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叶障目昏迷不醒的第三天。
望着苍白瘦削,躺在床上沉眠的剑客,花满楼忧心忡忡“叶公子仍未苏醒。”
陆小凤没有回答他。
他疲惫的叹了口气,眼底下是一片青黑。若是叶障目从沉睡中苏醒,他必然能发现此时的陆小凤瘦了整整一大圈。
而陆小凤确实在这几天做了不少事。
他又要焦头烂额地去寻找能医治叶障目的医生,又要去那个神秘的小楼进行必要的调查,还有
陆小凤必须找出杀死大金鹏王和上官丹凤准确的说,实际上应该叫上官飞燕更妥当些的凶手。
花满楼侧着脸庞,“看”着他,忍不住问道“你在那座小楼到底查到了些什么为叶公子找到医生后,你就再没停留。之后几次过来,也仅仅是为了探查叶公子的情况。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陆小凤苦涩地笑了下“你可能永远不会猜到我发现了什么。”
花满楼凝重了神情“与金鹏王朝有关”
“与金鹏王朝王室的那几个家伙有关。”
“他们怎么了”
“他们死了。”
“死了”花满楼一时失声,半晌后他才问道“怎么可能会突然”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处,这几天里,它已经长出了稍短的胡渣这是唯一令陆小凤感到些许安慰的事情了,他毕竟是个很会苦中作乐的人。
所以尽管心中已经苦到极致,他仍然能用带着三分满不在乎的混账语气说着“我亲眼见到了上官飞燕和大金鹏王的尸体。他们整齐地摆在霍休尸体旁边。”
陆小凤又苦笑了一声“简直就像在特意示威一样。”
他觉得自己是很难忘掉那幅情景了。
陆小凤其实不是很想再踏足一遍那里的。
他是个喜欢一切美好事物的人,而与之相对的就是,他对那些不美好的事物着实没有好感。
而那阴暗可怖的小楼之中,到处都是招招致死的机关部件,即使是使得一手好轻功的陆小凤,在踏足之前都要慎重。更别提渐渐稀薄的空气,散布于其中的古怪气味就算给陆小凤百斤好酒,他都不想再在那鬼地方走一遍了。
可他必须走。
那个主动前来勘探的奇怪神医,先是焦急地观察了一番,接着思量出结果后,奇妙地扫视了一眼陆小凤和花满楼,才在他两焦虑的眼神中道“一这位公子的外伤不重,内伤倒是有些可怖。在昏迷之前,他似乎是吸入了某种毒药。嘶这毒药的成分有些古怪,我暂且无法直接给他根治,只能暂时地调和,以稳定公子的内息。你得尽量快点找到那毒药,不然他可能很难支撑太久。”
所以陆小凤重新回到了小楼。
他的胸口处贴着一个玻璃器皿。为了不让脆弱的器物碎掉,他只能行走得更加小心一些。只是这样一来速度就会慢下去。
而在这段多出来的时间里,陆小凤不禁开始胡思乱想叶小公子当时是抱着何种心情,行走在这里的呢
侠客的目光落在破碎机关上的剑痕处,入目是干脆利落的锐气,像极了剑客一往无前的气势。
锋利的剑意在上面散发着磅礴的势,陆小凤抿了抿唇,旁人确实是看不出什么来的,但若是像他一样明察秋毫的家伙,却能发现这剑痕的力道比之前还要重上三分。
他是带着怎样的心思出手的陆小凤想想都觉得于心不忍。一个年龄比他轻得多的青年人,独自前往敌人的要塞。他失去了所有记忆,对前程一概不知。支撑他走下去的究竟是什么
陆小凤突然屏住呼吸。
并非是他想到了什么而是在一瞬间,他的眼中出现了新的景象。这骇人听闻的场景令他近乎失去呼吸。他猛地停顿,又毫不犹豫冲上前去。原来在他面前,除了霍休之外,又多了两具尸体
尸体是一男一女。年迈的男人和年轻的女人安然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他们的脸上被白布盖住,看不清脸。敏锐的陆小凤一下就看见他们两人身上穿着的华贵衣服。
那是大金王朝皇室的衣服。
他内心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想。侠客的手非常平稳地揭开白布。面前的人果然是大金鹏王,和上官丹
上官飞燕
陆小凤察觉到了什么,他的脑海中万般念头百转千回。但在几个呼吸起伏的思量后,他没有选择勘查现场,而是直接跃过尸体,收集为叶障目救命的毒气。
好奇心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它是组成陆小凤必不可缺的元素之一。
但陆小凤明白朋友的命更加重要。
有个失忆的青年剑客为了友人的安危独自闯进龙潭虎穴,而后身受重伤。救命的解药就掌握在友人手中,这时候若友人还三心二意,那他准是个禽兽。
陆小凤若是仍然执着于断案,那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禽兽不如。
侠客赶回了住处,他小心翼翼地将玻璃器皿交给神医。那脾气古怪的神医先是若有所思地望着气体,在扇闻了一会后,他轻咦一声“紫藤花为什么要以这种毒性极弱的花为原料”
“而且,”神医对准瓶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毒气,自言自语“这毒其实毒性相对来说并不是很强。为什么公子会因此虚弱成这样不不不,换个思路。有的人天生不能吃鲜虾,有的人天生不能碰葱蒜。公子的弱点竟然是花麻烦,不能让那位知道这个消息啊。不然的话,叶障目可就真的走不掉了”
他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变得微不可查,就连耳力甚好的花满楼,在那句“换个思路”后,都听不清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陆小凤问“这毒你究竟能不能解”
“能能能。”神医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不过只能以调养为主。他的身体太虚弱了。大量失血使得他本就不稳的内息更加紊乱。而且他的经脉也有部分受损。但以他的恢复能力,应该大概可能是养一养就行了。只是这调养的时间嘛少不得一年半载就是了。”
陆小凤沉默一会,低声道“我能为他做些什么吗”
神医搔搔脸“在他醒后,让他少练武就成。要知道伤筋动骨可都是要瘫一百天呢。”
陆小凤应了声好,确定没有别的事情后,才带着些恋恋不舍意味地离开住所。而在之后,他又马不停蹄地奔向小楼,去寻找关于那两具尸体的更多信息。
很快他就发现了新的东西。
在这两具尸体旁边,各有两张纸条。纸条上的字迹大气而锋利,颇有大家风范。可是书写者的口吻高高在上,带着一股有些恶心的傲慢,这令读着字条的陆小凤感到些许不适地拧了拧眉。
每张纸条上的内容都对应着死者所行的罪过之事。大金鹏王的罪名是以平民百姓的身份假冒顶替大金鹏王本人,上官飞燕的罪名是与霍休合作杀死大金鹏王和上官丹凤公主,并顶替上官丹凤的身份,试图夺取金鹏王朝的财富。
陆小凤望着字条,沉默了很久。
这两张薄薄的纸确实解决了他很多疑问,但随即而来的更多疑问则是慢慢浮现。是谁写下这些这内容的在一切背后,究竟是哪方势力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们金鹏王朝和青衣楼的钱财,最后又即将落在谁的手中
叶障目。
陆小凤的心中已有答案。他无声地开合双唇,默念青年剑客的名讳。这一切线索都指向这柄剑背后的人。侠客拧紧了拳头,字条被他揉得遍布褶皱时,他才恍惚回过神来,把这重要的证物妥善存好。
紧接着,被陆小凤找来的上官雪儿指认了表姐的尸首。陆小凤没有意外,只是心中传来淡淡的叹息声。
他感觉自己和好友们正身处一个无声的阴谋中,而这阴谋化作波涛海面的汹涌漩涡,铺卷着他们深入其中。
上官雪儿不懂陆小凤的沉默,她用泫然欲泣的小鹿眼睛盯着侠客,年幼的小姑娘带着哭腔问他“谁杀了他们”
陆小凤说“我不知道。”
上官雪儿“你可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你若是不知道,谁会知道你定是可以查出这事的。答应我,查出杀了他们的凶手可好”
陆小凤苦笑“我会调查清楚这件事的,但不是为了你。”这事关叶障目的性命,他不得不查,也一定会查。
上官雪儿为他过于直接的话,愤怒地踹了他一脚,一路哭着跑开了。
陆小凤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但他真的很累,他连自己的情绪都难以安抚,又怎么来得及去安抚姑娘家的情绪。
叶障目,叶障目。
叶障目对得起他的名字,果真是一叶障目。陆小凤想,幕后的人定是位心狠手辣之人,所以狠心将绝世剑客推出,只为生生遮蔽我们的耳目。我该如何让这剑士脱离苦海,重返正道
无根的浮萍需要浮木指引。陆小凤问自己我能做这块浮木吗这样想的我,是否太过自大陆小凤啊陆小凤,你从来就是个胆小鬼,是个大傻瓜。
他强打起精神去探尽小楼的内部结构,很快他便探查出了所有通道。他自然也发现叶障目当时所处的房屋是一座巨大囚笼。
囚笼是百炼精铜铸就而成。即使陆小凤夹断手指,也不一定能扭曲其中某根柱子。陆小凤描下机关的实图转身就去问老友朱亭。毕竟术业有专攻,这是朱亭的拿手好戏,不是他的。
而朱亭淡淡地瞥了眼,随即眼神便定格在那潦草的图纸上。他露出了个带着些许兴味的表情“这个机关有点意思。”
“怎么有意思”
“机关落于地下,所以外表看其实是看不出来的。你之所以能看出来,那是因为有人踏足过并且走进了这囚笼。”
“这么说来”
“对。只要有人踏进房间内部,这些栏杆就会自地下升起,将人困死在里面。”
陆小凤呆呆地重复道“这么说来”
朱亭道“若不是有旁人相助,掉入陷阱的家伙将再也无法走出。这个机关妙就妙在,若不在第一时间及时发现发现,想方法堵住一两根柱子的出入口,否则,再也没有人能打开囚笼。”
陆小凤瞪大眼睛,他又冲进那房间之中。那是普通至极的房间,唯一不够普通的地方在于,房间内只有一扇小小的窗。大概只有成年人巴掌大,透气是绝对不够的。但既然作用不是通风,那还能是什么
陆小凤心中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内心中回荡是为了让被困死的人望着远处的出口,死在被希望遗弃的阴暗处。
想想看吧,屋内全是毒气,屋外远处是敌人得意洋洋的脸。自己即将为朋友死去,可朋友却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付出了什么。
叶障目就站在房间中央。他手持着冰冷的剑,呼吸着紫色的雾。唯一信任他的西门吹雪早就离开,待他友善的花满楼回到住处。而陆小凤
陆小凤听信了霍休的话,他走去寻觅大金鹏王,而将叶障目遗落在原地。
侠客浑身冰冷地站在屋里,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混蛋的大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叶障目虽然但是,老兄,其实我当时什么都没想。
一滴,一滴都没有了指脑力
明天18点见
谢谢人活着就是为了上严胜的地雷
谢谢凌和沉默的重土的1个营养液谢谢不解释不解释的30个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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