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和瘦子都是刚打的新伤,大夫很快便处理好了。
大夫拎着药箱来到傅之曜跟前,看着他全身上下大大小小无数的伤痕,颇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陈年旧伤已经愈合成丑陋的疤痕,一些可能是前几天添的新伤因没有得知医治正在灌脓,而刚打的新伤鲜血淋漓,异常骇人可怖。
大夫看着傅之曜,叹了口气说:“你身上的伤之前没做过任何处理,有些已经化脓生出了腐肉,我必须得用刀子将这些烂肉刮掉,伤口才会长出新肉。”
傅之曜眼含戒备,并不相信沈琉璃会请大夫给他治伤,估计又是她想出的折磨他的新方式。
他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除此,再没有多余的语言。
大夫取出小刀剔除腐肉时,傅之曜如被虐打那般没有吭声,脸色除了原本较苍白些,也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压根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几乎用了大半个时辰,大夫才将傅之曜身上的伤口处理完毕。
“伤口不能见水,需按时上药……”
大夫刚叮嘱了两句,就反应过来自己说的全是废话,地牢里的囚犯哪里有那么多讲究,刚治了伤,说不定过两天又会被用刑,能活着已然不易了。
大夫本着医者仁心,从药箱里翻出一瓶疗伤圣药,递给傅之曜:“喏,这瓶药留着吧。我不知道沈大小姐是让我给你们治一次伤,还是要治到痊愈为止,留着有备无患嘛。”
对于承恩侯地牢里的这位陈国质子,大夫也有所耳闻,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只是可怜人罢了。
傅之曜并没有接过药瓶,大夫只好放在地上,便背着药箱走了。
傅之曜以为沈琉璃让大夫给他治伤的过程中动手脚,但过了很久,也没感受到身体有何异样,反而缓解了痛痒之症。
不仅如此,狱卒还送来了新衣,不是囚服,而是普通的粗布麻衣,却能比单薄的囚衣更能御寒。
牢房里难以下咽的饭食也换了。
以往经常两三天吃不上饭,如今却能按时送过来,虽是粗茶淡饭,却能吃饱,不必饿的胃疼。
过了两天,那名大夫再次过来给傅之曜换药,笑着说:“大小姐给了我一笔不小的赏银,让我每隔两天便过来给你们换一次药,直到伤好为止。”
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躺着的老六子:“当然,不能给他治。”
胖子和瘦子对视一眼,问大夫:“大小姐可还说什么,是不是你将我们的伤治好了,我们就能出去了。”
大夫摸了一把短须,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胖子沉思了一会儿,自以为是道:“我们虽是被大小姐下令打的,可大小姐又派了大夫来替我们医治,总不可能将我们治好了,又打一顿呗。”
瘦子也觉得是这个理儿,赶紧说道:“大夫,你医术高明,快点将我们的伤治好,我们也好早日被放出去。”
老六子哀嚎:“那我呢?大夫,我屁/股快疼成两瓣了,感觉自己随时都要死,求求你也帮我上点药。”
大夫:“这……恕我无能为力,你家小姐不允许治你。”
傅之曜沉默地将脑袋偏靠在墙壁上,低眸看了一眼被包扎好的伤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却也说不出究竟何处不对劲。
沈琉璃依旧是那个恶毒的沈琉璃,可却有哪里似乎不一样了。
花溪院。
沈琉璃懒洋洋地倚在软塌上,抱着一只纯白如雪的小猫儿,细嫩的手指缓缓地抚过小猫儿的背,替它顺毛,小猫舒服地半眯着绿宝石般的眼睛,讨好地往她怀里蹭,并发出餍足惬意的喵喵声。
这时,绿绮引着大夫走了进来:“小姐,许大夫过来了。”
沈琉璃颔首,问:“许大夫,他们的伤治得如何了?”
大夫恭敬地回道:“挨板子的那两人伤势不重,很快就会痊愈。而那位质子殿下的伤比较重,虽未伤及性命,但他的身体底子早已被损耗的厉害,落下了不少病根,如果不及时将养调理,日后恐怕活不长久,怕有早死之相。”
“是吗?”沈琉璃低语,“他恐怕活的比他每个仇人都还长。”
大夫狐疑地看向沈琉璃:“大小……”
“行了,下去吧。”
沈琉璃扬了扬手,挥退了大夫。
又低头看了一眼怀中肉滚滚的毛团子,抬手将它放在地上,沈琉璃轻笑:“长这么胖,不去捉几只老鼠,怎么对得起你这一身膘?”
小猫儿正舒服地享受着主人的爱抚,突然离开主人温暖的怀抱,委屈地冲着沈琉璃叫了几声,但见主人毫不理睬,在屋里转悠了两圈,就跑出去扑蝴蝶去了。
至于老鼠,还不到饭点。
沈琉璃动了动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托腮沉思。
给其他不相干的人治伤时,顺带着给傅之曜医治一番,只要不是直接直白地对傅之曜好,心疾也不会发作。
算是打一巴掌,再暗地里给颗糖么?
万一傅之曜只记得她给的巴掌,木有领会她送的糖呢,岂不是白费力气。
着实伤神啊。
梦境中的沈琉璃给傅之曜刺了‘奴’字后,很是消停了一段时日,沈琉璃暂时不必烦恼既要给巴掌又要给糖的,能缓个几天,以前不知道会被傅之曜报复之前,她折磨起他可谓是得心应手,可知道会被他那般对待后,每虐他一次,就会想到日后这些全都会报应在自己身上,再也找不到当初拿他当出气筒的快乐了。
尤其是如旁观者那样看着梦中的自己,对傅之曜施虐,那种直观的感受很不一样。
自己好像是挺坏,挺恶毒的。
入了春,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因着沈琉璃对傅之曜不闻不问,傅之曜身上的伤势逐渐好转,但想恢复完好如初的皮肤是不可能的,身上全是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疤痕。
而疤痕汇聚的胸口处,蜿蜒着一个鲜红的‘璃’字。
傅之曜眸光阴郁暗沉,手上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尖正待对着胸膛处的璃字划下时,门口突然传来狱卒的声音。
“二小姐,你怎么会屈尊降贵来地牢?这牢里湿气大,恐怕会伤了二小姐的贵体?”
“怎么,这承恩侯府的地牢,只许大姐姐来得,我就来不得?”
“二小姐息怒,小的不是这意思。”
脚步声渐近。
傅之曜眸光微闪,反手将匕首藏在草垛下,而后拉起衣服,靠墙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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