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时,你潜入江户的马町监狱将松阳老师救出来,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引起太大的动静,与此同时,我和假发会在江户城外有所行动,用游击战的方式来给予敌军打击,这样也能吸引住幕府的注意力,好给你和松阳老师从监狱脱离后争取时间。”
高杉一边在地图上的各个要处指指点点,一边交代着。
一道部署着战术的桂也开口道;“不是假发是桂……银时,这个游击作战安排是我和高杉之前商量许久的了,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过去几个月的接连战败,让他们再一次认清了自己和天人幕府联军在绝对实力上的差距。不得不承认,时代真的变了,固守冷兵器作战只会让他们被时代的浪潮所吞没。
所以,正面的硬打硬拼是绝对行不通的,只会让荒野上竖起更多同伴们的孤冢。如果打运动游击战的话,倒还有凭借精妙的战术安排而获胜的可能。
只是,就算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待到一切都结束后,“改变”也是势在必行的,这个国家必须改变,主动地改变。
在场的所有人里,至少桂的心里是这么想的。这个念头,在他心中觉醒后,也愈发根深蒂固。
“银时,等你救出松阳老师后,就发射信号弹提醒城外的我们,颜色暗号还是我们之前常用的那种。”指着地图交代完后,高杉又说着这格外重要的一步。
而一向在没上战场、没开饭、没发放草莓牛奶补给的时候都一副漫不经心样的银时此刻也严肃了起来,简略却格外有力,让人安心地应道,“啊,我知道了。”
……
夜,军营旁的树林中,几只乌鸦盘旋嘶鸣着。
枝杈遮掩的隐蔽处,镜想要动动嘴表达些什么……空洞冰冷的紫红色双瞳却是少有地划过了一丝诧异。
嘴唇动不了,什么也表达不出,有什么在强烈地压制住她此刻想做的事,拼命地制止着她。
握紧了双拳,镜那张向来没什么波澜如同机器的脸上浮现出了丝怒意,“松原汐奈,你给我去死……”
咬着牙对身体里的另一个被自己操控着的自己呵斥着。
选择松原汐奈来执行这次的任务,大概真的是她有史以来做的最错误的决定。这个人格越来越失控了,从掌控程度上越发地脱离她这个主宰者。
“松原汐奈与天人有牵连”的这个传言,是她用了点小手段从而使其在攘夷军中传播开来的。她当然清楚,松原汐奈一旦被有所怀疑,那么对于她继续这项卧底任务会非常不利,但她还是这么做了。她承认,她内心恐慌了。
这两、三年来,松原汐奈之所以会变得越发失控,毫无疑问,是因为对高杉晋助、对鬼兵队强烈的感情与执念,以至于松原汐奈不愿意消失,想要和他们一起走下去。那么,如果他们不再信任松原汐奈了呢?呵,所以,她才想要借用他们之手来“杀死”松原汐奈。
很遗憾,失败了。她没想到,他们每一个人居然都同样对松原汐奈抱以如此的信任。身为总督的高杉晋助,竟然什么也没有问,只要松原汐奈不愿意说,他就真的不问,就这么无条件地信任着松原汐奈,毫无顾忌地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一个疑点重重的女人。
这种感情,她无法理解,也不想去理解。
但无论如何,她都要掌握住这具身体,她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原本想要拼命压制住身体里的躁动而紧闭的双眼蓦地睁开,紫红色的瞳孔恢复了那种近乎冰冷的冷静。
按照自己原本想做的那样,声带没有发声,只是干动着嘴巴将攘夷军这次的作战计划全部和盘托出。
半晌,读懂了她的唇语的乌鸦们在盘旋嘶鸣过后,振翅飞远,只落下几片漆黑的羽毛。
幽深的树林,又恢复了寂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
江户,马町监狱——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解读完乌鸦们从镜那里带回的信息后,胧只是用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沙哑地沉声道,“所有的一切,都该结束了,松阳的弟子们。”
伴随着幽黑通道里昏黄的油灯,踏过长着青苔的石板阶,胧步履平缓地走到一座监狱前。
监狱中的长发男人,依旧背对着他,拿着小石子,如这几年里的每一日那般,不时地在地上、在墙上写些什么,笔力并不重,有时甚是都没留下什么痕迹。
“松阳,很快,就会有客人来看你了。”胧在监狱门前站定。
原本如往日一样处变不惊地做着自己手头事的松阳气息一瞬间紊乱,手中的石子在触地时也发出了一道微弱却有些刺耳的声响,只是很快又恢复了那份超脱尘世般的淡然。
“是吗……那么,我很期待呢。”
……
出征前的一天,原本想要像往常一样全军上下搞一次大酒宴的。这是攘夷军这些年来不成文的规矩,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毕竟谁知道这盅酒会不会是最后的甘美呢……享受还能把握住的当下,像焰火一样绚烂一场就好。
只是这次,在重要到也许会起决定作用的一战开始前,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而且看起来一时间并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晋助大人……不喜欢雨吗?”
营帐里,注意到在下雨后高杉那便有些不悦的神色时,汐奈开口问道。
一身素色和服,手执着酒盏随意地坐在地上的软垫上,高杉听着帐外的雨声,缓缓开口:
“不觉得吗,下雨的时候,天空仿佛随时都会哭泣一样……”
“也许,我也是从那里落下的一滴雨……”
“但是,我不想看到,就是了……”
他似乎一直都和雨有着纠缠不清的孽缘。
小时候,向父亲表示自己从此与高杉家断绝关系的那天,阴雨绵绵,他就这么在雨中倔强而又执拗地走出了那个家门。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知道,迈出家门决心不再回来的那一刻,他终究还是哭了,和脸上被打到的雨水融在一起。
三年前,松阳老师被带走的隔天,也下起了雨。他就这么和银时在雨中扭打在了一起,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最后是假发阻止了他俩,抱着他俩在雨中一起哭了起来,说着一定会救回老师。
还有,眼前的这个女人拿着那纸通行令从江户回来的那天,失魂落魄般地在雨中走着……他看到了,有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溢出,弄湿了脸颊的并不仅仅是雨。
雨,他不喜欢,也不想看到了。
“要听三味线吗?”高杉转而说道。
“诶?”汐奈有些惊讶,但很快便又是满满的期待,“……好啊,当然好。”
上一次听晋助大人弹三味线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呢……啊,大概是一百五十八天前,取得了一次大捷后的庆功宴上的吧。一边弹一边吟唱着织田信长的“人间五十年”那首诗,豪情而又悲壮……虽然本来气氛正好的时候被白夜叉抢去了三味线并献上一曲《化作千风》,瞬间把气氛带歪了。
只见高杉取下挂着的三味线,弹拨调试了一下。
三味线的幽远伴随着帐外雨声的缠绵,和着高杉那相当应景的嗓音,轻声吟唱起一首和诗……
“与姝难相见……”
“相思入梦魂……”
“昼唱春日永……”
“相念到黄昏……”
这是《万叶集》中的一首诗,他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
呵,大概不会懂吧,毕竟她的脑回路从来都不正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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