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夫人——请问你一下,你现在跟自己的丈夫多少天才能见面?”拥有铂金发色的那女孩穿着一套沉绿的维多利亚式礼服,上边宽大的荷叶边和精美蕾丝随着她一把把椎名葵拉到身后去的动作而摆动,“看你那双‘惹人垂爱’的眼睛——嗯哼,不知道是不是十年左右一次?”
原本神采飞扬的贵妇人此时脸色就像生吞了一只活章鱼,或许它的吸盘正吸住她的喉咙。铂金小姐快速地屈膝行了个礼,硬邦邦地向她道别,然后头也不回地拉着葵走了。
“我保证,你要再多待一会儿,那些女人都能把你内衣的颜色给问出来!—— 一群没脑子的有钱人。”她气冲冲地往前走,朝一直跟着她、低眉顺眼的女孩招了个手,“你去安娜那边吧!我要走了,父亲要是找我就告诉他我下个月才有空!”
那女孩看起来十分为难:“可是丽贝卡殿下,安娜贝尔殿下她之前说……”
“她又不是对我说的!”丽贝卡殿下顿了下脚步,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女孩摇了摇头,“唉,你别一副苦瓜脸,要是他们找你麻烦,就把责任全推给我——我给你下了安眠药什么的,剩下的你自己编吧——闭嘴,再叫我就真的生气了!”
那女孩不情愿地把自己的嘴闭上。
葵一直被她拉着往前走,脑子还有点蒙——刚刚这位铂金头发的殿下是突然在她无力应对那些女宾七嘴八舌的问询时闯入对话、十分迅速地将她从包围圈里救出来的。她想着还是要对人家说一句谢谢,毕竟那些女宾的问话根本没几个是真心关注她的,所有人的共同目的或许还是在问出黑手党世界中以短短五年时间稳固一个古老家族帝国的唐的私生活安排,顺带着跟风一些八卦。
更有甚者如刚才被丽贝卡殿下损了的那位,居然直接跨过众多繁琐主题,直接跳到了床笫之事,问得她当时瞠口结舌,里包恩又穿着他那条不知道哪里搞来的小裙子在旁边围观,一点帮把手的打算都没有,葵傻在那里半天,除了脸红之外她就做不出其他反应,直到那女孩的出现。
“那个……”她看那两人之间的对话差不多结束了才弱弱开口,“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小事一桩,我以前也这样被他们逼问过——不过那时我嘴比较笨,说不过她们。”铂金小姐拉着她一直往宴会的后门走,“我一眼就看出来你不是她们一伙的类型,跟我一样。”
“一伙?”
“就那帮傻女人,一天到晚除了喝茶逛街聊八卦就没别的事儿可做,钱拿到手就挤破头去买那些丑不拉几的奢侈品,一点品味都没有,还自以为很了不起。”丽贝卡殿下嫌恶地撇撇嘴,“要我说,练瑜伽的人都比她们有趣多了——至少他们还能扯出两句尼采、爱默生什么的。”
“哦……”
她们刚要出去的时候经过了一面镜子,铂金小姐看了一眼自己的礼服,骂了一句“这颜色真是死气沉沉的”。此时正好是午餐的时间,门内的人们似乎已经走到了宴会最热闹的部分,侍者推着餐盘从后门另一侧进来又出去,葵闻着那些食物的香味,感觉自己的肚子确实是有点饿了。
“去找点儿吃的吧,都这个点了。”里包恩突然又穿回了他的黑色西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
“嗯?里包恩老师?”铂金小姐认出了他,“好久不见——你的环球旅行怎么样了?”
“Ciaos,丽贝卡。环球还不赖吧——对了,拉斯维加斯真有棕熊,你可以去看一眼,挺有意思的。”里包恩跟她打了个招呼,随后对葵说,“我以前教过她艺术鉴赏。你们俩互相认识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她是欧洲一个小国的长公主。”
“我叫丽贝卡·冯·兰瑟里恩(Rebecca Von Lancerien)。”丽贝卡边张望了一下外边边做了自我介绍,“你们注意点,我父亲可能会额外安排几个多事鬼在这里拦着我不让我出去。”
“丽贝卡一向都不喜欢公主的职务,”里包恩又喝起他不知哪儿来的咖啡,“我也不是第一次看她逃宴了。”
“里包恩老师你不也每次都跟我一起跑出去喝咖啡嘛——走吧,外边没人。希望父亲他就这么把长公主的位置直接送给安娜。”丽贝卡松了口气,矮身把连接下裙的绳线扯开。
“欸——”葵被她的动作吓一跳。这样一扯下面不就全看光了吗!
但丽贝卡的下裙滑下去后,露出来的并非大腿,而是一条修身的浅蓝牛仔裤。
“呼……热死我了。”长公主顺带着将上衣也扒拉了下去,手法极为熟练,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她打开从清洁车上揪过来的大号垃圾袋,把礼服一股脑儿地塞进去,再往里丢了些她头上那些让她十分苦恼的繁复发饰,然后将它扎好,找了个刚从后门进来的侍者,给了些小费,让他把这袋礼服还回自己的的妹妹安娜贝尔手中。
“这样就行了。”丽贝卡从她的牛仔裤皮带上取下事先就准备好的圆框墨镜戴上,又用手耙了耙自己原本被梳理得端庄贵气的发辫,将它们散下来,铂金鬈发正好扫到肩膀上,“去吃饭吧——对了,你的名字是?”
“她叫椎名葵,是我一个学生的妻子。”里包恩直接帮葵亮明身份,“也是彭格列的十代目夫人。”
“彭格列(Vongola)?”丽贝卡来了兴致,“抱歉啊,我对外交界里的那些名字都不太熟——不过叫‘蛤蜊(Vongola)’可真有意思,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嘛,谁知道呢。”里包恩把咖啡举到头顶上,趴在那儿的列恩伸出粉色的小舌头,RERORERO地享受起咖啡,“托斯卡纳的牛排和红酒很有名,来一次不吃就吃亏咯。”
“别急啊,里包恩老师,我在来之前就做好一切先手准备了,一种一种吃过去更好啦——有很多店都评价很高,Trattoria Bar Bibo、Antica Osteria di Montecarelli、Il Gallo Giallo,哦还有这个,我最感兴趣的一个!Le Panzanelle!他们好像有一个里边有野猪肉的菜!而且所有菜都是巨大份的——我觉得我活到现在都没吃饱过,说真的,我实在不知道一个大盘子里放一点小菜叶为什么能被称作‘菜肴’。”
里包恩做了一个赞同的手势:“野猪肉很有嚼劲——但这些店都不在一个区吧,你学会开车了吗,丽贝卡?”
“开车?我没想开车——我学会的比车要高得多了。”丽贝卡带着他们转了一个弯,顺着一条私家车道离开了宴会所在地(一家被誉为“桃源(Wonderland)”的知名酒店,是主办人的私人财产)。
那边的大街上人群更加密集,车况也更加繁忙,丽贝卡跑到旁边的杂货铺问到PSA(葵不大确定那是个什么地方)应该坐哪班公交,清楚之后就直接带着他们赶上了刚来的一辆,向司机买了票。
里包恩告诉葵在意大利最优惠的公交票在烟草店和杂志亭里而非司机和自助售票机上,经历过家庭财政危机的葵看着没多说什么就一并掏了他们三人车票的钱的丽贝卡,更何况买的还是偏贵的票,心里觉得很不好意思——但她身上真的是分文未有,自从来了这儿,她基本上没为自己的衣食住行操过心,那些开支一并都被划到了彭格列的总账上。现在葵真真切切地又觉得自己真的算是光吃饭不干活的人了,说实话她有点良心不安。
“嗯?你想要零花钱吗,小葵?”里包恩毫无意外地又知道了她的心理活动,对此葵已经无力回应了。
“我不是想要零花钱,里包恩先生……”葵跟里包恩坐在一块,丽贝卡坐在车座最前面,似乎是因为她很喜欢从车辆的宽大前窗看风景,“我只是觉得这样真的不大好,我本来也除了做饭就没什么贡献,但那些衣服之类的花销肯定不小吧,我感觉……”我应该没资格获取这么多的。
“这是你的缺点,也是优点,小葵。”里包恩在一旁说道,“你不用想那么多。如果你觉得做饭这点不算什么的话,那我告诉你,每个人在劳累一天之后最期望的就是家中一切就井然有序的气氛,做好的饭菜也是其中一个元素,尤其是对阿纲他们这种高压工作的人。你可能意识不到,但他们能规律地吃上三餐这点本身就让他们感到安慰了。”
葵有点难受。她虽然每次给沢田纲吉送茶点的时候都会懂事地尽量避免看那些文件,但彭格列十代目的工作强度她还是看得出来的——那些每天都堆成好几叠的文件基本霸满了纲吉那张并不算小的书桌,让她每次都不得不将茶点放在另一边书架前放着的小桌子上。
还有纲吉每次都有疲色的脸,一次她突然记起自己的花牌落在了花坛旁边、半夜起来去取回它时经过主楼看见的那扇依旧亮着灯的窗户,以及遇袭前那段日子里纲吉多次错过正餐一事,让她多少能意识到作为“唐”的工作有多忙。明明他都排除万难成为首领了,但却这样辛苦……
如果沢田纲吉没见到里包恩的话,他日后的生活会不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更加轻松呢……?
葵曾经有这样想过。
“里包恩老师,还有——小葵!”丽贝卡突然叫了他们的名字,“PSA到啦!”
“啊——好!”葵这才感觉到车已经停了。她转头从车窗看出去——这应该是一座机场吧。
“这里有点大,跟紧我,很容易迷路的。”丽贝卡带着他们绕着机场走,转了几个弯,映入眼帘的不是候机楼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机场”。一架架的飞机整齐地排列着,有一些正准备靠近候机楼、连接通往候机楼的通道,地勤人员和物流人员在地面上各自忙碌着,常规灯光正有序地闪动。
“这座机场的老板跟我有点交情,所以他总会给我留一个位。”铂金小姐径直朝一架白底红边的小型飞机走去,手上已经晃起了一串钥匙,“飞机总比车要快——嘛,虽然停机的地方比较难找就是了。”
葵这才意识到她所说的“比车要高得多”是什么意思——丽贝卡省略了几个词:“开飞机比开车离地的距离要高得多”。
“呃,丽贝卡小姐……你要开飞机?”她有点不祥的预感。
“叫丽贝卡就好——而且对,我们开飞机去兜风更棒不是吗?”丽贝卡的一条腿已经跨到了飞机上,“没问题啦,我开得很稳!”
“试试也不错吧。”里包恩按了按自己的帽檐,“不过丽贝卡的缺点是没有耐性——嘛,应该没什么问题。”
里包恩先生的意思是他罩得住吗……??
“来吧,我要开动引擎了!”
“好……”
既然这样应该……没问题吧,大概。
葵选择信任里包恩,而且她并不大擅长拒绝人——于是,她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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