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衣一瞬间将眼睛瞪大最大,她想看清楚此刻简予繁脸上的表情,然而越是努力,眼泪便越是汹涌,导致她什么都看不清。
“你会死的……”顾青衣的声音越来越小,却带着明显的哭腔。
顾青衣明明说着让简予繁离开的话,手上的动作也是推拒着的,可是左手却不受控制仅仅抓着简予繁的衣领。
“小学姐,乖,不怕。”简予繁在顾青衣耳侧柔声说,单手将顾青衣的腰抱的更紧,右手则顺着顾青衣的手臂摸索向下。
很快,简予繁就发现顾青衣的手被夹住的位置,她试着动了动了,还好,并没有卡的很牢。
然而,顾青衣却没有办法清楚认知现在的情况,整个人都因为汽油的味道,沉浸在无边的恐惧中。
顾青衣感觉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冷汗完全浸湿,可是身体仍然不可抑制出汗,发冷。唯一的热源是近在迟尺抱住她的人。
她想要简予繁走,身体却不自觉向简予繁靠去。她全心关注着身旁将她抱得很紧的人,连手臂何时脱困都不知道。
直到尖锐的警笛声在耳畔响起,顾青衣才恍然从恐惧中醒来,她仰头看着简予繁用公主抱的姿势缓缓却坚定地将她抱离车厢,眼泪忽然在明晃晃的日光下止住了。
简予繁将顾青衣抱去了救护车里,随车的急救医生见顾青衣呆呆看着简予繁却不说话,还以为顾青衣哪里受了很重的伤,正准备来检查时,被简予繁拦了下来。
“她没事。”
我怎么可能让小学姐出事?
简予繁对医护人员说,坐在车上依旧将顾青衣抱在怀里,将自己的右脸颊贴上顾青衣的左脸颊。
“小学姐实在装睡美人吗?再不醒我就要亲你了。”
简予繁薄薄的双唇几乎贴在顾青衣的耳郭,温热的呼吸落在顾青衣冰冷的肌肤上,就像是春风遇雪,用温柔的力量将一切坚硬融化。
顾青衣缓了缓神,将自己从繁杂的思绪中彻底抽离出来,轻轻推开了简予繁。
“谢谢。”顾青衣认真看着简予繁。
谢谢你在那么危险的情况救我。
谢谢你。
可是,我也只能对你说谢谢。
简予繁一时没看懂顾青衣的复杂眼神,她紧紧握住顾青衣成拳的手,半开玩笑半遗憾地说:“小学姐你要是晚点醒就好了,这样我就能亲你了。”
顾青衣:……
“噗,你们俩真逗,好好休息吧。”急救医生本在一旁安静观察,听到顾青衣和简予繁的对话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顾青衣的脸瞬间就红了,抬头紧张地看向医生,张了好几次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哎哟你这小姑娘,有什么好害羞的!我去看看你朋友,你在这里休息吧。”急救医生被顾青衣呆萌的样子再次逗笑,拍了拍顾青衣的肩膀就下了车。
下车后,急救医生顺便将车门关上,“砰”得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后,对两人而言相对宽敞的车厢里便只剩下顾青衣和简予繁。
玻璃和铁皮组成的巨大匣子,明明隔音功能不是特别好,可是顾青衣却觉得全世界都安静下来,她甚至能清楚地听见“砰砰砰”急促的心跳声。
“好吵。”简予繁抱着顾青衣,头轻轻枕在顾青衣的一侧肩膀,声音很低,带着明显的不耐。
“我,那你离我远点!”顾青衣的脸更红了,她也不想心跳声那么大、吵到别人啊!
顾青衣着急地想要站起来,可是却被简予繁抱住腰重新“圈”回自己腿上稳稳坐着。
“我说我自己。只是抱着你,心脏就过于兴奋。”简予繁勾勾唇角,拉着顾青衣仍冰凉的手放到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
“嘭嘭嘭嘭嘭——!”
顾青衣缓缓瞪大眼睛,下意识露出惊讶地表情看向简予繁。简予繁的心跳为什么那么快?
兴奋?
有什么好兴奋的呀!
简予繁看见顾青衣不自觉露出的可爱表情,顿觉自己的心跳又变慢,都软成一滩春水,还要怎么跳动?
笑容也不自觉变得宠溺温柔。
顾青衣从简予繁墨黑的双眸中看到了“丢人”的样子,慌乱地低下头收回手,努力努努嘴,将表情变回了平常冷漠疏离。
“麻烦放开我,我要去看我同事。”顾青衣礼貌地说,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简予繁居然真的松开了手,双手摊开浅笑着看着顾青衣站起来。
顾青衣满心狐疑,简予繁终于愿意好好听她说话了?
可当顾青衣站起来后,她甚至刚刚转身从背后就袭来一阵风。
“啊!”
顾青衣猝不及防被人拦腰抱住,忍不住轻声尖叫了一声,她下意识环住简予繁的脖子,等反应过来时她又重新坐回简予繁的腿上。
只不过姿势从侧坐,换成了双腿分、开,面对面的姿势……
“简予繁,你到底要干嘛!”顾青衣生气地问,但已经放弃了挣扎。
实践出真知,顾青衣很清楚自己的力气完全比不上简予繁,一向注重投资回报比的顾青衣,干脆果断地从肢体反抗转为嘴仗。
简予繁仍然在笑,抬手落在了顾青衣的头上。因为车祸,顾青衣及腰的黑色长发变得有些凌乱,简予繁温柔地将这些头发重新抚顺。
纤长的手指缓缓划过发间,这是情人间才该有的亲昵,让顾青衣很不适应。
“简予繁,我们不适合这样。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们一次性说清楚。”顾青衣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旖旎气氛,严肃地质问。
一如平日工作中那个永远冷静严格的领导者,对待下属抛出一个个直戳痛点的问题。
“我想重新和你在一起啊青衣。”简予繁的笑容揉进了苦涩的味道,倒是真的收了手,可双手又迅速地抱住顾青衣的腰。
连额头都毫不客气抵在了顾青衣肩上。
顾青衣狠狠皱了皱眉,正欲将人推开,偏偏听见那该死的低沉烟嗓。
“青衣,让我抱一会。”
“你吓到我了。”
这两句话仿若带着某种魔力,莫名让顾青衣身上所有坚硬的盔甲都变成了灰烬。
她轻轻一动,所有防御都没了。
简予繁居然说了“怕”字,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吗?!
她忽然想起高三那年,她妈妈所在的剧团有人闹事,简予繁来听她唱戏,一个人用一把砸烂的椅子,硬是将三个大男人打怕了。
那天她毫发无伤,被简予繁反锁在化妆间里,被保护得很好。而当门终于打开时,简予繁却笑着昏在了她的怀里。
顾青衣顿觉眼睛又开始湿润,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不能想!不是已经决定将那些回忆全部丢掉吗!
“简予繁,谢谢你救我。”顾青衣强撑着平静开了口,可还是没忍住抬手轻轻拍了拍简予繁的背。
“我不会再怪你当初突然离开,你也忘了我吧,我们和平分手好不好?”
顾青衣说完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分手这事终究该当面讲清楚的。她当年以一封信结束了一切,搬离住了十八年的城市,自以为干净利落切断了与过去的所有联系。
可,或许,十八岁的她还是留在了林城,留在那里等着简予繁回来找她。
她从未真正怪过简予繁突然消失,她只是很担心,担心简予繁有没有过的很好。
在简予繁离开的那一年里,她做过美梦也做过噩梦,无一不与简予繁相关。
她早该清楚,她才是那个没有走出来的人。
简予繁没有抬头,只是将抱住顾青衣的力道稍稍减轻了些,然后,她沉声说:“好,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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