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是男朋友。”
时药语速飞快地脱口而出, 说完之后立马抬头心虚地看了戚辰一眼。
戚辰神色不动, 看向她的目光却是柔和下来。
时药:“……”
自救性命于分毫之间,可以说是很惊险的死里逃生了。
刚刚如果她说的不是“男朋友”,可能戚辰早饭的加餐就是红烧全兔了吧?
想到这儿, 时药心里不由地哆嗦了下。
而顾茂生听了时药的话,眼神当下便是一闪,没来得及掩饰而带上了些惊异的敌意看向了戚辰。
而戚辰如同没看见他似的,再没将视线分过去半点。
气氛这样诡异地僵持了两秒后,顾茂生笑了笑,扭头问时药:“不介意的话,我跟你们拼个桌?”
怎么说也是一个医院的同事,还是麻醉科的大夫, 以后手术台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时药自然不能把话说得太绝。
于是她悄悄给了戚辰一个委婉的眼神之后, 便点点头:“可以的,顾医生请坐吧。”
顾茂生也丝毫不客气, 端着餐盘就坐到了时药身旁的那个位置。
时药愣了下,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默默地把餐盘往旁边挪了挪, 然后扭过头去尴尬地冲着顾茂生露了个笑。
顾茂生坐下之后, 过了一会儿才似乎不经意地问了句:“不知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时药这才想起自己之前介绍就说了一半, 本来就紧张, 被对面戚辰目光一盯, 差点把米粥呛进气管里。
戚辰微皱了眉,“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他拿起旁边的水杯递了过去,在时药稍稍平复了呼吸后,才抬眼看向顾茂生,眉目带凉——
“我是戚辰。”
“……”
四目相对,一个温文带笑一个冷眉冷眼,刚平复下咳嗽的时药立马感觉大半个食堂的八卦目光都投向了这里。
时药尴尬地低下头。
顾茂生:“戚先生也是医学院的实习生吗?之前似乎没在院内见过你。”
戚辰:“我工作的地点不在医院。”
顾茂生:“哦?那不知道……戚先生在哪里高就?”
戚辰:“市局,特警支队二中队队长——顾医生如果遇到什么危险,可以联系我。”
“……”顾茂生眼神一闪,“原来戚先生是特警队的,真是失敬……是我以前太孤陋寡闻了,只以为特警队里都是四肢发达孔武有力的,原来还是有戚先生这样看起来文质彬彬得像个文弱学生的人。”
旁边时药差点被这“四肢发达”和“孔武有力”噎上一下——她都能听出顾茂生这是在嘲讽,戚辰听不出就有鬼了。
不过时药虽然不太高兴顾茂生这样说戚辰,但比起担心戚辰还是更同情顾茂生一点——从六年前高一那会儿她就知道了,戚辰就不是个能让任何人招惹冒犯到的主儿。
果不其然,时药这口饭还没咽下去,就听戚辰语气不冷不热、语速不疾不徐地怼了回去——
“特警队员考核是综合各方面考量选拔,外形更是代表不了任何问题,顾医生只局限于目光所限确实有些狭隘,还是该多出去长长见识。”
顾茂生脸色微变,笑容都差点没挂住。
而没等他再说什么,戚辰便又将时药刚放下的水杯拿了过来,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然后才神色淡淡地看向顾茂生。
“譬如,顾医生在文学方面就可以多看些书、长些见识。”
顾茂生彻底收起了笑脸,目光微冷:“戚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
坐在戚辰对面的时药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忍不住轻翘起来,又连忙压了回去。
“文质彬彬不是用来形容文弱学生的。”而戚辰瞥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开了口:“《论语··雍也》里说,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戚辰稍停顿了下,然后看向时药:“兔子,这话该怎么解释?”
本来还在考虑是否要配合的时药一听这称呼,没好气地翻了戚辰一眼,低下头去扒饭,小嘴巴里塞得满满当当:“……唔,不知道。”
戚辰也不气,转回头看向面色有些难看的顾茂生,“这句话是说,质朴性情胜过文饰礼仪太多,就显得粗野;文饰礼仪胜过质朴性情太多,就显得虚浮;只有文饰礼仪与质朴性情相当,才是成熟的人该有的样子。”
戚辰说完,又点名时药:“兔子,我说的对么?”男人的面上带着点久违的戏谑。
时药继续装傻摇头:“不知道啊……”
旁边顾茂生被戚辰的直落面子和两人的亲密互动刺挠得脸色发青,还只能强扭出笑:“戚先生的文学素养可真是高,做特警我都替你觉着屈才了。”
“不是我文学素养高,高的另有其人。”戚辰半垂半压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要笑不笑地看向埋头苦“吃”的时药,“如果不是有人从高二就对我的语文勤加督促,我大概也要和顾医生一样,一个‘文质彬彬’都搞不清了。……是么,兔子?”
时药一拍筷子,抬起头微眯起杏眼来作威胁状——
“别这样喊我了,这是在我单位又不是在家里!万一传开了我以后要丢死人的。”
戚辰笑笑,垂下眼,语带纵容,“好啊……跟高中一样,都听你的。”
顾茂生终于是待不下去了,他脸色难看地站起身:“我后面还有轮班,先走了。”
话一落地,顾茂生便近乎狼狈地转身离开。
一直等“目送”顾茂生离开了食堂,时药才转回来,托着下巴看向戚辰,语气无奈地叹了口气——
“哥,你这也就太欺负人了吧?”
戚辰一抬眉,“……你这是为他打抱不平?”
时药被那目光盯得心头一虚,连忙撇开视线,“我哪儿敢啊……再说了,你和他之间,我肯定是毋庸置疑、无比坚决地站在你这边。”
戚辰这才算放过时药,目光重新压了回去,“那我怎么欺负他了?”
时药一见戚辰不像要生气的样子,兔胆子也肥起来了,弯着眉眼瞧着戚辰笑:“你凭仗着自己智商高、记忆力好、脑子转得快、还不好招惹,可不是欺负顾医生呢么?”
戚辰:“我没有凭仗这些。”
时药:“太谦虚就是虚伪了啊,哥,你刚刚底气十足的模样可不像是这么谦虚的性格。”
戚辰:“我没有谦虚,只是我刚刚虽然‘底气十足’,但凭仗的不是这些。”
时药一懵,“那是什么?”
问完她就有点后悔——总感觉是戚辰在她面前挖了个坑,说不定炖兔子的木柴和烫锅都加起来了,就等着她往里跳呢。
戚辰也确实在此刻抬了眼,眼神黢黑又沉沉地盯着她,褐瞳里折着一点浅淡的光,像是笑色,又像是别的什么——
“我凭仗的是你。”他一字一句,“我底气十足,因为我知道你喜欢我,也只喜欢我。”
时药:“…………”
一颗蘑菇云在她的脑子里炸响了,负效应就是红晕瞬间从她的两颊蔓延到耳廓又延伸到了细嫩白皙的颈子上。
短短几秒之内,时药就把自己羞成了个通透的红果儿。
和戚辰对视了几秒之后,时药扔下一句“我吃饱了”,就站起身落荒而逃。
戚辰勾着唇垂下眼,细密的眼睫在白皙的肤底上打下一点淡淡的阴翳。
没等他有所动作,刚落跑了几秒的兔子又自己红着脸蹦回来了。
——
“餐、餐盘没拿……”
“……”
戚辰懒散地一抬眼,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时药磨磨唧唧地拿起餐盘——如果不是这里面还有食物,那她可能已经忍不住要盖到脸上来遮蔽戚辰那几乎能把她心底想法完全看透一样的目光了。
时药脚尖跟地面磨了磨,才开口问:“你吃完了吗?”
戚辰看着女孩儿那红得快要自燃的脸蛋,想想她到底再羞赧再不好意思也没嘴硬否认自己刚刚说的话,便也心软了点,总算是饶过了这只在他面前还是挺容易害羞的兔子。
他站起身,低哑的嗓音带着沉且磁性的笑意,“嗯,吃完了,我送你去上班。”
“……噢。”时药应了声,“餐盘要拿走,到那边……倒掉厨余才行。”
“嗯,走吧。”
戚辰走出几步去,听见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里有个低低的声音小声地说了一句——
“你说得对……我也觉得我只喜欢你的。”
“……”
戚辰步伐几不可查地停顿了那么一下。
他眸色微沉,又有些懊恼这时间地点全不合适。……不然他真要忍不住把那只容易害羞的兔子抱起来亲一亲了。
解决了早餐问题,从食堂出来,戚辰便陪着时药一路往她上班的科室走。
就在前几天,时药刚轮科去了妇科。所以上了楼以后,顺着这科室方向一路向里走去,视线所见的多是些各年龄层次的女性,男性的数目屈指可数——更别说是戚辰这种长相的。
时药明显感觉到,追及自己的目光比之前在食堂都多了不少。
她转过身,刚想跟戚辰说让他送到这儿就行了,便见走廊另一头快步跑过来个同科室的小医生,冲着她就压低了声招手——
“时医生时医生,你快先别过去了!”
时药一愣,伸手扶住差点刹不住车的小医生:“怎么了?”
“就你前两天让给注射了催产素的孕妇,不是当时喊疼么?”
时药皱眉:“我给她解释过,打催产素会疼再正常不过。”
“他们哪管这?——那孕妇的老公带着人来闹事了,那男的说要打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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