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那些□□到底怎么用啊?”
“你请我喝饮料,我考虑考虑是不是要告诉你。”
“好啊,我请客你付钱,很讲理吧?”
“你想的倒挺美哦。”
椎名兄妹边说边走进了书店。
这家书店名叫“菅原屋”,店面四四方方,不是太大,但里边贴着玻璃橱窗放置的书架整整齐齐的,让人看了很舒服。门外店上面的雨篷用的是巴黎绿色调,显得十分洋气;但再上面的又是白底黑字的朴素招牌、很像真的用毛笔写的楷书,外部处理大概是磨砂塑封之类的,看着就很有质感。
椎名葵进去后发现,这家书店有一角放着的并不是书架,而是花草盆栽,标价被娟秀的小字写在一张像招牌一样被塑封了的洁白纸面上、连着夹子挂在花架旁边;在一张准备出来给客人们打包或是考虑是否买下的桌子上只是放着一个小木箱、上边也是用娟秀的字写着“自助柜台”及一些告诉顾客选好后自行放置钱款的话语。
在书店里卖花草啊——感觉好有意思!
“怎么搞的,柜台上都没人?”椎名武疑惑地在四周找了一圈,依旧没看到人,“菅原——有了女朋友也不能开着店门败家啊——!”
——“给我叫前辈啊!白眼椎名!”
武对妹妹耸了耸肩:“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说前辈的坏话了。”
葵没忍住笑出了声:“噗,‘白眼椎名’是什么鬼啊——”
“因为这小子一天二十四小时就没有不翻白眼的时候!”顶着一头夹满小夹子的薄荷色乱毛、但特色围裙(草绿色的,上面的一角还绣着漂亮的竹叶纹样和看起来与店内各种标识同出一人之手的“菅原屋”字样)穿戴得整整齐齐的墨镜男踏着毛茸茸的棉鞋从柜台后边的房间里出来。
葵和武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也像是真正用毛笔书写了“菅原屋”的松绿暖帘似乎是挂住了他头上的某个夹子,一声痛嚎霎时就响彻整个书店。
武一脸冷漠地挑了挑眉:“菅原,别执着于直发了,你是天然卷,夹子压不下去的。”
“你这什么消极的世界观啊——人只要想干就能干到的喔!”菅原前辈拒绝接受武的大实话,“说起来,这个……难道是你的女朋友?”他指了指葵。
“大白天戴墨镜,果不其然会瞎。”武棒读道,“这是我妹妹——难道我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吗?”他抱臂道。
“嗯……怎么说呢……”菅原前辈摸着下巴端详了兄妹俩一下,“……乍眼一看不很像,但你们眼睛那块好像有点像吧?”
“正解。你还没瞎得彻底,难怪友坂小姐会要你呢。”武点点头。
“哈啊?美绪是因为喜欢我这个花样男子才会回应我的告白吧!?”
“是是是,你这么觉得就这样吧。”
“你这个态度让我很火大啊白眼椎名——”
武没理会前辈先生张牙舞爪的样子,转头向葵介绍了一下面前的墨镜男:“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前辈,菅原雄正先生。”之后又看向菅原前辈,“这是家妹小葵。”
葵于是鞠了一躬:“初次见面,菅原先生!我家哥哥受您照顾了,以后还请多关照!”
“初次见面,小葵!”菅原雄正笑着招招手,“白眼椎名,还不学学你妹妹,不能有礼貌一点吗?一声‘先生’啊‘前辈’啊都不叫,还说是人家哥哥呢!”说着他就掏了烟盒,边鄙视着自己的员工边叼了一根烟到嘴里。
武郑重地点头:“知道了,卷毛前辈。”
“噫!——我当初为什么要收你这个一点都不尊老的家伙当店员?!这样下去我要解雇你了啊!”菅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用烟盒点着武,香烟在盒子里哗啦啦地上下滚动,“刚来那会儿你还会叫我前辈来着——”
武完全没有想理会他的意思:“那么我来拿一下自行车就离开了。辛苦了,今年才三十岁就老被人以为至少四十岁的卷毛前辈。”
“我明明只比你大六七岁——”
“好好。”
葵见自己的大哥穿过书店后门去拿自行车后,有些无奈地又对菅原先生鞠了一躬:“不好意思,菅原先生,我哥哥总是对亲近的人嘴不留情的。”她笑道,“你们相处的应该很不错吧,不然他应该会非常客气地对您呢。”
“唉,那小子——我倒希望他对我客气点呢。”菅原挠了挠头,“你的话就不用太客气啦,其实你哥哥帮了我很多,有些事还真是多亏他了——不过你可别跟他说啊,不然那家伙肯定会笑我。”
“我会保密的。其实您别看他那样,他一被夸就会很害羞。”葵笑着说,“对了,菅原先生——能麻烦您帮个忙吗?我想找些辅导小孩子学日语的教材,还有一些画册啊、童话书啊之类的,但说实话不知道从何下手……”
“行啊——是大概多大的小孩子?”菅原从柜台里走出来,准备帮她找书。
“大概六岁吧——不过她很聪明,稍微深奥一点的应该也可以。”葵跟着过去了。
菅原带她到了一个嵌在墙上的书架前。那书架上摆着的书基本上都是儿童读物和教辅,按着种类和热卖程度分得很清楚,最右边还隔了一小块出来放置儿童阅读的花卉园艺类百科书,正好跟它旁边摆放着花架的盆栽区相对应。
“店里还卖盆栽,我是第一次见欸。”葵边看菅原找书边说。
“哦,那个啊——那是家母的提议,说是满屋子书的话未免太死气沉沉。”菅原说,“她一看书就发困,能跟家父走到一起,我一直都觉得这是世界奇妙物语的其中一个来着。”
“该说是缘分吧!”葵感叹道。
菅原摞了一些书在手上,转身把它们放到盆栽区备好的桌子上:“说的也是——缘分这东西最难料了。”他爽朗地笑道,“我一边找你一边挑吧!不知道你要送的那个小孩是什么样的性格,我就擅自找了一些我喜欢的出来——你还是看看再决定。”
葵闻言走去了那张桌子前:“好的!麻烦您了,菅原先生!”
“嘛,都说了别客气——”
武准备叫妹妹走的时候,葵还在桌子上挑着书,而菅原则在书架上继续翻找一些他觉得比较优质的教辅和童书。他探头进来看了一眼后,骑着自行车绕到店的前门、暂时把自行车放在店门旁边,进了店等他们挑完。
“是不是再要一本日意字典?”武走到葵旁边看了一眼,“你也给自己挑几本吧,最近正好进了一批新书。你生日也快到了,就当送你的生日礼物。”
“我的生日还早呢。而且我们还要去买菜,买太多的话不好拿吧?我已经挑到这些了——”葵拍拍桌上选好的五六本书道。
菅原顺手从另一个书架上抽了一本日意字典递给武:“小葵要过生日了吗?”他问。
“还有一个多星期吧。”武颠了颠那本字典,“我记得这本很贵的,员工价上还给打折吗,前辈?”
“这时候就来叫我前辈了——”菅原嫌弃地咂舌,“看在小葵要过生日的面子上,给你八折。”
“小气死了,菅原。”话是这么说,但武已经把钱包掏出来了。
“真是一秒就打回原形啊你。”菅原把没点燃的烟拿下来,又塞回烟盒。
“你再不把烟盒子丢了是戒不了烟的——友坂小姐会骂人哦。”
“啰嗦。我这不没点起来嘛。”
葵本来要跟哥哥和菅原先生一起去收银台结账的,但突然注意到的、眼角一闪而过的淡紫色留住了她的脚步。
菅原注意到她在看盆栽区:“怎么样,有喜欢的吗?”他站在收银台里问道,“喜欢哪盆就拿走吧,当我提前给的生日礼物了。”
“啊,不是——”葵连忙摆摆手,“我只是奇怪,这么冷的天里居然还有花会开啊!”
“真的吗——哪有花?”武闻言回头,“我昨天都没看到。”
葵用双手捧着那个枝叶与其他盆栽相比显得极为茂盛、有一枝上还开出了一朵紫色小花的盆栽,跑过去给武和菅原看:“这个长得好像雏菊欸,是雏菊吗?”她好奇地问。
菅原看了一眼:“真了不起,这种天气居然真的开花了!”他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那细嫩的花瓣,“这不是雏菊,是紫菀。之前我就说这株花这么有精神,说不定会开花,没想到真开了呢。很好,没给它的朝气丢脸!”
武认出来了:“这盆是前段时间蔫蔫的那盆吧?我之前把它挪到光线最好的地方,看起来挺有效果呢。”
“是啊,就是你第一天上班的时候动的那盆。我当时还以为它熬不过这个冬天来着。”菅原笑起来,“这盆紫菀就送给你们吧。你们俩一个救了它,一个发现了它,也算是跟你们结缘了——好好珍惜吧!”
“真的可以吗?”葵有点不好意思——但其实她很喜欢那盆紫菀。第一眼看到它,就觉得好可爱好可爱,可能真的是神明大人结下的缘吧。
“你喜欢的话就拿着吧,不然前辈又要啰啰嗦嗦了。”武拍拍葵的头,“谢谢你了,前辈。”他对菅原点了头。
菅原把收银台哗啦一声关起来,把零钱递过去:“是个好哥哥嘛,白眼椎名。”
“蒙你夸奖,卷毛前辈。”武看了眼零钱,“嗯?卷毛前辈,你记仇也别找少钱吧,把我的三百日元还来。”
“那是提篮的钱。你们不是还要去买菜吗,没有提篮很难带的,还有可能翻倒。”菅原弯腰在收银台下边找大小合适的花提篮。
武把零钱收回钱包:“我还以为你会送呢。”
“谁送你啊,提篮批发来也要钱的。”菅原从葵手上接过那盆精神的紫菀,将它嵌在了提篮里,再用纸袋装起来,“好,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谢谢你,菅原先生!”葵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纸袋,将它抱到自己的怀里。
这时,店门外原本难以让人察觉的细微雨点声忽地就变大了——没有注意到店外已经下了一阵子细雨的三人这才发现原来下雨了。虽然不是很大,但还是能听见雨点滴在地上、淅淅沥沥地汇成一片。
菅原出了店门,把雨篷撑得更开了些:“今年天气还真是怪啊,昨天刚下雪,今天这场雨却像是春天的雨似的。”
葵抱着紫菀也站到了门口——雨水的味道就好像西瓜一样,在十二月末里反而仿佛闻到了六月的气息,原本寒气逼人的空气也变得清新不少、似乎那层冬日封冻起来的屏障一下子就被雨水融化了似的,让万物都开朗了起来。
“这样子的话比较难走吧——你们要拿两把伞走还是在这里等等?待会儿雨可能会变小。”菅原问。
武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钟:“七点多了……我们这次是要买年菜的食材,去晚了可能挑不到质量比较好的。”他望向葵,“要不我们还是直接走?”
葵点点头:“是啊,要早点回去,年菜要花挺多时间收拾食材的,而且还得准备大扫除了。”
菅原于是掀了暖帘进房:“也是,新年的时候不能因为做年菜而叨扰神明大人呢。那我给你们拿两把大点的伞。”
“麻烦您了!”
葵把紫菀的袋口捻在一起、折了两下,避免它娇嫩的花被雨滴弄坏。武把自行车的龙头转过来,先把包好书皮、放在纸袋里的书放在车篮的最下面,再把紫菀的纸袋放在上边。
“本来还说直接骑过去更快呢——下了雨就没办法了。”武看着外边的雨幕,有点遗憾地道。
“是啊,我也好久没坐过自行车了。”葵无奈地说。
她漫无目的地在雨幕中转着眼睛看对面街道上的店铺——由于这边的马路并不宽、对街离得很近,所以能看得很清楚——有一个她感觉很熟悉的店名出现在斜对面,门面用了漆红的砖墙做装饰,右边的玻璃橱窗里摆着好几盘作为样品的菜肴、顶上用金黄色的灯光衬托出美味的气氛;店内也如此,透射了暖黄灯光的玻璃门上写着“中华料理”的字样,而红底金字的招牌上印着“乐乐轩”三个字。
乐乐轩好像是一平打工的那家料理店吧……?葵一时记不清楚。是叫乐乐轩还是别的什么吗……
正当她看着那家店想着时,店门被打开了。有个小婴儿拿着一个小盒子出了门,将它给了门口等着的快递员,并口述地址让快递员填写邮寄单。葵隐约在雨声中听见那个小婴儿抱怨了一句“我忘记寄这最后一个了”。
等挡住了她视线的快递员走后,葵才看清那个小婴儿的样子:明明只是个小婴儿却穿着很成熟的衣服,酒红的顶帽帽檐中装饰着几朵玫瑰(她想那些玫瑰应该是工艺品);从帽上垂下的黑色纱网挡住了上半张脸,她看不清那小婴儿的眼睛,只看见被卷出了一个漂亮弧度的朱红卷发柔顺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她的胸口装饰着红色丝带,脖子上戴着一个奇怪的、看起来尖尖的东西;黑色上衣,酒红下裙,裙摆下边露出了棕色的有带长靴;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在小婴儿的两只手臂上还挎着一条长度足以在搭于左臂臂弯的同时、还能从背后绕到右臂臂弯上的靛色长围巾。
葵觉得那身装扮让她想起了二十世纪的英美电影里出现的名媛。她原本还想再多看一眼——因为实在很不寻常啊——但那小婴儿却突然从街对面朝她这个方向抬了一下头,然后回身进了乐乐轩里。
……总觉得刚刚视线有对上,是错觉吗?
葵道谢后撑开了菅原先生拿来的伞。
——那个样子的小婴儿……会不会是阿尔克巴雷诺呢?
她突然想到。
“怎么了?”武注意到她蹩着眉头思考的样子,问了一句。
“我刚刚看到一个小婴儿……我觉得可能跟里包恩先生是同伴吧,感觉不大寻常。”葵说。
武撑开伞:“你是说阿尔克……”
“阿尔克巴雷诺。”葵帮他补充道,“彩虹之子。最强的婴儿们。”
“回去之后也跟他们说说吧。”武皱了皱眉,“总感觉最近是不是不会太平静——”
“我也觉得。”葵点头。
自从她来到并盛后,说不开心是假的,但的的确确地——总有一阵若有若无的阴霾萦绕在她心头,让她有点担心。
是我有水土不服或者生理期来了的原因吗……?快要过年了,这种感觉要是能随着除夕的辟邪钟声而消失无踪就好了呢。
葵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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