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阵仿佛是机械运行的声音后,阿纲看见二十五岁的云雀突然就走进了一片虚无——或者说,走到那里后就化为一阵虚无、与景观融为一体后的场景时,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什么!?”刚刚从短暂昏迷中醒来就看见这一幕,狱寺满脸惊讶地被巴吉尔扶着向前走了两步。
“是雾属性的戒指?”拉尔看向那块云雀消失掉的地方,“——隐藏了原本在那里的门吗?”
“是的——在这个时代,云雀对此非常精通。”草壁把山本从地上扶了起来——大概是莱姆之前的处理非常有效,他现在已经能在被别人扶着的情况下自己行走了。
已经说得上是精神振奋的山本一脸的不可思议:“哇——真了不起啊,哈哈!——感觉就跟魔法一样!”
“别说那么笨蛋的话好不好——不就是有雾属性的戒指嘛!真给十代目丢人!”同时看不惯云雀和山本(前者敌视,后者鄙视)的狱寺见鄙视对象对敌视对象那么夸赞的样子,心里一阵不爽就那样刮了过去——
草壁抿了抿嘴中叼着的草:“总之,各位,我们先进去吧——”
“等等!那边那个电光之γ就那样放在那儿吗?”拉尔远远地瞥了一眼躺着γ的那处(被云雀打出的)坑洞。
“——云雀没有对其实施措施,较为年长的那位莱姆小姐刚刚应该也是有她的理由才没轻举妄动。”草壁道,“既然他们都那样决定了,我想将他就放在那里是最好的选择。走吧,我们要趁密鲁菲奥雷的善后人员到达之前回到基地。”
“说的也是,我们——”阿纲本来是想说“我们赶快走吧”,却在话的半中途慢慢消去了声音——
——他突然又想起来了,有关葵是十年后的他的妻子的事情。
啊啊啊!现在回去的话肯定会碰到小葵吧!?这个时间了她肯定已经醒了,怎么办?装、装作不知道这回事吗??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跟以前一样相处?不行吧,大家都知道了,总会有说漏嘴的那一天啊!救命啊——我完全不想回基地啊这种情况下!!
要是见到小葵了我肯定想闷着头往外逃跑啊!太尴尬了吧——果、果然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原来知道之后的感觉是这样的啊——难怪小葵会说干脆瞒着我们、一瞒到底!她真的很周到啊……可是再怎么说我现在也已经知道了!!怎么办,就算想装不知道我也装不出来啊——
十年后的我的妻子……这种身份的女孩子,要我怎么去面对啊……!!??
满脑袋的混乱横冲直撞——突然地,阿纲猛地就想起葵手指上那枚戒指。那枚她总是碰触的、镶着橙黄宝石的戒指——
橙黄的……大空火焰的颜色也是橙黄的吧……
虽然不是戴在无名指上,但这样看……难、难道那个是婚戒吗!!??
小葵好像总是会不自觉地碰那枚戒指——所以,就是说,我……呃,十年后的我,和小葵的感情非常好对吧!?
想到这一点的沢田纲吉同学突然有点脸红——啊,十年后的我结婚了,而且跟结婚对象感情非常好什么的……跟做梦一样欸……
但是——但是我以为我能追到京子的啊!!
果然还是不行吗……不不不,这样说对小葵超级失礼啊!!别这样想,太伤人了,小葵她也很好啊!!
——不对啊,感觉越想就越显得恶劣了!!啊啊啊我怎么办啊——
十四岁的沢田纲吉,此时,从未这么想直接隐形或者把自己埋进土里算了——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的理想型京子马上就要回到基地,而基地里有一直都围着他打转的春和作为(十年后的自己的)妻子的葵……
……怎么办啦!!??
“你在搞什么,沢田!?”拉尔·米尔奇看他刚刚话也没说完地就进入了神游状态、不但落到了最后边还一点反应都没有,满脸摇摆不定的样子让她看着就暴躁——于是教官小姐一脚就把他蹬进了幻术深处!
——“噗啊!!”
走在前边的狱寺一听自家十代目的动静就觉得有点不对,果不其然一回头就看见阿纲摔成了狗啃泥的姿势:“——怎么了,十代目!?”他紧接着抬头看向最后一个从幻术那端进来的拉尔,“你这个女人——是你干的好事对吧!?”
“沢田殿,您还好吗!?”巴吉尔看阿纲摔得不轻的样子也很担忧——但他手上正扶着狱寺,也不能直接就跑过去把他扶起来,“有受伤吗!?”他只好边把也很担心的狱寺扶过去边问。
“不……我没事……”阿纲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倒不是因为身上很疼的原因,而是因为对回基地完全地不情愿、导致他本能地想干脆赖在这里不回去算了,反正这里感觉也挺安全的样子……
我这样子回去的话……小葵应该也会不好受吧……?
阿纲想想之前自己干的事情——我喜欢京子这件事肯定已经被她知道了!
他忽然想起之前——葵捡到了京子(其实是和小春一起)做给他的护身符、将要交给他时却在听到京子名字的一瞬间把手往回缩了一下的事情……但她最后还是把护身符还过来了,而且什么都没说……
之前小葵还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哭了……
对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所以那时候我没法点燃火焰、自暴自弃的时候,她才会那么生气啊……
他还记得葵那句斩钉截铁的“你可以点燃的”。
“我到底该怎样面对小葵才好啊……”我真的不知道啊……!!
——“嘀嘀咕咕什么呢,蠢纲?”
从古朴日式的长廊那头,突然传来了里包恩的声音——
“——里包恩!!??”阿纲觉得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这甚至都不是一种比喻,真的就是这样的——他的所有视线都聚焦到了里包恩身上,“里包恩——小葵是十年后的我的妻子,这是真的吗!?——我不知道该怎样对待她才好啊,京子也在这里,而且小春——”
此时,站在他前面的巴吉尔有些压低了声音地对他说了一句:“……那个,沢田殿,小葵夫人她……”
——“……抱歉,纲君。大家之前一直都瞒着你……是因为我拜托了他们。”
阿纲一愣——这时他的视线才终于没再全数聚集在里包恩身上、而是扩展到了整个面前的视景中。
越过停着步看向他的大家,在里包恩的身边……葵就站在那里。
“啊——那个,小葵,我不是……”完了——我刚刚冲口而出了什么啊!!??
稍稍沉默了几秒钟后,葵安静地站在那儿开口了:“……其实你不需要有心理压力啦,纲君。”她突然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我和这个时代的你,前前后后其实也就认识了两个月左右而已——跟十年后的你结婚其实就是个乌龙事件,只是因为外边流言四起、所以我们就顺着他们的说法来封他们嘴罢了。”
阿纲有点反应不过来:“欸?这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我和这个时代的你不过是……挂名夫妻而已。”葵的语气似乎十分平静,“十年后的你非常照顾我,而我与你结婚的话则能帮助你解决掉流言和某些居心叵测的家族的计策……算是一举两得吧。”她顿了顿,“有关京子小姐的事情……我觉得这个时代的你应该是依旧喜欢她的,只是迫于现状、你绝不愿意把她和小春小姐卷进来——所以才没有与京子小姐结婚吧。”
“所以你不需要为此烦心,纲君……像平常一样和我相处就足够了。”
“可以吗?”
阿纲总觉得,只要她的语气越平静,他心里不知为何就越发慌——
沃尔夫冈贴在她脚边,一双金色的兽眼近乎算得上是冷淡地看着他。
阿纲咽了口口水:“我——”
——“哈咿!?阿纲先生!?——你们找到京子了吗??”
他看见葵慢慢回头朝后看了一眼,随后将手背到了背后去、往旁边让了两步——小春从他们基地的走廊那头飞跑过来、直接就穿行到了属于云雀恭弥那一段的长廊里。
“小春——”阿纲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小春跑到他面前:“京子怎么样,阿纲先生??”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哈咿——她没回来吗!?还有山本先生和狱寺先生,怎么浑身都是伤啊——啊咧?你好像是上次的……巴吉尔先生对吧!?还有您是……唔,感觉好像碰见过……”她看着面前的大家,话语像弹珠一样骨碌碌地就从她嘴中滚落出来,在沉默中发出响动,“怎么了吗?感觉气氛有点——”
“……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医疗室也全都通上了电和水,大家快去治疗一下、然后去吃饭吧。”葵没忍住咳了两声后,嗓子有些哑地道,“小春小姐,能麻烦你去帮大家一些忙吗?我、咳、我刚刚还没把事情干完,所以——”
“这样——当然可以啦!小春会努力帮忙的!”小春拍着胸脯道,“但是——但是京子到底是——”
“京子的话,莱姆已经去帮忙接她了——”阿纲急忙解释道,“别担心,她没事的——不过小葵,你那个咳嗽是……”他看向葵,虽然好像隐约有松了口气的感觉,但他那眉毛都塌了下去。
“没什么,只是有点着凉。”葵摇摇头,“……里包恩先生,不好意思,我先离开一下……”
“嗯——注意一点哦。”里包恩抿着嘴看向她。
“我没事的。”葵露出一个苦笑,随后转头离去了。
沃尔夫冈盯了一会儿阿纲后,跟在她身后一起在第一个转角转了个弯。
——阿纲已经看不见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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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自己的房间,葵就再也忍不住了—— 一阵听着就让人提心吊胆的咳嗽声在她的房间里盘旋、吵得她自己都耳朵嗡鸣了起来。
明明吃了消炎药,或许是药效还没起、一点被压下去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觉得还严重了……葵咳得大脑都空白起来,眼前是什么也被生理性眼里模糊得一点都看不清了,能感觉到的唯有胸腔顺着咳嗽一下一下反复的剧烈震动,还有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的缺氧感。
就她小时候那几年的经验来看已经可以确诊了——没能逃掉,在数年之后还是被追上了。本来还以为支气管炎是能根治的、结果还是复发了啊……
而且还是挑在这种时候……
她大口吸了一气——但也就是这一气让她呛得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无穷无止、无穷无止——她自小时候就觉得只要开始发病,时间好像就不会动了似的……就一直卡在了剧烈咳嗽着的这几秒钟,然后反复、反复、反复,像是没有尽头。
真的是……比死了还难受。
她一寸寸挪到桌上摆着的抽纸旁边、伸手几乎要把半盒给抽光——捂着嘴的手上尽是些病理的透明秽物,她实在是受不了……要是每间房里都有单独的洗手间就好了,至少能洗洗手……
那咳嗽一直攫住她不肯放手——葵几乎是不间断地咳了一两分钟,中途她还喘着气叫住了好像想出去找人过来的沃尔夫冈。
——“沃尔、沃尔夫冈,别去!……马上就好了,咳咳,再一下就过去了……”
只要咳过了这一下,不止是身体本能的抵御机制还是某种心理的暗示导致,总之……就在自己觉得好像会咳到失去意识之前,它总能被压制住一段时间、让自己能好好喘口气。
之后就是重复的过程了。
重复。
重复。
重复。
想到刚刚自己说出的那些话——想到十四岁的沢田纲吉那副听过之后好像是得以放心的表情——想到“京子”那两个字——想到他已经知道自己是他十年后的妻子却会觉得苦恼——
咚。
有东西倒在地上发出声响,然后就跟气管的病变绞在了一起。
葵捏皱了手里的一捧纸巾——咳嗽还没结束。
她整个人都蜷在了床板旁边、脑袋堪堪是有力气能放在床铺上的。从先前被呛咳给害得濡湿了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霎时就顺着眼角滑到床单上。
……脚好像踩在了淤泥上,软软的,但是又很湿润、很滑。站不起来。
手臂上能感到沃尔夫冈靠过来的触感。毛茸茸的,很柔软。
“……明明不知道就好了的……”葵稍稍是把咳嗽压下去了一些——浸着气喘的自言自语声音小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好像那只是脑腔才能捕捉的回音,“为什么要知道啊……”
知道了之后,就会用那种眼光看过来了不是吗……?
该怎么形容呢——震惊,措手不及,束手无策,无奈,寻求逃避,疏远,恐慌。还有别的,很多很多。
……明明不知道就好了……
为了让自己呼吸得顺畅一点,她缩起了双腿、顶住自己的胸口——感觉这样的话,呼吸能轻松不少。这是童年时代就有的经验,幸好今天还记得。
葵不想动了,但是又想去洗手、丢垃圾、洗把脸,最后蜷到床上去——
之后又是另一阵咳嗽。
想要就此消失的感觉再度盘踞到了心头上。
除此以外……葵觉得,自己大概是别无他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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