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沈琉璃,手上剥好的葡萄滚落在地:“小、小姐,可是奴婢说错话了?”
“你不是比我更像主子么?”沈琉璃示威性地甩了甩鞭子,声音冷得毫无温度。
红玉登时跪在地上,求饶道:“小姐,奴婢知错了。”
沈琉璃没有看红玉,而是对着绿竹道:“去问问周老夫人有何事非要见我?如果没有要紧的事,就让她离开吧!”
周家被问罪下狱,更何况周显那么讨厌,她才不想惹一身骚。况且,她只是个内宅姑娘,朝堂上的事情可发表不上言论。
“是,小姐。”绿竹暗暗地瞥了一眼吃瘪的红玉,转身就跑出去了。
片刻,绿竹回来禀告道:“小姐,周老夫人说想求小姐手上一颗百年灵芝救命!上京城普通的药堂没有上百年的灵芝,就算有,知周家落了难,也是漫天要价,而周家被抄没,周老夫人根本买不起,走投无路之下,便想求小姐……”
百年灵芝的确稀有,沈琉璃确实有一颗,是几年前元康帝赏赐祖父的贡品,祖父用不上,便将灵芝转赠给了她。
应是用来救周显?
沈琉璃略一思忖,抬眸转向绿绮道:“去将灵芝取过来,让绿竹送到周老夫人手上,我就不见她了。”
“是。”绿绮应了一声,转身便同绿竹去取灵芝。
红玉不满地叫道:“小姐,你怎么能白送给一个糟老婆子?上百年的灵芝多贵重啊!”
沈琉璃冷道:“怎么,需要你教我如何做事?”
红玉:“奴婢不敢!”
沈琉璃扬起手中短鞭,以鞭挑起红玉的下巴,刚准备说点什么,心脏蓦地一疼,她赶紧深呼吸,抬手紧紧地按压着心口。
心里直骂天,不就是没按时去给傅之曜送鞭子么,她还以为少抽他一顿可以躲过去呢,结果躲了个寂寞。
红玉眼珠转了转,想到沈琉璃突患心疾一事,遂面色紧张道:“小姐,你可是心疾发作了?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闻言,沈琉璃眸光轻动,眸眼里染上浓郁的悲戚和痛苦:“不必,我这心疾怕是好不了了,整个上京城的大夫都说药石无医,时日不多了。”
红玉惊地一下子站起身,逾矩地抓住沈琉璃的手:“小姐,你不会死,一定会活得长长久久,活着做四皇子妃。”
红玉心惊胆战地想起沈琉璃曾说过的一句玩笑话,红玉,红玉,你可是本小姐最信任的人,你最好死在本小姐前面,否则,若本小姐先死了,你可得给本小姐陪葬,到了下头依旧是本小姐最信任的小婢女。
乍然听到沈琉璃说自己命不久矣,红玉直接吓得双腿都软了下来。
再说,如果自己侥幸在沈琉璃死前逃跑了,日后哪儿有这么好命找到像沈琉璃这般好‘拿捏’的主子。
沈琉璃脾气不好,嚣张任性,可偏吃她这一口,能被她哄得开开心心的,在这诺大的承恩侯府,因着沈琉璃的缘故,红玉的地位甚高,就连侯府的管家都得给她三分的薄面。
但那只是从前。
可今日,沈琉璃却严厉训斥了她,对她态度大变。
想来定是绿绮和绿竹那两个小贱/人趁自己外出办差的机会,在小姐面前编排了她的坏话,才惹得沈琉璃对她心生不满。
既然,沈琉璃不像以前那般信任自己,是不是就不用陪葬了,想到这里,红玉不由轻松了些,挤出几滴眼泪:
“小姐,你别吓奴婢。”
沈琉璃伸手摸了摸红玉的脸:“我怎会吓你呢?你可是我最信任的小婢女啊。”
红玉一滞,心再次沉了沉。
沈琉璃似无所察觉,顿了顿,胡锋一转:“只不过,你方才善做主张的样子让我十分不喜,不过你能及时认识到错误,日后加以改正,依旧是我最信任的人,我这短短的一生有你这忠仆陪着我,伺候着我,生前死后皆不孤单!”
红玉瞳孔一紧。
生前死后皆不孤单?她是打定主意要自己殉葬了?
沈琉璃按着愈来愈疼的胸口,眸子里倏然腾起一抹狠意:“本小姐活不长,也定不教傅之曜那个混蛋好过,要不是他坏我好事,我早就成了四皇子妃!”
“走,去地牢!”
红玉被沈琉璃眼里的狠意震住,哆嗦道:“小姐,你身子不舒服,等好了再去磋磨傅质子吧?”
“就是难受,才要他也不好过。”沈琉璃攥紧了手中鞭子,冷厉道。
红玉抖着手,将沈琉璃推到了地牢。
沈琉璃二话不说就让狱卒将傅之曜绑在刑架上,一鞭一鞭地朝傅之曜抽打而去。
鞭风凌厉,直抽得傅之曜皮开肉绽。
傅之曜耷拢着脑袋,初始闷哼了一声过后,便死死地咬紧牙关,再也不曾吭过一声。
之前因犯事被丢到牢房里的三个男人听着那鞭鞭带肉的声音,吓得不敢看傅之曜被施虐的惨状,越到后来,三人脸上皆是如出一辙的面如死灰。
傅之曜被打完了,就该轮到他们了。
原以为沈琉璃给他们找了大夫治伤,不久便会放他们出去,哪知终究是他们太天真。
每次只要傅之曜被打一次,他们几人也会被狱卒鞭笞一顿,然后紧接着便会有大夫来治伤,等待着下一次的鞭打。
特别是在伤势要好不好时,又会迎来新的毒打,那滋味真他娘的难受。
尤其是胖子和瘦子悔不当初,一个早知道就管住裤/裆里的那玩意儿,一个早知道就不行偷盗之事了,犯在沈琉璃手上,真真是生不如死,简直不给人个痛快。
说大小姐仁慈心善、活菩萨的话,他们收回。
活阎王,还差不多。
沈琉璃这次是下了狠劲儿打,完全不遗余力,她冷着脸色,而傅之曜则沉默着不吭声,任由她鞭打。
傅之曜咬着牙,默默地在心中数了数,直到沈琉璃气喘吁吁地停手,他发现竟比上次少了十几遍,只是力道比上次更重了些。
自老宅回来后,沈琉璃打他的鞭数会逐次减少,下手的力道也是一次比一次轻。可今日,她完全没有收着劲儿,许是遇到什么糟心的事又将气撒在他身上。
傅之曜黑羽鸦般的长睫遮住了眸光,微淡地扫了一眼沈琉璃,发现她一手握着鞭子,一手死死地按压着心口。
原是心疾发作了,这也要怪到他头上?
沈琉璃缓和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直直地盯着傅之曜的眼睛,道:“想必你也知道我身患心疾的事,如果我不能打死你,我肯定是比你先死的,可如果先打死了你,让你死在我前头,又有谁来当我的出气筒呢?”
“真是好为难!”沈琉璃柔嫩的小脸一片纠结,似乎这真是一件甚是苦恼的事,而后倏忽展颜一笑,“要不这样吧,我英年早逝,你就给我殉葬如何?我们好歹夫妻一场,怎能就此阴阳相隔呢?”
“生不能同寝,死同穴,也是极好的!”沈琉璃笑得越发灿烂了,“有人陪着,死,好像也不是一件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傅之曜沉了沉眸。
该死的女人,竟然想让他陪葬?
心同样沉到谷底的还有红玉,看来她得早做打算了。
沈琉璃不是戏言,是真的想让活人殉葬?
沈琉璃眨了眨眼,歪头道:“傅之曜,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到底愿不愿意嘛?”
傅之曜胸腔剧烈起伏,眸眼沉沉,没应声。
谁会傻到自愿为一个坏女人陪葬?
沈琉璃的手指绞着一缕垂下的青丝,委屈道:“可是你说过喜欢我呢?难道是骗我的?”
傅之曜闭了闭眼,一字一顿道:“我愿意,你生我生,你死我亦死!”
沈琉璃复又重新笑起来,开心地拍手道:“你果然对我情根深种,我对你如此不好,你竟还如此待我,啧啧!”
怎么有一种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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