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沈琉璃后知后觉地尖叫了一声,猛地缩回手,慌张无措地想要从傅之曜身上爬起,却忘了自己此时行动不便,动弹之下牵扯到了腿伤,疼的她龇牙咧嘴。
头晕眼花,又重重地栽在了傅之曜身上。
他的胸膛坚硬无比,实质是身上没几两肉,全是骨头,烙的她胸口生疼。
沈琉璃疼的红了眼眶。
此刻,两人的姿势可谓相当暧昧,若非身上衣物遮挡,已然严丝合缝。成亲半载,他们从未有过肌肤相亲,沈琉璃不许他靠近自己三步,如这般亲密的姿势还是头一回。
她与他的距离近到能看清他脸上的每一个毛孔,薄凉苍白的唇近在咫尺,似乎她一低头就能触碰到。
他因难受而粗喘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沈琉璃没来由的一慌。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梦境中那些屈辱勾缠的画面,就是方才的利器让她生不如死,心里一恨,俏脸上的红晕霎时褪去,变得忽青忽白。
她转头看向旁边吓傻的两个丫鬟,叱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我扶起来!”
“是、是,小姐。”
绿绮和绿竹回神,手忙脚乱地将沈琉璃扶到轮椅上坐稳。
傅之曜剑眉紧皱,手撑在地上,艰难地起身,动作显得迟缓而怪异。
方才那一下差点送他见了佛祖,以他如今这具羸弱的身体,果然草率了。
该死的女人,哪儿有一点身为女人的端庄和矜持?
他早晚……
眸中暴虐可怖之气乍现,傅之曜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缩紧,但仅仅刹那间,当他抬头时,面上已然是一副局促的表情看向沈琉璃,声音弱弱地说:
“大小姐,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接住你!”
“就是你的错,你死不足惜!”
沈琉璃恼恨地盯着他,心口蓦然刺疼了一下,但转瞬便消失,她也就没放在心上,以为定是气的。
傅之曜黑鸦羽的长睫颤了颤,说:“是,我是该死,大小姐可消气了?”
“怎么可……”
眼眸余光瞥见老宅的余管家正朝这边走来,沈琉璃一顿,冷冷哼道,“傅之曜,过来帮我推轮椅。”
傅之曜走到沈琉璃背后,手刚放在轮椅上,余管家便笑眯眯地迎了过来。
“老奴见过大小姐和姑爷!老侯爷刚才还同四皇子妃念叨着大小姐呢,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快请进!”
一行人往府内走去。
余管家摸了摸花白的胡须,看向端坐在轮椅上的沈琉璃,奇迹般地发现大小姐看起来竟比往日乖巧了些。
视线又在傅之曜身上打了个转,发现这位质子竟亲自推着大小姐,在余管家看向他时,傅之曜温和有礼地对他颔首一笑。
看两人的神情和脸色,大小姐并没对质子像往常那样嗤之以鼻,关系似乎亲近了一步,这是好事,老侯爷定然很高兴。
这位质子虽然在上京城生活的不怎样,倒底也是一个长相周正的美男子,若能真的同大小姐相互交心,琴瑟和鸣,也算是一桩佳话。
余管家对着沈琉璃,恭敬道:“听说前几天,侯府那边又请了大夫给大小姐治病,大小姐的心疾可有好转?老侯爷为了大小姐心疾的事,急的好一段日子没好好吃饭了。”
“我没事,让祖父挂念,是我的不是。”沈琉璃摇了摇头,道,“余伯,我听说祖父病了,现在可好些了?”
“老侯爷没大碍,就是前两天夜起的时候,可能受了点风寒,吃过药发了身汗,精神头也起来了,现在正同四皇子对弈,杀得难解难分。”
余管家提到四皇子时,暗道糟糕,小心地扫了一眼沈琉璃的神色,发现她只微微蹙了蹙眉,再没其它过激的反应,不禁放下心来。
大小姐和四皇子各自成婚,想来大小姐这次是彻底断了念头。
行至片刻,便到了老侯爷的书房。
萧景尚和老侯爷正在下棋,赵降雪在旁边观棋。
这幅画面甚是和谐,但沈琉璃只觉得碍眼,当即便让傅之曜推她过去,她也要去观棋。
赵降雪站在老侯爷左边,她就去右边,一左一右簇拥着老侯爷。
“表妹,你来了。”赵降雪捻起帕子,温柔地对着沈琉璃打了个招呼,声音轻柔如风,说不出的端庄小意。
“四皇子妃,我腿不方便,无法向你行礼,还请见谅。”沈琉璃礼尚往来,也笑了一声。
赵降雪柔声道:“都是一家姐妹,不必多礼。就算我嫁了人,我依旧是你表姐,表妹还是唤我表姐吧。”
沈琉璃皮笑肉不笑:“规矩不可废。”
老侯爷听出两姐妹间的暗涌,抬头看了一眼沈琉璃和傅之曜,笑呵呵道:“阿璃和之曜来了啊。”
沈琉璃笑着问祖父安好,傅之曜也跟着唤了一声。
整个承恩侯府只有老侯爷这里,允许他同沈琉璃一起,唤他为祖父,也只有这位老侯爷面上是将他当孙女婿的,至于心里是不是,他就不知道了。
按照规矩,沈琉璃自然也该向萧景尚行礼,但她没有。
噩梦中,她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也看到了萧景尚和赵降雪的幸福。他们应该算是圆满的,就算中途遇到了困难,皆被克服,自萧国被灭后,自己成了傅之曜的禁/腐,而萧景尚则带着赵降雪和誓死追随他的部众在南边建立了新朝,与傅之曜抗衡。
反正直到她死,萧景尚和赵降雪都活得好好的。
萧景尚的人生从来都与沈琉璃无关,连个过客都不是,她又执着什么,强求什么呢。
她在萧景尚心里就是疯子一般的存在,没啥好印象,她已经开始不在意他的看法,于他心中,是好是坏,对她似乎没那么重要的了。
沈琉璃没动,傅之曜也就没什么表示。
傅之曜虽是陈国皇后所生的皇子,排行也是老四,可与萧国的四皇子过得可是天差地别的生活。
在萧国,他得向尊贵的四皇子萧景尚行礼,向其他不得宠的皇子公主,以及世家子弟低头行礼,换得一息尚存的生存空间。
然而,此时他却可以不用跟萧景尚屈膝行礼。
因为,沈琉璃不想对谁示好的时候,他若当着她的面去示好,稍有巴结之意,少不得会被沈琉璃这个毒妇毒打一顿。
萧景尚却抬起头,对着他们温和一笑。
瞧,这就是萧景尚。
不仅长相儒雅,俊逸潇洒,面如冠玉,举手投足之间温和有礼,对谁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面孔。
沈琉璃垂了垂眸,视线只停顿在萧景尚身上一瞬,便挪开了。
老侯爷自然清楚其间的风月情仇,落下一子后,呵呵笑道:“等祖父先杀完这一局,四皇子的棋艺着实不错,一着不慎便会落了下风。”说完,又埋首棋盘。
听闻这话,沈琉璃伸长脖子看了过去。
白玉棋盘上,星罗密布,黑白子纵横交错。
沈琉璃不会下棋,也看不懂这密密麻麻的棋局,委实看不出如今的棋局是个什么情况。
她挠了挠脸皮,毫不脸红地夸赞:“祖父胸有丘壑,棋艺高超,神乎其技,要落下风也合该是四皇子殿下,祖父必赢。”
傅之曜眸光闪了闪,将眼中微不可见的讥笑压了下去。
赵降雪看看满盘棋子,又看看沈琉璃,抿紧了嘴巴。
沈琉璃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棋盘,力图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懂棋之人,待到祖父落下手中黑子后,她立马喜笑颜开,捧场似地竖起大拇指:
“妙啊!这一步棋委实走的极妙,祖父大胜在即。”
话音刚落,只见萧景尚落下手中白子,温润开口:“外祖父,承让了。”
一局结束,萧景尚赢了。
沈琉璃呐呐地张了张嘴,只觉得脸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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