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都长起来了,全是爬山虎”,贺听昭声音低弱,好像都还没凝成音节,就全都散在风里了“可没办法扒开偷看了。”
往下看去,植物茂盛的洋洋洒洒,像是上帝洒漏了一整片颜料,但宋铭铮立刻就知道他说的是哪儿,抬起眼皮睨了一眼过去。他坐在露台上,比贺听昭整体就高了一节,自然的就伸手往一旁揉了揉他的头“用不着偷看了,你人都住在这了。我这张脸,就数你看的最多。”
“啧,三爷真是嚣张,长的好看了不起啊”,贺听昭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他们没有孩子也没有宠物,但就很喜欢这样消磨时间,从十几岁会躺在一张榻上或者一起坐在露台,再到如今,变化倒也没有大到哪去“不过宋三你也是没骨气,当年我一问你你就答应了,我要有你这张脸一晚上怎么也得睡上十个八个的……”
“胡说”,宋铭铮侧过身瞪他。他在外面凌厉惯了,那眉眼一横过去,若是身边其他人多半立马会被吓得跪下,生怕他忽然拔出配枪抵上额头。但贺听昭显然是不怕的,虽然止住了话头,还是表情调皮。颤巍巍的抬起手臂,睡衣下露出一节白嫩的腕子。宋铭铮侧过身来双腿便自然下垂,男人修长的小腿布着隐隐的肌肉,很是好看。贺听昭把指头慢慢蹭过去,僵硬的食指蹭了蹭宋铭铮的小腿“开玩笑嘛,这么多年一点幽默感都没见长。”
那指尖的触感力道极小,在宋铭铮的小腿只留下隐约的感触,绵软的像涂上去的奶油,似乎都能嗅到丝丝甜腻的香气。
宋铭铮晃了晃腿,瑞凤眼眯起去喝杯子里的饮料,接着自然的伸过来递给他。偶尔这些动作染了些少年时的影子,都会让贺听昭欣喜不已。他并不怀念过去的男孩,只是他始终觉得。
他的阿铮,始终还是少年时最快乐。
“那我也没见你少闹我”,宋铭铮跳下露台,直接坐到地上,不在去看外面。风景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喜爱,只是能和爱人单独在一起,始终是开心的事。掀开毛毯的一角,宋铭铮摸了摸贺听昭冰凉的腿脚,随手就开始给他按摩“给你惯的。”
贺听昭的脚背肿胀明显,裹着松口护理袜依然能摸出柔软,那双瘫足又不同于以往,宋铭铮都不敢用力,生怕在浮肿之下揉错穴道,把贺听昭这双十几年没下过地的小脚丫再揉出什么问题。
往上的大腿轻轻抖动了两下,有点想痉挛的意思。宋铭铮赶紧一手握住贺听昭的脚掌,牵直他的腿,一手给他的大腿揉捏轻锤,去缓解它还不算剧烈的抖动。贺听昭这周都躺在床上没动,是比往常的痉挛要频繁,但身边人照顾的上心,他最多把垫着脚掌的软垫给踹下床,人倒是不会有什么伤。
“等我一会”,宋铭铮长腿一伸,半个身子就探过去,双唇轻轻点了一下贺听昭的额头“指甲太长了,给你修修。”
贺听昭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带了点奶音,就算答应了。
要说年龄,他早过了撒娇那岁数,从前也没这爱好,现在多少会带点这模样,也是因为宋铭铮喜欢他是颗小甜豆。没有哪个人回家会喜欢看一个苦大仇深的伴侣,即使知道他因为瘫痪有不能排解的燥郁。
他没那种一定得做个什么励志模样的意思,能做的复健他做,能哄的事他去哄,但宋铭铮愿意纵着他,他就觉得瘫不瘫痪的也没什么关系。
其实死不死的也没什么关系,你倒是显得比我还怕的多。
宋铭铮转身回房去拿指甲钳,贺听昭靠在躺椅上,懒洋洋的眯了眯眼睛。
今天的天气很好,明天大概也是。不然要是阴雨天,身上该是难受的不行。
阿铮,你会去做什么呢?
房子再大,卧室和露台也就是前后脚的关系。对贺听昭有关的事,宋铭铮每一项都记得清清楚楚,他找东西很快,但仍然走两步就得回头看一下。离得近贺听昭手边就没给他放铃,始终不怎么踏实,现在他身体状况这样不容乐观,宋铭铮总觉得自己一颗心脏时不时的就要跳出来,跟着贺听昭一块来个比谁堕落的更快。
取了指甲钳宋铭铮很快的回到露台,贺听昭歪歪头,眨了眨眼睛看他。还没等宋铭铮出声,就得先这样去安抚他。人总得是有长远的包容,才知道彼此温柔又是怎样一个意思。
松口的护理袜很好脱,但是脚掌整个都冰冰凉。贺听昭感觉不到,但是宋铭铮又心疼的很。瘫痪的身子血液循环不可能好,只是爱他的人始终也不能习惯。
一双瘫足被保养的不错,脚跟完全没有常人行走留下的死皮,只是略略后缩,平放之时总是不能像常人那般靠脚跟立住。它们总是歪扭着往一旁倾斜,脚背不可避免的有些变形拱起,但比大多数高位截瘫十几年的病人来说还是好得多。贺听昭基本还能穿所有款式的鞋子,虽然脚背会肿,但不至于挂不住。每个脚趾都有往内扣着的倾向,现在宋铭铮时常会帮他一个个的脚趾慢慢活动,延缓这双瘫足变形的时间。
指甲大多数时候宋铭铮都是算着时间去给贺听昭修的,贺听昭自己无所谓,但是宋铭铮其实不太喜欢护工去碰他的脚,不止是脚,他不喜欢任何人碰贺听昭任何地方。但这话要真说出来就显得格外不讲理,于是私下里总多做的这些事,也算是缓解了他自己的占有欲。
只是最近他很忙,被一个他讨厌的小东西惹的脱不开身。
宋铭铮强行拉回思绪,贺听昭足趾变形,看起来不明显,但修理时总要小心些,否则比常人容易受伤,所以他不能分心,更何况是这种让他想想就不愉快的事。
“阿铮”,贺听昭百无聊赖,自己插了几个水果慢悠悠的吃。宋铭铮帮他剪指甲,并不是什么太难见到的画面。他一直被爱人宠着,是哪怕他受伤之前,冬天被子里冷得很,他两腿一伸宋铭铮就捞进怀里用胸口替他暖脚,摸到指甲长了,顺手就会拿指甲钳帮他修,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是得心应手的习惯了“你明天去哪儿,带我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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