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分钟前)
现年十四岁的沢田纲吉感到了二十四岁的笹川京子的手掌——正放在他的肩胛上。虽然隔着衣服、目光也不敢从面前那个魁梧男人身上挪开半分,但阿纲想,那肯定是十分柔软、想必也非常白皙纤细的手吧。
我在发抖……别抖了啊!明明京子就在后面——太丢人了!!
他掐紧手套和装死气丸的金属盒子——原本想这样大概就不会发抖了,但颤个不停的手臂甚至让死气丸在金属盒里到处滚动、发出了十分明显的响动。
不行……本来京子就很害怕了啊!要是连我都——
“怎么了,小鬼?你在发抖啊。”面前的男人蔑笑着,像是吓小孩似的把手上的黑镰摆了两下——看见他随着他挥动镰刀的动作而控制不住地一颤一颤,那男人的笑声于是更大了,“哎呀——真有意思!”
“小纲……”十年后的京子的声音从他耳后传来——带着些许的颤抖,但更多是对他的担忧。
不行——我必须保护京子啊!!
在这种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感官也忽地变得灵敏了起来——他忽然就捕捉到了从身后慢慢扩散过来的馨香气息,至于是花香还是果香,阿纲一时半会儿也分不清;那大概是京子身上传过来的吧——他知道的,这种废旧工厂里怎么可能会有能发出这种香气的东西!
他的脑中忽然就闪过了刚刚——还没被爆炸冲击推进这座工坊之前——二十四岁的京子投来了惊鸿一瞥。经过十年的时光,她不但没有变得俗气、反而出落得越发清新美丽,而从耳边垂下的长发顺着她的肩膀轮廓温温柔柔地披散下来,还有那双从最初就如莲华般干净的、总是发着漂亮微光的眸子,如今在岁月的轻抚下显得圆润而富有成年女子的魅力……
……怎么可以让这样美好的女孩子受到一丁点伤害啊!
“放、放心吧……!”
阿纲咬紧牙关。
“……不会有事的!”
——“嘭”!
嗯?
“欸——!?”阿纲顺着飘散过来的粉色烟雾往后看去——
——十四岁的笹川京子眨了两下眼睛:“……是阿纲!”一见到他,那女孩清澈的笑脸就扬了起来。
“京、京子——!?”
京子很开心地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果然是你啊,阿纲!——太好了,大家都在找你和狱寺君呢!”
阿纲像触电了似的往前一倾——京、京子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了!!——“为什么十年前的京子也会来这里啊!?到底怎么了——”要是待在十年前就好了——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啊!!
“欸?刚刚就说了呀,因为狱寺君和阿纲突然不见了,所以大家都在找你们——”京子说着说着,突然顿了一下,“嗯?十年后是指……?”
不好!京子不能知道十年后火箭筒这种东西吧!
“啊……就是那个……那个……”糟糕啊——我该怎么解释才好!?
京子好奇地往前凑了一点。
阿纲下意识地就往后仰了一些过去——怎么办!?就算突然跟她说这里是十年后的世界也不会被相信吧!?
那女孩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身子于是又正了回去:“奇怪——这里是哪里啊?”她左右看了看。
“没有啦,这里——”就在他还想说下去时,突然跳动起来的超直感拉扯着他猛地往左边看去——
——似乎已经蓄满了力的太猿已经挥下了刀刃!
不好!
“京子!这边走!”阿纲抓着京子就开始往旁边飞跑!
“咦!?”京子被他用力抓着——虽说是下意识地跟他跑起来了,但是却一时不懂他在干什么,“阿纲,为什么要——”
阿纲紧张地回头——就只是这一眼却突然看见那道火焰已经逼近到了根本躲不开的地步!
不行,这绝对躲不开——!!
“阿纲——”京子侧头向他看去,却看见他一脸凛然地将自己猛力一推的瞬间——
——仅仅刹那之后,那猩红的火焰就已经一坠而下!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京子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阿纲方才站着的地方已经被烟尘笼满。即便有风由外向里灌入,被吹散而开的烟幕拉开的却是让她没法呼吸的场景——
“阿纲!?”
趴倒在那里、衣服上到处都是焦黑痕迹的阿纲并没有给她回应。
京子捏紧拳头,虽然很害怕、但还是憋着一口气往他那边冲了过去——
——“再来换你了,小妹妹!”
浑身的震颤在那一瞬间像是倾盆大雨一般淋遍了她的全身!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就变了个样——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只要是人,砍起来都很带劲——!”黑肤黄须的男人用那种盯住了弱小猎物的捕食者的目光捅进她的眼珠里,“放心吧,不会让你感觉疼的——”
京子的手仿佛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她僵在原地一点都没法动弹,虽然想要求救却叫不出声音、虽然想要逃跑却仿佛被铅块给束缚住了——
那个男人已经抬起了臂!
(救命……)
(救命啊——)
(救命啊!阿纲——!!)
——就在她本能地用手捂住头、低下脑袋以求能够不再看到那个可怕场面时,有一只手臂把她的背脊猛地往下一按——
霎时便炸响的猩红爆/弹掀出一层空气浪——但太猿却觉得有个什么玩意儿从他头顶快速掠了过去!
“什么——”
他的视线猛转到自己的身后——在那儿着陆的少年怀中抱着刚刚他想要杀之为快的小姑娘,隐约看见有火焰自他的前额不停地闪动着——
京子感到身体变得平稳后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一抹绯红飘上她的双颊:“是……”自己面前十四岁的沢田纲吉含着一双仿佛包容了万象的橙黄眸子,与其同色的火焰在他的额间闪动着,“是……阿纲?”
离得这么近,而且还被他的双臂圈在了怀里——越过赤/裸腿窝的那只手臂显得比什么都让她觉得在意,衣料的质地像是将要与她的双腿合二为一似的,但是又有一点排斥那层粗糙……
京子突然觉得心里一动。
“嗯?你的火焰颜色——是大空?”太猿很悠闲地往他们这边飘浮而来,“这可是很罕见的,小子。”他颠了颠自己的黑镰,龇牙而笑的笑容越发变大。
处于超死气状态的阿纲皱着眉、无言地望了过去。
“虽然是这么说——不过我可不想再跟你耗下去。毕竟外面还有个彭格列的雨之守护者,我可是要回去享受那场更有意思的狩猎的。”
阿纲将京子轻轻放在地上后,转身站了起来。
“你退后一点。”他用着平缓的声线、头也不回地说道。
京子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突然觉得安全感与恐惧感交加——这个阿纲,好像不是她印象里的那个阿纲……总觉得好严肃——
“好……!”不,或许也不是严肃……该怎么说,“有说服力”,还是“可靠”……总之,下意识地就让人要追随他的意志——京子于是往后缩了缩。
然后她看见了,自他手中蓄积而起的橙黄火焰突地变猛、推着他于地面腾空而起!——而同时,她好像也听见了一声让人恐惧的兽吼!
“要来打吗——!?”皮肤黝黑的魁梧男人似乎很不满他的反抗,立马就高高举起手中的大镰——烈烈的岚之火焰自那上面突射而出!
——“轰”!
看见阿纲再度被烟雾遮蔽身形、整个人都被其吞吃入腹的场景,京子撑着地面的手一抖:“——阿纲!?”
——“啊!”
浓烟被风吹散后,映入眼帘的不是什么可怕的血腥画面——而是他将手从一个动作收回后、其上复又闪动起的更加闪耀的火焰!
太猿惊诧地看着他以难以企及的高速向他冲来!
这小子吸收了我的火焰!?“——怎么回事,加速了吗!?”他凭着肌肉本能飞快地侧身一闪,那个少年于是就一口气冲到了他身体的左侧后方——
——但等他看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不见人影!
“唔!?”突地感到眉心肌肉聚拢、感应危险的第六感官中涌入的酸痛感,太猿嚯地一转头——
——那抹橙黄的火光就这样划过他的视线!
“哈!很能躲嘛——!”他将镰刀朝那个方向顶了过去!
——落空。
在那之后,是接二连三的“落空”。
“啧!”明明能看得到那个小子,却怎么都打不中——!“这家伙是苍蝇吗!?”怒气值冲顶的太猿以猛烈燃烧的猩红火焰点燃了戒指,随后打开了腰间的红黑匣!
阿纲眼神一凛——
“吃我一招!”
——“唰”地一阵破风声之后,如同剑龙的背脊一般竖排排列的尖刺自他的脊背上凶猛突出!
“唔!?”
被尖刺刺中了的阿纲从空中摇摇坠下——!
京子惊叫出声:“阿纲——!?”她下意识地就想往他那儿跑去——
“别过来!”他一句低吼惊得京子当即就停住了脚步。
阿纲以不断抽搐着的手掌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我没事。”他昂起头,挂着彭格列戒指的坠链从他的衣领中咔啷一声滑了出来,“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那枚戒指上突然窜起了足以穿透层层叠叠阴影的耀眼火光——
“就算要我用命来换也无所谓!!”
京子的心一颤。
浮于空中的太猿不安地咬住臼齿——这小子的火焰改变了!?不止是变得旺盛而已……而是变成了纯粹度很高的大空火焰!
凭经验就知道了——这种火焰很棘手!
“这种感觉……”阿纲活动了一下手指——随后他抬眼看向空中的敌人,“——你被吓到了吗?”他毫无波澜地问道。
一怔之后,太猿佯装十拿九稳的模样扬起黑镰:“……开什么玩笑!女人和火焰我都用之不尽!”他咔地开匣!“像你这种吵死人的苍蝇——只要喷杀虫剂就够了!”话音未落时、数枚遍布猩红火焰的巨大手里剑就已经破空而出——“你不可能逃得掉的——我的黑色手里剑会永远跟着你!!”
阿纲快速向后加速——那些手里剑的确如太猿所言地死死咬住了他不放!
“像你这种庞大的火焰,别想逃掉!”
阿纲边以各种角度加速、边捕捉着似乎已经有些恼羞成怒的那人的话语:“所以是对火焰有反应么——”
“你说对了!”太猿已经有些自我膨胀——虽说是在极度不安的状况下转化而出的虚张声势——几乎有一点口无遮拦了,“我的黑手里剑只要吸收你的火焰就会加速!而且直到最后,它们的速度会变成目标物的1.5倍!你不可能躲得掉的——”
“那就……”阿纲看了他一眼——随后高速向他冲了过去!
“什么!?朝着我冲过来——”装作惊讶的太猿大笑出声,“你以为这就能对付我了?我的手里剑是永远不可能攻击主人的!你跑不掉的!”
——“那我就不跑了。”
沢田纲吉突然一个急刹车、折身回来正面面对着那些追来之物——然后,合上了双眼。
“这小子是不是有点傻——唔!?”太猿目瞪口呆地顿在了空中。
——突地自阿纲手中冻结而出的坚冰将那些手里剑尽数给化为了不会动的破铜烂铁!
京子看着他停步在了天花板上,惊讶地愣在了原地。
“怎、怎么可能——居然把我的手里剑给——”
阿纲垂眼看向悬空着摇晃的彭格列戒指:“……好神奇,身体从没这么轻盈过——”他的眼睛被那火光照亮了——
“可恶——”这下子必须要最后一搏了——这小子——!!
察觉到他意图的沢田纲吉将手中尽数冻结的手里剑往空旷的地方一丢、猛地一踏天花板就俯冲了下去!
看着他们在前进途中快速蓄积火焰、距离越缩越短,京子恐慌到都没法用手把自己的眼睛捂上——
——短短数秒之后,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
“什么——我的火焰居然被——”双脚被牢牢地冻结、坚冰差点刺穿他两腿的太猿被重力一举拉入了地面的领域!
阿纲转过头来,一言不发地以平静的目光凝视着他。
“你、你这样子简直——”
“——就像是传说中那个彭格列十代目!”
“你到底是谁!?”
看见那镰刀将要直接劈上他脖子的京子尖叫出声:“小心啊!阿纲——”
——沢田纲吉沉静地抓住他挥过来的镰刀柄,紧接着如火焰般蔓延而过的坚冰霎时爬满了那根长杆!
“怎么——”
大空火焰在那少年的紧握的拳上剧烈地闪动着——
“接招吧。”
话音刚落,那被火焰缠满的拳头就已经迎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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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姆认出了那个被攻击过后的痕迹,对她而言并不算陌生——虽然也没见过多少次就是了:“……算是有点沢田纲吉的样子了吧。”她蹲下身看了一眼太猿的伤势——人还没醒,但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即便面对这样的敌人也手下留情了吗……或者是,他还没能成长到能一击杀害敌人的地步。
莱姆边想着边毫不留情地给了太猿一巴掌。
“醒醒,太猿。”
“咕呃……”太猿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脑袋。
“你既然还活着,就听好我的话。”她抬手把他的眼皮强硬地扒开,“虽然也有跟野猿打过招呼,不过姑且还是保险一点,跟你再强调一句。”
——这小妮子是刚刚的那个!?
“看你的眼神,是认出我了吧。”莱姆放开手——现在他已经是自己睁着眼睛了,“把我的样子好好刻在脑子里,然后转告γ,我找他有事。”
“你、你是彭格列那一伙的……”
“我不是这个时代里的任何一伙。”她冷淡地道,“我从十年后而来,而且要跟γ谈谈有关尤尼的问题。”
太猿的眼色突然一凛。
“你——你想对BOSS干什么——”
莱姆站起身来:“我要救她。”她居高临下地说。
——“告诉γ,我手上有尤尼的帽缨。”
——“作为基里奥内罗的一员,你应该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会有BOSS的帽缨!?”
“……你的任务是传话。不要忘记。”
她并未理睬太猿的质问,转身兀自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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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代目!!”
京子紧紧搂着已经没有知觉的阿纲,浑身颤抖地面对那头体型巨大的白狼——这下听见了狱寺的声音,她几乎是喊破了嗓子:“狱寺君!!阿纲他——这里有狼!!”
狱寺闻言从一堆废弃物中间快速穿行过来。他一见到沃尔夫冈就惊讶地道:“——你怎么在这儿!?”
“狱、狱寺君!?”京子惊恐地来回看着他和那头巨狼。
狱寺卡了一下后才开口:“……跟你解释不清楚,总之这家伙不会吃了你的!”他快步向昏迷不醒的阿纲走去,“十代目怎么了!?——啧!难道是你这家伙!?”他怒目瞪向沃尔夫冈,“就知道你跟那个女人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是的,狱寺君!是刚刚一个很恐怖的男人——”京子下意识地解释道。
白狼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之后踱步接近他们、在他们面前伏下了身子。
“欸?”京子有些疑惑地看着它的动作。
——“还愣着干什么,把沢田纲吉放上它的背。”
狱寺和京子闻言,抬头看向了仓房的另一边——拎着先前被阿纲忘到地上的金属行李箱,莱姆踏着厚实的皮靴走了进来、被脱下的驼色风衣已经搭在了她手上。
“啊——对!狱寺君!得送阿纲去医院啊!”京子首先反应过来,赶忙阿纲的身体扶起。
狱寺见状连忙上前撑起了自家十代目、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你这样搭着他的话,他的胳膊会坏死。最后可能需要截肢。”莱姆指了指他正好处于手臂与躯干连接处的伤口,“虽然不是致命伤,但再撕扯的话,很容易扩大伤口,疼痛感也会累升。”
狱寺赶紧把姿势换为了他扣紧阿纲的腰、防止他滑下去:“喂,既然你这么懂——为什么十代目还没有醒过来!?”
“只是休克而已。”莱姆拉起他的手腕、把了把脉,“不会死的。搭把手把他放到沃尔夫冈的背上去。”她说着把之前搭在自己手上的风衣铺开。
“……啧!”狱寺虽然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使力将阿纲送上了白狼的背。
莱姆将风衣盖在了他身上,之后拍拍白狼,示意它可以走了。
“——那个……这到底是?”京子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问了出口,“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为什么阿纲会去跟那样凶恶的人战斗啊!?”她紧张地把手攥在一起。
狱寺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理由:“这个——”
“相扑大赛。”莱姆在一旁平淡地说道。
京子眨眨眼:“……欸?”
“哈!?”狱寺眼珠都要瞪出来了——这理由怎么这么耳熟!?
……这理由不是那个草坪头次次用的破理由吗!?
白发蓝眼的少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你的哥哥正在筹备很特殊的世界相扑大赛,但这次的大赛是团体赛,所以需要找满七个人才行。”她一点不带卡壳地说,“阿纲也是其中之一。刚刚他与之打斗的人是前冠军教练组的一员。至于那些看起来像是火焰的东西,只是现今最先进的力度测试器,用的是压强原理。”
“哦——是这样啊!”京子露出笑容,“吓我一跳——我以为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呢!原来又是相扑大赛啊!——那您一定是队医吧!”
“嗯。”莱姆毫不迟疑地就承认了。
狱寺的眼角都快抽上了天——看这女人一本正经讲话的样子,居然还有点可信度很高的感觉……!?
“好了,我们走吧。去队医务室给他包扎一下。”
“是!”
看着两个女孩与一头白狼带着他的十代目走出了工坊,停在原地良久的狱寺边抽着眼角边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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