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
做完口供, 将宋思年拘来的警官站起身, 表情讪讪地看向旁边从头到尾一个字没说的谢忱。
“谢顾问, 我这边要去打印一下曾清溪先生的口供, 之后他确认没问题再按手印后,就可以离开了。”
谢忱闻言抬眼, 刚要张口,有人就截走了他的话头——
“没事没事, 我不着急, ”坐着轮椅的宋思年笑眯眯的, “警官先生一定务必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查完我的口供,确定没问题后再来——我不急着走。”
“……”
那警官脸色差点黑成了锅底。
——
这曾清溪确实不用担心。因为这笔录口供从头到尾, 提到任何三年以前的事情,曾清溪都只有一个说法——躺太久了, 脑子坏了,记不清。
这警官还真没法对这么一个陷入植物人状态还能醒过来的嫌疑人进行质疑。
不过所幸, 本来把这人拘来这里, 也没指望他能说承认吸毒的事情。
这样想着, 警官冲旁边两个警员示意了下, “你们带曾先生到外面吧,……不用关里面, 到外面长凳旁边就行。”
两人应声,把宋思年的手铐从审讯桌上解开, 转头带他出了审讯室。
身后, 倚在墙角的谢忱也垂眼无声地跟了出来。
到了隔壁的临时拘留室, 宋思年看了看铁栏里面的几间,又看了看外面这片空旷地方,唇角一勾。
他扭回头去,看向给自己推轮椅的警员,表情无辜语带请求——
“警察叔叔,商量一下,我能进去等吗?”
年纪轻轻的小警员:“………………”谁特么是你警察叔叔。
小警员料定自己嘴上是斗不过这个人的,压着内心的苦涩开口:“你确定要进到里面去?”
“嗯,里面宽敞,我这人怕挤。”
“……”小警员无视了满屋子就三个人的事实,转向了谢忱,“谢顾问?”
——这可不是他们要他蹲拘留室铁栏杆里面,是他自己要求的。
看透了这小警员的意思,谢忱表情不动,只瞳色微深地看了宋思年一眼。
“……你们按流程办事就好。”
小警员会意,让外面人你来了拘留室小分间的铁栏门钥匙,把宋思年推了进去。
他自己走出来,犹豫了下还是给门上了锁。
等那小警员出了临时拘留室,宋思年立马调转轮椅朝向,看向房间一角的谢忱。
“谢顾问,我们认识多久了?”
“……”房间角落里谢忱抬眼看他,眼瞳深深,“很多年。”
宋思年笑容一僵,“很多年……具体是多少年?”
谢忱,“……你十七八岁的时候。”
宋思年:“所以曾——我和你是中学同学?”
“……嗯。”
“……”
宋思年表情一垮。
老树还在旁边幸灾乐祸:“主人,你完败啊,这曾清溪比你早认识你家大宝贝十多年呢。”
宋思年面无表情,“呸,我和我家大宝贝儿一定早在前世就认识了,比曾清溪早了七八百年呢。”
“说服”了老树,宋思年又不死心地问谢忱:“那我们有过什么……比较印象深刻的事情吗?”
“有。”谢忱说,“但你已经忘了。”
宋思年微笑磨牙:“你说说,说不定我就想起来了呢。”
“忘了就已经忘了,想不起来的你也不是那个你了。”谢忱淡淡看他,“还有什么好提的呢。”
宋思年:“……”
“树,他是在跟我说绕口令吗?”
“主人,虽然我也没听懂,但从他这个语气,我真的怀疑您已经绿了十多年了。”
宋思年:“………………”
“主人,苏雯和曾意快到了……不过在他们之前,好像还有两个曾清溪认识的人,现在正在外面登记探视。”
“嗯?这是要有额外收获的意思?……你那儿有乔珅说的曾清溪的熟人资料吗?”
“当然有,离开别墅前我就预料到了,所以特意让乔珅给了我的分|身一份呢。”
“查了吗?”
“额,还没有。”
“那你倒是查啊。”
“……哦。”
一鬼一精怪说完没多久,临时拘留室的门被打开,小警员的身后跟着两个难以分辨的人,三人一齐走了进来。
——之所以说难以分辨,实在是那两人包裹得太过严实。
墨镜、口罩、围巾、大衣外套……
宋思年怎么看怎么感觉这俩人比自己更应该进到铁栏杆里面待着。
不过所幸,进到拘留室里面的时候,这两个人就分别开始解除各自身上的繁复装备。
随后,宋思年听见老树声音兴奋起来,“哎哎哎——主人,这俩我都认识——左边那个高的叫夏轩和,是目前演艺圈里最年轻的双料影帝;右边那个叫白京,是个演戏唱歌双栖明星,唱歌可好听了!”
宋思年品了一下老树这个语气,颇有感慨,“树啊,是我平常太不关心你了。我都不知道啊,你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追星么?”
老树:“……”
没等老树为自己的清白做出辩驳,那两人已经走到了栏杆外面。
“清溪,你竟然真的好了!之前苏雯说能找到大师帮你恢复我还不信,没想到——”白京激动地上前,白净的脸上眼眶都红了,紧跟着他目光落到宋思年的轮椅上,脸色一白,“你的腿……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宋思年不在意地笑笑,“卧床太久,肌肉有点微缩,使不上力气而已,过一段时间应该就会好了。不过我从醒来以后,很多事情已经不记得了,所以……”
宋思年一顿,眼神无辜地看着两人,“我和你们认识吗?”
铁栏杆外面两人表情同时一变,最初没开口的那个夏轩和面上原本克制的情绪顿时一空,他上前一步伸手攥住了栏杆,失声问道:“你不记得我了?”
同时老树惊叹:“主人!资料里竟然说白京和夏轩和两个人是一对地下情人!”
“…………”
一时之间,宋思年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反应在脸上才合适。
气氛僵了几秒之后,宋思年心情复杂地问老树:“你确定……是他们两个是一对儿,不是我……呸,不是曾清溪和夏轩和是一对儿?”
“额……”老树犹豫了下,“资料上是这么说的。”
宋思年:“可他们此刻的表情真不是这么说的。”
老树:“……”
宋思年:“眼前这情况,看来曾清溪更像是个抢走了夏轩和的感情的第三者。”
老树想了想,叹气。“主人,您保重。”
宋思年也叹气,“我不用保重,你传话让乔珅保重。趁现在吃点好的喝点好的…………等我出去,他就死定了。”
老树:“……”
宋思年头大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竭力使眼神懵懂得像个大病初醒忘记旧友的无辜人,“我确实……不记得你们了,真的很抱歉。”
房间一侧,谢忱嘴角抽了抽。
旁边小警员也看得目瞪口呆——演员就是演员啊,之前被抬出别墅时那老大爷的气派说不见就不见,一转头就变成个无辜病号了。
所幸宋思年这场尬演不需要持续太久,站在铁栏杆外面的白京和夏轩和还没从这个惊天消息里回过神,临时拘留室的门就再一次打开了。
另一个警员无奈地探进身,对屋里这个说:“又来两个探视人。”
说完,他一让身,后面苏雯和一个看起来年纪五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前后走了进来。
还没等走到这铁栏杆前面,那中年男人,也就是想跟曾清溪抢遗产的伯父曾意,便横眉竖眼地瞪着曾清溪开口——
“你可真给你爸长脸啊,这才出院一天不到,就被人逮进局子里了?”
“……”曾意身后,苏雯给宋思年使了个眼色。
对于这个,他显然不用有之前对另外两个那么多顾忌了。
宋思年于是微微一笑,懒散地问了句,“——您哪位?”
曾意被这话一噎。
苏雯适时地上前解释,“之前的意外和这三年的植物人状态,让清溪的脑内一些神经网络受到了损害,所以他的记忆丧失了很大一部分……”
曾意听了到没有之前两人那么大的反应,只冷冷一瞥,“我是你伯父——也是你现在唯一的亲人了!”
宋思年听了这话,看都没看曾意,反是笑着问苏雯,“雯雯,原来我还有个伯父啊?”
曾意一听,顿时脸色难看,“我才是你唯一的亲人,你问一个外人做什么!”
宋思年轻泠一笑,往后倚上轮椅靠背,眉眼带着莫名的凉——
“抱歉,我醒来的时候只见到雯雯一个人守在我的病榻旁,也只记得她一个人……其他什么伯父不伯父、亲人不亲人的,我没看见,那就算不存在了。”
“你——!”曾意怒指宋思年,“你一个晚辈,竟然就这样坐在那儿跟长辈没大没小地说话吗!”
“那我该怎么说?”
宋思年想了想,继而恍然点头。
他伸手一指这铁栅栏里面的监|禁室,笑眯眯地看着曾意:“——那客官您里面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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