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余清冬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辩驳,笑着摆了下手:“去上香吧,很快就没事了。”
说完再不回头,径直走了。
人各有志,余清冬已经表态,中年人也不好再多说,目送他远去,调头走向城隍庙大殿。
……
余清冬拎着面膜走出城隍庙大门,门口的空地上人来人往,厉鬼站在人群中间,偶尔有不知情的游客从它身上穿过,都会惹来它垂涎的目光。
能光明正大在城隍庙门口呆这么久,这只厉鬼显然不是野鬼,圈养它的人多少有点道行,甚至还可能有点功德,本地城隍想插手也得走程序,有这一来一回的时间,那位信众恐怕已经凉了。
余清冬哼笑一声,从袋子里掏出一盒面膜,眼神里带了点冷厉。
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上,厉鬼重重一颤,猝然将头扭到后背,不怀好意往余清冬所在的方向看去,扭曲的双眼一片血红,充斥着阴戾和恶意。
它似乎是觉得这样能吓到余清冬,然而刚裂开嘴角,视线一对上余清冬,当即就是一愣。
余清冬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厉鬼感受到余清冬身上格外凌厉冰冷的气息,目光在他隐隐不耐烦的脸上飞快一扫,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忍不住发出一声异常凄厉的惨叫,眼泪瞬间飙了出来,两手抓着头猛地往回一扭,也顾不上飘忽的身体,撒腿就跑,一丁点斗志都没有,活像身后有头凶兽盯着它不放。
余清冬:“???”
现在的厉鬼怎么都这样没出息,他有那么吓人吗?
低低啧了一声,余清冬没打算在人这么多的地方狂奔,就敲了下面膜,自言自语道:“老朋友,帮个忙呗。”
没有人回应,四周热闹依旧,但远远看去,就会发现厉鬼的逃跑速度突然降低。余清冬笑了一声,泰然自若地缀在厉鬼身后,不紧不慢向前走去。
厉鬼拼命跑了好一阵,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跑出多远,惊惧之下回头一看,就见余清冬距离它已经不远,不由更加慌乱,五官巨颤中显露出几分狰狞,四肢一阵乱甩,原本就扭曲的身躯越发荒诞,乍一看居然有一种诡异的滑稽感。
它挣扎着试图摆脱周围越来越重的挤压感,可不管怎么做都没有效果。
余清冬轻而规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它十分焦急,又努力划拉了几下四肢,脚步声在这时候停下,它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余清冬那张平静的面孔近在咫尺。
余清冬冲它露出个非常愉快的笑容。
不等它再次惨叫,面膜盒子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上而下重重拍下,像打虫子那样狠狠盖在它头顶。下一秒,阴气像水花溅开,它的身躯咕嘟咕嘟冒了几下泡,就生生被压进面膜盒子的示意图上,变成又一张很有毕加索味道的抽象画。
余清冬端详了两眼,又笑了一下:“挺有艺术感的。”
厉鬼:“……”
余清冬将面膜扔回袋子,里面还有另一只厉鬼,此时正在某个盒子上挤成一团,基本失去了行动能力,只有眼睛还能转一转。大概是因为看到了新“同伴”,它表现得很活泼,不仅非常友好地冲新来的眨了眨眼睛,还尽力咧开嘴角露出个笑,眼神里写满了“终于不是我一只鬼”的快乐。
格外真实。
新来的厉鬼在面膜盒子上一阵抽动,还有点不甘心地想尝试逃脱,可它根本没办法挣脱束缚,只能偃旗息鼓。
余清冬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厉鬼身上的阴气,确定已经完全收敛面膜盒子中,和中年人身上的气机也断开了链接,不会再给中年人制造新的晦气,就转身往城隍庙里走去。
毕竟是崔城隍的忠实信众,他解决厉鬼也就可以了,对方身上的晦气还是由崔城隍来驱散吧。
……
余清冬拎着面膜走回大殿附近,打老远就看见中年人正站在大殿门口,表情复杂,不由扬了扬眉。
中年人见状,一下就放松不少。
他快步迎向余清冬,满怀歉意和感激地说:“大师,对不住,刚才多有冒犯,我向您道歉。”
他态度变化得太快,余清冬脚步一顿,眼看他想鞠躬致歉,余光瞥见附近投来好奇视线的人群,一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硬让他直挺挺站在原地,腰怎么都弯不下来。
中年人心中大震,看着余清冬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世外高人。
要知道他现在正值壮年,平时健身从未断过,因为家庭环境等因素还学过自由搏击,哪怕最近精神差了点,基础水平还在那摆着,真心想鞠躬的话,一般人还真按不住他。
他敢发誓他刚才特别真心诚意,弯腰时一点折扣都没打,谁知道余清冬只用一只手就制住了他!
这样的力量,能是普通人吗?
必然是高人!
中年人想到自己说的那些话,很是不好意思,要不是余清冬不计前嫌帮了他,他现在指不定怎么样呢。
他又道了一次歉,激动道:“感谢大师的救命之恩,要不是大师出手相救,我现在恐怕还在危险中。以后大师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说!”
他又不傻,身边情况有没有发生变化,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以前朋友们说他是撞邪了,他根本不信,可刚才那会他正在大殿里上香,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吓了一个激灵,四下一看,却发现周围的人表情都很安宁,完全不像听到了尖叫的模样,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精神紧绷到极点产生幻觉,随后才注意到城隍庙门口余清冬将厉鬼做成抽象画的英姿。
他看得非常清楚,那只厉鬼面目狰狞、眼神怨毒,绝对是心狠手辣的主儿,被它缠上会有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随着厉鬼消失,他精神马上有所好转,身上也不再发冷,哪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三观当场被击得稀碎,恍惚间也不觉得能从大殿看到好几百米外、被重重建筑遮挡的城隍庙大门是什么怪事了。
反正不能理解的,肯定是大师的手笔。
大师,高人啊!
余清冬不知道他的想法,按着他的肩膀打量了他一下,见他气色好了很多,头顶的说明文字也发生了变化,显示着“此人即将脱非入欧”,眼中染上一点了然。
他虽然不很明白脱非入欧是什么,但从常理推断,中年人否极泰来,之后应当能东山再起,运气从刚才起就该开始逐渐恢复。
在此之前,中年人气运一直比较低,本来就容易看到脏东西,城隍庙的大殿此刻又处于一种比较奇妙的阴阳叠加态,能远距离看到大门口的景象并不奇怪。
眼见为实,难怪态度变了。
听中年人絮絮叨叨说要报答他,余清冬很是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用谢,你是城隍的信众,应该的。”
中年人满脸茫然:“???”
他在今天之前一直是个无神论者,什么时候信城隍了?
难道这是大师不求回报的借口?
不愧是世外高人,仙风道骨,高风亮节!
他不好说自己不是城隍的信徒,只能在心里下决定,改天就给城隍庙捐一笔钱,又赶紧从兜里拿出钱包,取出银行卡和手机,想给余清冬多打点报酬。
余清冬觉得自己完成青年鬼的愿望就该回去沉睡了,钱这个东西对他来说还真没用,就又摆了摆手。
“没事,报酬我会找城隍要的。”
中年人:“……???”
真、真有城隍啊?
刚刷新了世界观,他也不敢保证城隍就不存在,一边觉得余清冬果然是高洁的世外高人,一边坚持报答余清冬,可余清冬坚决不收钱,他只好拿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给余清冬。
“大师,我虽然破产了,但这些年来还是积累了一些人脉,我侄子的公司发展得也好,他认识更多人,你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义不容辞。”
看中年人一副自己不接就不收手的样子,余清冬只好接下名片,随意往上面一扫,发现上面印着的名字是岳振泽,就笑了一下。
“我还有点事,就不跟岳先生多聊了。岳先生可以再拜拜城隍,有助于去除晦气。”
岳振泽心头一凛,连连答应。
余清冬对他点点头,几步跨进城隍庙,身影就消失在拐角处。
岳振泽满心感激,明知道余清冬看不见,还是对着他的背影深深鞠了一个躬。
……
余清冬很快找到崔城隍,将刚才那盒面膜递过去:“问题已经解决了,这就是缠着你信众的厉鬼。”
崔城隍接过面膜盒子看了几眼,却没有吱声。
余清冬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怎么,你堂堂一个阴神,该不会是想让人民群众给你打白工吧?”
崔城隍比他更一言难尽:“你想到哪去了?你没发现吗,你带来的两只厉鬼气息上有点类似。”
余清冬自从苏醒以来就一直非常疲倦,都是强打着精神在处理事情,还真有些疏忽。
崔城隍一提,他恍然大悟,仔细对比了两只厉鬼的气息,发现确实相似,都带着一股特殊的怨气。
“和面膜里的特殊材料似乎有点联系。”余清冬若有所思地问,“老崔,你怎么看?”
这句问话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他们还在外奔波的时候,崔城隍一恍神,下意识答道:“不清楚,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余清冬禁不住笑了声。
崔城隍顷刻反应过来,内伤不已。
上套了!
这么多年过去,余清冬心怎么还是这么脏?!
余清冬语带揶揄:“老崔,这事关系到你那位忠实信众,你该不会不管吧?”
那算什么信众?就是随手指了个人罢了。
崔城隍心里嘀咕,但职责所在他自然义不容辞,不管岳振泽是不是他的信徒,他都要查清真相。
很快,他走正规途径调取了微商的档案,发现这个微商果然有问题,有不少信息缺失,顿时觉得事关重大,他很有必要和余清冬去一趟隔壁市,就熟练地收拾好东西,嘱咐下属好好看家,跟在余清冬身后出门了。
正等着上司点名出差的城隍庙力士们:……???
余清冬走出大门才回头看了怀疑人生的力士们一眼,挑起唇角笑了:“哎呀,你可太客气了,我本来只想请个力士带路的。”
崔城隍:“……”
惯性思维,大意了!
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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