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得很近, 正因为近,她能看清他黑色双眸中的迷离和情欲。
男人灼热的气息让她浑身不舒服,何况还是这种让她更不舒服的霸总经典台词。
诺诺知道他的意思。
如果她说会赢,那么九十的股份都会是宋占的,如果她拒绝,那么宋占连自己三十的股份都保不住。
条件就是主动吻他。
不,或者说, 条件就是诺诺的顺从。
平心而论,仇厉到底是受书中作者眷顾的男主,他长得很好看。
褪去了少年的青涩,他身上多了一份深沉的气质。容颜冷峻,因为有钱有势, 自带一种骄矜的傲慢。
然而诺诺看着这张脸就心里发堵。
讨厌死了, 恶心死了。
鬼才要吻他。
他喉结微动,手指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诺诺……”
两个字被他喊得极其缠绵,诺诺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走开。”她伸手抵住他的胸膛,脸别过去。
本来看见他都讨厌, 何况还是离得这么近。
吻他?做梦,下辈子去吧。
仇厉垂眸看着她,诺诺被他禁锢在身下,包间里的光暖黄,他能看见少女细腻的肌肤, 还有她明净澄澈的双眼。一点泪痣盈盈, 似乎能滴出水来。
然而她皱眉, 糯糯道:“你离我远一点,我不同意。”
仇厉都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她拒绝,他板正她的小脸,果然在她脸上看见还来不及遮掩的嫌恶之色。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
饶是他再迷恋这个女人,心中也生出了些许恼怒。
“你家的公司不要了?”
诺诺对上他的眼睛,咬牙道:“哪怕今天保住了,改天也是你想摧毁就摧毁的。我爸现在已经认不清他自己的位置了,被阿谀奉承迷了眼,你摧毁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我才不要……才不要吻你。你离我远点,别碰我。”
让一步,今后就得让千万步。她只能沦为他予取予求的禁脔。
诺诺不知道如果今天面临这样情况的是宋怜,女主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但诺诺看见男主这张讨人厌的脸,简直没法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
他眼睛眯了眯,透出几分冷酷和危险,从她身上离开:“你别后悔。”
诺诺坐直身子,往透明屏幕后看。
仇厉勾了勾唇,笑意不达眼底。
宋占更紧张,是成是败就看这次。然而随着一楼拳击场的一阵欢呼,宋占瞬间白了脸——黑色那方输了。
不仅拿不到那百分之四十,自己的三十也得搭进去。
陈茂起身,露出抱歉的笑意:“宋先生,你输了。”
宋占摇摇欲坠:“再来,不是还有一场吗?”
俨然一副赌红了眼的模样。
陈茂彬彬有礼地摇了摇头:“宋先生,你想来我倒是可以奉陪,但你还有和我下注的资本吗?你手中的股份,可只剩百分之二十了,陈某手中却有七十。筹码都不对等,宋先生没有资格和我继续下去。”
宋占急怒过后拍案而起:“你耍我!你故意设套!”
陈茂也沉了脸:“宋先生谨言慎行。”
“你这样算计我,不怕得罪仇少吗?”
陈茂往墙那边看了眼,再转过头时对着宋占就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意:“宋先生要是觉得不公平的话,可以去找仇少试试看。陈某还有事,今天就不奉陪了。”
等人都离开,宋占再也站不住了,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完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全部没了。
那都是他的命啊!
祖辈基业,也是他奋斗了大半辈子的东西。
仇厉嗤笑了一声,看了眼旁边的玫红裙子小美人:“诺诺,这场戏精不精彩?”
宋占狼狈得可怜,被人算计却连算计他的人是谁都不知道,说不定还想着来求仇厉。
诺诺不说话,她最后看了宋占一眼。
这是原主的父亲,他手中原本的百分之五十股份,都是用诺诺换来的。可是他竟然也拿来做赌注。
如果是原主看见,恐怕得伤心死了。
他们最后离开这里的时候,张青铎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又回来了。
他小心看了眼诺诺的脸色。
小姑娘挺平静的,倒是厉哥一直冷着脸。
像是谁欠他几个亿。
仇厉心情不好,语气自然也不好:“说!”
“厉哥,陈茂问你,他手中宋家七十的股份怎么处理?”张青铎忍不住看了一眼诺诺。
她垂下了眼睛,轻轻抿了抿唇。
啧,确实好漂亮啊。
仇厉冷着语调:“陈茜不是想要吗?让陈茂给他妹妹随便玩玩。”
一直垂眸的诺诺,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他。
他笑容冷淡,仿佛也是随意给了什么可有可无的玩意儿。
诺诺咬唇。
她快气炸了。
宋家要是单单被仇厉这样算计,她还不至于这么生气。但是仇厉明明知道陈茜有多坏,到了她手里的东西,说不定这辈子都回不到宋家了。
诺诺至今还记得落入水中那种让人难受的窒息感。
诺诺这具身体好歹姓宋。那是宋家的祖宗基业,如今被这个男人轻飘飘的“随便玩玩”几个字,就给了陈茜。
她再一次刷新了对仇厉的讨厌。
诺诺捏紧拳头,一言不发。
股份既然到了他手中,他爱给谁就给谁。可是心是她自己的,永远也不会给这样的男人。
她这辈子都不想和仇厉说话了。
混账王八蛋。
张青铎看出了他们之间的氛围不对,识趣地脚底抹油跑了。
~
诺诺想到做到。
那天从“盛世”回来以后,诺诺再也没和仇厉说过一句话。
陈妈首先看出了不对劲。
往常仇少和诺诺出门的时间差不多,早饭时间也能碰见。
可是最近诺诺起来得很早,那时候仇厉和宋怜都还没起来。
她往往都是乖巧安静地一个人吃完早饭,然后去学校。
她依然会甜甜地喊陈妈,也会暖暖地笑。
然而陈妈发现诺诺刻意避开了仇厉在家的时间。
如果两个人恰好遇到了,原本软乎乎的诺诺很快就会沉默下来,乖巧安静,却不让人亲近。
陈妈意识到,小姐貌似特别讨厌仇少啊。
宋怜也发现了不对劲,最近别墅的气氛用乌云压顶来形容也不为过。她来不及高兴,却得愁另一件事。
宋家的窘境和宋占犯的错宋怜也知道了。
赵婕在电话里哭得歇斯底里,让宋怜帮忙看看能不能求仇少出手,教训那个可恨的陈茂。
然而仇少最近脸色越来越冷,整个人像是结了冰。
倘若诺诺在,他的目光总是忍不住落在诺诺身上,然而发现诺诺的排斥和冷淡沉默以后,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事拖了快一周多。
宋怜再次在学校外面见到宋占的时候,心疼得差点哭出来。
她爸爸脸色憔悴,眼眶通红,原本意气风发,可是现在白头发都多了许多,看上去老了十来岁。
宋占是来看她们两姐妹的。
他虽然精神不好,但是语调尽量柔和。给诺诺和宋怜都买了甜点:“爸爸没有用,犯了大错,对不起你们。特别是诺诺。”
诺诺看着手中的小熊蛋糕不说话。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帮帮爸爸,向仇少求求情,让他帮帮我们家?”
诺诺心里难受得紧,她皱眉感受了下。
仿佛是原主的情绪,让她无所适从。
原主对她的父亲竟然还有很深的感情,宋占除了把原主送去给仇厉,其他时候还是对原主很不错的。
原主妈妈死的早,只有爸爸陪着她一起长大。
诺诺不说话,宋怜却握紧了拳,正色道:“爸爸你放心,我们会去求仇少的。你和我妈别太难过,千金散尽还复来。”
宋怜一扭头,看着诺诺抱着小熊蛋糕沉默不语,心中就是一阵怒:“宋诺诺,你怎么这么冷血?”
诺诺抬起眼睛。
那时候天色已经颇晚,她一双剪水秋瞳沉静美丽,诺诺也不辩驳,只是向宋占轻声说:“爸,以后别信任何人了,还剩百分之二十也够大家衣食无忧,仇厉靠不住,他能给你一切就能收回一切,自立起来才是最好的出路。”
宋占被诺诺说得有点恼,他现在最恨别人提他犯的错:“好了你们快回去吧。”
诺诺犹豫了下,没有选择把幕后黑手是仇厉的事情告诉宋占。
宋占原本还有希望,如果说了,宋占更不会放弃去找仇厉。倘若他在仇厉面前没有掩饰好,撕破脸会被那个神经病彻底抹杀,不撕破脸则就此开始卑微妥协,完全沦为仇厉的玩具,毫无尊严。
诺诺和宋怜还剩最后一节晚自习。
两人走回学校小道的时候,宋怜再也忍不住:“宋诺诺,你到底有没有心,爸养我们十八年,家里有困难的时候,你竟然选择袖手旁观。”
诺诺并不生气,语调软软:“他靠不住。”
“仇少靠不住难道你靠得住?你有本事就去把咱们祖宗基业要回来啊!”
“我没本事,宋怜。”诺诺看着宋怜,轻声说,“我没有求得动他的本事,也没有让他突然善良的本事。如果你可以,我不拦着你。”
宋怜气死了,抢诺诺手中的小熊蛋糕:“白眼狼,你不配拿着爸爸给的东西。”
她的动作太突兀,甜点盒子的菱角在诺诺手背上划了一条口子。
宋怜把那个蛋糕扔地上狠狠踩了几脚,仿佛想踩碎的是诺诺。
“冷血无情!”宋怜转身跑了。
教学楼的灯次第亮起,诺诺在看自己手背上的伤。
这个女主比自己还傻气,加上冲动易怒。
诺诺皱了皱眉,手上的口子划得很长,有些疼。
诺诺不想和宋怜计较,以宋怜的世界观,觉得她冷酷无情才是正常的。
如果宋怜真要去找仇厉,那反而是件好事。
何况东西已经到了陈茜手中,哪里是那么轻易就能拿得回来的?
诺诺谁也不想管,她要么慢慢找到回家的路,要么远离这一群神经病。
诺诺捡起来地上被踩碎的蛋糕,想把它丢进垃圾桶的里面。
然而在拐角处,看见了一个安静沉默看着她的少年。
杭锐在晚樱树下,手放在兜里。
校服宽大,衬得他清秀无双。
树影婆娑,灯光幢幢。
他静静地看着诺诺,良久抿了抿唇:“你手怎么了?”
诺诺摇摇头,整本书就杭锐还算个正常人。
可是正因为这样,她更不能连累他,诺诺说:“没事。”
她语调轻软可爱。
然而表情和动作都很疏离,诺诺把蛋糕扔进垃圾桶以后,甚至没和他多说一句话,就走向了教学楼。
杭锐望着她纤细的背影。
仿佛不久前,她可怜又羞怯地让他讲道题,都是他的错觉。
那样的诺诺,其实很好看。
非常招人疼。
他当时拒绝,是不是做错了?
晚风清清,夜晚越来越凉。很快这个世界的冬天就要来了。
诺诺呼出一口气。
再难过的日子,原来也过了这么久了呀。
晚自习放学的时候,天空月亮露出了脸。
诺诺在自己桌子盒里,发现了一盒创可贴。
诺诺愣了很久,最后也没回过头。
等大家都走完了,诺诺把那盒创可贴放回了杭锐桌子里,然后关上灯和窗户,锁上门。
杭锐好好的,别招惹上仇厉。
就是诺诺能为他做的一切。
原主的小少年真好,一定要一生平安顺遂啊。
~
诺诺晚上和宋怜回到别墅的时候,陈妈说:“仇少心情不好。”她顿了顿,补充道,“非常不好。”
晚上他提前回来,身上带着酒气,神色冰冷,把杜一这个糙老爷们都差点骂哭了。
诺诺不想听到和男主有关的事,但是宋怜已经紧张地开口了:“发生了什么吗?”
陈妈板着脸:“今天是老爷和夫人的忌日,也许还有公司那边的事。我也不知道。”
宋怜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了同情之色。
诺诺说:“陈妈,我在学校吃过饭啦,我上去看书了。”
陈妈:“……”小姐您能不能争点气,您难道听不懂我的暗示吗?您倒是去哄哄啊。
宋怜却过分争气,叹气道:“他原来这么可怜啊。”
陈妈:“……”他不可怜,他如果想弄死你,眼都不会眨一下。
陈妈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去厨房把给仇厉醒酒茶端上去。
宋怜想到晚上宋占嘱咐哀求的事,连忙跟上去:“陈妈,我去可以吗?我有些事情想和仇少说。”
陈妈面无表情:‘少爷不许人随意上二楼,也不喜欢别人进他房间。“
宋怜脸色僵了僵。
等陈妈上了楼,宋怜坐不住了。
不行!
宋家的未来宋诺诺那个冷血心肠的不管,她却不能不管!为了宋家,她可以付出一切!
宋怜一咬牙上了楼。
趁着陈妈没有关门,她迅速走了进去。
男人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电脑开着,屋子里有淡淡的烟酒气息。
他听见动静抬起了眼睛。
陈妈也诧异地看着宋怜。
宋怜深吸一口气:“仇少,我们家的情况您应该知道了,我姐姐不懂事多有得罪,求您大人有大量,帮帮我爸爸。您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仇厉指尖夹了支烟,他闻言笑了:“做什么都愿意?”
宋怜听见这话,大义凛然地点了点头。
仇厉慢条斯理地弹了弹烟灰:“你算什么玩意儿?”
宋怜的脸色白了。
他却依然毫不留情,话语像利刃:“宋二小姐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有什么?姿色?才华?呵,你姐姐不懂事多有得罪,那就让那个得罪的人过来求老子。”
仇厉摁灭指尖的烟。
他黑瞳冷锐,起身走近宋怜,突然笑了。
宋怜不知道为什么,浑身发冷。
男人的气场冷酷强大,她几乎控制不住那股胆寒,身上微微发颤。
“你知道随便闯进来,是个什么后果吗,宋二小姐?”
~
诺诺才翻开化学书做元素推断题,就听见了隔壁的崩溃惊恐的尖叫声:“啊!不要!宋诺诺!救我救我!啊啊啊……”
是宋怜的声音。
诺诺顾不得别的,连忙往仇厉的房间走。
她第二次来这个房间。
黑色的深色色调,透着让人压抑的氛围。
诺诺抬起眼睛,偌大的落地窗前,上半部分窗户被打开,夜风呼呼吹,宋怜上半身全露在外面。
仇厉掐住她的脖子,笑容幽冷。
他稍微用点力,宋怜就会从二楼掉下去。
头朝地。
而下面,是雨花石子路。
诺诺心脏狂跳,她感同身受这种恐惧,男主疯了吗?他怎么会想杀女主?
“宋诺诺!救我!”
哪怕再不喜欢宋怜,可是生生看一个人这样死去,诺诺也做不到。
诺诺怕仇厉真的杀了宋怜,连忙跑过去。
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和他说话:“仇厉。”
他听见她的声音,终于转过了头。
少女眼神惊恐地看着他,啧,原来她也害怕他。
别怕啊,他舍不得伤害她的。
“你要做什么,你放开宋怜。”
“可是我很不开心。”
诺诺快崩溃了,您不开心原来是要人命的吗?
宋怜已经忍受不住半边身子悬在窗外的恐惧,大哭起来,却被仇厉一用力,哭声遏制。
诡异的安静中,仇厉重复了一遍:“诺诺,我很不开心。”
知道啦!知道你很不开心啦!
诺诺也很不开心啊!
她试探着握住仇厉的手臂,男人的肌肉硬邦邦的,他轻笑了一声,没有阻止她的举动。
诺诺心中微怯,尽量放软语调:“仇厉,你喝醉了,你这样不对。你放开宋怜吧好不好?”
“你为什么不理我?”
诺诺也快崩溃了,他这个神经病!
宋怜快撑不住了,诺诺说:“对不起,以后不会不理你了。”
他满意地笑了:“好。”
宋怜死里逃生瘫软在地上的时候,已经哭得快抽搐。
她这辈子再也不敢招惹这个男人了,简直是魔鬼!宋占就是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得回去!
保镖很快进来把宋怜拖走了。
诺诺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感,女主都这么惨,那她以后得有多惨啊。
诺诺也怕他,不想和这个神经病久待。
然而她刚要出去,腰上环来一双手,背上贴上来一个硬实温热的胸膛。
他身上是浅淡的烟草气,诺诺感觉脖子上一痒。
她懵了一瞬,随即气得脸蛋红透。
那个神经病竟然舔她那里!
“诺诺……”
他叫得也好恶心。
“你放开我,好难受。”
“我也好难受,还很难过。”
他的手上移,很快就要碰到那个部位了,诺诺羞得满脸通红:“仇厉!”
“嗯?”他轻笑一声,手臂恶意地碰了她软乎乎的地方,“诺诺。”
“你太过分了。”她快气哭了。
救了宋怜接下来难道要完蛋的就是自己吗?
她能嗅到男人身上的酒味,所以他是在发什么疯?
仇厉转到她身前,指尖眷恋地触了触她的脸。少女的几分温软,她双颊羞红,眸中盈盈,隐有水光。
用看疯子的表情看他。
他笑了声。
他没疯,只是快受不了了,该死地想她。
这么个要人命的宝贝,他低个头也没什么。
“宋家的股份我没给陈茜,你别生气了,嗯?”
诺诺无言以对。
还是好气。
这不是源自陈茜,而是对仇厉这个人本性根源里的恶劣。
他忍不住哄她:“都给你好不好,这样宋占那个窝囊废也不敢欺负你,宋怜也得看你脸色。你不喜欢陈茜的话,我让她付出代价好不好?”
诺诺简直怕死了他。
这男人无情,不管陈茜为他付出了什么,他转眼说翻脸就翻脸。
不好不好,仇厉这样的男人不做亏本生意,他才不会这么好。
她嗓音哪怕带着气也是软糯糯的:“不要,我什么也不需要你做。”
然而这个神经病听不懂人话。
他拉起她的小手放在自己胸膛。
诺诺能感受到他激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如擂鼓,震颤感甚至让她心惊。
他低声笑道:“都给你,你喜欢我一点啊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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