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沈虞的声音冰冷压抑，像挂着一层寒霜。
她敛眸盯着地面，徒留一头乌黑的秀发对着宫殷云无措的面孔。
她没再落泪，宫殷云却宁愿她畅快地发泄一场，能让那些不曾表露出的苦痛，都随着泪水一起流出，像是视频里那样。
……也能给他一个补偿的机会。
“你不是要去客房睡么？”沈虞指了指门口，“现在可以去了，迟迟不走是什么意思？”
“小虞……”宫殷云看不到她的眸子，但想必那双眸子已经盈满心碎，或者已经是长久心碎后的死寂，光是这么想，他就感到心痛。
是自己太过轻信，至二人十几年的感情和信任于不顾，践踏了她的一片真心。
他懊悔自责，却又有一点迁怒于沈虞——她当初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解释呢？哪怕她多争辩两句，自己和她的关系都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对不起……”最终，他能出口的还是只有一句轻飘飘的道歉。
沈虞猜得到他是什么想法，没忍住冷笑了一声：“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男主被她这句话刺得脸色涨红，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顺了她的意思：“我去客房睡，你……你冷静一下，我们明天谈一谈。”
谈尼玛。
当然，因为系统的尖叫，她没有直接说出声。
“你干嘛要怼他啊？这是OOC啊！天呢噜，万一他对你起疑，继而怀疑这个世界，整个世界都会不稳定的！”系统急得哔哔叭叭了一串。
本想继续演一会男主的沈虞心思一动，摆出了一副“朕乏了”的表现，打发走了男主。
“世界会不稳定？”沈虞若有所思地复述了一遍。
“……”系统是个碎嘴的，一下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僵硬地试图转移话题：“说起来，为什么男主没有怀疑你？你刚刚那句话……应该已经OOC了吧？”
沈虞内心捉摸着系统透露出来的东西，嘴上却配合着它：“你到底不是真正的人类，你不明白，人是会变的。”
——原来OOC的判定是由被攻略者决定的。
沈虞很早之前就有了尝试一下崩人设的想法，但她到底惜命，好不容易得到这样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也不能就这么随意地浪费掉。
所以，她早有计划开始布局，为原主性格变化做铺垫。
看样子只要是符合逻辑的人设变化，并不会影响到被攻略者对于OOC的判定。
——那她可以做的事情岂不是更多了？
她突然愉悦地低笑了一声，安抚仍有些不安的系统：“放心，我知道分寸，不会乱来的，这都只是我攻略男主计划的一部分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对她的话总有点不信任，“真的？”
“当然是真的，”沈虞长叹一口气，“我现实世界的状况你也知道，我总不会拿我自己的命开玩笑。”
不说假话不等于说实话，只说一部分真相往往能起到很好的效果，沈虞深谙这一点。
这大实话说服了系统，它故意挑选沈虞这类濒死的人就是因为在对于生的渴求下，他们会更听话，会更认真的完成任务。
“总之，像这种可能OOC的事情你还是尽量少做，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呢！”
“知道了知道了，跟个老妈子一样磨叨。”沈虞叨咕着熄灭了床头灯，“我要睡了！别吵我！”
系统：“……”
怎么它这个系统就当得这么憋屈呢！
黑暗降临，到了睡觉的时间，就连系统都安静了下来。
侧卧在床上的沈虞像是睡着了，呼吸平稳，一只手轻轻抓着被子的边缘，睡姿十分安稳。
然而，阖住的眼皮之下，她的眼珠却在轻轻转动着。
世界为什么会因为一个人的意志变得不稳定呢？
难道是因为……这世界，本就不是真实的？
黑暗中，沈虞的嘴角翘起微小的弧度——这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
第二天早上，宫殷云起了个大早，打算弄点早饭讨好一下沈虞，让她消消气，好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
然而，当他下到一楼时，沈虞早已坐在餐桌前吃起了早饭。
沈虞没有等他，但看他出现了，还是擦了擦嘴，对阿姨吩咐了一声：“张姨，把他的早饭端上来。”
宫殷云看着姿态优雅的沈虞——那人化了日常的淡妆，穿了一条墨蓝色的长裙，看样子是一会要出门。
只是，妆面没能完全遮住她的黑眼圈，这让她看上去有些萎靡。
是昨晚没睡好么……同样顶着黑眼圈的宫殷云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并非专业化妆师的宫殷云当然看不出来——那个似有若无的黑眼圈，才是真正的妆面。
沈虞昨晚睡得可香了，要不是要早起应付男主，她能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
她见男主跟自闭似的戳在门口，想了想，作出一副要起身离去的姿态。
果不其然，她刚走到门口，宫殷云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沈虞琉璃般冷清的眸子看向他的手，抿了抿唇，“放开我。”
“小虞……”宫殷云这人，连道歉都有股不知道哪来的的硬气：“之前是我不好，不过，我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我定会好好对你。”
沈虞很想对他翻一个大白眼，但她不能。
不是所有的伤害都能被弥补的，毕竟，真正受到伤害的原主早就选择了离开。
而她，还得继续演。
沈虞微微红了眼眶，沉默了一会儿后，默默地挣开了男主的手。
“宫殷云，你以为这样做，这样说，就能弥补你的愧疚，抹掉我曾经受过的的伤害了么？”
“我告诉你，不可能。”
沈虞的尾音带着些破碎的颤抖，听得宫殷云的心脏像拧起来似的，绞着痛。
“宫殷云，我真的不想喜欢你了，喜欢你真的好累……”她抬头看向男主，眼角溢出了一点水光，“多可笑啊……发生了那么多事，听到你这样说，我居然还会感到很高兴。”
——看到你也跟着一起红了眼眶的样子，我就知道我的任务进度有了质的飞跃。
沈虞觉得自己的演技，应该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男主气息不稳，深情地唤了一声：“小虞，我保证，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
沈虞还不想让任务这么早就完成，所以她非常不识趣地开始破坏氛围：“可是，这样的话，你是不是也曾经对着秦天心说过？是不是还有秦地心，秦人心，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陪伴你度过了漫漫长夜？”
她抽了一张餐桌上的湿纸巾，擦了擦刚刚被他捏过的手腕：“宫殷云，我不信任你，我觉得你脏……”
“我不想喜欢你了！”
她将纸巾恶狠狠地甩进垃圾桶里，背着包转身离去。
宫殷云哑了声，无法反驳她说出的话，也没脸阻止她离去。
*
车库里，沈虞开车打算去取已经成功做好了的假“永恒之泪”。
“所以……”系统语带迟疑，被忽悠了太多次，它已经不敢随便斥责沈虞了：“你这又是什么新的骚操作？”
刚刚明明是多么好的氛围！多么适合一诉衷肠啊！沈虞就应该不计前嫌，深情告白！
然后走向happy ending。
沈虞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这你就不懂了吧？宫殷云刚刚有提过喜欢和爱这种字眼么？”
系统像个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小学生，乖乖道：“没有。”
“他说出那种随意的承诺，仅仅是因为他对我的愧疚，他享受沈虞对他的喜爱，原来，他觉得这份喜爱肮脏，只想丢掉。知道真相后，他想把这份曾经真挚而又宝贵的喜爱捡回来。”
沈虞清醒而又理智地下了判断：“他还没有爱上我，他只是想要回自己曾经拥有的东西。”
“正因如此，我才不能轻易原谅他……毕竟，对宫殷云这种人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而曾经得到又失去的宝贝，才是最让他无法释怀的。”
“那种男人，哪里会轻易爱上人？”
沈虞觉得，在这个世界里，原主是促进男主和秦天心感情的工具女配，可对宫殷云来说，秦天心又何尝不是个他满足自己虚荣心和拯救欲、控制欲的工具人呢？
她私心里不想让宫殷云过上好日子，也想着，最好能再拉秦天心一把。
当然，在此之前，秦小姐的存在还能帮她达成很多目的。
正在思考着一会儿取戒指的时候找什么借口把秦天心叫出来，手机突然来了一条消息提示。
——是陈思的消息：姐，之前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又没帮上忙。你最近有没有空，要么我请你吃个饭，好好跟你道个歉？
这小孩儿……沈虞弯了弯唇角，突然想到个绝妙的主意。
沈虞：两小时后我有空，要不要来一起吃个午饭？
陈思： (*^^*) 太好了！我收拾收拾，马上出门！你想吃什么呀？
沈虞直接发了个地址过去，随后关上了手机，开始专心开车。
——她想让秦天心见证一些事情，当个传声筒。
比如，自己并不是没人追这件事，出自秦天心之口，比沈虞自己说出来要更让宫殷云生气。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沈虞在心里感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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