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哭声和蛊虫的黑雾,微商很快苏醒,即使神智还不很清晰,但情绪已经没有那么激动了。然而他一睁眼,就看到厉鬼被做成抽象画的场面,瞬间被刺激到,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正准备绕过蛊虫群的余清冬莫名其妙:“我还没动手呢,他怎么又晕了?”
崔城隍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你竟然还好意思问这个问题?
余清冬反问:“我为什么会不好意思?”
他又没做什么,非要说的话,也是微商自己太胆小,跟他有什么关系?
崔城隍只好说:“你高兴就好。”
余清冬:“啧。”他打量了微商两眼,突然问,“如果我要叫醒他,是先叫醒他再打一顿比较好,还是直接把他打醒比较好?”
“……”崔城隍木着脸,“有区别吗?”
余清冬:“第一种比较礼貌。算了,我是个有原则的人,还是直接打吧。”
说完也不管崔城隍的反应,跨过蛊虫群抬手就打。
由于沙发附近空间太小,不方便行动,余清冬打了两下,干脆拎起人一把掼在地上,一脚踩在对方背上,又快又狠挥出几拳,全部打在能让对方感受到最强痛感的地方。
微商瞬间从昏迷中疼醒,惨叫连连,下意识抱住头蜷缩起身体,试图减轻痛苦。
余清冬笑了:“姿势很熟练嘛,看起来没少挨打。”
微商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他意识一片混沌,既不知道生气,也不知道求饶,脑海中唯有“好疼好疼”的想法激烈回荡,情绪催化之下,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扣阖之间碰出脆响。
崔城隍并未同情他,反而说:“我刚刚检查了蛊虫的情况,没有被长期驱使的迹象,但姚怀森明显多次动用过蛊虫,不然不会这么容易失去理智。”
“他叫姚怀森?”余清冬秒懂,“你是说他之前饲养的蛊虫要么磨成粉末卖了,要么送出去给别人了?也对,后遗症这么严重的东西,一般人都会找替死鬼来养。”
崔城隍:“这事我会联系本地城隍和警方追踪。”
余清冬闻言就收了手,捡起刚才撂在一边的面膜盒子,将两只厉鬼递给崔城隍,扬扬下巴,意思是这事也交给崔城隍处理。
崔城隍:“你可真会使唤我。”
余清冬理所当然地说:“阴间的不法之徒就应该交给阴间的法律处理,怎么,你们城隍庙现在不负责这方面事务了吗?”
崔城隍无话可说,艰难地将话题拉回正轨:“这事需要警方配合,报警吧。”
巨大的疼痛让姚怀森神智逐渐回归,听到这话,只觉得一口老血呕在喉间,满心都是“你个强闯民宅的还好意思说交给法律处理”“既然要报警为什么还要先打一顿”“这种处理方法一点都不同行”,忍不住咳嗽起来。
余清冬嫌弃极了:“这也太弱了。行吧,我现在报警,老崔你处理一下前期工作。”
说完他拨通了报警电话:“您好,我想举报小区里有人搞封建迷信,疑似强迫人入伙……”
姚怀森:“???”
你好意思说别人搞封建迷信?
他呆滞了好一会,看了看理直气壮的余清冬,又看了看习以为常的崔城隍,一下子没缓过来,直接背过气去。
……
考虑到殉葬坑蛊虫的特点,余清冬报完警,就脱下外卖服,指使两只厉鬼将蛊虫全部装进塑料袋,亲自用朱砂画了符箓封锁蛊虫行动,这才进入卧室检查,很快发现书桌上有几瓶正在处理中的润肤乳。
“我们上门前他应该在配置商品。”崔城隍边说边抓紧时间给证物加盖城隍印章。
余清冬:“这几瓶润肤乳得留下,协会能从中分析出重要情报。”
崔城隍一下笑了:“这二十年来科技发展迅速,与其交给协会,不如交给警方或者特事局,那边技术水平高,能得出更准确的结果。”
余清冬略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开心:“这再好不过。”
崔城隍环顾四周:“姚怀森恐怕是惯犯,数量这么大的涉案商品,足够协会依法判他个死刑了。”
余清冬颔首:“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被各方协会禁止的特殊材料有很大一部分具有成瘾性,严格来讲不比毒.品差什么,必须严肃处理。
崔城隍:“我一会向本地城隍反映一下。”
两人正说着,警察到了。
带队的警察姓方,不到四十岁,国字脸、浓眉大眼,气质沉稳,目光像鹰一样锐利,一看就知道是个非常干练的人,他身后跟着四个年轻警察,眼神活泼,行动却很有纪律性,给人以强烈的可靠感。
余清冬和他们打过招呼,一边积极回答警察的询问,一边不动声色观察他们,注意到五个人虽然都看不到崔城隍,感觉却极其敏锐,带队的方警官明显有处理特殊事务的经验,目光时不时往崔城隍所在的位置扫。
事实也的确如此。
作为所里老资格的刑警,方队长以前曾意外接触过一些特殊事务,积累了不少经验。今天回所里拿东西,他恰好接到余清冬的报警电话,直觉这件事情不一般,顾不上自己正在休假,带了几个人就跑来调查。
有了余清冬的配合,他更觉得事情蹊跷,接过余清冬递来的证物,非常细致地检查了一遍,果然在面膜盒子上发现了城隍印的凹陷痕迹,心头猛的一惊。
这个印记他见过,果然和特事那边有关!
他问:“这些面膜都是你带来的?你已经用过了?”
余清冬满脸理所当然:“当然了。昨天晚上我懒得开灯,结果就洗个脸的功夫,镜子里就多了张发光的脸,那场面您想想,我真是差点给吓出个好歹。我听同学说,不只是我们学校,隔壁几个学校很多人也在用他家护肤品,我可不得来找他要个说法?”
他说着,看了眼幽幽转醒的姚怀森:“我们大多数是今年的毕业生,听说这种荧光剂面膜有毒,这奸商就这么卖给我们,万一我们烂脸了怎么整?到时候工作怎么找?学业怎么办?”
和特事局有关、主要目标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学生群体中影响广泛……
方队长提取到重点,马上理解了事情的严重性,掷地有声道:“你放心,警方不会让不法分子逍遥法外!”
余清冬暗暗感叹方队长的老道和责任感,觉得和他交流实在太省心,而一旁的姚怀森好不容易醒来,听到这话却是又气又怒,浑身都在哆嗦。
但他理智逐渐回笼,也知道现在由不得他嚣张,一旦警察真的将这件事情上报到特事局,他再想跑恐怕就难了,只能想办法拖延时间。
“什么要说法,他明明就是强闯民宅,打伤了我还恶人先告状!”姚怀森绝口不提护肤品的事,反而悲愤不已地控诉,“就算他觉得我卖假冒伪劣,那也应该报警或者打315,直接上门打人是什么道理?警察同志,我可是被他打了两顿,好些地方疼得不行,肯定是伤着了!”
余清冬淡淡瞥他一眼:“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姚怀森大声说:“你还敢说你没?我现在身上还疼着呢!警察同志,你们要不相信可以检查一下!”
说到这,他有些庆幸。
余清冬脾气比较暴躁,下手时卯足了劲,他的膝盖和肋骨到现在还一阵阵刺痛,多半骨裂了。即使没有也没关系,只要他一口咬死自己受了伤,他们总得去医院验伤。有这个空档,足够他联系背后那位大师将他捞出来了。
姚怀森想着自己这些年的供奉,语气更加笃定。
方队长不是那种只听一面之词的人,当下指挥两个有经验的年轻警察给他做初步检查。
年轻警察们掀开他的衣服,按照他的指示左看右看,别说伤处了,连个印子都没瞅见,试着按压几下,对方也没什么特别反应,光嘴里哎哟哎哟叫疼,让两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方队,他应该没受外伤,骨头也没问题。至于器脏,恐怕要到医院详细检查才行。”
姚怀森顿时一喜,赶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表情。
方队长心里有了数:“先带人回所里,我请示上级,请专业人士过来协助检查。”
专业人士这个词很有深意,在当前语境下显然不是指普通医生,姚怀森闻言登时如遭雷劈。
不是,你们怎么不按惯例来?
他被同行找茬这么多次,也没哪次是上来就找专业人员协助的!
他下意识抬起头:“怎么不去医院验伤?”
余清冬一哂:“你这人怎么死性不改 ?”说着将装有蛊虫的塑料袋递给方队长,“我刚才质问他为什么要卖毒面膜,他先拿虫子吓唬我,看我不怕,又情绪激动地晕过去,也不知道是真的有病还是怎么回事。”
方队长一眼看到上面的朱砂,知道这证物很重要,就说:“请放心,我们会请专家来做判断。”
姚怀森也看到了符咒,发现是玄术协会特有的高端制式绘法,脸色一片煞白。
这次的同行居然是协会精英,他的所作所为被发现了,他完了!
现在联络那位大师来不及了!
额头上冷汗涔涔,姚怀森想起协会的处罚规定,浑身抖似筛糠,又是后悔又是害怕,两眼一黑咚地一声栽倒在地,后脑勺直接磕出个大包。
方队长吓了一跳,检查一番发现姚怀森只是打击过大,就将所有证物收好,请余清冬去派出所做了个笔录,确认档案完整,亲自送他离开派出所。
余清冬:“不用送了,你忙。”
方队长送他走到人少的地方,才压低声音问:“余先生,你是在特事局登记过,还是在哪个协会注册过?”
余清冬没想到他了解得这么清楚,见他表情很是认真,就笑答:“我和别人一起来的,他是专业人士,我就凑个数处理下杂务。”
飘在一边的崔城隍:“???”
你怎么好意思这么说?在场就没有比你更专业的了好吗?
方队长却信了:“我们会持续跟进案件,追回卖出的商品,这是我的手机号,如果你有新线索或者遇到麻烦都可以联络我,我这边能帮你转接专业人士。”
余清冬诚挚道谢,欣然答应:“好。”
崔城隍:“……”
我差点忘了,你这个人就没不好意思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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