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囡钦点的卤鸡脯瘦而不柴,味美鲜嫩;八宝鸭汤汁浓郁,鸭肉酥软,鲜嫩软烂……八宝甜酪软糯香甜,形形色色的菜肴,各有其独特风味,直教人挪不开筷儿。
“慢点吃,”裴宏给姜囡夹菜,她碗里的菜几乎没少过,根本用不着自己动手,连个眼神都不用给伫立在身侧布菜的宫女,要是她多吃几口某类菜肴,裴宏还会夹第二次给她,妥帖得她满脸欢喜的用饭。
由于方才塞了几块糕点入肚,裴宏不许她再吃牛乳菱粉香糕,怕她人小不知道饱腹与否,待会儿积食便要难受。裴宏幼时在宫中不受宠,照顾能力上比姜邵延不知强多少,于是照顾起小姜囡来自然没有姜邵延那么费尽。
给她挑清蒸鱼的鱼腹最鲜嫩无刺的鱼肉,两颊的嫩肉,又给她夹八宝鸭柔嫩酥软之处,末了,亲自喂她喝八宝甜酪。
桌上菜肴不少,每一道菜吃上几口,小姜囡人小肚子小,没一会儿便撑了,八宝甜酪裴宏也只敢喂她几口,让她尝个味道即可。
姜囡摸着圆滚滚的小肚皮,瘫在楠木椅上,撑得不想动。
裴宏抿嘴轻笑,将膳食撤掉。
没一会儿,她打了一个哈欠,困意涌上。
“困了?”裴宏问。
姜囡缓缓地点头,上下眼皮打架。
“想要吃点消食的梅子吗?”裴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子,捏捏她的小肉脸,说:“陪子景哥哥玩一会儿再睡吧。”
姜囡听闻裴宏要陪她玩耍,瞬间精神,她从楠木椅上跃起,双目亮晶晶的问:“吃,吃梅子,还要跟子景哥哥玩。”
南书房。
姜囡咬着梅子,小口小口的咬掉梅肉,被酸得咬牙切齿,等吃完梅肉,又咬核子咬得咯吱作响。
此时她正被裴宏圈在膝头,看着奏折。
她凑近一看,含糊不清的念道:“奏报:臣都水使者澹台铭给圣上请安,圣上万福金安,仲秋之月,鄯州蜀地落暴雨,以下为鄯州十月下雨情况……”
姜囡挠了挠头,看着奏折上用小楷写得密密麻麻的下雨情况,头皮发麻,小嘴儿一噘,忿忿道:“不想看,无趣,换下一个。”
裴宏笑着用朱砂在上面批注“朕已阅,鄯州蜀地天气情况,早已悉知,无需再报。”
写完批注,裴宏这才换下一奏折,姜囡凑近一看,奶声奶气的说:“……长史和田特产大枣,臣于本月十五号收购得,个大味甜,可泡水可直接食用,臣特献予圣上,敬呈御览。”
“善,”姜囡赞赏道,裴宏给她递笔,于是奏折上多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善”字。
改了几分奏折,姜囡在裴宏膝头上坐不住了,裴宏也不强求,便放她下地,允许她在一旁玩棋子。
“囡囡读了几本书了?”裴宏一边批改奏折一边分神问。
“读了几本,《女诫》、《列女传》、《诗三百》、《昭明文选》。”姜囡掰着手指数着,她鼓着腮帮子,不解道:“子景哥哥,你说为什么没有《男诫》,也没有《列男传》?”
“哦?”裴宏放下狼毫笔,忍俊不禁道:“囡囡当以为如何?”
“娘亲请来的西席先生让我读完《诗三百》,又叨叨‘女子无才便是德’,扔给我《女诫》《列女传》,囡囡以为,应该也要有《男诫》和《列男传》。”
“女子遵从三从四德,男子呢?”她问。
裴宏走到她跟前,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着说:“等囡囡长大就知道了。”
“再不济,让我们囡囡写上一本《列男传》。”他玩笑似的口吻。
熟料,姜囡难得一脸认真,道:“囡囡长大后要写上一本《列男传·美人图》,侧重记载像子景哥哥这样的大美人的事迹,以观后人瞻仰。”
裴宏无奈的笑笑,没把她的话当真。
殊不知,姜囡之言,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当下南书房光景,一片祥和而温馨。
入夜,玉兔升。
裴宏与小姜囡下午批改完奏折,裴宏又差尚衣局的尚宫领着宫人前来,将太后每日上朝的朝服临时裁剪,又催她们新制几套朝服,自然是以太后规格制作。
姜囡浑然不知自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待量体裁,修改旧衣,裴宏这才告诉她,她第二日得五更天便要起身,而后更衣,准备上朝。是已,她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碧纱橱燃着烛火,烛火与月色映照成辉,碧浣睡在碧纱橱,以防她夜里有事差遣。
姜囡睡不觉,抱着枕头爬起身,没穿鞋袜,地面的寒气渗入白嫩的脚丫,她浑然不觉,一路小跑去碧纱橱寻碧浣。
碧浣迷迷糊糊地趴在拔步床前的八仙桌上小憩,还没熟睡,便被一阵摇晃叫醒,入眼是小主子衣衫不整的模样,她被吓醒了,惊道:“主子怎么连鞋袜都未穿。”
姜囡抱着枕头,委委屈屈的撒娇道:“碧柳,我睡不觉,我害怕。”说罢,她低下头,嘤嘤嘤的小声抽泣。
碧浣连忙抱起她,哄着她,让她别哭。
抱她回房,坐在榉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边,给她穿上鞋袜,又寻来褂子披上,罩着她严严实实,这才好言相劝道:“天气凉了,主子这样莽撞可不行,万一着凉了怎么办?有事您唤一声,奴婢便知了。”
姜囡揉着朦胧的眼,撒娇道:“囡囡要回国公府,这里睡不惯。”
“哇呜呜呜……”
……
……
时辰已晚,皇帝裴宏解衣欲睡,殿门外传来通报,说是慈宁宫的碧浣姑姑求见。
裴宏匆匆披上一件褂子,大刀金马的坐在圆凳上,便见碧浣抱着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灵动眼眸的小姜囡。
“子景哥哥,”姜囡欢喜的唤道。
裴宏应了一声。
碧浣把小姜囡放下地,给皇上行了万福礼。
“这么晚了还不困?”
“困啊,”姜囡撅着小嘴,软软糯糯的说:“可是,囡囡睡不习惯慈宁宫的拔步床。”
裴宏沉默,男女三岁不同席,待太后归位,他便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囡囡欲何解?”小祖宗,你想怎么样?
“有子景哥哥在,囡囡就不怕了啊。”姜囡软软的说。
于是,裴宏差宫人搬来一小榻,准备睡在龙床下边,此榻乃是给守夜的宫人夜里小睡的,没想到今日儿还有别的用处。
除此之外,帝王又命人抬来了屏风,挡在拔步床与小榻之间,这样方才保全他的清白。
静默侯在一旁的碧浣偷偷地抬眼察言观色,紧张得吞咽一口口水,思付:明日儿太阳要打西边出来吗?
皇上如此纵容小主子,当真是令人好生惊讶!
难不成脑子被驴踢傻了?
还是痴傻病又犯了?
碧浣暗自揣测,要知道,前几天太后尚在时,两人每每见面,剑拔弩张,似乎下一瞬间便要大动干戈,而今还能同处一室,皇上还把自己的龙床让了出来,普天之下,谁能有此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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