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先生来看诊,说朱青筠是急火攻心,加上身体虚弱以致晕倒,需要服些药,多多休养。
倩茹给她们主仆两间房住,也给吃着药,暂做安置。
陆炽有时把唐凝叫过去,有时又到唐凝这儿来看她,从不提前打招呼,来去全凭心情。
安顿完朱青筠的第二日,陆炽练完武,身上的汗水未干,就来唐凝的住处找她。
他身后的人捧着一堆东西,大抵是近来新得的好物件儿,也有些吃的,都是照常送到唐凝这儿来的。
来时却见唐凝站在外面,踮起脚尖仰着头朝树上看。
倩茹正抓着一根竹竿,朝树杈里戳啊戳,还说要去搬□□。
唐凝见陆炽来了,立马跑过去拉他的手,拽着他到树下来看:“陆炽,我们的风筝被吹到树上去了,够不到,你能不能帮我们拿下来呀?”
陆炽抬头,见那只风筝卡在高处的树杈间,对她们俩来说是难弄了点。
他微微抬眉:“我帮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唐凝有些发呆,陆炽向她要好处,她却不知道能给什么。
“那,那我给你绣朵花吧。”她犹犹豫豫地道。
她知道自己绣得不好看,但是除了这个,她实在不知道该给他什么才好。
听她说要给自己送绣花,陆炽露出略微嫌弃的表情,“老子不要那个。”
“那你要什么呀。”唐凝缩了下脖子。
陆炽把她往过揽了揽,指着自己的脸:“朝这儿亲一口。”
倩茹听到这样的对话,腿儿一迈赶紧开溜,嗨,这两位真是臊死人了。
唐凝想一会儿道:“也不是不可以哦。”
陆炽立马笑了,“行,老子这就给你摘。”
他没借助任何工具,举起胳膊直接就把几条树杈给掰断,叶子随着哗啦啦掉在地上,没了遮挡,风筝也就飘落了下来。
唐凝很宝贝这只风筝,因为这是她和倩茹在一起亲手做的,削竹条描样子裁剪,一样样可费功夫了。
可是她捡起来一看,风筝被掉落的树枝砸到,翅膀断了半截。
陆炽正在等着唐凝亲他的脸,唐凝却蹬蹬往屋子里跑,陆炽一瞧,这小傻子居然敢跟他玩花样,说话不算数,他伸手一拎,把人给拎了回来。
“你怎么回事儿,耍我?”他拉下脸,说好的亲一口呢。
“可是,你把它弄坏了呀,它坏了我就不亲你了。”唐凝乌溜溜的眼睛直视着他道。
陆炽很不高兴,闹了半天在她眼里,他的地位还不如一只风筝。他必须让她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
“老子不管,你必须亲,不亲不许走。”他拿出了号令军将的气势,气势汹汹地矗在唐凝的身前。
唐凝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陆炽也不肯放她走,俩人瞪着彼此,僵持在原地。
“我偏不。”唐凝用小小的声音道。
这回轮到陆炽呆住了。
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敢在他的面前放肆,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就算有人不服他,也只能在背后说他坏话。
他已经把不高兴写在了脸上,这个小傻子居然还敢顶撞他?
他想知道她有没有在强撑,将她从头打量到脚,竟是没有。寻常人怕他时,双手双脚颤抖都算轻的,这丫头不仅不没发抖,而且是一点都没抖,说明她眼下一点都不怕他。
唐凝的确没在怕他,只因她一心想着风筝的事。陆炽帮她摘了风筝,但也弄坏了,她当然不会怪他,毕竟是不当心的,但是既然已经被弄坏了,那她不打算亲他也是很合理的呀。
她可有理了呢。
陆炽气笑了:“你是吃准了老子不会打你是吧。”
唐凝哼哼唧唧的:“你要是打我,我就跑哦。”
他听到这个“跑”字,心里咯噔一下,那股失去挚爱的滋味又被隐约回想起来,他逼近几步:“跑?你想往哪跑,跑到哪都能找到你。你不亲是吧,行,老子亲你。”
这一世他还没有称帝,是那个从泥沼里爬上来的草头王,言语举止再粗鲁,也无人会计较什么,这一点,倒是比当了皇上之后处处受缚要舒心得多。
他直接把唐凝压在石桌上,也不想管周围有没有人在看,埋头要亲。
“啊啊啊啊不行不行,就是不行嘛。”唐凝被他的动作吓了一大跳,不自觉就喊了起来,胡乱用手去推他越来越近的脸,可是他的力气大得呦,她根本推不动呀。
软绵绵的声音往他耳朵里钻,陆炽越听越燥,他恨不得把她吃进肚子里,可是这丫头太小了,眼睛又清亮得一点杂质都没有,过于纯净,似乎连肖想她都会成为一种极大的罪过。
他停下动作,恶狠狠地道:“你再喊,再喊就地把你办了。”
“什么意思呀。”她听不懂,小声嘟囔。
陆炽趁她没反抗的空隙,在她的手背上轻啄一口,才舒缓了表情把人放开。
这丫头奶香奶香的,滋味儿不错。
唐凝委屈地揉着手背,被他亲过的地方有点痛,还有细小的胡茬挂过她的手指,又有点痒。
“意思就是吃了你。”陆炽露出得逞后的满足笑意。
唐凝想,他好凶呀,居然要吃人,但是又一想,他应该不会真的吃自己吧。
“以前的陆炽是不吃人的哦。”她道。
陆炽懒散地挑挑眉,他套过几次这丫头的话,已经知道她是通过做梦梦到前世的事。
可她自己毫不知情,以为梦就只是梦而已。她甚至以为,自己正在做着一个全新的梦,他是她梦里的人。
小傻子终究是小傻子,成天以为自己在做梦。
陆炽对她的智商给予极大的宽容,在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后,也懒得去探究她的那些梦。
于他而言,她在他的身边就足够令他心安,前世种种若非必要,他也不那么想知道。
不远处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
倩茹不在附近,没能及时把朱青筠给拦住,莹露便扶着她来到了唐凝和陆炽的身前。
朱青筠见到陆炽,先是露出惶恐的表情,抓着莹露的胳膊像扭头要走,但脚尖才转了半分,就重新转回身,对陆炽拜道:“民女朱青筠,不知王爷在此,还望恕罪。”
她是今早才醒的,昨天又是施针又是灌药,一群人围着她忙到半夜。
今儿身子更是格外虚弱,脸色又白,走起路来就像踏在云朵中似的,鬓角浮着虚汗,带着哭腔楚楚可怜。
陆炽只淡淡瞥了朱青筠一眼。
“王爷应当不认得民女,民女自幼寄养在唐太守府上,因太守一家得罪了王爷,故而弃官去投奔女婿洪将军,民女无处可去,便投奔到这儿来,求王爷收留。”
朱青筠艰难地跪下,说话时又忍不住哭了。她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说出这些话一般,时不时抬眼看他。
陆炽早知唐太守拖家带口地逃跑,像唐国泰这样的墙头草,留在身边也是祸患,逃便逃了,不过是个没什么用处的废材。
这个朱青筠,他没有记忆,大抵不是什么要紧的人,他也懒得搭理。
可她的哭声令他烦得很,他登时发作,抬脚猛地踹倒身旁的灯柱,那以薄石为壳顶上铺着翠瓦,雕工精美的灯柱摔得四碎,吓得朱青筠哭声止住了半刻。
这回的动静大得很,把人都给招来了。
朱青筠的眼泪噙在眼眶里,快要漫到瞳孔的位置,又啪嗒迸出来。
“王爷,都怪我不懂事,不知哪里惹恼了王爷,害您动气,您要打我罚我都使得,我生得这副身子,是早该去了的人,凝儿妹妹拿我当个人,愿收留我一夜已是极大的情分,我,我只是,只是太想有个安身之处……”朱青筠哭得声音更大了,眼泪汹涌得快要止不住。
陆炽烦透了她,不过他还没对女人动过手,便只嚷道:“滚,滚远点。”
她再烦他,他就要动真格了。
朱青筠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这一切偏偏不是假的,她原本惨白的脸在极短的时间内红透,耳朵里鼓噪着嗡嗡的声音,羞耻得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莹露何尝不觉得难堪,定襄王的性子也太古怪了,吼表小姐做什么,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并没对他不敬,怎么能这样作贱人啊。
唐凝却在一旁看透了一切。
她对朱青筠道:“你以后不要再哭鼻子啦,很吵呀,如果你还哭,会被笑话是爱哭鬼的,没有人喜欢你哦。”
哇,她终于把想说的话给说出来啦,唐凝有点小开心。
爱哭鬼?没人喜欢?这说法朱青筠头一次听到。
朱青筠的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两行泪还在脸颊处挂着,现在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尴尬得不知如何自处。
真的假的,她哭会招人烦?可是,这么多年从来没人烦过她啊,而且只要她一哭,姑母会抱她哄她,大姐二姐会让着她,表哥会体贴她。
她这么虚弱,身体多病,身世可怜,所有人让着她宠着她不是应该的吗。
她努力憋着哭腔,一时松神,打了个响亮的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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