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程月鸾从内室出来,直接将程月柔给吓傻了。
程月柔怔怔看看程月鸾,又去望于氏,却见于氏冷着一张脸,目光不善。
她心下一沉,有些不好的预感。
于氏沉着脸吩咐丫鬟“去请杨大夫过来验药。”
程月柔脸色煞白,脑子轰隆隆响,不由得扶住了椅子,她原打算立契之后迅速离场,之后的事概不负责了,没料到于氏收了租金、签了契约之后,竟要当场验药
丫鬟立刻将杨大夫请了过来。
杨大夫将两味药摊开一看,很不客气地说“于夫人,这一味是假药。”
于氏冷冷一笑“程二姑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拿毒药来骗我,来人,报官”
程月柔一慌,连忙起身扑过去,抓着于氏袖子道“夫人,不是毒药,你问问大夫,绝不是毒药,只是调养身子没毒的药契约上说了给您两味药,我也给了,您、您怎么能够信口雌黄呢”
于氏口风不改,道“你给的第二味药就是与我女儿身体相冲,就是有毒的。是不是毒药,你同京兆尹说去吧”
程月柔忽然意识到,今天关键的人物是程月鸾。
她转脸看着程月鸾,切齿道“姐姐,你害我”
程月鸾比程月柔冷静,她微微一笑“你自己拿假药害人,怎么成了我害你”
她随意地抚平袖口的褶皱,说“你有话就留着去衙门里说罢。”
程月柔见不得程月鸾陷害了她,还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她陡然冷静下来,既不求于氏,也不求程月鸾,站直了身子道“报官就报官,我父亲是承平伯,母亲是诰命夫人,威国公府世子爷与我青梅竹马,我倒要看看,你们报了官能把我怎么样”
程月鸾哂笑着离开,她本来也只是想让程月柔亏银子而已。
于氏当场的确不敢把程月柔怎么样,但这场官司,定是要打下去的。
程月柔带着丫鬟,追上了程月鸾的脚步,拦在了戚家马车的面前,大言不惭“你就是让我失了银子,我照样可以找世子爷要回来,程月鸾,你这些算计,都没用的。”
程月鸾悠然坐在马车上,挑开帘子,她的视线高于程月柔,气势也凌驾在程月柔之上,她淡然一笑“你以为戚连珩娶我,仅仅是因为指腹为婚吗他大可以娶了我,再休了我,你可知道他为什么在老国公爷去世后,仍旧不休妻”
程月柔绷着脸,攥紧了帕子。
她不知道,可她想知道她侧面问过戚连珩数次,却得不到个答案。
程月鸾勾了勾嘴角,道“因为他在国公爷死之前立过誓,绝对不休妻,绝不与我和离。即便我终身无孕,只要是养在我膝下的孩子,哪怕是我从族里过继来的,都可以承袭爵位。只有我能不要他的份儿,他不能不要我。你呀,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说罢,程月鸾轻声吩咐车夫“碾过去。”
车夫登时愣住,可依旧听从命令,甩起鞭子抽在马臀上,车辆滚滚向前。
程月柔如遭晴天霹雳,傻傻站在原地,若不是被丫鬟拉走,还真要叫车给撞了。
乐莺在车里叫好“太太,就该这么打她的脸,让她歇了心思谁都能进咱们戚家,可独独她不能进门儿,否则肯定将您世子爷的感情给搅和坏了。”
程月鸾闭目,将帕子绕在指尖她和戚连珩之间,已经坏了。
今日这么刺激程月柔,她肯定再也不可能沉得住气了。
沉不住气才好。
他们越是沉不住,她才越是能得到更多。
程月鸾回到威国公府之后的两天,于氏报官的结果也出来了,程月柔毕竟有程家庇佑,给的也并不是真的有毒的药物,入狱是不可能的,但有程月鸾使人打过招呼,官府也不敢瞎判,按照契上的约定,租金作赔偿金,赔给了于氏。
但程月柔在外的名声已不止是“不知廉耻”那般,如今又加了“不仁不义”两条,坊间百姓提起她,已是横眉冷对,十分不齿。
案件定下后,于氏将新的契约送到了戚家,一式两份。
租的头一年,于氏不收一分银子,只因她说,第一年的租金,程月柔已经交了。
程月鸾乐得受了于氏的善意,她签字后,按下手印,叫人将契送了一份回去。
未来一年里,陈水马庄都属于她自己。
程月鸾与乐莺两人整理了她所有的嫁妆,不算多,但是以最低的价格从红河马庄买马,应当足够买六十匹马。
程月鸾便将手里的银子,全部用于买马。
这笔生意奇怪,从戚连珩手里倒腾到程月鸾手里。
庄子上的管事,便将消息递了戚连珩。
戚连珩下了衙门听到的时候,心道,女子私产只有嫁妆,程月鸾想多攒些嫁妆,无可厚非,左右以后也是留给孩子,便是将他的库房搬去一半,也无妨。
甚至还交代下庄子上跑腿的人“回去告诉庄头,多送五十匹好马过去,就说是我赠与的开庄礼。”
这厢戚连珩刚打发了庄子上的人走,便又遇到了程家的马车。
不必说,又是程月柔。
他已在这条路上,碰到过她好几次了。
总不会次次都是巧合吧
戚连珩想起程月柔为求赢,给戚连安做的糕点里加坏东西的事,眉头很快就皱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她好像变了,当年她救下他的时候,将仅剩的食物留给他,自己的肚子却饿得咕咕叫她当初不是这般的。
程月柔一挑开帘子,便看到了戚连珩的脸上挂着不悦之色。
她心口一紧,眼圈顿时红了,她就知道戚连珩听说了打官司的事,对她印象不好了。
程月柔一开口,眼泪便止不住地掉“世子我也是第一次做生意,经验不足才出了岔子,我不是故意害人。”
戚连珩冷着脸,道“我不是京兆尹,你同他解释清楚便是了,不必跟我说。”
程月柔攥着帕子哽咽,楚楚可怜,“世子,您开始厌恶我了我还记得从前小的时候,我跟着您和哥哥一起偷跑去庄子上玩,我扭伤了脚,你把马让给了我,你”
“够了。”
戚连珩不耐烦地打断。
他不过是叫她找京兆尹说案件,扯从前的事做什么
仿佛胁迫着他听。
他不喜欢受别人胁迫。
程月柔看着戚连珩的脸,没由来地想起程月鸾的话,更是惊惧得有些失控了,还想说些什么,可戚连珩已经远去了。
车帘放下,她那张娴静端然的脸,瞬间阴沉,狰狞可怕。
戚连珩已太偏心程月鸾,不能再拖了。
再拖下去,她就真的不可能进戚家大门了。
戚连珩回到府里,同程月鸾打了个照面,料想她庄子刚刚接手,定然缺人手,倒是可以将红河马庄的人,暂时拨一些过去。
“陈水马庄”
程月鸾抬头瞧着戚连珩,案件刚落地,这就急着替程月柔主持公道来了
不等戚连珩话音落,她忽正色道“世子,陈水马庄的事情,官府都出了定论,若不是因着承平伯府的缘故,以她行事,合该下狱。这等毒妇,入门后必然举家不得安宁,亦有损戚家颜面,我不同意她入府。”
戚连珩目光微滞,怎么就扯到纳妾的事情上去了。
他说“我早说了,不纳她为妾。”
程月鸾逼视着戚连珩,道“好,那便立下字据为证。”
他承诺便承诺了,还要立什么字据
戚连珩拧了拧眉头,说“程月鸾,我既然答应了你,我还能反悔不成”
丫鬟手脚麻利,已经将纸笔端了上来。
程月鸾流利地挥洒完一篇字据,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摁下手印,递到戚连珩跟前,眉目淡淡,“你为程月柔失信也不是第一次了,不立字据,不足信。”
原来答应送给她的平安符,不也叫程月柔拿去了。
倒也正是那一道平安符,叫她幡然醒悟。
戚连珩不解,他从未为程月柔失信过。
但听程月鸾那话,酸了吧唧,想是醋了。
也罢,只当是让她开心些。
戚连珩签了字,摁下手印,随后才看清,字据上写的竟是他若纳程月柔妾,程月鸾便与他和离
他轻启唇角,到底是没说什么。
反正他也不会纳程月柔为妾,怎么立字据,并不要紧。
他曾在祖父临死前发过誓,绝不与程月鸾和离。
所以,他们夫妻两个至死都不会和离的。
程月鸾拿了字据,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从前恨戚连珩与程月柔相互恩爱,如今怕他们不够恩爱。
三月中旬,在外跑生意的二老爷戚远向带着嫡子回府,戚家办了一场宴会,邀请戚家众姻亲过来看戏吃酒,替二房的两位接风洗尘。
程家自然也在其列。
宴会定在国公府花园子的花厅里。
厅外髯松如一团青云入天,大红鲜葩点缀在一片茫茫白雾之中,焰焰欲燃,景色清冽苍然,又不失鲜活。
女客在花厅暖阁,摆着几盆花房里搬过来的鲜花,众人有说有笑。
老夫人命人在花园子里搭了戏台子,看顾的妈妈过来禀道“戏台子搭好了。”
老夫人喜笑颜开,叫大家一同移步去园子里看戏。
她一手挽过程月鸾,走在前头,其余所有人,包括承平伯夫人包氏,都得走在后面。
到了戏台子边,二门的小厮跑来禀说,戚连珩从外面回来了,应是告假回家的。
程月柔第一个抬起头来,攥起了帕子。
老夫人大喜道“叫他直接到花园子里来。”
程月鸾叫来乐莺,附耳嘱咐过几句,便拿过戏单点聚精会神地瞧。
今日,由她来点第一出戏。,,,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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