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青筠应答一声,将醒酒汤端到他身前,摆好勺子和其余果子,默默地站在一边。
陆炽喝了两口,这汤对他来说甜过头了,小傻子心意不错,不过他喝不下这么甜的东西,便将碗放下。
朱青筠见他不再喝,就将碗麻利收走,没有多说什么退下。
冬雪守在门外心惊胆战的,见小姐这么快退出来,还有些不可思议。
随朱青筠回去的路上,冬雪道:“小姐,我还以为您要……”
冬雪知道很多莹露不知道的事儿,譬如她知道朱青筠想要嫁给陆炽,她以为,小姐这么晚跑到陆炽房里去,为的是自荐枕席。
所以她这一路惴惴不安的,生怕小姐没办成,被陆炽给吼出来,到时候丢了脸面,小姐一生气,又要打她了。
朱青筠明白她想说什么,冷笑道:“你当我比唐凝还傻,去玩爬床的那一套?陆炽那样的人吃软不吃硬,更受不了被算计,除了顺着他的性子慢慢接近他,别的法子都欠妥。”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若陆炽见自己的第一眼印象就好,她犯不上这般拐弯抹角,怪累人的,只恨她一开始没能让陆炽喜欢上她,还惹他厌了自己,除了一点点地慢慢来,别的法子都行不通。眼下只能先想办法留下来,再说其他。
第二日清早,陆炽揉揉额头,翻身从榻上坐起来。
他看见那些果子旁边有个荷包,和唐凝平时挂在腰上的那枚很像,但颜色暗些,针线还歪歪扭扭的,一看就像唐凝绣的,毕竟她绣的玩意儿都丑兮兮的。
陆炽嫌弃了一番,这丫头总干些没用的,做又做不好,还不如不做,然后把荷包佩戴在腰上。
想来这物件儿与昨晚的醒酒汤一样,都是她送给自己的。
一整个早上他心情都不错,直到朱青筠寻来,说自己丢了东西,怕是昨夜太黑,不当心落在了王爷的屋里。
陆炽由着她找,朱青筠往陆炽的腰际看了一眼,似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一般道:“王爷,这荷包是民女和凝儿妹妹一起绣的,是民女的东西,还请王爷归还。”
陆炽眉头一皱,登时变得不痛快:“这是你的?”
“王爷若不信,可打开荷包看看里面,面料上绣了民女的名字。”
陆炽翻开朝里看了眼,见里头绣着“朱青筠”三个字,便不耐烦地把荷包扔给他。
朱青筠接住荷包,朝他盈盈一拜,笑道:“谢王爷归还,凝儿妹妹本想给王爷绣的,可她的绣功还不好,这一枚荷包便不敢赠您,倒绣上了我的名字成了我的。来日妹妹绣得好了,必要亲手给王爷送个新的来。”
从昨晚到站在,朱青筠夜送醒酒汤却不行勾引之事,回过头来捡荷包也句句不离唐凝,为的是让陆炽看出来,她和唐凝的关系很好。
她哭哭啼啼惹他厌烦,实在不好圆回来,只能等时间久一些他淡忘了,但她和唐凝的关系却是实打实的亲戚关系,论起来她从前也没像唐瑶那样明目张胆地得罪过唐凝,要想再出头,只能靠这一层关系。
陆炽对唐凝正在兴头上,只要她表现得像个好姐姐,心里总装着妹妹,陆炽就只会优待她。至于这枚荷包,是她自己仿着唐凝的手艺绣的。
果然,陆炽虽表现出不高兴,也没对她放狠话。
朱青筠暗暗送了口气,说凝儿妹妹极爱吃她那儿的糕点,她正要回去再做一些给送去,问王爷要不要。
陆炽没说话,朱青筠便不再问,又福了一礼才回去。
与军师商议完打仗的事,陆炽去找唐凝,一进门便拉着脸。唐凝才睡了午觉醒来,脸颊在枕头上压出条红红的印子,头发有点乱,醒来后还在犯迷糊。
“你要送我的东西呢?”他翘着腿,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亏他把别人的东西在自己腰间挂了半天,那荷包居然不是小傻子专门给他缝的,她没给他送去,那他自己来要。
唐凝软绵绵地问:“我要送你什么东西呀?”
陆炽朝床头的方桌上一瞥眼,上面摆着几张绣棚:“就那些绣花什么的。”
“可是它们丑丑的,丑丑的东西你也要呀。”唐凝盘起腿儿笑眯眯地道。桌子上的绣品没有绣好,连她自己都觉得丑哇,陆炽是怎么啦,居然想要那些东西。
陆炽发现自己居然被她给笑话了一通,好家伙,他巴巴跑来要点东西,反而被小傻子给笑话了,这谁能忍。
“你绣的玩意儿不都丑兮兮的吗?老子要一个都是抬举你,给不给,不给拉倒。”他抽抽嘴角怼回去。
反正屋里没别人,没人知道他来干嘛,就算她什么都不给,他积累下来的威严也不会受损。
唐凝觉得陆炽可能跟她一样,睡完午觉正在犯迷糊,但是她可不能仗着他迷糊就欺负他,那样是不对的,于是她光着脚跑到个箱子边,从里面拿出一枚崭新的漂亮的小荷包递给他:“我有好的呀,你想要的话,我送你这个吧。”
陆炽接过她手里的荷包,定睛一瞧,可比早上的那枚好看多了,针线一点儿都不乱,图案也像那么回事,虽不精致华美,却也再不能说它丑了。
“你绣的?”陆炽有些意外。
“对呀,一针一线都是我自己完成的哦。”唐凝自豪地拍了拍胸脯。
她虽然笨,但是每天都跟着姨娘学得可认真了,很长一段时间她都绣不好,还会扎到自己的手,绣出来的图案也歪歪扭扭的,不过她还是进步啦。
这枚荷包就是她最近绣好的,比之前绣的所有东西都漂亮多啦,姨娘和倩茹都夸她厉害。
她还学会了补衣服,剪花样,以后她的衣服破了,倩茹和姨娘再也不用守在灯前替她忙,连觉都睡不好,她自己就能照顾好自己。
陆炽的嘴角浮起浅笑,他喜欢这丫头身上的这股子劲儿。然而他才笑了一下又重新收敛了笑容。
“我不来要,你就要送别人了吧。”他捏住收口的带子,把荷包在空中甩得呼呼带风。
唐凝摇摇头,“不会哦,我很喜欢它,想自己留着,如果要送人,我就只送给你一个人呀。”
陆炽的眉头终于松开,他回味着这句话,甜丝丝的,令他很是受用。
“你倒还算有良心。”他说着就把它佩戴在腰间。
荷包是浅青色的,小小的一个也不算显眼,陆炽却连脚步都轻盈多了。
他又坐了一会儿,那桌上的一碟子点心说是朱青筠送来的,唐凝满口称赞味道好,陆炽不过挑了挑眉。
这几日夜里凉,唐凝没注意开了扇窗,吹了一宿,打了几个喷嚏,额头也越来越烫,坐在廊下晕乎乎地要往地上栽。
倩茹扶住她,用手背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立时着急得不得了,真烧起来可不是小病,尤其是对于三小姐而言。
当年三小姐就是因为发热,才烧坏了脑袋和嗓子,连累多年,再没有什么病比这病更吓人的了。
她当即就要请先生来诊治,还要请最好的先生,一点都马虎不得。云姨娘也守在唐凝的身边照顾,见女儿病得脸颊通红,她这当娘的心脏揪着似的疼。
“倩茹,你别急,我带了药来,正对凝儿妹妹的病。”朱青筠不知道如何这么快就探到了风声,与莹露拎着几包药草,捧着药罐子过来。
朱青筠笑道:“我呀久病成医,什么人什么病,耳朵一过便知道个七八成,这几副药吃下去,捂捂汗准能好得快些,还有要照顾好凝儿的身体。”
她接过云姨娘手里的帕子,又是擦汗又是在太阳穴处摸药膏,没过多久,唐凝竟不再嘟囔难受了。
陆炽来看时,正见到朱青筠用清水蘸着毛巾,在唐凝的手心细细擦拭着。
嘴里还不停地嘱咐着云姨娘,照顾唐凝时要注意些什么,云姨娘听得极为认真,莹露帮着朱青筠打下手,感慨表小姐真是副菩萨般的好心肠。
倩茹到底请了位好先生来瞧病,不过先生来时说,朱小姐给的这副药就是对症的好药,治这病足矣,若实在不放心,他往里头再添几味药草,巩固药效就是。
满屋的人听了去,不少人佩服起朱青筠本事来。
朱青筠道:“王爷,我是个病久了的人,姨娘和倩茹她们照顾起病人来,未必能够比我强,我的身子已然大好了,想留下来把凝儿妹妹也照顾好,不知您肯不肯答应。”
陆炽哪愿意在她身上多耗半分精神,他见唐凝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心想着她这身子怎么就这么弱,吹一夜风就这样了,平日她活蹦乱跳的,竟没叫他给看出来。
“好,你好好照顾她。”他漫不经心地答,只盼唐凝能快点好。
朱青筠手上动作一顿,心中大喜。
太好了,她可以留下来了。只要她能留下来,再多多地和陆炽接触,天长日久,她总会有机会的。
只要能一直留在陆炽的身边,她安身立命的大事儿就成功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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