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聆箫在吹奏中加了内力,远处的山贼寻声而来,走到半路就一个个头昏脑涨,倒地不起了。
等翁聆箫回到出事地点,看到这样的情况,她自己也吓了一跳。看着孤零零的马车,车夫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撇撇嘴,在车厢里留了一些散碎银子,想来车夫不会丢弃马车,会找回来的。
荥国断华城,繁华富足,往来客商如云,是荥国北上交通要道上最大的城关。
城南有一座四层高楼,是城中最大的琴馆,名叫彩蝶楼。此时正是华灯初上,彩蝶楼里四周高朋满座,却不喧哗。当中的高台上,一名粉衣女子正在弹奏一曲《浣溪沙》,琴声柔婉清新,十分动人。听曲者侧耳倾听,沉醉其中。
一曲毕,满堂掌声。
粉衣女子起身施礼后悄悄退场。原本还算安静的楼里突然喧闹起来,来此的熟客都知道接下来是本晚的压轴表演,听说今天会有一个新人登场,却不知技艺如何。
檀香袅袅,一会儿变成了灰。一缕幽香在空气中飘动,淡淡的,冷冷的,沁人心脾。
一阵鼓声响过,高台上出现了一名红衣女子,艳丽的大红色衣裙在女子更加艳丽的容貌下都显得逊色三分。女子青丝高绾,竟然梳了一个男子的发髻,用一根大红色的丝带系着,插了一根珊瑚簪子。女子手中抱着一架古琴,竟也是红色的,殷红如鲜血,诡异妖娆。
楼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女子端坐,将琴放在琴几之上,素白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曲声流淌,犹如仙乐。
一曲《踏莎行》,惊得场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醉其中。一曲终了,女子抬头看着四周听客的表情,唇角微微弯了弯,伸手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一连串的鼓声将楼里的人全都惊醒,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了一场终身难忘的战场厮杀。没错,是听的,所有的画面感全都来自琴声和鼓声。古琴悠扬,本不适合同鼓声合奏,但是这一场合奏却相得益彰。女子停手时,一阵风吹过,所有人都觉得背后冷汗涔涔,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女子起身施礼,而后抱琴离开。
彩蝶楼里再次沸腾,大家都在打听此女的名字来历,然而即便是彩蝶楼的掌柜,也不清楚这位毛遂自荐的红衣女子的来历,但是他清楚这是一棵摇钱树,只是等到他派人去找的时候,红衣女子早已经没有了踪影。
城西的一家客栈里,一个江湖人打扮的年轻人正追着刚刚回来的红衣女子上楼。此时已是夜晚,红衣女子突然回头,红色古琴抵着年轻人的前胸,“吴天诚,你再跟着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走廊里昏黄的灯笼光亮,映照出吴天诚年轻帅气的脸。“公冶姑娘,在下没有恶意……”
红衣女子冷笑,“恶意?就凭你?”她扬起骄傲的下巴,那张艳丽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依旧勾魂摄魄。“别说我小看你,即便你有恶意,我也不怕,我就是觉得你讨厌而已,别会错了意。”
吴天诚看着红衣女子抱着琴进了房间,摇摇头转身下楼。
红衣女子刚刚将琴放在桌子上,就感到寒光一闪,她闪身躲避,一把长剑几乎是贴着她的鼻尖刺了过去。她赤手空拳和来人打了十几招,将来人按到桌子上。“你闹够了没有!”
来人是个穿着夜行衣的姑娘,此时人被按在桌子上,却依旧不服不忿,“公冶丝桐,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公冶丝桐冷哼一声,一记手刀砍晕了女子,提起来出门直接从二楼走廊丢了下去。“你们听着,这算金凤堂欠我的!”
楼下有人接住女子,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公冶丝桐回到房间,点起蜡烛就看到方才女子留下来的长剑,她拿过来看了看,剑柄上錾着“金凤”二字,她摇摇头,随手一挥,长剑刺入墙角的木制屏风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不多时,屏风碎裂。
郑云凤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家传的金凤剑遗失在客栈中,她赶紧来寻,就看到了戳进屏风中的金凤剑。客栈老板跟她要损坏屏风的银子,她瞪了老板一眼,还是让手下人给了。
“这间房里的人呢?”
老板道:“这里面的姑娘清早就走了。呃……”老板迟疑了一下,好像有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还有什么事?”郑云凤朝着手下人一点头,一个丫鬟又给了老板一锭银子。
老板看着银子,笑道:“小的还看见一个英伦侠客跟着那姑娘走了。”
郑云凤满意地点点头,带着人走了。
公冶丝桐背后背着她的古琴“卿岑”准备出北门离开断华城,没想到在北门附近的街道上遇到了十天一次的集市,她逛了逛,看到一些好玩的小玩意儿,顺手买了一个荷包,荷包上绣着一朵开得正艳的蔷薇,她十分喜欢。
在城门口,她雇了一辆马车赶路。她刚离去不久,吴天诚就买了一匹马追着出去了。行了五里不到,吴天诚没有追上公冶丝桐,反倒被越甩越远,最后他的马干脆趴下不走了。
前面赶路的公冶丝桐冷笑,叫你还追,就不信甩不掉你。
又赶了六七里路,天空突然阴沉下来,看样子要下雨了。车夫说他知道前面有座破庙,询问公冶丝桐是否要去破庙暂时避雨。
当他们赶到破庙的时候,雨刚好落了下来。公冶丝桐背着卿岑琴走进这四面透风的破庙,庙中供奉的是关公,只是年深日久,关公的塑像金身早就满是灰尘,旁边的周仓关平也倒了,看着一片破败景象。
天上的雨顺着庙顶的缝隙流下来,在地上形成一处水洼。公冶丝桐看完这些,一转头,发现车夫不见了。
她皱着眉,冷哼了一声。学习音律者耳朵都是很灵的,在雨声的干扰下,她还是听出来至少有十几个人在周围。
公冶丝桐一抖背后的琴袋绑绳,卿岑琴露出,她一转身,已经坐到地上,古琴横在膝盖上,手指轻轻一拨,铮铮然竟然出现了金石之声。
外面穿着蓑衣斗笠的黑衣人个个摩拳擦掌,手握剑柄,就等着命令冲进去动手了。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之时,“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公冶丝桐漂亮的眼眸微眯,手中琴弦一拨,一道劲风挟着内力攻向门口进来的人。
“呜哇!”门口一声惨叫,是个姑娘的声音。
公冶丝桐抬头,破庙的大门彻底被她的内力摧毁,风雨一下子吹进来。
门口一个黄衣姑娘抱着个大包袱,全身上下已经被雨水打湿,趁得小脸苍白,站在那里楚楚可怜。
“你不是金凤堂的人?”公冶丝桐问。
“什么金凤堂啊?”黄衣姑娘正是来此避雨的翁聆箫,大雨让她忽略了这里浓重的杀意,她刚刚准备进来避雨,结果就是一记杀招,若不是她的耳朵够好,听出琴声不对,这会儿不死也受伤了。
“人家就是来避个雨而已,你干嘛出手伤人啊?”翁聆箫站在门口被风一吹冻得瑟瑟发抖,破庙里光线很暗,她也不敢贸然往里走,只好将身子往墙边靠靠,暂避风雨。
公冶丝桐准备好的一记杀招被翁聆箫破坏,外面金凤堂的人也不是傻的,一声令下闯了进来。
翁聆箫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腰上一紧,被一股力量扯进庙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关公像边上了。
“照顾好自己。”公冶丝桐手拨琴弦,原本悠扬的琴音此时都是催命的利器。
金凤堂前来的都是好手,对于公冶丝桐他们并不敢掉以轻心。公冶丝桐以琴音攻击虽然厉害,但是大雨降低了琴音的攻击力,对方已经有人突破琴音的包围攻到公冶丝桐面前。
公冶丝桐右手弹琴不停,左手一挥,一根银丝已经绕住对方的脖子,她的手微一用力,对方的脖子上就是一道血痕。
“住手!”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所有的攻击停止,公冶丝桐手上的银丝也没有继续用力。
“郑云凤,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人吗?”公冶丝桐冷冷地问。
郑云凤皱着眉,“放了我师兄,我放你走。”
公冶丝桐收了银丝,“记着,这是最后一次。”
她起身收好卿岑,刚要离开,眼角余光看到关公像旁边的翁聆箫,“你也走吧,这里危险。”
翁聆箫抱着自己买的小玩意儿,很认真地点点头,“我看出来了,好危险。”
公冶丝桐没说话,也没管翁聆箫,独自迈步走到破庙门口。
外面的雨还在下,倾盆之势,仿佛有人将天捅漏了一般。突然一道闪电划过,而后是惊雷之声。
公冶丝桐本已走到门口,见状又折了回来。她这一折返,倒是让金凤堂这些人紧张起来。
“明明是我赢了,为什么我要走?”公冶丝桐微微扬起下巴,“你们走。”
郑云凤漂亮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但最终她还是带着人走了。
公冶丝桐又转头看着翁聆箫,翁聆箫可怜巴巴地问:“那个……我可不可以留下?外面的雷声好大,我害怕。”
雷声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响了一串。翁聆箫吓得抱紧了自己的包袱,一脸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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