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过去, 入侵者们被逮捕成功,全部关押了起来。

    对于苏云清而言,从天花板上跳下偷袭的好处,除了可以壮大胆量, 避免胆小鬼面对敌人的时候, 还没有开始战斗就被吓软了腿之外, 还能够更加迅速地制服那些敌人,防止他们在危机关头, 选择自尽。

    这些新的罪犯被捆绑完毕后, 被夏安等人押送到了位于地底的囚牢里边。

    苏云清一身黑袍, 在认真地同新罪犯唠嗑,“其实我们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组织, 你看看, 本来诸位是想要过来搜寻监狱所在的位置, 准备把所有人都干掉, 对么”

    “现在都不用你们费心, 我亲自带队, 将大家护送过来了。”

    “那边两个铁笼里边的,正是你们要杀掉的主要对象,现在距离多近, 是不是用眼神就可以杀死对方了”

    “真心不用太谢谢我,我就是比较喜欢做一名好人。”

    穆南等人一边观察着这些“同僚”, 一边暗自撇了撇嘴。

    这么些话, 真亏那名黑袍审讯官说得出口。

    有本事把这些人嘴里的布团去掉,看会不会被喷一口血。

    苏云清让夏安将那些新来的囚犯捆绑好后, 他亲自动手, 进行了一番审问。

    直到现在, 沈擎才发觉,原来之前这名黑袍青年,对待他们猎十三小队,可真谓是如同春风般温柔了。

    对方现在虽然没有使用拷问的方式,而是采取了更为高端的心理压迫,和精神攻击。

    但是才过了两个小时,那些新来的囚犯,就有扛不住了的。

    夏安等人也忍不住暗暗惊叹,这些可是抱着必死决心,专门培养出来的死士,在苏长官的手段之下,在竟是没能撑住多久

    苏云清没有避讳着其他人,而是大大方方地让这名可怜的囚犯,原地忏悔,把幕后黑手供述了出来。

    “是张军长的命令,他的意思是清除掉可能造成动乱的根源,并且将已被蛊惑的友军一同消灭。”那名松了口的战士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有些羞愧,言语中多了几分停顿。

    “原来你还知道,这些俘虏是友军呢。”苏云清笑了笑,用皮鞭挑起他的下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深仇大恨的死敌,一上来就要全家灭口的那种。”

    夏安也向猎十三小队的人,展示着缴获的一些武器,他附和着苏云清道,“可不是吗,看看这些弹炮,怎么看都是找到证据,确定销毁后,就要将此地直接移平。”

    如果不是苏长官未雨绸缪,机智勇敢,那天亮的时候,这里就会变成一片废墟,而他们这些人,也会化为废墟之中的灰灰。

    “这是上级的命令,我们只是听令行事,更何况与反动组织勾结,本就是罪大恶极的行为。”那名年轻的战士还要狡辩,只是说话的时候,却没有多大的硬气。

    苏云清听出来了这一点点细微的破绽,他低声道,“其实你是认得他们的,对吗,别的人先不说,沈擎这样出色的英才,应该是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偶像才对。”

    夏安听见这话,忍不住回想了一下苏长官那还带着几分稚嫩,目测也就二十岁左右的面容,顿时觉得,也许在苏长官眼里,打不过他的都属于小年轻吧。

    见苏云清这样夸奖那名被关押在铁笼里边的男人,这些新俘获的囚犯们的眼神,稍稍有了些许变化。

    难道传言是真的,沈队真的和反动组织的上层专员搞在了一起,还玩起了监狱游戏

    不然怎么听起来,这样亲密的样子

    沈擎闻言,抬了抬眼,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过奖。”

    他知道这名黑袍专员喜欢对外宣传友好关系,却也没有故意反驳,这样的反应在其他人眼里,反倒像是默认了一般。

    那名年轻的战士眼底划过几分不可置信,他看向大铁笼,道,“你们真的背叛了”

    “谁背叛了,老子没有”穆南毫不客气的回道,并且附加斥责,“而且你有什么资格问这样的问题,别忘了你们来是做什么的。”

    李晓之冷笑道,“没骨气的家伙,你要么挺着不说,我还敬你是条汉子,现在既然松了口,就干脆坦白些,我们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已经说了,只是听令行事。”年轻的战士咬着牙道,“但在临走前,张军长还给了一道私令,如果在大清扫之后有人侥幸活了下来,可以带回去重新审讯,愿意悔改的,可以饶一条命。”

    “这被冤枉杀了一次没死,还得好好忏悔,才能得到原谅”苏云清忍不住笑道,“这可是太仁慈了,真是令人感动,我见你们都不太能确定猎十三队究竟有没有背叛,难不成是靠着那个什么张军长的瞎眼蒙,就决定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别侮辱张军长”那名年轻战士吼道,“这是为了安全起见,十年纪念日临近,许多黑暗势力都在蠢蠢欲动,如果不大力镇压,很有可能造成灾祸。”

    苏云清双手合在胸前,轻轻鼓了鼓掌,问道,“原来你们是觉得,把造成阻碍的人的名字,送到牺牲碑上,就万事大吉了,对么。”

    年轻的战士闭上了嘴,不再出声。

    苏云清转头同沈擎道,“听见了吗,要杀你们的人,可不是我,按理说,我们才是应该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沈擎神色不变,淡淡地说道,“凭什么”

    被关起来和被杀掉,都不是友军的行为。

    苏云清笑了笑,道,“还是那句话,凭我们要为穆沉渊洗白。”

    此时,被新俘虏的战士们闻言,不禁有些惊讶。

    “穆军长”

    “关穆军长什么事”

    “洗白是什么意思,猎十三小队发现什么了吗”

    “当初的大战真有隐情”

    “沈队,您能不能说说,让我们死个明白”

    “都到这份上了,倒是给个说法啊”

    夏安见状,不禁感到十分的震惊,这些人应该不是第一军的成员,可怎么同样如此在意穆沉渊呢。

    看来当初第一军的穆军长,众望所归,极有可能成为四军总司令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苏云清见现在众人的情绪如此激动,自然不会放过大好机会,他把之前和猎十三小队说过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并且还加了一点砝码,苏云清道,“既然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那倒不是不可以先给你们看一点点的甜头。”

    沈擎疑惑地问道,“不是说你所谓的那个证据,只能展现一次”

    苏云清微微颔首,道,“的确,但我们还有别的小证据,无足轻重,但也有那么一点点价值。”

    “是什么”穆南忍不住开口问道。

    苏云清看了他一眼,笑道,“这个你肯定很熟悉,毕竟是穆家的人,应该知道穆沉渊的日常爱好,比如他喜欢做一些小手工。”

    沈擎不禁眉眼轻轻抽了抽,穆军长喜欢做小手工

    开什么玩笑

    穆南却是露出了一副震惊的模样来,“你怎么知道”

    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他在一次上门拜访的时候,无意中见到,可从未想过穆军长还有这样柔软的小爱好。

    就连林副军长都感到有些无奈,特别穆军长明明那样器宇轩昂,还喜欢做粉色的小兔子,然后把它们摆满林副军长的枕头边。

    这真是既甜蜜,又粉嫩的表达爱恋的方式。

    当时穆南只觉得有些好笑,并且答应不把这件事情外传出去。

    他觉得穆军长应该是不在意,被外界发现这个手工活儿的,但是林副军长却不太想让大家知道,他每天都睡在粉兔子堆里。

    沈擎“”

    李晓之“”

    众人“”

    穆沉渊还真喜欢做手工

    苏云清见穆南知道这件事情,心想接下来就轻松多了。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只粉红色的小兔子,在穆南的眼前晃了晃,道,“来,配合点,和其他人解释下,这个是不是你们穆军长的大作,不外传的那种。”

    穆南瞪大双眼,他当然不会认错

    “穆军长专门做给伴侣的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沈擎忍不住开口道,“这真是穆军长做的”

    “这只兔子很特别,不会有仿制品。”穆南同上司点了点头,道,“我在一次上门拜访的时候,亲眼所见,对外是不公开的秘密,应该只有亲近之人才会知晓。”

    沈擎盯着那只小兔子,心想还真看不出来,那样强大的第一军军长,竟还心灵手巧,这兔子长得倒是挺可爱。

    其余人见穆南开口确定,这真的就是穆军长的手工杰作,都不禁把视线聚集了过来。

    于是,苏云清拎着手里那个,被万众瞩目着的粉嫩兔崽子,微微笑道,“别看了,不能给你们,这是老师送的。”

    穆南的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什么你你什么师”

    “我老师。”苏云清好心地,给这些一脸茫然的囚犯们解释了一下,“穆沉渊曾经来阿尔法十六星上做过义教,这件事情,你们很多人应该不知道。”

    “毕竟成为他的学生压力太大了,还是赶鸭子上架的那种,我说不学,非要把我按头收下,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规矩”

    “所以一直没有对外公开,但该教我的东西,还是教了一点,其他的事情,原本说好等我成年之后,再看意愿做打算,没想到,这还没等满十岁呢,老师就撒手人寰了。”

    “我这个做学生的,也是很无奈,留下个粉红兔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不能拿去帝星,找林寒换钱吧”

    沈擎真没想到,这名黑袍专员,竟是说出了这样一个身份。

    会是假的吗

    他不敢说光是一只兔子,未必能够证明对方是穆沉渊的学生,可心里却是觉得,这名青年并未说谎。

    但如果这个关系是真的,那对方所说的证据,就不容小觑。

    很有可能,就是和穆军长当年反叛身故的真相,有所勾连。

    穆南一边忍着震惊呼喊的冲动,一边提醒那名黑袍专员道,“既然你是穆军长的学生,那自然也该来第一军效力,怎么始终没有见过你”

    苏云清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他歪了歪头,道,“那又怎么样,我的老师是穆沉渊,又不是第一军。”

    穆南不解地说道,“可穆军长正是第一军的领导者,你如果要报恩,就更应该来第一军了。”

    苏云清耸了耸肩,道,“抱歉,我向来不喜欢胡乱更换报恩的对象,哪怕对老师心怀感恩,我也不会特意改变自己的人生,不想当兵的人,为什么要去军校祸害自己呢。”

    “你、你这不是有些忘恩负义吗”穆南喊了一句,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这话说的不对,连忙补救道,“我的意思是,虽然你在这个情形下,还想给老师洗白,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但这样排斥穆军长所在的第一军,也不太好吧”

    “我没有排斥,只是没有参军的意愿罢了,他收我当学生,是为了教我本事,又不是非要我当兵报效。”

    苏云清很是迷惑地看着他,道,“再说了,穆沉渊的原话,是就算我不想入军中效力,那也好好的找份工作,别总是往死里折腾。”

    苏云清一直觉得这话不对,他胆子这么小,怎么会往死里折腾呢

    明明都是被逼无奈,才进行的反击,以及某些时候,不得不先下手为强。

    他继续道,“当然,你们也别把第一军往坏处想,更不用想歪到林寒的身上去,我没见过他,他也不是复仇的对象。”

    “该尊重的,我还是会尊重,回头把这只兔子送上门,当见面礼好了。”

    “痛失爱侣,的确可怜,我那个老师也真是的,对同伴太过信任,导致了悲剧,亲者痛,仇者快。”

    “你们可要向我学习,小心谨慎,处处怀疑,这样才不容易掉进坑里。”

    穆南觉得这人似乎有些冷情冷血,还喜欢直呼姓名,似乎不太尊重的样子。

    但现在穆军长已不在人世,他也不能帮忙管教别人的学生,只好无奈道,“如果你真是穆军长的学生,手握证据,可以为他翻盘洗白,我愿意尽全力帮助。”

    李晓之也表示同意,他以前是完全不信这些反动组织的半句话,可现在,难免有些半信半疑了。

    沈擎却是抓住了黑袍青年话语中的重点,问道,“对同伴太过信任,是什么意思,难道真和你之前说的那样,张逸然和钟辉,有不妥之处”

    他的话语刚落,那些被新抓来的战士们,就有些不乐意了。

    “张军长做什么了,你们要诋毁他”

    “虽然之前的确是张军长下的清理命令,可那也是迫于无奈,总不能因此,就给他扣上了反动的罪名吧”

    “钟军长更不用说了,那样严肃正义的一个人,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成了艰险狡诈的小人了。”

    “如果他们真的是图谋不轨,就不会在回来后,还把第一军的军权交给林寒副军长了。”

    “退一万步说,两位军长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吗,击退异族的战功由两个人分,还是由三个人分,又不会差很多,已经处于军长那个位置上,根本不会去在意这些。”

    “沈队,虽然我也很尊敬您,但绝对容不得您侮辱二位军长”

    见炮火指向了沈擎,猎十三小队的成员就坐不住了。

    李晓之首先开口,“这是审讯官说的话,又不是沈队说的,他只是提出来疑问而已,你们是不是轰错人了”

    穆南紧跟着开口,道,“有那只兔子为证,我会考虑审讯官这一边的说辞,当时的情况谁也不知道,难道军长就不会犯错吗”

    其余成员也纷纷开口,把那些人的斥责声给顶了回去。

    “都是星盟的军人,还分什么第一军第二军,你们觉得自家军长的人品好,我们也不觉得自家军长会背叛”

    “不是说有证据吗,不如就等证据可以公开后,大家再下定论好了。”

    “这在之前,质疑一下也很合理,想要为穆军长平反,说白了,不就是要证明另外两位军长撒了谎么”

    苏云清抬起手来,往下压了压,想让大家安静下来。

    没想到越说越乱,很快,新来的俘虏,和猎十三小队,就直接吵了起来。

    苏云清无奈之下,只好掏出了另外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东西。

    他拿在手里,当着众人的面,晃了晃。

    顿时,所有人的眼神都跟着那个小东西移动,恨不得看出个洞来。

    “冷静下来了吗”苏云清托着面具问道。

    众人大力点头,齐齐整整。

    “可以先站在同一阵线上,不继续大动刀戈了么”

    众人毫不犹豫,迅速答应。

    苏云清朝夏安使了个眼色,让他把铁笼打开。

    夏安有些不太敢,苏云清缓声道,“开吧,没事。”

    夏安这才鼓起勇气,给那些俘虏松绑。

    他心里想着,既然苏长官说没事,那就肯定没事。

    万一有事那也是战俘们被揍得有事

    苏云清见沟通得如此顺利,不免有一丝丝后悔。

    早知如此有用,就应该快些把小证据们摆出来,省得浪费他那么多的力气。

    可谁知道,这玩意儿这么管用呢

    三个月后。

    苏云清所在组织,早已经派人过来,和猎十三小队,以及那支前来突袭的战队接洽,暂时达成了暗地里合作的协议。

    他们的下一步,便是要前往帝星,在十周年的纪念仪式上,掀开当年大战的真相。

    而所谓的证据,也只会在那个时候,公开放出。

    出发前一周的晚宴上,沈擎拿着酒杯,在人群中游走。

    他们选择了和反动组织合作,如果事情没成,这也许就是生命中的最后一次晚宴了。

    所以众人今晚都比较放得开,加上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随着相互了解的不断加深,他们和反动组织的人打得火热。

    不仅通过各种事情,增加了许多信任感,甚至还有眉来眼去,看上凑对的。

    沈擎被敬了不少酒,却眼神清明地,在晚宴中寻找他的目标。

    那名黑袍专员,听说今晚也会出现

    自从上次拿出“小证据”,把他们震悚到了之后,对方就消失了。

    过后想要求见,却总是推说工作繁忙,走不开身来。

    但沈擎总感觉,那人是因为他们被放出来了,然后刻意躲避的。

    为什么

    这点他实在是想不通。

    毕竟以那位的身手,根本不可能害怕被打击报复之类。

    所以究竟是何原因,沈擎对此稍稍有些好奇。

    若是因为违反规则拿出“小证据”,而导致对方受罚,那这件事情,他不能无动于衷地看着。

    沈擎在心里左猜右想的,一边担心那名黑袍青年会不会遭遇到了什么困难,一边又觉得他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也许是青年在找别人的麻烦

    终于,沈擎在晚宴上看见了一名熟人。

    “夏安”他顺着记忆里的名字,走上前去。

    夏安听见有人在喊他,脸上带笑地回过头来,紧接着差点没有腿软跪下。

    怎么会是沈擎

    这样的人物,竟是还记住了他一名小兵,真是太让人害怕了。

    沈擎见没叫错人,于是十分客气地问道,“请问你们的审讯专员,过来参加晚宴了吗”

    夏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沈擎仪态礼貌地问道,“我可以见见他吗,刚走了一圈,都没能遇到,当初被关押的时候,他对我们手下留情,待遇从优,正想好好地感激一番。”

    夏安稍稍松了口气,他道,“苏长官不喜欢热闹的人群,说这样不太安全,他在二楼的阳台那里”

    沈擎拍了拍他的肩膀,唇角微微上扬,道,“谢谢,祝你今晚愉快。”

    “希望每晚都能愉快。”夏安回道,他打从心里祝愿,一周后的行动能够顺利进行。

    不对

    等等

    完了,完了。

    苏长官之前就叮嘱他们,要避开那些战俘走,万一人家想不开,突然拿刀捅过来了怎么办。

    现在他是不是把苏长官,给推入火海了

    此时,苏云清并不知道,他一杯牛奶还没喝完,就被下属给卖了。

    既然不用穿着黑袍,带着面具,扮成凶狠的审讯官,那自然就不需要喝着还不习惯的咖啡,可以换上喜欢的饮料了。

    他抿了口牛奶,靠在阳台上,吹着清爽的晚风。

    融雪镇的环境很好,空中群星璀璨,夜色迷人。

    苏云清正琢磨着下一周的行动细节,突然身后的帘子被人拉开。

    沈擎走到阳台上,还未开口,便看见一名长腿窄腰,黑发黑眸的青年,正站在星空之下。

    他刚掀开帘子,对方就回过了头来,手里还拿着半杯纯白的牛奶。

    在朦胧月光下,那清秀的五官虽不惊艳,却别有一番韵味,此时青年整个人看上去,似乎有一丝丝的奶气。

    沈擎没有走得太近,给彼此留下安全,不会冒犯的距离。

    他靠在墙上,轻笑道,“不隔着面具这样,还是初次见面,苏长官。”

    苏云清大大方方地抬起杯子来,隔空和男人手中的红酒杯碰了碰,而后毫不客气地回道,“有事”

    沈擎唇角微弯,道,“只是想过来,和你聊聊天。”

    没想到,居然看见了一只在晒星光的小奶猫。

    苏云清并不介意多一个人站过来,反正阳台足够大,也不是什么私人领地。

    只是谨慎起见,他还是稍稍往左边走了点,并且迅速用视线锁定了撤退路线。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人家身上揣着手榴弹,准备同归于尽,他起码也能以最快的速度跳下楼去。

    沈擎见奶猫好像有要躲的趋势,不由得抬起手来,示意道,“我只拿着一个酒杯,没带别的确实毫无恶意,请你相信。”

    苏云清微笑着点了点头,又和他隔空碰了碰奶。

    沈擎见对方依旧没有放下戒心,也不勉强,今晚能看见审讯官的真实面貌,他已经知足了。

    沈擎喝了口杯中的红酒,开口问道,“一周后的事情,有多少把握”

    苏云清没有隐瞒,他道,“十成。”

    沈擎不禁微微一怔,“万无一失”

    这不相当于拍着胸膛保证,百分之一百成功么。

    苏云清笑了笑,道,“如果不能保证肯定成功,我怎么敢拿唯一能给老师正名的证据,放在赌桌上呢。”

    沈擎一想,这倒也是。

    对于苏云清而言,可谓是孤注一掷了。

    他诚恳地说道,“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苏云清道,“就和之前说好的那样,明天你们就回去帝星,守在林寒身边,等一周后,在演讲仪式的过程中,劝着第一军的人别插手,就可以了。”

    沈擎稍稍有些疑惑地说道,“你打算在张逸然演讲的时候动手,是想要怎么做,那时必定重兵警戒,危险重重。”

    苏云清看着他,薄唇微启,道,“我这么胆小的一个人,当然不会鲁莽行动,当然是在能够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才会动手。”

    沈擎见他这么说,暂且也就相信了。

    多问无益,虽然现在双方是合作关系,可也不能把所有的计划全盘托出。

    否则要是有人提前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祝你成功。”沈擎举起杯子,干了杯中的红酒。

    他决定一周后,要找个距离演讲台最近的地方,这样万一发生什么事情,也可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将人护下。

    “谢谢,看在你如此好心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小小的私人建议吧。”苏云清同样一口喝完了杯中的牛奶。

    沈擎看着青年唇角的小奶沫,下意识地走上前去,拿出口袋里充当礼仪门面的手帕,给对方轻轻擦了擦。

    苏云清不禁后退一步,随后沈擎顺势将手帕塞进了他的手里,笑道,“抱歉,我有点强迫症,没想做别的。”

    苏云清上下扫视了一眼这名身材高大,躯体修长的男人,他的视线在对方俊美的脸上停留片刻,而后脑海里不禁想到了,对方肩胛骨处的那一小颗红痣。

    苏云清用手帕按了按唇角,轻笑道,“沈队这副穿戴整齐的模样,总让人忍不住开始怀念,身上只剩下一副手铐时的情形。”

    沈擎“”

    苏云清主动上前几步,把用过的手帕收好,而后递过去了一包纸巾。

    沈擎略微疑惑地看着他,“这是”

    苏云清眉眼轻扬,道,“我建议你们,到时候多准备点纸巾,如果可以的话,再带些镇定剂。”

    “为什么要那样做”沈擎问道。

    苏云清伸出手,轻轻压了下男人的胸膛,那处被炮烙折磨的肌肤,此时已经痊愈了。

    他心想,如果当时提前知道这人肩胛骨处的红痣,自己或许不会给汤东莱下手的机会,而是会悄咪咪地走天花板暗道,率先出手。

    也不知道为什么,苏云清对那颗红色的小痣,特别情有独钟,看着沈擎的模样,也觉得似曾相识。

    难不成对方恰好长在自己审美的点上

    这么随便就能遇见喜欢的类型么,可当时第一次见面,人家被吊着,他手里拿鞭

    怎么看,都不像是可以圆满成双的一对。

    苏云清稍稍有些郁闷,忍不住多按了几下。

    沈擎握住了奶猫的爪子,低声道,“苏长官这是要做什么,三更半夜的,准备把我推倒”

    苏云清耳尖一红,他轻咳了一声,把话题转移了回去,道,“那个证据,比较具有冲击力,到时候,我怕你们稳不住气,直接当场发疯了。”

    沈擎对此有些好奇,但他选择了闭嘴相信,“好,我会让人准备。”

    苏云清就喜欢这样干脆的对话,他和沈擎在阳台上接着聊了许久,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回去歇息了。

    一周后,清晨,万里无云。

    今天是星盟大战的十年纪念日,在举办了一系列的活动后,张逸然军长代表军部,在帝星首都的中央广场上,发表了重要的演讲。

    此次演讲,被全星盟转播,无数民众观看,很多人看着看着,都有些百感交集。

    张逸然先是回顾过去,而后分析现况,最后展望未来。

    他肯定了一些英雄们的丰功伟绩,也惋惜一些叛徒的错误选择,发言时情绪高涨,哀悼时真诚恳切。

    第一军的人就站在台下,他们全都围拢在一起。

    领头站在最前方,接受众人打量的,便是现任军长,林寒。

    他看着演讲台上,意气风发的张逸然,心里想着的,却是那天晚上,穆沉渊在出征之前,给他做的小兔子。

    用的材料还是边角料,整体比其他兔子要小一点。

    那名男人还说是因为天气热,他不好好吃饭,估计会变瘦,然后就和这只兔子一样了。

    林寒默默地叹了口气,再小,也是最后一只兔子了。

    “你没事吧”此时,一个低沉的男音响起。

    没有和第三军站在一起,而是来到第一军身旁站着的钟辉,眼神关切的看了过来,和蔼地说道,“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张逸然他就喜欢说废话,不用专门来听。”

    林寒声音平静地说道,“不必了,这样的纪念仪式,我们第一军没有理由退席。”

    钟辉叹了口气,原本严肃的面容,此时温柔了下来,他道,“如果不是穆沉渊当年走错了一步,现在你们也不用如此为难地站在这里,被别人用目光斥责着,受这样的委屈。”

    林寒的目光变得冰冷了起来,钟辉见状,连忙打住。

    他心里不禁暗想,穆沉渊已经死了十年,怎么还阴魂不散似的。

    这么多年来,无论自己如何大献殷勤,林寒都没有半分回应

    难不成他真要守着那些粉兔子,过一辈子

    穆沉渊人都没了,却在名分上还霸占着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伴侣,也太浪费了。

    钟辉看着林寒的侧脸,那种孤傲清冷的气度,实在很能挑起某种征服的欲望。

    他眯着眼想了想,不动声色地邀功道,“最近有些不好的传言,都被我压下去了,大部分是一些称自己手里握有穆沉渊的遗物,或者说他们知晓大战真相之类的无知言论,这些都是对穆沉渊的侮辱,还好没传到你的耳中。”

    他话音刚落,还未等林寒回应,身后便传来一道轻笑声,“连传言都压得死死的,您果然是穆军长忠实的伙伴。”

    钟辉回过头去,目光如炬,“沈擎,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沈擎身为第一军的核心干部,哪怕对上了第三军的军长,面上也没有一丝惧意。

    他环顾四周,坦然回道,“当然有了,这难道不是第一军所站的位置吗,我又没去第三军里大呼小叫的还是说,钟军长打算来第一军呈呈威风,灭杀一下我这样的,侥幸没死在你手中的小人”

    钟辉眉头紧皱,呵斥道,“别乱说话”

    林寒的目光看了过来,他冷声道,“在这里,谁都有说话的资格。”

    而后,林寒转向沈擎,看向这名一直备受重视的晚辈,问道,“怎么回事,谁要杀你”

    沈擎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就把事情给挑明,免得妨碍到了其他人的行动。

    他冷静地说道,“或许是我误会了,等回去后,再和您细说。”

    钟辉冷眼旁观,心想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应该是要在演讲结束后发难。

    于是,他开始在心里盘算着,等张逸然讲完了之后,要如何掩盖掉派人去袭杀猎十三小队的事情。

    这些本就早有准备,倒也不怕被查。

    只不过既然沈擎出现了,那还是稍微重视多些,比较稳妥。

    当他还没开始叫人过来,把任务安排下去的时候,演讲台上,突然升起了一道透明的能量保护墙。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现场的工作人员有些猝不及防。

    “怎么回事”

    “谁把防护罩开启的,进不去出不来的,快关上”

    “不行,控制失灵,就算是启动临时断电系统,那也得过十分钟。”

    “十分钟就十分钟,先启动了再说,这场演讲还未结束,估计还得持续半个小时,应该没多大的影响。”

    “张军长向来好说话,不会因此怪罪我们的”

    “不是,你们看,有人在演讲台上”

    “什么”

    在这现场直播,万众瞩目之中,苏云清从演讲台的一个小角落里走出,微微颔首,朝大家行了个礼。

    出发前,他特地灌了一堆能够提神醒脑的饮料,对着镜子足足念叨了一个小时的“我不怕”。

    毕竟今天这个情况,为了表现出正派的形象,苏云清捂着小胆子,硬是没穿黑袍,没戴面具。

    他看向站在演讲台中央的张逸然,露出了一个略显冰冷的笑意,“初次见面,张军长,我是来寻仇的。”

    苏云清话音刚落,顿时掀起了现场浪潮。

    记者们纷纷将镜头对准了他,等待抓拍八卦细节。

    民众们也开始暗暗猜测,这是为财为权还是为情

    他们并不会感到很惊慌,因为这里是帝星首都的中央广场,在举行十年纪念仪式的时候,四军的主要成员纷纷到场。

    可以说,现在要是有什么罪犯出现在此处,那绝对插翅难逃,恨不得当场消失。

    还没见过有人,会这么主动站出来,面对重军包围那得是有多大的胆气啊

    沈擎站在台下,不禁为苏云清捏了一把汗。

    他万万没想到,这人竟是破坏了防护罩的控制,而后直接站到了台上去

    现场应该会启动应急装置,如果记忆没错的话,十分钟后,防护罩就会消失,到时候周围的驻军便会直接出手,将其拿下。

    除非在这十分钟里边,苏云清能说服得了所有的人。

    林寒无意中看见了沈擎凝重的神情,他开口道,“认识”

    沈擎没有隐瞒,轻轻颔首。

    林寒不禁皱了皱眉心,他道,“是失误闯入么”

    沈擎微微一怔,随即摇头道,“不是,有备而来。”

    “他想做些什么”

    “一件正确的事情。”

    林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些什么,只要不是坏事,就足够了。

    如果防护罩解除后,沈擎要动手救人,第一军的其他人也不会袖手旁观。

    张逸然精心准备了许久的演讲,此时在一半的进程之中,被人给硬生生打断,不由得有些面色不悦。

    他看向来人,是一名不认识的青年,于是开口问道,“阁下是谁,认错了吧。”

    苏云清举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眯眼道,“没认错,就是你,加上下边那个叫钟辉的,化成灰我都认得。”

    此时,演讲台下的人们又被这一番大言不惭的话给刺激到了。

    “连钟军长也带上了”

    “这家伙什么来头,一下子就杠上了两位军长。”

    “是不是哪个病院跑出来的,现在的安保太不负责任了,竟是会让这种人破坏演讲。”

    “就是说啊,十年纪念日,多重要的一天。”

    “别小看了那人,他破坏了防护罩的控制系统,这可不是一般神经病能够做到的事情”

    “不是神经病是什么,还把张军长和自己关在一起,难道他觉得十分钟能解决掉张军长吗”

    “别的不说,我真的是很佩服他,竟是胆大包天,敢和军长单挑”

    “的确,反动分子这么多,还真没见过如此勇猛之徒。”

    “也许会在十分钟里,被张军长解决掉吧”

    “那甚至都不用十分钟,你们看,张军长朝他走过去了”

    张逸然自然没有什么心情在演讲台上,和一名闯入者玩问答的游戏。

    加上对方口出不逊,连带着钟辉都被直呼其名了,想来也是个不知轻重的。

    他没有继续开口,而是迈开了步子,朝那名青年走了过去。

    多说无益,不如动手,料理干净了后,自会有人去审。

    张逸然没料到,对面的青年见他行动后,不仅没有后退,反而站在原地不动。

    这是吓傻了吗

    苏云清捂着胸口,深呼吸了好几下。

    他胆子小,所以不敢以一敌多,就算加上组织里的其他成员,也无法同四军相比。

    所以最好的法子,还是制造机会,直接一挑一,这是最适合胆小鬼的战斗方式了。

    苏云清看着越来越近,气势雄浑的第三军军长张逸然,不禁轻呼了一句,“好怕怕。”

    在下边听得一清二楚的沈擎“”

    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见过

    因为演讲台上有扩音系统和直播影像,所以苏云清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无限放大后,呈现在了所有民众的面前。

    包括那一句“好怕怕”。

    “哈哈哈,这人是上来做什么的,张军长还没有动手就害怕了吗”

    “看样子真是吓呆了,可怜的家伙,是不是被哪个组织给忽悠上去的。”

    “目测岁数不大,希望他还能有从良的机会。”

    “张军长也许不会下死手,但挨顿揍是避免不了的。”

    “真不好说,军部的惯例,对罪犯出手,不留余地。”

    “不知道几招可以制服得了那名闯入者”

    “瞧这情况,也许一招就够了吧。”

    “希望别打太重等等,什么情况”

    众目睽睽之下,苏云清一脚就踢飞了走到他的面前,才刚刚举起拳头来的张逸然。

    这真不能怪苏云清不讲情面,开局踹人。

    他没想到堂堂一名军长,连个蓄力冲击都没用,这么直挺挺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成了个活靶子,不踢一脚都对不起鞋子。

    同样,张逸然也没有想到,闯入者的出手速度,竟是在他之上

    这是什么怪物

    见张逸然倒在地上,吐了口血,苏云清立即抓住机会,趁他病,要他命。

    这种时候要是再废话几句,给敌人喘息的机会,那就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

    苏云清瞬间上前,以惊掉众人眼球的速度和力量,将张逸然摁在演讲台上,出手狠辣地揍了个来回。

    “混账”张逸然刚要怒骂,就被一拳打歪了嘴巴。

    “你究竟”张逸然刚要质问,就被一脚给踹吐了。

    “等等饶”张逸然话未出口,就迎接来了新一轮的暴击。

    台下的钟辉让工作人员加快破解进度,怎么连一个控制系统都被人给占据,实在是太丢军部的脸面了

    而林寒,却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名青年的身上,对方使用的一些战斗技巧,他并不陌生,甚至还很熟悉。

    穆沉渊向来喜欢教导新兵,不过他的资质本就很高,所以研发出来的招式,并非谁都能学,总是抱怨没能找到合适的后辈。

    那些资质极好的,比如沈擎,却出生军部世家,早有家传,不会改学。

    林寒从未想到过,有一天,能见到年轻的后辈,继承穆沉渊的战斗技巧

    此时,第二军的人焦急地想要突破防护罩,却毫无办法,不得不等待十分钟。

    眼看着他们的军长,都要闯入者给揍成人干了

    台下的众人此时瞠目结舌,一时之间,大脑空白。

    过了好一会,大家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什么情况,那个人到底是谁”

    “军部的身手,他绝对和四军有关系”

    “能和张军长对打,这、这也太吓人了。”

    “什么对打,胆子大些,我是远程匿名发言的,我不害怕,张军长那就是被按在地上摩擦啊”

    “太强悍了,这果然是有仇,我现在开始担心张军长的安危了。”

    “我一直有个问题,在动手之前,他为什么要说自己害怕呢”

    “也许是想示敌以弱,出其不意。”

    “原来如此,又学到了。”

    “真是有勇有谋,后生可畏”

    苏云清在进行了如同疾风暴雨般的一通痛揍后,见张逸然已经气息奄奄,动弹不得后,这才住了手,缓缓后退。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这对方,避免出现杀手锏之类的绝学。

    幸好,张逸然安安稳稳地躺在地上吐血,眼睛肿得都不太能睁开了。

    苏云清不禁在心里庆幸着,还好他行动果决,没有犹豫。

    否则战场过招,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要是下手晚了,可能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想想那样的场面

    “真是太吓人了。”苏云清不禁低声感慨道。

    场下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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