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宛如一具断了线的风筝,从空中直直坠落,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入黑暗的河流。
深秋的河水冰冷刺骨,裹挟着令人绝望的死亡气息一点一滴地汲取着皮肤上所剩无几的温度。
苦涩的河水灌入口鼻,夺取他最后一点自由呼吸的权利,他的世界骤然只剩下黑白二色,唯独悬挂在脖颈上的那一小段竹节还维持着最开始的青翠。
如果,如果它真的可以实现佩戴者的一个愿望。
我许愿
楚书醒过来的时候眼角依稀有湿润的痕迹,胸口闷闷的,怎么都喘不过气来,他下意识的地抬手去摸自己脖子上的挂饰,结果没有感受到熟悉的冷硬手感,倒是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半夜三更的在自己的身上摸到了一个脑袋,楚书差点把魂都给吓飞了,他立马伸手去拉旁边的台灯。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哒”,床头柜上的台灯被他打开了,借着房间里亮起来的暖色光线,楚书才总算是看清楚自己刚才摸到的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个毛茸茸的黑色小脑袋,而或许是被楚书刚才的这点动静给闹醒了,此刻这颗小脑袋的主人正拿手揉着惺忪的睡眼,用着夹杂着浓浓困意的声音含糊不清地开口“怎么了”
怎么了我还想问怎么了呢
楚书将人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刚才他就只顾着脑袋的事情了,并没有注意到这位少年跟个八爪鱼似的手足并用紧紧缠在他身上,难怪他刚才在睡梦中总感觉像是要窒息了一样怎么都喘不过气来。
“你好端端地不在床上睡觉,挤到我被窝里做什么”
楚书眯着眼睛,指着他昨晚刚换了崭新的床单被套看上去就很好睡的单人床,考虑到已经入冬了,他还特地在下面垫了三床厚实的棉花,豌豆公主的床都不一定有他的舒服。
不过这些都是给某个正在长身体的少年准备的,他自己就在地上随便铺了两床被子凑和着睡,明明睡觉之前两人还一个床上一个床下的睡得好好的,怎么做个梦的工夫,这家伙就钻到他被窝里来了。
太宰打了个哈欠,“因为我冷,你的被窝看起来比较暖和。”
随即他又跟个八爪鱼似的挤了上来,还一边把自己冰凉的双手伸进了楚书的睡衣里,在他细瘦的腰腹上胡乱掐了几把,最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声,“真暖和。”
楚书黑着一张脸将他作乱的双手从自己的睡衣里拿了出来,他却突然委屈巴巴地把脑袋凑过来在楚书的嘴巴上啃了几下,“我都有好几天没见到你了,稍微亲近一点都不行吗”
室内昏暗的光线将他脸上略显稚嫩的线条渲染出几分落寞的色彩来,楚书想起自从他去了十年后的世界后,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这位少年了。
嗯等等
他真的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没有见过太宰了吗
为什么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仿佛在未来的世界里,他不曾和太宰分开。
而就在他沉思之际,却有人趁着他发呆出神的这会子工夫,愈发地得寸进尺起来。
等楚书回过神来的时候,上半身的睡衣扣子已经被解开了大半,罪魁祸首就跟研究世界地图似的从北到南一寸一寸地往下探索,眼看着下方阵地就要失守,楚书连忙伸手拦住他南下的打算,板起一张脸义正严辞地教育他“这里是禁地,未满十八周岁不得开垦。”
十六岁的少年哼唧了几声,拿着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脖颈间撒娇般地磨蹭了好几下,一边亲昵地啃咬着他的脖颈一边用软糯甜腻的声音跟他撒娇向他申请临时开垦权。
楚书心如磐石,坚决不为美色所折服,势必要让这位少年见识一下他这个社会主义接班人的铮铮铁骨。
直到他的耳边传来一句似撒娇似叹息的声音。
“我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楚书的眼前突然一黑,他像是被人从身后用棍子狠狠击中了脑袋,脑子里传来一阵阵刺耳尖锐的鸣响,像是信号不良的黑白电视机,只能发出一些断断续续怎么都听不清楚的语句。
“我喜欢”
“我骗你的”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楚书发现自己正躺在他的那张床上,印花床套上那只憨态可掬的熊猫此刻正与他大眼瞪小眼。
楚书此刻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是一颗熟透了的西瓜,疼得几乎就要炸开,他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趿拉着拖鞋走出了房间,昨晚闹腾他的那位少年此刻不知去向,狭窄的出租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楚书顶着一头媲美鸡窝的发型,晃晃悠悠地飘进了洗手间,从洗手池上方的那面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苍白得跟个鬼似的脸色,以及眼底那媲美国宝的黑眼圈。
看着镜子里那张写满了“衰”字的脸,楚书叹了口气,掬了把冷水拍在脸上,又把那头狂放不羁的鸡窝整理了一下,整个人看起来才精神了许多。
整理衣领的时候,楚书在脖子上发现了一大片青青紫紫的痕迹,甚至还有尚未褪去痕迹的齿痕,楚书默默将睡衣的衣领扣到最高,挡住了那片惨不忍睹的痕迹。
但是下一秒,他又突然扯开衣扣,一把贴近对面的镜子,随后又拿手在脖子上来回摸索了好几下。
没有没有没有了
他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那节伴生没有了
楚书一下子慌了,那节伴生竹对他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楚书也顾不上整理自己了,他立马把出租屋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但是都没有找到那节伴生竹。
他记得他去十年后的世界的时候,那节伴生竹都还好好地挂在他的脖子上,难不成是落在了十年后的世界
但是不可能啊
系着半身竹的那条红绳也是个极其特殊的物品,只有他这个佩戴者才能把那条红绳解开,但是他这些年一直戴着那节竹子,从来没有解下来过,就算是在未来的世界,他也没有解下来的印象。
没有解下来的
说不定你就跟它有缘,或许还能够实现你的一个愿望呢
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这是他的声音,他好像曾经在什么场合对谁说过这句话。
只是,他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楚书回来没多久,朗姆就给他安排了一个任务,任务的地点在米国,他至少需要在那里待一个星期的时间。
虽然从十年后的波本口中得知组织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剿灭,但他现在还有留在组织的必要,不能被别人察觉到他假酒的身份。
所以伴生竹的事情他只能暂且放在一边,先去履行朗姆给他安排的这个任务。
这次的任务似乎很重要,除了楚书之外,朗姆还派了一个人过来。
楚书盯着身旁这位身高颜好腿长屁股翘的金毛黑皮看了好一会,心想着朗姆可真是个人才,一出手就安排了两个二五仔组队出任务。
说起来楚书原先一直觉得波本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吸引着他,原本他还以为是自己那半灵不灵的gay达gay之雷达,简称gay大,现在想来,或许这是二五仔与二五仔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不过俗话说负负得正,他们这两个二五仔凑合到一起,倒是真的把朗姆安排的这项任务给圆满办成了,而且还比预估的早了两天。
回程的时候,横滨正下着雨,冬天的雨不大,但是贼冷,淅淅沥沥的雨滴像是透过了皮肤表层钻进了骨子里,冻得人骨头都疼。
楚书回去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人正站在他出租屋的门口。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瘦削的身形在寒冷的雨天显得格外单薄。
“宰宰”
楚书快步奔到门口,看着站在那里的黑发少年。
“你怎么不进去”
楚书早就把出租屋的钥匙备份了一份给了他,平常他过来的时候也大多是招呼不打一声直接进门的,现在怎么就光站在门口。
“钥匙掉了。”
少年淡淡地回答道。
楚书注意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且一向苍白的脸颊此刻却泛着一层不正常的红色。
“你发烧了”
楚书伸手在他的额头摸了一下,感受到掌心处传来的高温,他皱了皱眉,迅速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房门,半挤半推地把少年推进了房子里,也顾不上让他换鞋子,直接将人抱进了房间里。
把他抱起来的时候,楚书才发现他的身上是半湿的状态,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楚书没见着他打伞,看样子他是淋着雨直接过来的。
楚书一言不发地把他身上的衣服剥得精光,给他换上了一套干净的家居服,随后近乎强制性地将人塞到被子里。
“你生气了”
被被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成一个蚕蛹的少年眨了眨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正发着烧的原因,他的眼睛此刻看起来特别亮。
楚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太宰艰难地从蚕蛹中伸出一只手,撒娇似地去勾楚书的手,“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只是太想见你了。”
他的手冷冰冰的,脸蛋却红扑扑的,配合上他沙哑的声音,看起来可怜极了。
楚书终究还是看不得他这副样子,只能叹了口气,起身去厨房给他煮点生姜水。
楚书离开房间后,顺手将房门也带上了,小小的卧室里现在只剩下躺在床上的太宰一个人。
太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了会呆,随后他缓缓起身,从地上捡起刚才被楚书扒下来的西装外套,伸手在口袋里摸索了片刻。
一段小拇指指节大小的竹节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回到家忙到炸了呜呜呜qaq
说过的不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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