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贺听昭把睡衣换了,又换了一次纸尿裤,在护理袜外面,宋铭铮给他套上了厚厚的羊毛袜,裹得一双瘫足圆滚滚的,可爱的像两个小团子。宋铭铮觉得可爱,笑了一下伸手轻轻挠了挠他的脚心,下垂的脚掌自然毫无反应,贺听昭瞪他一眼,却又靠在床头和他相视而笑。
宋铭铮要去看厨房,护工来帮贺听昭咳痰量血压,还有做些检测,两位护工进到房间,等宋铭铮出去了才敢和贺听昭开玩笑“还以为三爷在家,今儿我们连您身子都碰不着了呢”,“瞎闹,小心我告诉他”,贺听昭笑笑,一位护工压住他的肩膀,另一个则抵住他的肚子使劲挤压,贺听昭试着咳了两声,感觉痰到了喉咙里,却还没出来“嘶…再…用点力”,女生的力气没宋铭铮大,压的不够紧,不然贺听昭基本一次就咳出来了,但他并不是个难缠的雇主,甚至过于宽容。按他自己的话说,那就是一个家里不能有两个烦人精,当时宋铭铮就在旁边,委屈巴巴的看他一眼,又继续给他按摩了。
咳了一口清痰出来,贺听昭喉咙里顿时舒服多了,但这一用力也火辣辣的。护工眼疾手快,把吸管送到他的唇边,在一旁护着脖颈让他喝“贺少,润润喉咙”,贺听昭喝了两口,一尝就知道过去的果茶变成了养生药茶,笑说“你们真是听宋三的话,又给我换了水,这个味道实在难喝”,小护工吐吐舌头“您和三爷说,我们可不敢,三爷要是把我们调走了,我们见不着您了,多想您啊”,“怎么又这么甜啦?”他们给贺听昭摆弄身体,贺听昭也愿意和他们聊天,选护工这件事上是他自己来的,没让宋铭铮经手,他选的人大多年轻,平日里宋铭铮要是不在能和他聊聊天,有些胆大的小姑娘,会叫他一声小贺哥哥,和他顺些悄悄话。他也就笑眯眯的应了,真当做弟弟妹妹带着“不是前两天还调班说和男朋友吵架了?”
“这您都知道”,小姑娘羞红了脸,给贺听昭揉着手抱怨“看多了三爷,感觉他哪都不是的,分手了分手了。”
贺听昭和他们开两句玩笑,心情好得很。只是门咯吱一响,所有愉快的气氛戛然而止,他侧过头看去,冲着宋铭铮就直乐“你瞧瞧,把人都吓着了,宋三你能不能多笑笑。”
他靠在床头,身后塞了靠枕,上半身坐的还算直,只是胸口往下便是凸起的肚腩,看起来颇为不和谐。两条松弛的瘫腿被摆成一个<>,大书名号的形状,稍稍肿大的膝盖下方被垫了软枕,双脚相对脚背侧翻,静静瘫软着。
他的身体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好看,贺听昭受伤位置太高,虽然四肢还没萎缩到比例失调,再精心的养护也遮不住残疾。为了维持稳定,必须勾着头才能勉强坐稳,很明显就能看出来是瘫痪的病人。他蜷曲僵硬的手指,松松垮垮的肚腩,有了皱纹的皮肤,还有下垂扭曲的双足,都在毫不遮掩的显示他的丑态。他的身上有一处和宋铭铮的情侣纹身,年少时纹在也算宽阔的脊背,结实的肌肉纹出来饱满又漂亮,图案是他们一起求来的护身符。然而受伤之后肌肉萎缩,皮肤也就渐渐松弛,纹身缩成了黑黝黝的一团,难看的不行。原先的护身符似乎更像是嘲笑,少年人对命运的无知。
贺听昭其实洗澡时看见了是有些难过的,宋铭铮当即抱着他拍了纹身合影,那一晚难得主动选择了和他夜间寻欢,一遍又一遍吻过他的纹身。
“小昭,没事的,没事的,我好爱你。”
“我好难看,阿铮”,他难得落了眼泪,抖着僵硬的手摸过宋铭铮惊为天人的脸“我会越来越配不上你的是不是?”
“你活着就好了”,宋铭铮并不否认外貌的差距,一年又一年,没人比他更明白贺听昭身体的变化,他知道,他怀里的爱人会比他先要衰老,先要变丑,会有一个又一个年轻的,漂亮的,风华正茂的男孩出现在自己身边“要是别人,我怎么都能挑出来刺儿,我不愿意”,他吻着贺听昭的耳垂,想把他融进骨血“要是你,活着就行,我想跟你在一起,认识你的时候就想,怎么能有小昭这么让我喜欢的人?”
年少的宋铭铮,成为三爷的宋铭铮,未来不知会如何的宋铭铮。
能确定的始终只有一点,我会永远爱贺听昭。
一如此刻,他从门外走来,看见冲他笑的贺听昭,阳光打在发上让人变得灿烂。
他怎么笑起来这样甜,便是宋铭铮心里唯一的想法。
“肌肉状况不错,三爷是回来了?肌张力都没平时高,”复健师也认识的久了,贺听昭的状况他们整个团队都十分清楚,有时候宋铭铮接电话或者有工作忙离开一下,他们开始并不能打到照面,可只要一看到贺听昭的状况,就知道宋铭铮人在不在了。
不是护工不称职,贺听昭的护工绝对是万里挑一的一流,只是似乎仍然比爱人要差一点。
“过两天又要走啦”,贺听昭靠在头枕上眯着眼睛,今天天气也不错,他没往常那样心口闷,由着复健师帮他热身,套上固定手套和辅助器具“最近在家的时间比之前少挺多呢”,语气倒也听不出失落,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相信宋铭铮的人。
“三爷忙着,要是出去的久您就好好复健呗,每次等他回来我们就有点进步不是更好?”复健师笑着打趣“那咱们还是先从手开始,然后练坐”,贺听昭应了,又开始和往常一样的套圈,他的食指勾着圈,慢慢坐着立式套圈的复健活动,因为心衰严重,疼痛从左边已经蔓延了到了右边,今年他已经明显没办法把右手抬得和往常一样高了。
宋铭铮处理了手头一点工作,在复健室外面的健身区健身。因为不舍得贺听昭往医院跑,宋铭铮在家给他搭了一个复健室,外面正好做了他的健身房,两个人可以同步运动。
外面的动静一响,贺听昭轻轻一勾唇,知道是他来陪自己了,本来稳套上的圈一不小心从手腕上滑了下去,复健师帮他捡起来,笑笑摇了摇头。
两人并不见面,也不沟通,但都知道他就在自己身边。
做了半小时,复健室的门被敲响,宋铭铮探头进来,露出一半精致的侧脸,发丝滴滴答答的往下垂着水珠,砸在肩膀的毛巾上。
“小昭,排尿”,旁人在的时候,他总是寡言,但对贺听昭的照顾是一分也不会少“歇歇。”
复健师冲他行了礼,帮贺听昭把手放下来,也温柔的赞同了“歇歇吧,好了叫我,我一会再来。”
贺听昭看向他眉眼弯弯,拆下辅助和手套,他的右手顿时又恢复了往日的畸形,垂在扶手上微微发抖,是锻炼之后的疲惫。左手仍然死寂一样的僵着,蜷缩在身侧“去冲澡了?”
“嗯,加速度了,汗流的多”,宋铭铮拉过他的右手,心疼的按揉着“十五分钟就该休息一次”,“那太短了,我哪有这么娇气”,贺听昭用下巴抵住操纵杆,调整轮椅,膝盖调皮的往宋铭铮腿上撞“别把强度开那么大,小心肌肉拉伤,那抱我上下床都该不方便了。”
宋铭铮笑着低下头吻了一下他的小甜心,男香散进贺听昭的鼻子里,好闻的很“不会,可见我哪里受伤过,倒是你,注意着点,看你抬手我都吓死了。”
“阿铮,我还没这么严重”,贺听昭靠在头枕上和他鼻尖相对,耳鬓厮磨“不该先去洗澡的,帮我排了尿再去才正好,都白洗了。”
“瞎说”,宋铭铮揉了揉他的头,自然的伸下去给贺听昭揉了揉颈椎缓解酸疼“你又不脏,香香软软的,一身臭汗我哪舍得碰你。”
两人缠绵了好一会,宋铭铮才把贺听昭推去里面的隔间,打来热水帮他换纸尿裤。屋里有护理床,但是把贺听昭上下挪动他实在是容易头晕目眩,现在更是容易心悸,于是大多时候,宋铭铮都是让他靠坐在轮椅上帮他换了,虽然姿势是难看了一些,但只要贺听昭舒服就没事。
运动裤是抽绳的,复健时穿脱就简单些。脱掉裤子,把两条软绵的腿大敞开,宋铭铮搬来椅子坐在他对面。将两只微微耸起的小脚丫分别搁在自己的大腿上,伸出手便直接将纸尿裤抽了出来,再掀开一些衣服,在贺听昭圆滚的肚腩上轻轻揉按。贺听昭半靠在椅背上,能把下身的状况看的一清二楚,他倒也是习惯了,不会觉得有什么太难堪的地方,笑着开玩笑“不垫张纸,也不怕我尿你一手。”
“那还要谢谢贺少赏圣水”,宋铭铮轻轻瞪他一眼,手下仔细着“就怕你尿不出来,复健做完两杯水,一口也不能少。”
“宋三,你这人怎么这样!”贺听昭嘟起嘴唇,右手也抬到自己的肚子上,压在宋铭铮给他揉按的手上“你不怕漏我可怕呢”,却是撒娇的语气“不然喝这么多水,给我插尿袋好了。”
“敢”,宋铭铮赶紧把他的右手拿到一边放好,落下来没轻没重的,别再压着自己的膀胱,头疼的想自己家小孩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就会说让我心疼的话。”
贺听昭歪了歪头,像只偷了腥的小猫,可爱的宋铭铮心化了。他帮贺听昭换好纸尿裤,才又给人推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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