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家的门铃被按响了。
“啊咧?椎名君这么快就回来了吗?”沢田奈奈在围裙上把手擦干,抬头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钟,“这才五分钟呢——啊!不会是客人吧?”她连忙把围裙脱下来放到一旁,又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真是的,老公他也不知道应一下门……”
按门铃的人很有耐心,只按了一下就没了动静。即便如此,奈奈也在走过去的过程中先招呼了一句“来啦来啦”,才拧开了大门的门把手。
——“妈妈。”
奈奈顿在开门的姿势上。面前站着的青年穿着黑色长外套,手上推着行李箱,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我回来了,妈妈。”沢田纲吉笑道。
听到他这句话后,奈奈才好像终于反应过来、扑过去抱住自己已经好几年没回家过年的儿子:“阿纲!”
纲吉轻轻回抱了妈妈,拍拍她的背:“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奈奈踮着脚箍紧纲吉的脖子,抱了好久都不肯松手——直到沢田家光过来扶着她的肩膀:“奈奈,今晚的客人都到齐咯!”
“老公你怎么一直骗我是客人呐!明明是阿纲回来了!”
“我没骗你啊,阿纲不止一个人回来了,还带了朋友和——”
跟着家光的目光,奈奈看见了站在纲吉侧后边的椎名葵。
“呀,那是——”奈奈看向纲吉,又看向家光,随后突然想起自己还堵在门廊里,“啊!看我真是的——大家快进来吧,外面很冷,快先进来!”说着她连忙让开路,从一旁的鞋柜里搜寻着补充的拖鞋(先前准备的明显不够),“先穿拖鞋,不然地板可冷了!”
等一众人全都换好拖鞋、站在客厅里后,奈奈才能端详一下葵和莱姆——除了她们之外,基本上其他的人她都见过——她觉得搞不好真是她所想的那样,但要是不是的话就很失礼。
要暂时忍住,奈奈,要不很失礼的!
“你们好,我是阿纲的妈妈!”奈奈笑着对葵和莱姆说着。
莱姆点了点头:“奈奈!”她直接叫了奈奈的名字。
刚想自我介绍的葵一个激灵:“不好意思伯母!莱姆她不大习惯长辈的称呼,所以……”
“叫我也是直接叫‘阿纲’呢。”纲吉在一旁附和道。
“哎呀,没关系啦!”奈奈笑着摆摆手,“能叫我的名字,我很开心哦!嗯——你是叫莱姆,对吧?我就是奈奈,以后请多指教哦!”
“请多指教,奈奈。”大概听懂了的莱姆想了想,有点生疏地弯起嘴角——小葵告诉过她,说“请多指教”的时候要露出笑容。
葵连忙在一旁接着开始自我介绍:“伯母您好,我叫做椎名葵,一直以来都受了阿纲的照顾——”她鞠了一躬,“很抱歉这么唐突地就跟着一起来了!请多指教!”
“椎名?”奈奈右手握拳、轻轻锤在左手手心上,“原来如此——你是椎名君的妹妹吧?我一直都听他说他有个妹妹呢!”
听到她这一席话的所有人都露出或疑惑或惊讶的表情,其中最震惊的则是葵本人:“我哥哥!?怎么可能,哈哈,是不是正好同一个姓氏啊——”
——“我回来了。”
门口传来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椎名武提着好几包东西走了进来。
“伯母,要麻烦客人们等等,寿喜锅很快就做好——”武边说边要从自己手上沉甸甸的塑料袋上抬头,可还没等他完全抬起头,就听见有个脚步声哒哒哒从那头往他这里跑,然后自己就被撞了、手臂连带着身体被搂得死死的,吓得他差点把袋子给丢了。
——“大哥!”
武一愣,低头看见一颗有着深色头发的脑袋。
“……小葵?”
他看见自己的妹妹在他怀里点了好几下头,但却一句话都没说。
“真的是小葵吧?——你这一个星期跑哪儿去了!?手机也没带,钱包也没带,连交通卡都没带!还有你的电脑,到底怎么回事!?”
“大哥……”葵的声音被衣料阻隔,显得闷闷的。
武听见妹妹的哭腔后,沉默下来,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地板上。
“……就不能跟小时候一样普普通通叫我哥哥(お兄さん)吗?叫什么大哥(あにき),听着跟在叫什么社团前辈似的。”武拍拍葵的脑袋,“被欺负了?说出来我帮你教训他。”他抬头皱着眉头看向站在客厅里的一众彭格列成员。
这些人是谁?武扫了他们一眼,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他直觉他们不大像是寻常的人。
“没有……大家都很照顾我……”
“那你委屈什么,快放开我啦,鼻涕全都擦在我衣服上,脏死了。”话虽这么说,但武依旧任由妹妹箍着他,自己的手依旧轻拍着她的发顶。
葵也不想这样哭哭啼啼,但是突然在这个说起来其实很陌生的地方看见自己的家里人,还是没忍住鼻子一酸,想也没想就冲过去一把抱住、唯恐这是自己眼花。以前在嘴上再骂再嫌弃也是跟自己一起长大的亲哥哥(虽然只能算是一半亲吧),葵几乎是一瞬间就找到了自己的归属——也不是说彭格列的大家待她不好啦,只是……
只是……终究不是真正的家人,所以再怎么亲近也只是“外人”,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这样的感觉吧。
站在客厅里的纲吉看着葵那样的反应,觉得有点内疚——之前发生过的那些事果然把她吓得不轻,但她从来都没对大家抱怨过……想起“小宴会”那次算是逼迫她顶着那张遍布烧伤的脸面对那么多人的目光的事,真的是十分过分吧,当时缺席的愧疚全在此时重返,让他心里沉甸甸的,十分难受。
我当时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一个女孩子,脸又变成那样,还勉强她出门去那样多人的地方……
纲吉在心里指责那时的自己。
一旁的奈奈听家光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后,惊喜地问了一句:“真的?”
家光呲牙笑起来:“我怎么会骗你嘛!”
早就知道家光常年跟家里瞎掰在做挖石油、指挥交通以及一系列怪里怪气工作的河内美登子闻言用鄙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但在这事儿上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耸了耸肩。
奈奈想了一会儿:“那这样的话,椎名君就算是我们的侄子了吧?”
由于大家基本上都没说话、房间里十分安静,所以这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
椎名君返头:“什么——?”
奈奈双手合掌:“想不到这么凑巧欸!椎名君居然正好就是小葵的哥哥!”
椎名君一脸疑惑:“呃,伯母,这到底是?”
葵闻言连忙松手,揪住哥哥的袖子:“啊,那那那个,大哥!其实——”
“椎名先生,其实——”纲吉几乎跟葵同一时间开口。
——沢田家的门铃第二次响了。
“啊,应该是三浦和笹川,刚刚我在路上碰到了,说要来拜访——”武刚想去开门,被葵一把抓住:“等等等等等!大哥!”
我!!??
在?谁来救个场!!真的碰到一起了啊啊啊啊!!
怎么办!!??
门铃又响了两声,门外女孩们的交流传进屋内:
“哈咿?家里没人吗?可刚刚还碰到椎名君了啊。”
“可能是在做饭吧,等一下再按好啦。”
“嘶——外面好冷!”
“好像风变大了呢……”
可这样让她们呆在外边也不好啊!
葵十分犹豫。但如果开了门、真的打了照面,该怎么说啊?
然后纲吉走过来了。
“小葵,别担心。”他低头对她说,“我会处理好的。”
武看了看这个正在跟他妹妹说话的青年,反握住了葵的手臂,将她带到了旁边去。
又来了,那种莫名的不爽感。哥哥再度皱起眉头。
葵抓紧了武的手——她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心脏嗵嗵嗵使劲跳个不停!
纲吉抿了抿嘴。不知为何,临到此时、之前一直为此惴惴不安的他居然觉得心里十分平静。
然后他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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