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小说:这个男人有病啊 作者:钩山
    高级法院审讯室内,律师申请给他们一家三口,不,不是一家三口了,是给他们三个人一个单独谈话的空间。

    刚过五月,每逢夏日,蝉鸣不断。

    三人平分而坐,干净的白色桌面上,放着两份白纸黑字的离婚合同,上面也已经签好了字,纪允微抬头,眼角泛出岁月的波纹。

    “我虽然喜欢范欣,但也不想离婚,你执意这么做,以为我不懂吗?”

    夏枝叶面无表情:“离婚了你废话也挺多的。”

    纪允噎了一下,没再说了,视线自然的转到他们的儿子身上去。

    白炽灯光由上而下的散落在他头顶上,反光的线条模糊了他利落分明的颔骨,一寸一寸的收入下颚延至修长脖颈处,形成完美的脸型。

    纪淮挑眉,漫不经心的态度把这离婚气氛给破坏的一干二净:“不用在意我,财产什么的,我都行。”

    一个两个这样的态度,纪允重重的失望的叹了一口气,起身道:“按照婚前协议,我会分你一半……”

    夏枝叶打断他:“不需要,我还不至于没有你的钱就活不下去了。”

    夏家跟纪家是名门世家,私底下闹脾气,明面上也得走一趟程序。

    “那你想要什么?”听得出来,纪允已经到了忍耐点。

    夏枝叶抿唇,半晌道:“我要儿子。”

    空气突然就静下来,一丝尴尬在他们心头上浮现,最后还是纪淮嘴角抽抽道:“妈,我二十八了。”

    不是八岁,也不是十岁,他成年了,而且毕业了,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夏枝叶心里有些乱,她皱眉不安,刚才与纪允对峙的气势消失无踪,倾身将双手放在桌上,小心翼翼:“那你跟不跟我一起过?”

    她眼眶里有泪珠打着转,小巧的鼻头连着颧骨一片通红,仿佛只要纪淮说出拒绝的话,马上就决堤千里,能把他淹死。

    “我打算……”纪淮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硬生生把我打算自己一个人过的话变成了。

    “跟你过,行了吧。”

    纪淮双手交握互相搓了搓指腹,版型极好的白色衬衫将肩膀处显得十分挺括,他在放松肌肉线条,同时也松了一个口。

    “跟你。”纪淮轻叹一声,重复一遍,“跟你,行了吧。”

    纪允没眼看下去了,转身就走。

    过了会儿,纪淮看着还在流泪的夏枝叶,哼出一声:“别装了,人都走了。”

    夏枝叶眼睛通红,对他眨眨眼:“还是你懂我。”

    父母离异多多少少对纪淮还是有些感触的,他装作不在意的态度,只是因为他长大了,没有权利跟小时候那样,哭就完事。

    “我警告你,就算你要带那个女人上门,也得经过我同意。不然就分开吧。”

    夏枝叶如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性取向这事,纪淮没什么意见,他能处事以来就知道父母都没什么感情基础,在一起完全就是因为商业联姻,生下他也是为了给两家人一个交代,现在这个交代已经长大了,正好碰上纪允出轨,证据确凿丑闻暴露,夏枝叶抓准时机提出离婚,一切程序都走得十分顺利。

    只是这中间,有多少心情起伏,大概只有纪淮自己知道了。

    没什么好怨的,尽管希望他们勉强走下去,但未免太过自私了。

    这之后,纪淮足足用了一年时间去跨过且接受的这道坎。

    初见谢嘉舟的那年,纪淮二十九岁。

    天边泛起灰蓝色,将夕阳包裹起来,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黑暗中,不多久,依次亮起了城市的指路灯,漫天万家灯火。

    夏枝叶离婚后,搬回了自己的小屋内,三层独立精装公寓,只有两个人住未免太单薄,但加多了两个人,又有点碍眼。

    客厅内坐着两人,俞琳跟她的儿子谢嘉舟。

    纪淮第一次见到谢嘉舟时,那是个刚入夏的月份,枝桠蝉鸣,热风席卷清荡。

    他看人喜欢先看脸,好看的话,多看几眼;不好看的话,多看十几眼。

    谢嘉舟无疑是属于前者。

    头顶的暖黄色灯光落在他的肩上,勾勒出青年温润的脸部轮廓与利落身形,他穿着纯白衫,看着干净清新。

    他此时跟夏枝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笑起来的时候嘴边还两个陷进去的酒窝。

    “阿姨好。”纪淮坐下唤了一声,他再反感也要顾着夏枝叶的面子,当然还有的是素质问题。

    俞琳受宠若惊般应了一声,之后很激动的跟夏枝叶对视几秒。

    纪淮抬眸扯了扯嘴角,认真的看清楚她的脸,心里立马浮现一个词语,温柔。

    在灯光的渲染下,面部表情更加的柔和了,几乎是毫无攻击性的。

    这两母子都不太像那种尖酸刻薄的面相,纪淮垂眸思虑相处可能性,眼睫显得长而卷,没看见谢嘉舟也在同时刻内打量着他。

    屋内的冷气刚开起,热气尚未完全散去,纪淮白衬衫的背后已经汗湿一片,他没有回应俞琳,而是越想越烦躁了。

    夏枝叶有些尴尬,便转头看了看俞琳,只见对方微摇头,然后又笑了笑,让她放心。

    像这种尴尬又无措的关系,既然以后是要住在一起,那么纪淮也不会主动搞事,既来之则安之,但至少家里的地位,他是一定要公示出来,免得有些不长眼的家伙,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

    俞琳偏头温柔唤道:“舟舟,叫哥哥。”

    谢嘉舟乖巧的抬眸看了眼纪淮,正想回答。

    客厅内不知谁的手机放在茶几上,突兀的响起了轻快的铃声。

    ——阿门阿前一颗葡萄树,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

    夏枝叶很快反应过来:“淮淮,你手机!”

    纪淮刚树立好的大佬形象轰然倒塌,他一下子立在那一动不动,但实际上早已石化了。

    “……”

    客厅内静默片刻,四人各看各的,毫不干涉。

    最后纪淮僵硬的伸手将手机摁下,音乐戛然而止,鼻腔中轻微哼出一声,转身回了卧室,紧接着就是用力砰的一下,连空气都在隐隐颤抖。

    总归是控制不住情绪。

    夏枝叶很抱歉。

    “他就这个脾气。”

    俞琳从被忽略到现在并没有露出一丝的不满,她表示理解:“慢慢来。”

    谢嘉舟将目光放在木门一秒,转移视线,他倒是松了口气,本来也没意思,叫出那一声哥。

    “那先带舟舟回房吧,我已经叫人整理好了,就……”夏枝叶的话突然顿在嘴边,因为俞琳握住她细长的手腕,指腹轻微摩挲内侧皮肤。

    但是她没有看向夏枝叶而是偏头对谢嘉舟说:“叫人没有?”

    谢嘉舟跟俞琳眉眼长得相似,青年干干净净的气质扑面而来,挡都挡不住:“阿姨好。”

    夏枝叶欢快的应了一声,之后便带着他进了卧室。

    卧室布局中性普通,非常符合男孩子的审美,不花里胡哨的也不会太单调。

    谢嘉舟还是一片迷茫,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接受谜一样的事实,前几天在俞琳的召唤下他抽空回来一趟,妈妈就告诉他,要搬家了,搬到一个完整家里去。

    什么叫做一个完整的家,他也不是很懂。

    “舟舟什么时候放暑假?”

    谢嘉舟茫然的抬头看这位阿姨,说出一句:“还有两科考试,考完就放。”

    俞琳笑着补充:“大学生放假时间很自由的。”

    “学什么的?”

    俞琳说:“环境科学好像。”

    夏枝叶了然的点头:“淮淮好像也是这方面的。”

    “他自己选的,我不干涉。”

    她们一边聊天一边走远,声音在谢嘉舟耳边由近及远,渐渐地便没了。

    谢嘉舟沉默的关上门,属于自己的一片小天地就这么组合出来,他望着眼前的摆设伫立片刻,走在一尘不染的书桌前,忽然抬脚踢了下椅子。

    原本整齐摆好的椅子腿,就这么移动了位置,乱了套。

    翌日清晨,鸟啼鸣叫,独立公寓外的参天大树冒着大自然独有的清新气息。

    家里多出了两个陌生人,纪淮也不会因为他们而改变什么习惯,他趁着调休最后一天,睡了个懒觉。

    但是夏枝叶跟俞琳特别兴奋,两人享受着清晨的甜蜜时光。

    俞琳打算亲自下厨,设计四人份早餐,面包机叮的一声就开始了忙碌的早晨,等谢嘉舟洗漱完后,刚好有的吃。

    夏枝叶正在煎蛋,俞琳稍微倚在厨房门边看着谢嘉舟在喝水,她心里明白一下子跟纪淮搞好关系是不可能,加上有年龄差距,难上加难。

    她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让谢嘉舟去跟他熟悉熟悉,这些事总得慢慢来,不能着急的。

    正在煎蛋的夏枝叶顿了顿,往客厅的挂钟看去,“我先叫淮淮起床。”

    俞琳拦住了她:“让舟舟去。”

    夏枝叶看着她眼睛,一下子就明白了:“好吧。”

    “舟舟。”

    谢嘉舟朝厨房门口看去,听见俞琳说:“去叫你哥起床。”

    “……”

    他慢吞吞的敲了敲门,机械般的说:“起床了。”

    里面没什么动静。

    谢嘉舟伸手拧了下门把,发现锁了。

    “门把下面是开锁按钮,打开就好了,你这样敲,淮淮是听不见的。”

    纪淮这个人不喜欢闹钟,说是对心脏不好,非要夏枝叶每天叫他起床,索性把钥匙给她,记得按时叫起床。

    “谢谢阿姨。”

    夏枝叶眨眨眼,又回了厨房。

    主卧内,阳台跟窗户都被拉上了厚重的窗帘,渲染出家具摆设的冰冷寂静,谢嘉舟走进去时顺手关门,踩在毛毯上,几乎没有任何声响。

    大床上凌乱的墨绿色被子下微微拱起,从谢嘉舟的角度看过去,那人应该是把头也给闷进去了。

    他正踟蹰着如何开口,突然床上那人翻了个个身,闹出不大不小的动静,在昏暗的环境下,谢嘉舟的感官无限放大,心脏咚咚直跳,清晰到心房都颤抖了。

    谢嘉舟紧张的盯着床上人的动态,他只是翻了个身,身体靠在床沿边缘,一条腿缓缓从墨绿丝绸被里滑了下来,吊在床边。

    从大腿到光裸的脚,一整条裸露在外。

    修长有力,白皙细腻,肌肉的线条弧度都极具美感,昏暗中阴影随着谢嘉舟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往下看,一直落在了脚趾匀称白净的脚上。

    他陡然撞见一幕,心头发热而不自知。

    谢嘉舟意识到被子下他可能是没穿衣服的,当想法印在脑海深处,慌忙地转移了视线,向前去帮他掖好。

    他舌尖发麻,张了张嘴,起床了这三个字仿佛含着千斤顶,竟不知如何开口时,耳边突兀响起一道惊天炸雷。

    “谁准你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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