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攒动的街道里,昔凝与一个俊美少年郎擦肩而过。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萌发,然而到底是匆匆一撇,什么也没有发生。
夜晚降临,城中白日里繁华的街道变得冷静而诡秘。她和师兄却一起出门了,空荡荡的街道,她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她,忽然,一个响动,师兄追了过去,而她在半道上却跟丢了。周围很黑很暗,她看不清,她张嘴想要喊“师兄”,但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眼中看到的景象也开始翻滚倒转,迷蒙中,只听到“哼,谁让你勾引师兄?!”
“啊!”短促的尖叫声响起,惊坐而起的昔凝立刻用双手摸着自己的脖子,喘着粗气:“还好,还在,还在……”
喘了好半晌,惊魂未定的昔凝才捶了捶自己的麻了的双腿,一摇一晃的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冷茶灌入腹中。又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见它好端端的与自己的脑袋连接着,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见了鬼了,怎么好端端的会做这种噩梦?”言罢却又忽然抱着自己的脑袋撞了一下桌子,“我怎么会在打坐的时候睡着了?也幸好是一个人住,不然又……”
唉!莫名其妙的睡着也就算了,还做了一个噩梦!
昔凝既自责又后怕,暗叹一口气后,理了理自己翘起的头发和皱了的衣服,这才拿着剑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是一个极小且破旧的院子,便是泥石砌成的院墙,都坑坑洼洼,但因为此时墙头上爬满了翠绿的藤蔓、点缀着瓜果而显得别有情趣。至于院内,更是被整齐的分割成了田地。距离房门口最近的,是灵田,上面种植的是三品灵米,这会儿微微泛黄,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收割了。
再往外,便是黄瓜、白菜、茄子、西红柿之类寻常菜色,只不过因为长的地方蕴含灵气,也长势极好,水灵灵的看着就十分可口。
再到最后,竟还养了两只胖胖的母鸡,在鸡笼的旁边,还有一块平整的空地。而外围一圈则是种植了南瓜、丝瓜此类爬藤蔬菜。这里从里到外,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修真之人的居所,但昔凝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开门看到这一片生机勃勃的田地。
她是主木,次金、水三系杂灵根,不仅灵根杂,品阶还是下下品。但因为云霞门也只是这会稽大世界中一个极其微小的门派,所以即便是她这种资质,也被收入门中。
彼时她不过七八岁年纪,家里是村中最穷的人家,偏偏却又是人口最多的,足足九个孩子,她排行四,不上不下,又是个女娃,可真是爹不疼娘不爱。只听说修真能够吃饱饭,她就跑去了,结果这一去,全村也就她被测出了灵根。
离家的时候,爹娘兄弟姊妹甚至是平日里都不曾看过她一眼的爷奶都红了眼眶,而她却喜笑颜开,拉着管事叔叔的裤腿跟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来到云霞门,她为了能够吃饱饭,干什么都是最努力的。小时候洗菜,稍大一点帮忙挑水、种地、那是样样都做,而稍有闲暇,她也会努力修炼。没多久,云霞门上下便知道门里来了这么一个刻苦努力的孩子。
于是在几年之后,在她成功到达练气一层时,就被叹她刻苦的保荷道人收入门下,成为了她名下的小弟子,然而还没有来得及体会成为老幺的快乐,保荷道人便又收了两位小弟子,她就又成了那个不上不下的人。
他们被安排在一个院子里,做的事却是不如以前多了,但同为师父的弟子,争宠却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而她资质委实太差,悟性也甚为普通,仅仅因为“勤勉”而被收入名下的昔凝很快就淹没在这群人中。
年复一年,昔凝仍旧默默努力,当修炼至练气二层时,除了会帮忙做门派的时赚取贡献值之外,她还会跟着师兄们一起外出做任务赚取贡献值。
刚开始他们自然是不愿意的,毕竟昔凝修为低下,会拖后腿。但无奈她央求,她虽资质普通,但生就一副好容貌,娇声娇气的央求之下,没几个师兄能抵挡得住。然而答应之后,却发现这位师妹,虽然修为不高,但关键时候从不掉链子。
话说有一次,大家一起去猎为祸一方的炽火猪。
任务中记录此妖兽最高等级不过二阶,他们练气五层绝对能够对付。所以他们出发的时候也没在意,没想到打到老巢的时候,居然遇到了一只三阶的炽火猪。
妖兽与灵兽皆分为九阶,越到后面自然是越厉害,修成人形也不在话下,此时暂且不表。但这第三阶却是一个分水岭,到达这里几乎就等同于筑基期修士的能力了。再者这炽火猪皮糙肉厚,还会喷火,他们只觉得当时怕是要折在那里,几乎都要放弃了。
唯有昔凝,一遍又一遍的努力,她不过炼气二层修为,但凭着她灵活矫健的身型,倒是避开了一些致命攻击,但身上其实已经是受了许多伤。然而她一声不吭,仍旧不放弃。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受到了她无声的鼓舞。于是拼力反击,最终将这只三阶炽火猪斩杀。
然而最让人难以忘怀的,除了她在胜利后那如红莲般绽放的笑颜之外,还有此后她解刨了炽火猪,然后给大家做了一顿十分美味的烤肉……
经此一战,大家出去做任务便都喜欢带着她。
刚开始大家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么努力的攒贡献值,然而忽然有一天,她拿自己所有的贡献值兑换了一个既偏僻又小有破旧的院子。
所有人都不理解。
但昔凝却十分开心,她搬进了小院子,挂上自己的名牌后,院子里的阵法便开启了。仅仅是一个普通的防御阵,却阻隔了外界一切嘈杂的声音。
昔凝像个傻子一样在院里又蹦又跳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忙里忙外,甚至连从不落下的任务都放下了,经过了足足一月的整修,将院落彻底收拾干净。再经过长时间的努力,一步步让它变成现在这番模样。
而每天早上,当她打开自己的房门,看到这里的景色,再深吸一口这里的空气,她便感到了愉悦和满足,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她摘了一根昨日选好的黄瓜,咬了一口之后脆甜清爽,噩梦什么的,早已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早餐解决之后,她便走到空地处开始打坐。半个时辰后鸡鸣,她睁开眼睛,起身开始练剑,一招一式,皆无比认真。而脚下这块平坦的空地,正是她这些年来不断踩踏的缘故,依稀都能看到上面留下的脚印,大大小小,重重叠叠。
正当她努力练剑时,院外飞来一只纸鹤。纸鹤在她面前停下,但她倒也没有着急,只练完这最后一招后,才收剑,吐出一口浊气后,才朝纸鹤弹出一道灵力。
“昔师妹,我是钟师兄,我们抢到了一个任务,妖兽等级不算高,但贡献值高,而且是暴风虎,你要来的话,一刻钟后在山门集合。”
暴风虎的虎皮能卖不少钱,昔凝立刻收好了剑。打水冲了个澡后换上衣服,整理了包袱,再将快熟的黄瓜西红柿给摘下包好便匆匆出了门。
钟良超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娇俏的身影自蜿蜒的山路间跑了过来,不免扬起了笑脸,挥手道:“昔师妹,这里。”
“钟师兄,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热情啊!”说话的人是夏琪瑶,乃是保兴道人的小弟子,虽也是三灵根,但却是中品,家中也是修真人家,一入门便受尽瞩目,今年不过十八便已经是练气四层的修为,而昔凝,此时也不过是练气三层。这会儿见钟良超明显更加欢迎昔凝,她心中便有些不高兴。
“哪有,刚才夏师妹你来的时候,师兄我可是举起双手欢迎的。”钟良超说着对其他三人道,“你们说是吧?”
“是是是。”其他三人也跟着点头。
将此情形,夏琪瑶轻哼一声,看着穿着灰不溜秋的旧衣服出现的昔凝走过来,扬了扬眉,并未言语。
昔凝对此倒是并不在意,态度谦恭的打招呼:“钟师兄,许师兄,李师兄,夏师妹好,劳烦你们久等了。”
“还好,我们也才刚到不久。”钟良超回道,“这次我们能抢到这个任务,还多亏了夏师妹呢!”
“感谢夏师妹。”昔凝连忙道。
夏琪瑶见她这般识趣,那一点点不悦也就消失了:“没关系啦~我自己也想做这个任务,听师兄们说,你手艺很好,路上就麻烦你啦~”
“好。”昔凝点头。
听到这话,夏琪瑶满意了:“听说你以前叫昔四,后来自己取名‘凝’字,为什么?”
昔四其实也不是昔凝的名字,她的爹娘太忙了,忙得都忘记给她取名字了。随着年纪的增长,她在家中排行老四,所以就叫昔四。来到云霞门后,她开始识字,听到“凝神静气、抱元归一”时,便觉“凝”字极好,于是就给自己起名为“凝”。但这些,她自然是不会告诉夏琪瑶的,但若说随便取的,这位大小姐一定会以为她在糊弄她而生气,于是浅笑道:“幼年识字时,第一个识得的是‘凝’字,很是喜欢,所以就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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