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楚律二人送到家,李副官作为司机的使命就结束了,但却仍然磨磨蹭蹭地没有走,没办法,他实在是不放心让戚慎独和楚律独处,毕竟戚慎独这小子虽说随机应变挺快,但路子太野了,而且压根对楚律没有一个基本的了解。
李副官敢肯定,要不是楚律失忆,就按戚慎独这么口无遮拦地浪下去,估计马上就会被八倍速快进到送去军事法庭审判。
不行,必须得先跟对方通个气,等确定情况稳定了再走。
想到这,李副官酝酿了半天,一路看着吃了豹子胆的戚慎独带着楚律熟悉他其实也不熟悉的环境,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好不容易找到空隙插上嘴,赶忙道:“戚上校,您上次任务受的伤还没有痊愈,又为楚副科守了那么多天夜,想必也累了,属下看房子空了这么久也需要个人来打理,不如——”
还没说完,戚慎独便回过头惊讶道:“你怎么还在?”
李副官:“………”
“我这用不着你打理。”不等对方回应,戚慎独就懒洋洋地挥挥手道:“闲得没事就回家抱孩子去吧,你自己都没有老婆的么?成天琢磨着把手往上司家伸。”
好家伙,李副官差点一口血没上来被呛死,他正被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见对面楚律眉头一皱,顿时暗叫不妙,以为楚律是对戚慎独粗俗没教养的言行感到不适,但没想到楚律下一秒竟然面露担忧地对戚慎独道:“你之前受伤了吗?”
“小伤而已。”戚慎独转进如风,对上楚律又是另一张嘴脸,马上故作“坚强”地笑了笑:“到底还是我太高估自己了,以为能忍受住没有你陪伴的煎熬……”
言外之意就是因为太想楚律导致分心才受的伤。
“不要再这样拼命了。”楚律果不其然叹息着摇摇头,道:“让哨兵离开自己的向导过久是违反天性的,注意力难以集中,作战效率自然也会大大降低,你以为是在为我们的未来努力,但实际却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下次你如果再出任务,我会向上级申请陪同。”
“楚律……”戚慎独有点讶异于小向导的反应,看来比起伤春悲秋地掉眼泪,对方的性格更加务实果断,甚至有些强势,这跟对方那副总是呆萌慢半拍的外表可是相去甚远。
戚慎独感到玩味,暗想原来戚慎微该不会是个妻管严吧?不过倒是并不妨碍他继续自己的霸总娇妻剧本,想着便上前一把搂住严肃的楚律,揉乱他的头毛,宠溺道:“真是的,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口是心非,明明心里担心我担心得要死,却还要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唔………”楚律被揉得左右摇晃,男人的猝不及防的亲近举动令他头皮发麻,不自禁地发出抗议声。
要不是知道内情,李副官还以为这是一对热恋中打情骂俏的小两口。
但正因为知道戚慎独是冒牌货,他才差点被对方的举止恶心得一哆嗦,心想这小子可真他妈能编啊,明明半点关于楚律性格习惯的功课都没做过,结果张口就是[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脸不红心不跳的,他要是戚慎微,估计这会儿棺材板都掀开了。
“慎微……戚慎微!”
楚律叫了两声,戚慎独才反应过来,看着怀里脸上带着薄怒之色的向导,连忙松开魔爪状似无辜地笑着道:“在呢,怎么了?”
楚律不快地将额前凌乱的黑色碎发搂上去,叹口气,淡然疏离的侧脸注视着茶几上放置的花瓶里枯萎的花枝道:“家里看起来很久没有收拾过了,也缺了很多日常用品,确实需要有个人打理。”
“那就让李副官留下来收拾,收拾完了再走。”戚慎独无所谓道,刚回头跟脸色铁青的李副官交代完,他才注意到楚律方才的话不是在询问他的意见,而是犹如一家之主般平静地发号施令,这种态度就很值得细细琢磨了,一般来说刚失忆的人面对陌生的环境会如此安之若素吗?
他心底一下冒出两个可能性,一是楚律压根没失忆,二是这个向导平时就身居高位,养尊处优惯了。
不过第一种可能的话,对方就不会如此轻松地让他标记了,所以这个选项很快就被他划掉了。
至于第二种……戚慎独环视了室内一圈,从在医院起,葵花凤头鹦鹉就蠢蠢欲动地试图去寻找楚律的精神体,但犄角旮旯都翻遍了也没发现疑似的踪影,于是只好悻悻而归。
直到此刻,戚慎独才发现他的确对楚律了解太少了,看来有空还是要跟李副官做下功课。
对于他迟来的领悟,李副官还不知道,他正为刚才戚慎独拽得二五八万的态度而憋屈着呢——本来这事是他体恤上司主动请缨,怎么到戚慎独嘴里就变味了,好像他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佣人似的?
越想越气,他估计戚慎独这个混混也不懂什么军衔,于是加重语气提醒道:“戚上校,我是上级分配来协助您处理日常事务的副官。”
“我知道啊。”戚慎独奇怪道:“秘书这个词不是早就不让用了吗?”
李副官:“………”
“李副官是吧,等等我会把需要的物品清单传给你。”这时楚律刚好开口,顿了顿又道:“麻烦你了。”
这句客套话在李副官听来就跟天籁一样,虽然对政敌产生惺惺相惜的感情不太对,但此时此刻李副官真的感谢现场有个正常人,赶忙也客气了几句。
他说话的功夫,楚律已经拟好了清单,操作手环传输给李副官,后者一看,好家伙,清一色的香烟,还都是又奢侈又小众的牌子,一看就是老烟民了,这抽得不是香烟,是格调和银联币。
李副官暗自咂舌,而楚律仍然面不改色,还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呆萌样:“开销事后找慎微报销就好。”
“啊?”戚慎独忽然被cue,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和他肩头的葵花凤头鹦鹉同步懵逼——这个向导为什么花他的钱花得如此自然?
听见他的声音,楚律略带疑惑地望过去,目光像是在说:有什么问题吗?
戚慎独哪敢有问题,他舍不得花钱,外面可还有大把的哨兵排队等着倾家荡产给向导花钱呢。
“啊。”戚慎独清了清嗓,沉声道:“刚才嗓子里卡毛了,我的意思是……没事,宝贝,你随便花,老公不心疼。”
戚慎独安慰自己反正实际花得还是戚慎微的钱,虽然还没确认过双胞胎兄弟名下的资产,但他相信像这种少爷肯定有的是钱,至少纵容一个向导骄奢淫逸应该没问题,要不以前这两人是咋过得日子?
但即便如此,他内心还是不由感慨良多,总结下来就是——处对象真他妈费钱,还是单身好。
“如果你手头不宽裕可以告诉我,家用支出我也可以承担一部分。”李副官走后,楚律有些担忧地对戚慎独道。
他刚才操作手环时发现自己的权限是能连接到军部内网的,于是简单查了下戚慎微的资料,发现戚慎微军衔虽然很高,但实际工资并不乐观,而且隶属于特种先锋部队,是那种游走在生死边缘干尽脏活,然后还赚不了两子的类型,唯一的好处就是升迁很快。
想到男人这都是为了自己,楚律心底不由叹气,他实在是个罪孽深重的向导,抱着包容体谅的心情,他继续对戚慎独道:“我看了下,黎明港对在内部就职的向导都有补贴,公积金这些年也……”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激起了戚慎独作为哨兵的强烈自尊心,当下打断他道:“你这是瞧不起你男人吗?放心,平时尽管挥霍好了,什么海鲜野味,你吃一半放生一半我都没意见,老……我供得起你。”
“………”楚律即使是失忆前也没接触过像戚慎独这种类型的人,但对于对方的胡言乱语并不觉得讨厌,反而觉得挺有趣的,他歪了歪头,想着这也许就是他们当初相爱的原因,于是摇了摇头认真道:“我不是小看你赚钱的能力,只是怕你因为我而委屈自己,我看得出来,这栋房子里的陈设布局全都是按照我的喜好来的。”
说着他抿了下唇,迟疑道:“……戚慎微,你可以跟我说实话,我以前……是不是被惯得很骄纵?”
楚律惯常总是如一座远处的雪山,素淡清隽,鲜有露出黑白以外颜色的时候,因此每当他表现出情绪,总是特别抓人心肝,就像此刻,他微微困扰的神情像极了某种纯净的小动物。
戚慎独有一瞬间的怔忡,眼前忽然虚泛地浮起雪夜天空发红的景象,戴着黑色面纱的小孩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冰冷无机质的眸子就像一对玻璃珠,但很快这些片段就被他压制在意识深处。
戚慎独重新望向眼前的楚律,目光有些古怪,楚律刚才说的这些他还真不知道,这栋房子明明是戚慎微名下的,结果所有东西都是符合楚律喜好的?怪不得,他就说戚慎微一个成天血肉里打滚的军人,玄关挂钥匙的架子也不可能是个会放音乐的摩天轮。
思及此处,他暗暗鄙夷戚慎微这个妻奴,但开口却无奈道:“怎么会?你从来都不争不抢,岁月静好,都是我自己忍不住想宠你,一天不给你花钱我就浑身难受。”
不管戚慎微以前是什么情况,反正时刻保持求生欲就完事了,毕竟谁知道楚律这是不是钓鱼执法。
但楚律仍然对此持怀疑态度:“真的?”
“当然是真的。”戚慎独一点犹豫都没有,随即目光扫过茶几上一样摆件。
那是一个相框,里面是戚慎微和楚律一起微笑着的合照,两个人紧挨着看上去就很幸福——像这样的照片,这栋房子里还有很多。
恶意的微笑不着痕迹地划过嘴角,戚慎独捡起那张相框,话锋一转道:“不过……宝贝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的话,我的确有一样摆设想自己布置。”
楚律也注意到那张照片,他看过里面依偎着男人微笑的自己,忽然有种安心感,就好像突然从虚茫的故事中抓到一丝真实,让他感受到自己确确实实是拥有过幸福的过去的,即使已经被忘记了。
“你想换掉相框吗?”楚律问道,临到了他又觉得有些可惜,他挺喜欢这个相框的,不过作为向导要懂得松弛有度,偶尔满足自己哨兵的小需求也是一种统治策略。
“不,是换掉这张照片。”戚慎独笑道:“现在房子里所有的合照我都要换掉,然后我们改天再去重新照一套。”
楚律不解:“为什么?”
“呵呵。”戚慎独的笑声格外愉悦,响彻在楚律耳廓边,弄得他有些发痒。
刚想蹭一蹭,湿热的呼吸突然喷上脸侧,戚慎独从身后环抱住他,与他耳鬓厮磨着道:
“因为我想从今天开始跟你重新创造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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