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虽然知道这只是方队长的一句调笑, 但小林师傅还是忍不住红了耳朵。

    摇篮曲,哄睡神器之一。

    就,真的别拿我当个宝宝行吗

    毕竟这都就又要一起睡了。

    想到这, 林晓偷偷抬手,按在自己又开始跳动不规律的心脏上,默默给自己洗脑“矜持矜持矜持小林师傅你矜持一点啊”

    进了门, 林晓被方驰领着,下意识地就要往原来一楼的那间客房走, 结果刚到门口, 没想到方驰脚步不停, 牵着他的手, 直径转了个弯,走到了木质的旋转楼梯口。

    林晓对距离和方位十分敏感,在楼梯口停住脚步,疑惑问道“去哪啊”

    方驰一手拎着他的手提包, 说“回房间啊。”

    林晓更纳闷了,伸出另一只手往旁边的方向指了指“我之前不是一直住这间”

    “是。”方驰回答, 随后笑了一声, 又道“但是从今晚开始就不住了。”

    “那”

    方驰说“去二楼, 和我睡主卧。”

    林晓微怔, 动了动嘴唇,却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这算不算反客为主啊

    合适吗

    大厅顶灯光影朦胧, 轻纱薄雾般暖色的光晕洒下来,将方驰深刻的眉目都柔和了几分,他拉过林晓走近几步, 笑道“日思夜想的, 好不容易有了和你独处的时间, 哪有再让人睡客房的道理对不对,男朋友”

    这三个自从方驰嘴中溢出,沉缓温柔,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诱哄和宠溺,林晓先是一愣,而后像是中枢神经上最为敏感的交叉点被倏然灼到,整张脸迅速烧红。

    片刻后,他抿着嘴角,轻轻的“嗯”了一声。

    说的没错,小林师傅现在可不就是方队长的男朋友嘛

    林晓第一次走上这间房子的二层,上楼梯之前,方驰告诉他,整条楼梯一个三十八个实木台阶,走过第二十阶的时候,会有一个弧度很小的转弯,所以第二十一阶的宽度会变得稍窄一些,不过没关系,他在身边,会很安全。

    林晓点点头,手任由方驰握着,步步向上。

    走到二层,方驰放下林晓的手提包,而后带着他从头到尾熟悉了一遍整层的格局分布。

    “上了楼梯就直接到了二楼的起居室,哦就是常说的客厅,客厅里没什么家居陈设,一张木制矮桌,后面一组沙发,不过沙发两边各摆着一只青花瓷的锦绣山河瓶,挺高的,你路过的时候当心别撞到。”

    林晓点点头,由方驰带着在二楼客厅里走了两圈,熟记下不多的家具摆布的位置和距离,最后走到那两只巨大的山河瓶边上,伸出手指,从细腻的瓷面上逡巡掠过。

    林晓不知想到什么,鬼使神差地开口问道“这个瓶子贵吗”

    方驰看他一眼,随口答道“没你贵,所以让你当心点。”

    林晓“”

    又被动听方队长说情话了。

    有点暖心。

    而后,方驰带林晓在楼上房间里各转一圈,不仅仅是那间最大的主卧,就连林晓应该没什么可能会去到的次卧和书房都溜达了几遍,等林晓完全摸清楚二层的装潢布置,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他跟着方驰走进卧室,喝了半杯方队长递过来的温水,这种对于对于四周环境掌控感的获得,让林晓整个人看上去既放松又安逸。

    从家中出门时,与师父师娘的惜别和矛盾情绪,就这样被方驰默不作声地从心底赶跑了。

    方队长就是有让他开心而安心的魔力。

    方驰的主卧很大,除了内间浴室外,这间卧室还有配带着一个宽敞开阔的平层露台,听方驰说,从露台上望出去,能看见这个城市的璀璨灼目的星星灯海。

    方驰将那身洗好的蓝色睡衣也拿到了房间,转交到林晓手上,问“浴室的摆设记清了吗”

    林晓握着杯子,说“记清了,除了空间更大了一点以外,似乎和楼下房间的浴室布置差不多,连洗手台和淋浴间的位置都一样。”

    “小林师傅真聪明。”方驰抬手在他发顶揉了揉,拿过他手里的水杯,说“那去洗澡吧,洗漱用品也在原来的位置上,你没问题的。”

    林晓点头,拿着睡衣站起来,知道方驰在看他,停一秒,忽然问“那个你”

    方驰一笑,说“我给吉他调个音,你先去吧。”

    “好。”

    目送小林师傅走进浴室,门轻轻关上,方驰才从墙角拿过了那把吉他,随地靠着床边坐下,长指轻扫琴弦,滑出一串清脆伶仃的旋律。

    然而调音什么的只是个托词,方驰此时,其实是有一点紧张。

    这种情绪会出现在自己身上,连方队长本人都觉得十分诧异。

    但是自我感知不会欺骗他,一想到肆意不羁地过了二十三年,居然还会有对着小男朋友“独唱”的神奇经历即将出现,方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从来没有专门给谁写过歌。

    更没有单独为一个人唱过歌的体验。

    方驰将头后仰在床垫上,斜眯着眼睛看着吊顶的琉璃灯,自我宽解道“啧,第一次争点气啊方队。”

    不多时,浴室的水声停歇,过了一会儿,林晓开门走出来,穿着和方驰的那身同款睡衣,头发半干,眉目清隽。

    方驰起身,将吉他放在一边,突然紧张更甚刚才。

    林晓走近两步,说“我收拾好了,你去洗澡”

    方队长无声挑眉。

    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像是某种莫名的邀约。

    “不急。”方驰说“先给你吹头发。”

    他带林晓在床边坐好,又去浴室橱柜里找来吹风机,插好电源,在吹风机细小的嗡鸣声中,长指穿梭游弋于林晓的碎发之中,风暖发软,眼前的人安静垂目,方驰跳动略快的一颗心渐渐平静下来。

    吹干了头发,林晓忽然抬头问他“你刚才是不是说,站在房间外的露台上,能俯瞰城市夜景”

    方驰说“是,怎么了”

    林晓腼腆笑笑,问“那我能去吹吹风吗”

    方驰微怔,而后心尖陡然一疼,像是被纤细的绵针刺了一下。

    “吹吹风”只是个委婉的说法,方驰知道,林晓想说的其实是看一看。

    即便林晓从不轻易表露,但是某种无法言说的遗憾,却始终都清淡地在他心底萦绕盘桓。

    方驰思索片刻,拉起他的手,说“走,驰哥带你看你夜景。”

    林晓随他来到露台,微凉的夜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夜晚的空气中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宁静而湿润。

    露台四周有一圈防护栏,靠边的位置上放着一张双人沙发,林晓跪坐在松软的沙发上,双手握着栏杆,微微闭了下眼睛。

    “驰哥,灯景漂亮吗”

    “漂亮。”

    “什么样子的能给我讲讲吗”

    身边的人沉默半晌,忽然说“不,你自己看。”

    林晓怔然转头,就在他想开口问“怎么看”的时候,方驰忽然起身离开了片刻,但很快回来。

    手被人重新握在掌心,林晓迟疑道“你”

    方驰一手握着林晓,一手拿着一只白炽照射灯,轻声说“我不确定可不可以,但是夜景这么美,不试试的话,又有点可惜。”

    林晓微张着嘴愣了片刻,忽然想到什么,声调都变了“你是说”

    “嗯。”方驰用手背蹭了蹭他的侧脸,轻声说“不是还有轻微光感我咨询过权威医生,你这个“特殊技能”,在绝对亮度中作用不大,但是若是处于相对亮度的环境中,可能会有不一样的惊喜”

    说完自己也不确定地笑笑“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得之幸,不过要是不行也别太失望,好吗”

    林晓眼眶蓦然发酸,呆愣了许久后,重重点了点头,“好”

    “那你先闭上眼睛,我数三二一后,再睁开。”

    林晓深吸一口气,慢慢阖上眼睛,眼睫微颤,抖落出的是细碎却炙热的渴望,和无法言说的期待。

    方驰将白炽照射灯打开,对着林晓白净的脸颊,缓缓舒出一口气来,而后沉声开口

    “三、二、一”

    林晓倏然睁开双眼,而后眼角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方驰飞快移开光源,声音也有点不稳“看前面”

    视线中朦胧模糊的淡白色光晕骤然消失,林晓转移眼瞳,望向远方,下一秒

    或许是强烈心理暗示之下产生的错觉,又或许是真的

    就在那一瞬间,纯黑色天幕背景下,汪洋翻滚的璀璨灯海剪影在他视线中一闪而过

    只一秒,却深刻。

    林晓不可置信地瞪着双眼,愣怔许久,无法回神。

    直到身边传来方驰试探的声音“呃怎么样看见”

    话未问完,林晓突然起身,狠狠撞进他怀里

    带着一丝痛快的决绝意味,力道之大,惯性之强,强力撞击下方驰猝不及防,手中的照射灯“哐当”一声失手落地,整个人被他撞进沙发中,千钧一发之际才抬起手臂将人抱住。

    林晓将头埋在他胸口,攥着方驰上衣的手指骨节泛白,整条胳膊都在微微发抖,他开口,带着难言的悸动,语调失调“我、我我好像看见了驰哥我看见了”

    转瞬即逝,却宛若浩瀚而渺茫的星海。

    这盛景,带着不真切的朦胧,划亮他长久的沉寂幽暗的眸底。

    方驰掌心自上而下地顺着林晓清瘦凸出的脊骨慢慢抚过,一时间喉咙也酸胀不已。

    对于林晓而言,刚才那转瞬即逝的朦胧盛景是意外馈赠的惊喜,而对于方驰而言,此时林晓所坦露出的愉悦激动,亦是他最足然的欣慰。

    好半晌,林晓情绪渐渐平复,额头抵着方驰心口,轻声说了句“谢谢驰哥,我”

    方驰抱着人靠着沙发软背,轻笑道“别客气,咱俩一起谢谢照射灯吧。”

    林晓“扑哧”笑出声来。

    方驰拍拍他肩膀,沉吟两秒,想到今晚的正事,忽然问“那个我、有首歌你想听听吗”

    “嗯”林晓从他怀中抬头,“什么歌,疯盲吗”

    “不是。”方驰扶着他在沙发上坐好,回答道“一首新写的歌,试试”

    林晓笑得乖巧“好的呀”

    “那你坐一会儿,我去拿吉他。”

    方驰回到房间,将那把吉他拿出来,林晓本以为他会重新坐到他旁边,等了几秒,却没听见靠近的脚步声,紧接着,有成串的琴弦旋律从面前不远处传了过来。

    “驰哥”

    方驰在林晓不远处席地而坐,抱着吉他笑道“这个距离挺好,应该能产生美,我这首歌第一次唱,你将就着听。”

    林晓惊奇道“第一次吗唱给我听”

    方驰心说岂止,这就是给你写的。不过这句话有点肉麻,方队长难得咽了回去,只是说“是那我开始了啊。”

    林晓点点头,下一刻,音色清凛的旋律被夜风送至耳畔,随之而来的,还有方驰沉缓却温柔的嗓音。

    走过岁月风波前尘的渡口

    缭乱江湖人世满目的心垢

    星影对风朔月难候

    是否遥记当年惊鸿画温柔

    山河忘念长剑残刃描旧愁

    浓墨半点箜篌孤鸣堪风流

    阴谋阳谋 黑夜白昼

    不及转瞬回首你翩跹依旧

    烟起淡看世事无休

    雨落书这悲欢迭奏

    无声狂歌

    错别过你多情眼眸

    忘川飞流沉欢不朽

    把酒临风孤勇清旧

    情深不寿

    只想给你多情眼眸

    古韵悠悠旋律清婉,吉他的音色伶仃,词曲相和,浑然天成,方驰低吟浅唱,指尖落下最后一个音符的时候,才缓缓抬眼,向不远处看了过去。

    林晓坐在乳白色沙发上,脸色凝定,像是久久无法回神。

    方驰放下吉他走过来,捏了捏他被夜风吹得微凉的脸颊,轻笑道“回魂了小林师傅。”

    林晓这才怔然抬头,握住他放在脸边的手,涩声问道“这歌是”

    “电影主题曲。”方驰无所隐瞒,实话实说,只不过停两秒,又笑着说“不过我存了点私心而已。”

    不是借花献佛,而是用这部电影的主旋律,为小林师傅而歌。

    林晓拉着他的手站起来,眼角微红“写给我的”

    方驰说“是,嗯好听吗”

    林晓缓慢而郑重地点了下头,轻声问“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方驰莞尔,回答“多情眼。”

    多情眼。

    一眼万年,咫尺相候。

    初见时的惊鸿一瞥,就是那双自此难忘的眼眸。

    林晓陷入难以名状的长久沉默之中。

    小林师傅意外缄默,方驰轻咳一声,心里忽然有点没底“怎么不说话了”

    林晓没回答,片刻之后,忽然深吸一口气,而后一踮脚尖,吻在了他唇上。

    方驰一时哑然。

    唇瓣稍触极离,林晓回落原位,方驰垂眸看向他水润莹亮的眼底,忽而笑道“这么说,还可以”

    林晓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

    方驰默然喟然,环住他清瘦单薄的腰际,下巴磨蹭着他柔软的发旋,笑道“还可以的话小林师傅再亲一下”

    清凉的夜风吹乱林晓额前碎发,一双秋水剪瞳眼波粼粼,心中的感动与温热此时全部变成脸颊上滚烫的热意,他点头,带着满腔的欢喜与悸动,再次踮起脚来。

    而就在他微微仰起脸的那一瞬间,方驰炙热滚烫的亲吻凭空落下。

    环在腰上的手臂在霎时收紧,林晓被带的向前一步,整个人被方驰箍在怀中,双唇相触的那一瞬间,心也跟着陡然一乱。

    方驰这个亲吻来势汹汹,再无半点之前的克己自制。

    唇瓣厮磨,相濡以沫,林晓被他亲得脑子发蒙,胸腔里的氧气越来越稀薄,他喘不过气,只能呜咽出声。

    交错凌乱的呼吸声中,方驰终于肯稍稍放开他的双唇,林晓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双手攀着方驰的脖颈,微微偏头,张嘴大口呼入新鲜氧气,而方驰低哑的声音却落在耳畔,像是某种深沉而危险的提醒“只有三秒。”

    林晓早已不能思考“什、什么”

    方驰不答,幽暗的眸光锁住怀里人白中透粉的侧脸,像片刻之前两个人试验“看夜景”那样,轻声倒数“三、二、一。”

    话音刚落,林晓稠乱一团的思维还没有得以偶然间的清明,方驰再次深深深深地吻下来。

    满心满腔,爱意正浓。

    在这样宁静而深情的一瞬间,他吻的不是他的人,不是他的唇,而是他的魂。

    恰似一泓被烈阳炙烤的清泉,一点点,一寸寸,安静流淌在斑斓的月色之中。

    月影清明,自天际飘洒下来,朦胧这整个城市的灯影,裹挟着人间的十色烟火,尘世余味,照亮这一方露台,也轻雾缥缈地,温暖那偏安一室。

    暖室安静,温柔坠陷。

    落地窗外是一片万家灯火,这城市的夜晚向来多情又美好,每盏灯,每颗星,都是无声的守候。

    房间里也很安静,只能听见交错沉缓的呼吸声。

    方驰微微动了下搭在床边的腿,身上的人猛地一僵。

    察觉到林晓的异样,方驰错愕两秒,忽然在他耳边轻笑道“小林师傅,怎么这么禁不住亲”

    林晓张不开嘴,发不出声,只能胡乱摇头,呼吸声更沉。

    薄而脆的心弦颤动,在断裂的边缘反复徘徊,好半天,林晓才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来,声如蚊呐,却带着显而易见地笨拙与急切。

    “我、我爸妈现在、不在”

    他羞怯到了极点,但再过火的话,却也说不出口了。

    方驰心中霎时变得绵软异常。

    在方队长面前,他的小林师傅,天真如斯,纯粹至极。

    愿意毫无保留地向他坦露交付自己的一切,爱意,情意,甚至是,清澈可见的欲望。

    上一次他说不可以,真的是因为时机不对,他不忍心委屈了林晓。

    而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再说不可以,才是真的委屈了他。

    方驰哪里还舍得,而且他想要的,他又凭什么不给。

    片晌之后,方驰忽然亲了亲林晓始终热度不退的侧脸,轻声说“那我打个招呼”

    林晓在混乱不堪的思维中,勉强打出了一个问号。

    打招呼

    这个时候现在这个状态,难道还要跟他爸妈报备一下

    可下一秒,就听见方驰的一声轻笑,疑惑的声调还未滑出嘴边,只觉得身侧忽而一凉。

    林晓“”

    他看不见,但感官却在此时被凭空放大到了极限。

    像是隐没在松软云端的轻柔鸦羽,带着哄慰,亦像是安抚。

    林晓紧紧咬住牙根,在一瞬间又乱了呼吸和心跳。

    这种事,方队长之前也没有娴熟经验,纯属于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他看着林晓红透了的侧脸水润湿漉的眼底,突然觉得自己也有些脸热。

    两秒之后,林晓突然瞪大了眼睛。

    方驰将他拿捏得彻底,他这个人,人坏心暖,口冷心热,但此时眼底醉人的笑意却纯粹的没有半点杂质。

    初次见面,握手以礼。

    指尖忽而一勾,方驰低哑轻笑,招呼了一声“嗨”

    方驰妙手拈花,林晓心弦弹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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