然什么都合适, 但就是房主不合适, 肖瑜上过综艺,现在也不能算素人了,万一被人查到户主,你又住这儿, 我们很难澄清啊。”
令嘉来之前没有考虑那么复杂,周伍这一提醒, 她才隐隐觉得是有那么一些不妥。
春节期间, 房子不好找, 租肖瑜房子的事儿泡汤以后,一眨眼就到了初十,令嘉归组拍戏的时间。
由于年前在室内邮轮的戏份已经拍完,他们接下来的戏份便直接飞赴沿海, 实景拍摄。
这边天气可比s市暖和得多, 均温在二十度左右,白天还能穿短袖。
过了个年, 丹棠稍微重了两公斤, 上镜比之前有点肿, 大抵是因为在家里天天瘫沙发打游戏,弄得导演一看见他就直叹气。
丹棠倒也敬业硬气,进组当天就开始断食减肥,每天收工还要在酒店健身房练一两个小时。
弄得令嘉每天除了在片场跟他见面,晚上还得在健身房碰头。
丹棠边卧推边羡慕,“令嘉,你怎么过个年反倒还瘦了”
令嘉胳膊累得直打颤,满头大汗回道“我家又没人像你爸妈,一个劲儿给你补营养。”
她过年之前一直跟剧组飞来飞去宣传电影,过年后又大病一场,之后因为债务茶饭不思,不瘦才怪。
“我说不吃吧,他们非得塞,现在好了吧,什么也不能吃了。”
丹棠咕咕叨叨苦恼完,还是没忘了八卦“对了,明天常玥就飞过来进组了,网上说你俩不对付,真的假的”
令嘉“真的。”
整个剧组就他们两个年龄差不多,熟起来以后,丹棠也压根不跟她藏着掖着了,直起背来偏头问。
“你怎么惹上她的我听说这个人特别狠,和她同期对家的女演员差不多都被她坑过,爆黑料、买营销号水军狂黑都是常规操作,她男朋友是a高层,每次都给她兜底。这么说起来,她没找过你麻烦吗”
令嘉听完颇为诧异。
周伍和连妙都没跟她讲过这些,半年来,网上除了一些没有形成规模的粉丝对骂,几乎再没有其它风波,她一直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原来常玥平时对别人这么威风厉害。
迟疑道,“找是找过,她带资进组拿走了我公路俱乐部的女二号。”
“然后这档期你接了水塔天鹅”
丹棠差点没笑喷,“这算不算她阴差阳错帮了你一大把”
丹棠对剧本的要求很高,在他心里,能接到水塔天鹅自然是比拍公路俱乐部那种快餐商业片好得多。
笑完他又开口,“而且1935现在票房爆了,你从她手上拿走的女主角,常玥错过这么好升咖的机会,应该恨毒你了。”
令嘉心想,何止,常玥还被席霖压着头来跟自己道过歉呢。
就连小冬这个角色,也是a给她的补偿,如果之前没有常玥抢她角色这回事,她猜a肯定不留余力力荐常玥出演。
新仇添旧恨,往日对方顾忌着少东家多少能安分一点。
现在她从傅承致家里搬出来,就是不知道席霖的名字还能弹压她多久了。
锻炼完身体,下楼回到房间,连妙给她拿来了编剧临时改动过的新剧本。
“虽然改的不多,就几句词,不过这段戏明天就得拍,得今晚上背熟,要不明天怕来不及。”
令嘉洗完澡坐回桌前,打开台灯翻开剧本查看改后的台词。
连妙在后面给她收拾屋子,一边收整一边开口念叨,“令嘉,明天常玥就要进组了,你在片场可千万得提防她。”
“好,刚才丹棠在健身房也跟我说这事呢。”
令嘉点头答应,又道,“反正我们也没几场对手戏,最多拍一个礼拜,她就回s市了吧。”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你不知道,圈子里的手段层出不穷,因为资源有限,太多人选择踩着别人往上爬”
连妙一边叮嘱,一边整理令嘉的床铺,声音突然顿了顿,凑近往令嘉的床铺上瞧,“咦,怎么有虫子”
从第一次拍戏令嘉和蟑螂同住几个月后,她的蚊帐基本是走哪儿带到哪儿,尤其这边是潮湿暖和的沿海城市,冬天依然有蚊子。
她闻声回头,远远灯光下看不清晰,就见那黑色的虫子飞起来,落在了连妙后颈上。
连妙只觉得痒,刚抬手要拍,走近的令嘉看清楚虫子的模样,吓一跳,“妙姐,你别动,不能拍”
令嘉学人文社科专业,中学时候有次课外活动,还曾经和朋友一起做过昆虫画册大全,得过社团老师的满分。
她一眼认出这是隐翅虫,赶紧从一边抽纸巾包住连妙脖颈的虫子,把它拿下来碾碎。
她打开纸团又辨认了一遍,瞧着连妙的脖颈有点红,心下觉得不妙,“妙姐,我们可能得去医院一趟。”
连妙诧异,“不就一个小虫吗不疼不痒的,怎么还需要去医院”
“这虫会释放强酸毒素,接触皮肤就会感染,我从前做画册时候查资料看到图片,被它爬过很可怕,会出现脓包和水泡,处理不好会留很深的疤。”
连妙一向好脾气也忍不住急了。
“这可是冬天啊,酒店里有蚊子也就算了,怎么还会有这种虫子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前台投诉。还好咬到的是我,但凡你今晚没背台词直接上床睡觉,被咬到没办法拍摄不说,留疤就惨了,你还得靠脸还债呢。”
她打完电话,仍然不放心扯开蚊帐,掀了被子。
“不行,我得再找找,令嘉你先别动这房间里的东西了,我让他们给你换房,检查完再给送过来。”
万一还有怎么办
听着这话,令嘉赶紧把连妙扯回来,“妙姐让别人穿严实点儿再来检查吧,你脖颈红了,得先赶紧处理。”
搜索了一下网上的办法,令嘉先在洗手间用肥皂水给她中和酸性,低头在洗手台冲了大量清水,才带人上医院。
忙活一整晚,医生帮忙检测过毒素,处理完患处,又开了一堆洗剂和外用的药膏。
连妙直到这时还没什么反应,只是稍微红了一条长印子,她虽然觉得令嘉的反应过激,但心里还是很感动。
倒是令嘉看着她满脸愧疚,“万一留疤可怎么办。”
连妙安慰她,“医生不是说毒素不深吗再说也不是爬脸上,没事儿。”
回到酒店已经将近十二点,进电梯后,令嘉一直忧心忡忡没说话。
之前诊断等候时,她查了一堆资料,心里更内疚了,这东西爬过的地方疼不说,从起泡结痂到淡化,需要好几个月。
连妙瞧出她的低落,握着她的手。
“真的没事儿,令嘉,给你整理东西本来就是我的工作,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发生,再说,要不是你把这虫子认出来,我一巴掌拍死了,伤势不是更严重吗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就给我发点工伤赔偿好了。”
令嘉强撑笑容“发,我给你发几倍。”
再回到房间,被叫来大扫除的几个清洁工,给连妙拿了只喝完的矿泉水瓶子出来,底部还装着两只弄死的虫子尸体。
“小姐,你这个可得加钱呀,我们把房间翻得底朝天,手上都被咬了。”
其中一个女人说着,把手套和衣服连接处发红的手腕露出来给她看。
人是连妙从外头请的,没有讨价还价便直接付了钱。
她拿着装虫的瓶子到走廊,递给令嘉瞧,“奇怪,我这些天就打开过一次窗户通风,屋里怎么会有这么毒的虫而且前台说从来没有住客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令嘉也有点想不通,她头一次在现实里遇到这种虫子。
就算这边天气潮湿暖和,但按说这个季节、她们又住四楼,也不该一下子飞进来那么多,而且还跑到她蚊帐里去了。
不管怎么样,第二天还要拍戏。
瓶子留下来做和酒店交涉的证据,令嘉当晚便搬到了新的房间。
她们此时都没料,不过短短几个小时以后,第二天醒来,连妙脖颈上的皮肤便溃烂了,红痕上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泡,连绵不绝。皮肤又疼又肿,脑袋动弹不得,几乎没办法正常工作,得去医院吊消炎过敏针。
但这样一来,令嘉身边就没了助理,连妙只得打电话通知周伍,让他紧急飞过来,顺便带个打下手的人。
周伍电话里一听就觉得不对,“房间里除了你们,还来过其他人吗”
“我查了走廊监控,只有每天早上负责例行打扫的阿姨。”
“你怀疑是有人故意干的”连妙听出他的意思,惊呼“谁会下这么狠手”
她话音落下,便与周伍脑子里不约而同浮现出同一个名字。
“可是常玥今天才过来,飞机都还没落地”
“有想法,可不一定需要她亲自执行。”
周伍语气沉下来,“你别管了,赶紧去医院吧,这事儿交给我,我一定要查清楚。要是那虫真碰令嘉脸上,那她害的可不止是一个人。”
到了第三天、第四天,连妙的伤口越来越触目惊心。
令嘉拍完戏去医院看她,瞧着那细白脖颈溃烂的伤口,出了病房便没忍住掉眼泪。
这些天连妙代令嘉受伤毁容的事在剧组里传开,众人都是一阵唏嘘。
就差一点,这片子就得换女主角,之前的戏份要是白拍,几千万资金就打水漂了。
摄影棚里大家讨论时,令嘉特别注意观察了常玥,她唇角自始至终扬着从容不迫的笑容。
尽管是令嘉这个从不愿用恶意揣测旁人的大小姐,也忍不住要隐隐觉得那是得意而张扬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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