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两天, 不吃不喝,也不开门,哪怕师娘站在门外拍门把掌心拍的通红, 也只得到林晓轻飘飘的一句“妈我没事,让我自己待会儿吧。”
偶尔还会犹豫着跟一句“您劝劝我爸, 让他别气了您也是。”
师娘心中酸苦难明。
虽然她也错愕忧心,想不通为什么向来性子沉静平和, 从小到大几乎没经历过什么叛逆期的林晓, 偏偏这次就要冒天下之大不韪, 非要和一个男人好, 但是
她能体谅老伴,却也无法不心疼儿子。
师娘端着热过一次的饭菜从门口离开, 林晓蜷腿坐在床上, 靠着床头的墙,将脑袋深深埋在臂弯之中,听着师娘渐远的脚步声,沉重而疲乏地喘了口气。
他摸到脚边放着的手机,将这两天一直挂在脖子上就没摘下来过的耳机塞进耳中, 然后点进微信, 又开始反复听方驰昨天发给他的那条语音, 只有短短几个字。
“我没事,善待自己,安抚父母,等我。”
而在这之前, 自从方驰那日伤着从家里离开之后, 林晓在最慌乱无措的时候, 曾经给他打过无数个电话, 发过无数条信息,但是都石沉大海一样得不到回复,其实他并不是想要一句什么保证或是承若来让自己安心,他就是想问问,方驰的伤怎么样了。
严重吗,很疼吗
最后一次打电话给方驰时,电话接通,但是听筒那边传来的却是小游的声音。
小游心有戚戚,告诉他说“小林师傅,驰哥没什么大事,就是脑震荡加上咳,这两天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是吃过药后就睡觉休息,黑天白天的连轴睡,医生说这是恢复期用药之后正常的反应,所以,你别担心啊那什么,等他醒了,我让他给你回话”
林晓知道小游不会在方驰伤情这件事上故意骗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有效信息,林晓心中终于大石落地,只是回答说“不用让驰哥好好休息好好养着,我我没什么非要他回电话的事小游哥,这几天辛苦你了。”
他确实没什么非要方驰亲自来电的意思,他想确认的是,在最初的时候,方驰就已经给了他最坚定的答案。
尤其是那天自家中分别,他们两个人之间,更不需要什么多余的慰藉和允诺。
他们心意相通,早就认准了彼此这个人,哪怕眼下两人之间隔了天堑鸿途,但是魂梦所系,仍可相依。
然而,当林晓浑浑噩噩半梦半醒地过了一晚之后,却真的收到了方驰的信息。
回复微信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四十。
林晓手指点在屏幕上,将那条语音一遍一遍地听,眼里含着泪,嘴角却噙着笑。
驰哥,等着你呢。
师娘一手端着一个碗,一菜一饭,出了堂屋的门,石台窗檐下,林有余坐在竹椅里,闭着眼睛仰着头,手里依旧握着他那个从不离身的收音机,只不过没收听任何频道节目,就是攥在手里,粗粝的指尖一下下摩挲着机身,看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师娘将两个碗放在石台上,在老伴身边的马扎上坐了下来,瞥一眼,叹口气。
这收音机,还是很多年前,林晓用自己第一次给客人按摩赚来的钱,给林有余买的。
听见老伴儿叹气,老林师傅摩擦收音机的手指冷不丁顿住,好半晌,才低沉着语气问了一句“没吃还是不开门”
师娘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想了想,眼角又有点湿“你说这孩子是犯了什么邪性两天了,造孽呢啊”
“不吃就不吃”林有余怒声道“饿死了我就当没养过他”
“瞎说什么呢”师娘一巴掌掴在林师傅的腿上,“那是我儿子我养了快二十年了,除了没生过他,就和亲儿子一样,你不认他我还认呢,你不要儿子我要饿死你我都不会饿死他”
这一辈子按摩手艺超绝,却从未下过一次厨房的林师傅“”
“那你想怎么样”林有余愣怔几秒后,依旧余愠难消,“他这么犟着,摆明了就是逼咱俩心软,难道真由着他跟、跟一个男的胡闹”
师娘用袖口擦了擦眼睛,酸楚道“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想的怎么这件事就这么轴呢不明白但是我心疼儿子,看他这样,我自己心里也难受啊”
林有余“难受你就闭眼别看跟我似的当个睁眼瞎就不心疼了”
师娘一听这话不干了,再次一巴掌拍来,在老林师傅胳膊上扇出“啪”的一声闷响“你不心疼你不心疼天天坐儿子窗户根底下干啥呢攥着个破收音机也不听,盯梢似的在这守着谁呢,啊”
老林师傅“”
“我”老林师傅一时词穷,姜还是老伴辣,一句话将他脸色憋得通红,好半晌,老林师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收音机不破”
师娘高贵冷艳地“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夕阳漫天,小院中一时间静得能听见拂过金桂花的细小风流声,老两口坐在儿子的房间的窗户檐下,许久无话。
过了好半天,师娘才用脚尖踢了踢老伴的鞋,轻声说“你说就他们俩这样,说什么要过一辈子就和咱俩似的真的假的啊”
林有余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甭管真的假的,别说一辈子俩男的,就是动了这个念头,旁人的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们”
师娘慢慢地点了点头,过两秒,又轻轻摇头,轻而缓地说“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是就算不是俩男的,这么多年的闲话晓儿听得还少吗”
老林师傅搭在竹椅扶手上的手指动了动。
师娘目光变得有点悠远,望着前方自家院子的大铁门,像是陷入某种回忆般,自顾自地说道“小瞎子,看不见,跟着爹娘来看店,他娘瘸,他爹盲,一家三口撞大墙”
“还记得吧晓儿小的时候,周围差不多大的孩子有一阵儿天天围着咱家的店门,冲屋里瞎嚷嚷,那时候按摩店刚开业,咱俩就知道成天到晚的瞎忙活,要不是有一次我听见了,拿着笤帚疙瘩给那个几个完蛋玩意儿轰跑了,都不知道他们居然这么坏,成天对着晓儿喊这个但是咱儿子可一次都没跟咱们说过”
师娘眼里有泪,却扯着嘴角笑了笑,苍老褶皱的面庞上,是真真切切的心疼和心酸“晓儿从小就听话,就算后来听的闲言闲语多了,知道自己不是咱们亲生的,也就自己在屋里蒙着被子哭了一晚上,第二天你还记得他跟咱们说什么了吗”
“记得。”林有余睁开眼睛,眼中亦有老泪闪闪,“他拉着咱俩的手,说,爸妈,咱们就是一家子,我爸眼盲,我也看不见,这就是血里带来的,我就是随了我爸了,所以咱们仨口子就是亲生的,命里写下的父母缘,谁也改不了。”
师娘点点头,说“那年他刚六岁啊。”
老林师傅不说话了,陷入了一种莫名而诡异的放空状态中。
师娘说“话说两头,别说晓儿对那个方队长动了心思了,也别说他俩都是男的就是咱俩,这一男一女搭伴过了多半辈子了,听过的闲话还少吗一个瞎一个瘸,走到哪不得听见几声别人背后的嘀咕你是看不见,瞧不着那些人看咱们的眼神,但是你耳朵好使啊,看不见,你也听不着吗”
“所以,别管晓儿以后是找个姑娘凑合,还是自己过一辈子,别人的风言风语,他该受的一样都跑不了那要是这样的话”
师娘停了停,转头看向老伴,而后慢慢抬手握住林师傅粗糙的手背,狠狠攥了一下,不知道是想给自己某种力量,还是想从老伴那里获得一丝酸楚的共鸣“他和一个女的在一块、自己过一辈子,或者和一个男人,又有啥不一样呢”
老林师傅长久地沉默下来,过了很长之后,才反手握住师娘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腿,说“道理我懂,但是和一个男人,他这辈子能有啥保障说不定俩人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了,万一哪天姓方的变卦了,转头找了个女的结婚生孩子,那咱们儿子咋办”
师娘也沉默了一下,才问“你觉得那方队长是那路人我咋觉得不像呢”
林有余一时噎住。
确实,老伴的这个看法,他反驳不了。
从第一次见面一直到现在,方驰身上的特质和教养表现的淋漓尽致,他尊重有礼、细心周到,别管是对林晓,还是对他们老两口,完全是像对待自己的挚亲一般。
更别提两天前,他还为了林晓挨了自己的一顿拐杖毒打。
而且据说,方驰当时是直接从医院里跑出来的,本来就撞了个脑震荡
老林师傅虽然不愿意这么想,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别说这是为了一个男的,就是为了自己媳妇儿,也不见得人人都能做到这样。
林有余默叹一声,神色有了几分无奈的松动“那你什么意思这事就不管了,就随他们了谁能保证以后的日子是蜜罐还是火坑呢”
“你也说了,谁也保证不了。”师娘说“但是有一点我知道,现在要是再这么犟着,我儿子可就真的要垮了。”
“再说了,别看晓儿从小到大不爱言语,但是他主意有多正道,你不知道吗他真认准的了事就拿之前逼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或者是后来上普通高中或者一门心思的要考大学来说,多难多苦,他退过吗”
林有余回忆顷刻,缓缓地摇了摇头。
“所以这事,你犟不过他。”
“但是”林师傅皱眉,做最后的心理挣扎,“两个男的这事太邪性了,没有这么来的”
“咋没有”师娘重重捶了捶老林师傅的腿“那天晓儿说什么来着,断袖余桃你听评书,听到那个什么汉哀帝割袖子的时候,你少乐来着咋的过去的皇帝可以,现在的小年轻们可以,就我儿子不行是吧”
林有余“”
怪我不该笑得太早。
“同”师娘梗了一下,话到嘴边又被自己咽了回去,虽然她能够劝服自己,也能章法全无地对老伴展开无差别攻击,但是真的要把“同性恋”这旁人讳莫如深的三个字说出口,尤其是和自己的儿子联系在一起,老太太终究还是觉得有点勉强了。
师娘停了几秒,将自己心里异样的情绪压住,才重新开口,刻意回避了那三个字,说“不管他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不管这辈子他想怎么过,跟谁过,过成什么样,我儿子就是我儿子,二十年前我在眼科医院门口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他身上流着的血,就有我一半了,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儿子,我自己疼。”
林有余握着老伴的手,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自己的腿,似是纠结丛生,但最后终是不忍无奈道“那也是我儿子。”
老林师傅长叹一声,勉勉强强地跟老伴商量“要不过两天叫、叫那个,咳叫方驰上家来,我再详细探探”
师娘懵了一瞬,反应过来林有余这话所含深意后,立刻炸道“上家来行,你可别再打人了”
林有余脸红脖子粗“我”
师娘“你咋的”
林有余“没咋,知道了”
所以弄了半天还是我里外不是人了呗
我要是真想咋的,那勾搭我儿子的小王八蛋早就让我给敲碎了
哼
老林师傅甩开一直握在手里的老伴的手,神色忿恨寡欢地起身,师娘忙问“你干什么去”
“送饭”老林师傅弯腰在旁边的石台上探手摸索一番,碰到了师娘刚才放下的两个碗,颤颤巍巍地端起来,开口嫌弃道“干啥啥不行,你也就会嘚啵我连碗饭都送不进去我去,看他敢不吃的”
师娘“”
可把你能的
至此,在林晓突然向家里出柜后两天的一个寻常黄昏里,一辈子没离开过这间小院,混沌半世颠簸半生的老两口,在彼此的陪伴和劝慰之下,完成了一次几乎是不可能会实现的自我开解。那些在他们的固有传统思维里,被视为匪夷所思的关系也好、被认定为离经叛道的感情也罢,就这样被两位老人默默锁进了自己的心底木匣之中。
他们并不是突然变得开化包容,也并不是在两天之内就刷新颠覆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这些事,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他们可能依旧无法接受,但是,那个“其他人”不是别人,是他们疼了快二十年的儿子。
因着这份疼爱,他们咬着牙,默默在天命有余之年,完成了一次与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之间的无声和解。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破题”法门,自己的儿子自己疼,唯爱而已。
既然和他们一样,都是爱林晓,那多一个人也是好的,至于男女
就这样吧,还能动个手术咋的
林晓的屋门外,老林师傅端着师娘又去热过的饭菜,抬脚重重踢了两下房门,没什么好脾气地嚷嚷道“开门”
房间床上,林晓乍一听这声音,全身过电似地颤了一下,而后压着干涸嘶哑的嗓音,轻声问“爸”
“废话”老林师傅气势如虹,“不是你爸还能是谁刚过两天,连自己老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开门,麻溜的”
林晓咬着嘴唇,回道“我怕您见着我生气”
“我倒是想见你呢,我也得有那自身条件啊”老林师傅依旧没什么好言语,不耐烦道“快点正好你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咱俩两不相见省得心烦”
林晓喟然叹了口气,慢慢挪下床,穿鞋去开门,但是两天之中滴水未进,体能已经消耗到了极限,腿软心慌,故此从床边到门口的这几步路,他走得十分缓慢。
门打开,先闻见一股饭香,林晓的眼眶倏然发酸,嗓音也跟着不稳,张张嘴,喊了一声“爸”
老林师傅抬脚进屋,几步走到林晓的书桌前,脚尖踢到了桌腿才停下,将手里的两个海碗“哐当”往桌子上一撂,吩咐道“过来吃饭,大小伙子还来绝食那一套,牙碜谁呢你”
林晓站在门边,手指抠着门板上的横纹缝隙,回答道“不是绝食,也没想故意给您和我妈添堵我、我就是没脸见你们”
“等你把自己折腾出个好歹来,没人给我和你妈养老送终了,才是真的没脸见我们。”
林有余往林晓床上一坐,叹了口气,语气稍稍有所松动“过来吧,先吃口饭咱们爷俩儿唠唠”
林晓沉默半晌,知道该来的躲不过,点了点头,走到桌边坐下。
林晓和老林师傅向来在吃上口味清淡,所以这么多年来,师娘做饭就养成了少盐的习惯,而如今林晓再吃着师娘亲手做的饭菜,只觉得这真的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人间美味,他何德何能,又是何其幸运,在自己给他们老两口闯了一场如此不忠不孝的大祸之后,竟然还能再吃上一口师娘亲手做的家常饭。
林晓忍着喉间的哽咽,不敢出声,只能埋头大口扒饭。
“慢点吃。”老林师傅听着儿子的动静,悠悠开口,“胃里空了两天了,吃这么急受不住的。”
“嗯。”林晓憋着眼泪,胡乱点头。
“你”过了一会儿,林有余估摸着林晓吃得差不多了,才问,“你跟那个咳,就那个人,你俩啧”
老林师傅话说一半,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进行了。
这种事,他一个老瞎子要怎么问得出口
要是对方是个姑娘也就罢了,可偏偏还是个跟儿子一样物件齐全的大小伙子
糟心
林晓放下筷子,摸到书桌上放着的纸巾包,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而后将纸团攥在手心,转身面向林有余的方向,沉声道“爸,你想说什么就说,只要你问,我都说。”
老林师傅皱眉,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最终试探道“你俩真准备、准备这么好着了”
林晓沉默了一会儿,有点拿不准他现在要是回答“是”,会不会让父亲更伤心,或是再伤心一次,但是,自己刚说的,只要对方问,自己肯定实话实说。
“爸。”林晓喉结滚动一番,轻声试探道“我要是说实话,您能别动怒吗”
老林师傅一怔,明白了,这就是个肯定答案了。
事到如今,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他就是再动怒,还能怎么着呢
林有余叹息,缓缓开口“晓儿,这事我跟你妈都是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了,你现在让我们冷不丁地接受自己儿子要跟一个男人好难为我们了”
“我知道。”林晓嗓子疼得厉害,语调哀恸,“是我混蛋,气着您和我妈了也、也吓着你们了”
老林师傅闻言笑了一声,有些沧桑道“吓着倒是不至于风里雨里地过了多半辈子的人了,什么事没经历过,就是”
“接受不了。”林晓自顾接话道“我明白的,别说是您就是、就是我一开始,也有点转不过这个弯来。”
“那你”
“爸。”林晓喊他一声,口吻悲切却带着藏不住的绵绵意长,“可是,我就是在还没转过弯来的时候,就喜欢这个人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而已,以为是习惯、是依赖、是信任,但是等我自己想明白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些所有的东西叠加在一起,就是我的心意。”
“爸,今天这话我跟您说完,您再抄着拐杖打我一顿都行,但是,我不能骗您,也不能昧着良心骗为了打消您和我妈的顾虑,就改口说不是。”
林有余眨了眨耷拉的眼皮,默默叹了口气。
“我我喜欢方驰,喜欢男人,也就是他们口中说的同”林晓说到这,蓦然收声,知道这几个字对于老林师傅而言是怎样的伤口撒盐,强忍着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没料想,林有余垂着眼皮,沉默半晌后,径自开口“同性恋,是吧”
林晓骤然抬头。
老林师傅放在腿上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摩挲着,一下下擦着裤料“这个我懂,我就是想问问,在这个姓方的之前,你”
林晓明白了他的意思,摇了下头,说“没有,我没对别的男人上过心。”
“我只喜欢过他一个人。”
只喜欢这一个人。
林有余缄默半晌,忍不住嘬牙“咳你这点,挺随我。”
林晓一愣,而后脸上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是,我就是随了您了。”
听见儿子久违的一声轻笑,老林师傅心中酸苦难辨,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喜该悲,两人缄默半晌后,他忽然说“那什么,你你跟那个方驰说一声,过两天他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能动弹了,就就让他来一趟,有几句话,我这个当爸的,得亲自跟他说道说道。”
林晓怔然,一时间许久无法回神,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后,心中忽然浪潮狂涌,喃喃道“爸您是说您、您是不是”
心中狂浪变为狂喜,林晓刹那失语。
“我是什么是”林有余不忿道“是真以为那天我没听见那小子临走前跟你说那两句悄悄话还什么等我和你妈气消了他再来他咋来,硬闯门抢人敢我还拿棍子给他拐出去信不信”
林晓说不出话,咬着嘴唇用力点头“我信、我信”
林有余从床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对着林晓,正色道“再说了,我是你爸我儿子的终身大事,我做老子不该把把关”
“该”林晓控制不住,眼泪无声狂涌,重重喘了一口气之后,再也压制不住哭腔,站起身来,猛地上前一步,紧紧抱住老头儿,颤着声音喊了一句
“爸”
所有的恩情,也尽在这声嘶力竭的一声称谓之中了。
从曾经吃穿拮据的孩提时代,到如今站起来比老头还高的青年之姿,他们这一家,从来血脉相通,人心连着人心。
养恩之大,亲情之浓,能把这天捅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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