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面试的那一天，大家都穿的偏休闲的正装，排着队一个一个进门，那扇门仿佛是一道枷锁，在所有人心中竖起紧张的立牌。
陈琦很早就到了，她穿着裙子，坐在一排排的椅子上，谢嘉舟走近时发现她脸色不太好。
陈琦微弱的眨眼：“不知道，肚子有些不舒服。”
处于同学之间的关心，谢嘉舟多嘴问了句：“你要去医院吗？”
这会儿，刚好有个人从门里出来，本来是精神焕发的走进去，出来时并没有夸张到垂头丧气的地步，但也有点底气不足的样子。
陈琦摇摇头：“等三班完了之后，就是我们了。”刚说完，肚子传来一阵刺痛，她弯着腰，挤压肚子，整张脸陷入痛苦之中。
看起来是有点恐怖的样子，谢嘉舟忙问道：“你真没事？要不要去买点止痛药？”
大厦附近是有药店的，出去跑个腿也没什么。
陈琦虚弱的笑了笑：“那麻烦你了，布洛芬。”
谢嘉舟点点头，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开；陈琦看着他的背影，默默的说了句对不起了。
她是真的需要利用这份工作来向家里人证明自己。
陈琦静坐片刻，默默地去饮水机给自己的倒杯水，从兜里掏出一小块胶囊，然后混着水吃了进去。
她没有告诉谢嘉舟，其实大厦内部也有专门的医务室，特别近，就在他们面试的八楼而已。
现在是早高峰，电梯那边人挤人，谢嘉舟没有特权去领导层电梯的话，一来一回，肯定就来不及了。
陈琦看了眼专属于45号的位置上，而她是46号。
“你没事吧。”突然传来熟悉的男性声音，陈琦连头没抬，整张脸又白又冷，冷淡道，“没事。”
三班的江弄顺势坐在45号的椅子，眼神深情款款的看着她：“其实我有叫人……”
陈琦不耐烦的打断他：“那我怎么还要面试！”
情绪一激动，下面就跟放闸似的，泄洪。
陈琦索性闭嘴了。
“环保局也就三个副科，只有纪副最适合你，但他好像说看情况，你面试表现好点，就有机会了。”
这话倒是给了她一点希望，但一想到谢嘉舟的存在，她就蔫了：“还有个谢嘉舟，怎么会轮得到我。”
论成绩、素质、灵活程度，谢嘉舟都更胜一筹。
江弄乐了：“你不是还支开他吗？”
“他要是赶回来呢？”陈琦气他还怎么笑得出来。
“我要是进不去，家里的亲戚等着看我笑话呢！”想起这个，陈琦就一阵心梗，农村来的人就是没点素质，只会攀比，只会觉得生男比生女好，烦死了。
“估计是赶不回来。”江弄看了眼时间，现在是42、43号进场了。
陈琦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一楼大厅七□□号电梯维修呢，少了三辆，现在是八点四十五分，人多着呢，都要排队滴卡进门，你想想，赶得上吗？”
要是能赶上那就奇了怪了，42、43号这一批出奇的快，没几分钟就从门内出来，广播开始播号44、45。
陈琦忽然觉得肚子也没那么疼了，放松的吐了一口气：“也对，赶不上了。”
谢嘉舟迟到了十五分钟，没有赶上面试，这件事纪淮后来才知道的。
大厦中间从三楼开始就是空心的，一圈绕着走廊，纪淮站在九楼的栏杆边，往下看，便看见倚在八楼的谢嘉舟。
二十三岁的年纪，身高腿长肩宽，单薄的衬衣穿在他身上都穿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此刻他背靠在栏杆边侧着脸，尽管长相偏圆润，但依旧能从里面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戾气与冷漠。
纪淮微挑眉，走去人事部询问情况。
“啊，这个，五班就剩一个，她表现不错，名字叫陈琦。”
纪淮面无表情的问：“另一个呢？”
主管摇摇头：“不守时的考生，直接取消资格了。”
就这个原因，纪淮心里有种复杂的感觉，他已经能想象到今天下午回家的时候，这破小孩估计要强撑一副没关系，没事的表情来。
“他有说什么原因吗？”
主管继续摇头：“神奇的就是，他什么都没说，其实他说了也没用，但是我看到他手里拿着咱们楼下旁边中医药店的袋子。”
“他生病了？”
“不知道。”
氛围沉寂了会儿，纪淮用那种今天天气很好的语气，很随意的说了句：“把他留下。”
“……”主管为难了，“人姑娘可是通过面试的，你这不公平吧。”
纪淮双手环胸，情绪起伏不大，看不清楚他什么意思：“两个我都要，你先留着，到时候我跟正科说一声。”
“人数已经够了。”
纪淮指了指自己：“你就说是我要的。况且，二班在复试已经全军覆没吗，填上一个。”
主管没法了：“行吧，填人数可还行。”
之后操作完毕，主管小声逼逼：“一开始又说不要，现在一要要两。”
纪淮勾起一抹笑，低头在主管耳边呢喃：“说大声点，我听不见。”
主管：“……”
面试结果也是隔日出来，本来已经被筛掉的谢嘉舟心情倒是很平静，只不过他不太想回去，主要是不想面对着他们，特别是纪淮，总感觉没那个面子。
谢嘉舟难得忸怩了起来，从早上熬到中午，索性直接在单位开放食堂随便解决了，算是纪念他在这里逗留的最后一天。
今天中午，纪淮大大咧咧跟随着科室里的同事去饭堂吃饭，他作为副科，偶尔也会跟下属之间增进感情，不至于有疏离感，主要是能笼络人心。
而且听说今天饭堂有新菜式，他就亲自去尝尝了。
结果刚走到门口，抬眸之际，狭长的眼角余光一瞥，貌似看到了熟悉的人影，纪淮愣了半天，二话不说咻的一下转身离开。
陈助理眼睁睁的看着副科远去的身影，瞬间就蒙在原地了，脑子浆糊的除了他，还有助理的助理何晴。
“陈助理，纪副咋了，人有三急？”可这跑的也太狼狈了，不符合纪副平时高冷优雅的形象！
陈助理呆愣的摇头：“可能吧。”
等走到了饭堂外的走廊，阳光从建筑天顶透过玻璃倾泻而来，将他半个修长的身子沐浴在金芒下，纪淮脚步一顿，心说，他干嘛要逃，心虚什么？
可是都已经走到这了，再回去也没必要，难道要跟他们解释说刚才太急了，要上厕所，不可能，哼。
纪淮掏出手机，给陈助理发了条信息让他打包回科室。
陈助理不愧是他的心腹，知道他想吃什么，饭盒左上角一小块凹槽放的就是今天的新菜式，满眼绿色的，丝瓜毛豆，绿到发光。
纪淮吃下去，出乎意料挺清甜的，还不错，不是什么黑暗料理。
午休过后，许正科让人过来找他，纪淮心里肯定是有这么一出的，所以满怀信心的走过去。
果不其然，许正科正是要问关于今早面试的情况。
“你能照顾得了吗，两在校生。”
纪淮心想不就两小屁孩有什么照顾不了的。
“还行吧，本来我那科室人就少，刚好找多个来帮忙也不错。”
的确是的，不过前几年许正科打算往他那塞人，纪淮怎么都说不要，理由是太吵了，而且都是些没啥经验的小毛头，没那个耐心带他们，索性平均分给了高曲林跟江恕的科室。
江恕也是副科之一。
环保局三个副科，唯独纪淮最不问世事，竞争力渺小的几乎不存在。
但许正科眼睛毒，看准了纪淮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高曲林跟江恕是教科书版本，而他则是走创新的路子，虽然这条路实在不好走啊。
纪淮在单位的这几年，也成功申请过不少专利，给点时间，要出头也不难，主要是看人想不想去往上爬，毕竟正科的位置除了本事，人际关系、素质、领导能力都十分重要。
“我就这么跟你一说，你要想要人，不如招应届生，在校生两个月暑假又回去读书，有必要么？给你换了行不。”
纪淮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在校生也不错，估计做两个月坚持不住，不用我说自己都主动走了。”
许正科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看。
纪淮笑了笑：“下回吧。”
许正科莫名想到什么，提了几句：“听说勉强收了个面试迟到的考生，你认识他？”
如果不是认识的话，谁会主动不顾规则要了这个人。
纪淮也不否认，坦诚大方的说：“对，认识的。”
“你不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吗。”许正科说这话时颇有怨气，也是前几年的事情，他有个亲戚的侄女想过来，只有纪淮的科室能塞人进去，结果连他的面子都不给，当场说NO，气得他差点当场吐血。
“他不一样。”纪淮自然的说，他皮肤白皙，笑起来的时候斯文优雅，加上气质正直，活脱脱的优秀好青年，哦，快中年了。
“这怎么不一样了，难不成是你亲弟呢！”屁话，许正科跟他相处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他家庭情况，那就白混了。
纪淮嘿了一声：“保不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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