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荷很早起来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还换了一身平时舍不得穿的新衣服，她长期洗衣服做钟点维持家用，手上起了很多茧子，生怕去了魏家跟人握手的时候被嫌弃，昨晚睡之前拿护手霜很奢侈地厚厚涂了一层做保养。
她用滋润过的手摸了摸胳膊，感觉没那么扎了，才放心地走出洗手间。
“起吧，今天要去看湉湉。”
她来到卧室叫她老公，她老公罗札却睡得鼾声如雷，跟死猪一样死活叫不起。
她又去敲罗阳云的门，门没锁，一敲自动拉开一条缝隙，她直接走进去，“阳——”
视线落在白花花的屁股上，赶紧过去扯被子盖上，在儿子后脑勺薅了一把，“你都多大睡觉还光着，家里要来个人还得了？”
视线顿在他脸上忽然惊道，“看看你脸肿成啥样了，那是起疹子还是啥，快别睡了，赶紧起来去诊所看看！”
罗阳云一点不领情，烦躁地挠了两把，“出去出去，烦不烦！”
“妈这不是关心你吗……”
“关心NMB！”
“……”
李念荷一阵窒息，一个两个都这样，酒鬼老公混混儿子，日子不知道怎么过下去，以前有罗薇在，她还有诉苦的地方，女儿到底是小棉袄，知道心疼她，总能带来一丝慰藉。
怔忪的片刻，越发想念女儿了。
“对了，”
罗阳云突然仰起脖子，眯开一只眼，“咱们家好歹养了罗薇十六年，那边除了给点钱意思外，就没啥表示了？”
“……什么表示？人家不还养了你亲妹妹十六年么，现在还好吃好喝的养着。”
“呵，那能比？咱们家是穷逼，养大一个是一个可太不容易了，他们家不缺那个钱，养十个八个比养猫养狗还容易，这能比？！”
李念荷面色犹豫，“你到底想说啥？”
罗阳云嘿笑一声，“咱们养大罗薇不容易，她不能就这么跑了，她现在不跟我不一个户口本了嘛，你看让她以后给我当媳妇儿咋地？”
“你说这是人话？”
“我不是人我狗生狗养的？！”
“你……”
罗阳云猛地沉着脸拔高嗓音，“我今年十八岁，娶媳妇也就过两年的事儿，你们是准备了车还是房，魏家接走罗薇给你们那26万又叫我爸花光了吧，十年前租房子十年后还租房子，以后他妈哪个女的愿意跟我？”
“罗薇多好，以前待在咱们家就听话，她能当个乖闺女就能当好乖媳妇，又从小跟我一块儿长大，我们有感情基础……”
好吧他就是精虫上脑见色忘义了，以至于没记恨罗薇昨晚的所作所为，反而一晚上都没忘记手机屏幕光下那张白皙的小脸。
可太踏马漂亮了！
以前咋就没发现？
李念荷完全没想到儿子会有这种想法，在她看来有悖伦·理，还很龌龊，但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喏喏道，“她打小就被你欺负……”
“当媳妇就不欺负了呗，再说她要能进门，最高兴的不该是你吗？”
李念荷被一句话戳了个正着，一瞬间心思动摇了，以至于去魏家的路上，还在琢磨这个事。
*
魏家别墅正在开Party，李婉十分支持儿女结交富二代扩展人脉，所以像这种活动经常举办，也乐得其中。
她正招待家里几个有权有势的孩子时，佣人告诉她罗家夫妇来了，她先是嫌恶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种体面时候来，后面才想起这是之前约定好的，只不过本来约好上午，他们居然延误到快中午。
她心道可真够麻烦的。
嘴上说，“请他们进来吧。”
罗札和李念荷进了别墅，远远就见庭院摆着长桌，上面摆满水果饮料点心和鲜花，树上扎着各色气球，到处是少男少女的身影，空气里洋溢着欢笑声。
李念荷小声问佣人，“家里这是办啥宴席吗？”
佣人笑，“办的派对。”
佣人不多做解释，李念荷也不好意思多问，拘谨又好奇地打量着，忽然看到魏湉湉的身影，本来想叫她，却怕给她丢人就先打消了念头，但罗札不那么想，看见自己被养成高人一等的亲生女儿就想嘚瑟两下，把手伸老高挥舞着，大着嗓门喊，“罗湉湉——”
“湉湉，那边的大叔好像在叫你诶！”
“没叫湉湉啊，那个大叔叫的明明是什么罗甜甜？你家还有个姓罗的湉湉？怎么跟你名字还重了？”
“那大叔好好笑，为什么穿那么不合身的西装，你家什么时候招了这种工人？”
……
女生们围在魏湉湉身边七嘴八舌说着，就像看笑话一样看着不远处的罗家夫妇，言语之间是不屑又轻视的。
魏湉湉根本不知道亲生父母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看见那个酒鬼爸爸很可笑地挥手叫自己，她脑袋里嗡嗡作响，就像头上挨了两记闷棍，脸色都变得煞白。
“怎么了你没事吧？”
“忘了让你们看看我新买的包，我回去取下。”
魏湉湉缓过神丢下话匆忙退出人群，刚进客厅，罗札和李念荷就跟着进来了，罗札还不满，“这闺女怎么回事，不知道理你爸？”
“别说了别说了……”
李念荷忙拉住他。
罗札一把甩开她，想起什么嘴里艹了一声，“你不会嫌你老子寒碜丢人吧？！”
他声音故意很高，传得客厅每个角落都能听见，幸好大家在外面玩儿，客厅里只待着为数不多的几个佣人。
魏湉湉当即涨红了脸，虽然跟亲生父亲没多少往来，但也听说那是个流氓恶棍，这种人着了急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她真怕他跑出去跟别人说她是他亲生女儿。于是回过头忙不迭道，“没、没有的，爸你快过来沙发坐，我帮你们倒茶喝。”
罗札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着，“狗不嫌家穷儿不嫌母丑，你虽然没在我们身边长大，可也是你妈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哼，没我们的生恩哪有你今天过好日子的机会！”
魏湉湉绞着手指应是。
“哎呦，来了？”
李婉换了身更加贵气的衣服从楼上下来，魏湉湉终于被解救了，罗札立马换了一副面孔，而李念荷急忙站起来迎上去，“不好意思我们今天来迟了，家里……有点事被耽误了……”
“什么时候来不是来。”
李婉避开她伸出来的手，似是而非道，拉着魏湉湉坐下说，“湉湉，我忘了说你爸妈今天过来的事，你就先在这儿陪他们说会儿话，待会儿再跟同学们玩儿吧。”
魏湉湉点头。
罗家夫妇说是看亲生女儿，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连共同话题都没有，问了她最近学习怎么样，胃口怎么样，跟同学们关系好不好就没话了。
李念荷想着罗薇，四处没见她身影，忍不住问，“怎么没见薇薇？”
李婉顿了下才说，“在学校呢，有事。”
“学校能有啥事，这礼拜天都不回家？我儿子还说昨晚上在校外碰见过她。”
“……”
李婉不知道罗家是故意装着不知道罗薇跟家里闹矛盾的事为难她，还是真不知道，更不知道罗薇的住宿费是不是他们给的钱，于是想了想说道，“你们不知道，那孩子正跟我跟她爸冷战着呢。”
“反了她了！”
罗札一听就怒了，“就那小丫头片子还闹冷战，那就是欠收拾了，嘿，你问她在我们身边敢不敢，我揍——”
李念荷及时拦下他，“孩子爸瞎说的，他没打过罗薇，真的真的我不骗你……”
说到后面她自己都心虚。
李婉先前刚说完罗薇的事就后悔了，听罗札那么说心里很不舒服，再一听李念荷的话，猛地站了起来，“那、那是我们家孩子，你们还打她？！”
“不是、没有，绝对没有！”
李婉脸沉了下来。
李念荷坑坑巴巴道，“有、也有的，她爸脾气不太好……”
罗札摸了摸鼻子，装得一脸无所谓，“谁家养孩子没打骂过，我又没往死里打……”
“你——”
李婉气急，她一直没法同罗薇建立起像湉湉一样的亲密关系，就是因为罗薇有这么一对养父母，她打心底觉得这种父母教不出好孩子，再加上罗薇话少内向性格不讨喜，做什么都畏畏缩缩，她从开始就带了偏见，可就算有再多偏见，那也是她亲生女儿！
她知道她过得穷，但不知道她过得苦，当听到“又没往死里打”这种话时，头次感应到埋在骨子里的血缘关系。
她怒不可遏，“出去！你们给我出去！以后不要来这里，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魏湉湉着急的差点哭了，生怕她态度刺激到亲生父母，这外面还有许多人，万一闹起来她以后没脸见人了。
她抱住李婉胳膊喊，“妈、妈，你别生气……”
李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看她眼烦，也许是知道自己孩子在罗家被打骂过，而罗家的孩子却在她家从小到大公主一样的待遇，她心理变得很不平衡。
“大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
她语气很不好地呵斥。
魏湉湉抬眼就见她一脸冷漠，那目光锐利的叫她心颤。
罗家夫妇见自己亲生女儿被训也不做声，罗札更不像平时一样无赖撒泼，而是涨红了脸欲言又止。
李念婉忙道，“那、那我们先走了，你消消气别动怒……”
夫妇二人出了别墅，罗札回头看一眼，“什么玩意儿，有钱了不起？母夜叉！”
李念荷眼圈已经红了，忿忿不平道，“我们薇薇一直都听话，什么时候跟家里冷战过，肯定他们魏家待她不好，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才……”
罗札，“你有病吧，那是他们亲生闺女能受啥委屈，要不然一听我打骂她就发疯了？我们湉湉才委屈，没看母夜叉刚吼她那样儿，肯定平时没少吼！”
“……”
李念荷想了想，“不行，我得去学校看看薇薇。”
*
罗薇很早起来就开始定时刷卷子，一直刷到十一点时，在床铺上偷摸摸看黄’漫的居冉冉接了个电话叫她，“薇薇！”
罗薇没听见。
居冉冉鞋也没穿跑过来扒拉她肩膀，一脸惊恐的做口型，“接电话！陈鹿鸣！”
“哦。”
罗薇接了。
电话里传来陈鹿鸣懒洋洋的声音，“快出来，上次那个篮球场等你。”
他心情听起来不错。
罗薇应了边收拾卷子边查看了系统，居冉冉满眼都是好奇和八卦，“你们到底……啥关系，他怎么电话都打我这儿来了？”
罗薇稍微解释了下，“我有东西拉他那儿，过去拿下。”
“……我刚才听电话里说你们在篮球场见面？”
“嗯。”
“那、那跟他们班男生在一起吧？”
“好像吧。”
罗薇也不太清楚。
居冉冉一下变得羞涩异常，扭捏道，“你能不能带我一块儿去啊？”
罗薇正要答应，忽然想起书里关于居冉冉的一条小支线，下意识拒绝，“不能。”
“下次吧，我先走了。”
她匆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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