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时候, 纪欣欣也给纪繁音打了电话。
“姐姐,生日快乐。”她撒娇似的说, “我好忙哦,现在才能给你打电话,对不起啊。你呢?今天回家和爸妈一起过生日了吗?”
纪繁音正在做早饭,她站在窗边照进的阳光里懒洋洋地说:“你也生日快乐。”
――并且无视了纪欣欣的问题。
但纪欣欣听起来并不在意的样子,她心情很好地道了声谢,又问:“往年我们都互送生日礼物的,我给姐姐的礼物寄到了家里,有空你去拿哦。”
纪繁音:“……”
她拿着锅铲思考了一下,发现以前还真有这个家庭传统。
当然, 互换礼物是在纪欣欣生日的那一天, 那也几乎是纪繁音所能获得的唯一一份生日礼物。
“姐姐也给我准备了吗?我的包裹太多了,现在还没有拆完呢。”纪欣欣期待地说, “好想快点看到姐姐今年送了我什么啊。”
“没准备。”纪繁音无情地说,“你人在国外, 等回国的时候我再亲手送给你。”
“啊……这样。”纪欣欣沉默了几秒钟, “那我就从现在开始期待啦。”
“还有两个月你才回来。”嗯……可能会忘,得记到备忘录里。
――鸡生蛋蛋生鸡,要对最开始那只生蛋的鸡好一点。
“两个月很快哦。”纪欣欣说, “比如我才离开这么一小会儿, 就觉得姐姐突然改变了好多。如果我不是你妹妹, 都要以为你是另外一个人假装的了。”
纪繁音笑了一笑:“万一真的是呢?”
纪欣欣也用开玩笑的方式做了回应:“那……我很快就来见你这个顶替了我姐姐的冒牌货。”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纪繁音转头看了一眼, 见到是打着哈欠下楼的白昼,干脆利落地结束了对话:“有事, 挂了。”
她和纪欣欣之间的电话从来都是她先挂断的,纪欣欣好像也很习惯, 从来不会因为断得突兀而回拨过来。
“和谁打电话?”白昼看起来还有点精神不济。
“说生日快乐的人啊,你知道我朋友很多。”纪繁音半真半假地把这个问题敷衍了过去,用早饭堵住了白昼还想追问的嘴。
“厉宵行有没有再来过?”白昼吃着早饭突然问。
纪繁音对厉宵行的了解不多,她随口地答:“没有。”
厉宵行和其他的不可回收垃圾不太一样。他是八个纪繁音确认是把“纪繁音”当替身对待过的人中之一,但似乎也仅仅是口头上地加入了这个“组织”,只和“纪繁音”见过几次面,连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这也就正好导致纪繁音对他的了解之不充足,能用得上的信息太好了。
纪繁音所知道最确切的就是两点:厉宵行特别有钱,以及,纪欣欣特别喜欢厉宵行。
……不,不能说喜欢,应该说……她特别珍惜厉宵行。
非要说谁能和厉宵行的地位比的话,似乎只有白昼了。
想到这里,纪繁音瞅了瞅对面差脾气的小傻叉。
“干嘛?”白昼声厉内荏地回瞪。
纪繁音忍笑对他示意了一下嘴角:“番茄酱。”
白昼反应很大,拿手背一下就抹掉了:“……看什么看!等下我们去海边!”
……
希腊一周终于结束,离开圣托里尼岛时,纪繁音觉得自己以后大概是会怀念那里的海滩的。
还有五千六百万。
上飞机后不久,纪繁音设定好的闹铃响了起来。
正在吃水果的白昼看了她一眼:“谁的电话?”
纪繁音拿出手机,两根手指提着转了一下,微微一笑:“是服务结束的提醒――时差,别忘了。”
白昼:“……”
白昼从来没有和这样的纪繁音在一个空间里待这么久过,他震惊地发现纪繁音服务时间内和外居然真的完全是两个人。
――即便那是同一张脸、和刚才一样的服饰发型,可表情和动作看起来就完全换了个体。
白昼对着服务状态的纪繁音画过画,他的目光描摹过她的五官每一处细节,知道她坐着看书的时候浑身上下就是娴静两个字,连微微低垂的头颅和洁白脖颈都透着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氛。
……可眼前的纪繁音半靠在沙发上看杂志,一手懒洋洋撑着脑袋,一手慢悠悠把内页翻过去的时候,就连指尖都带着点高傲美人特有的盛气凌人。
“你进军影坛算了。”白昼哼了一声,“我看所有人都忽视了你这个天赋。”
“我不是科班出身,也没有经验,资源从哪来?”纪繁音看都不看他一眼,“而且,你们会容忍我用这张脸去拍电影、跟别的男人演对手戏、吻戏、床戏?”
白昼光设想了一下就脸黑了:“当然不行。”
“这不就结了。”纪繁音轻描淡写地把天给聊死了。
十几分钟后,纪繁音把看完的游戏杂志放到一旁,拿出手机连了飞机上的wifi开始刷微博。
刷着刷着,微信的提示音响了。
她切了一下APP去回消息,回完继续刷微博。
没半分钟,提示音又响了,还是叮咚叮咚连着两声。
白昼心浮气躁地抬眼看了看纪繁音,不满地“喂”了一声。
和服务期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立刻领会照做不一样,现在的纪繁音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白昼眼尖地看见她又到微信回了那个人的消息。
紧接着那个人就开始连发信息,白色气泡一条一条地跳出来。
“和谁聊天?”白昼没好气地问,“你别的客户?你的客户还有谁?”
“是朋友。”
“你也有朋友?”白昼嗤笑,“十几年没有交到过一个朋友的你?”
纪繁音没理会少年人幼稚的挑衅,她把陈云盛的消息回完以后,才扭头看了看紧皱着眉、脸色很难看的白昼,淡然反问:“关你什么事?你又不会成为我的朋友。”
“谁稀罕当你的朋友?”白昼把手里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砸,“你交不到朋友,难道不是你自己的问题?我听姐姐说过,你本来成绩很好,因为家人分神照顾生病的她,觉得自己受到的关注不够,就开始自甘堕落……”
“轮不到你来指责我。”纪繁音打断了他,“就像你的家庭问题也轮不到我来指手画脚,明白吗小朋友?”
“――”白昼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看起来好像竭尽全力在抑制自己的愤怒。
“工作归工作,我们最好还是都离彼此的私生活远一点,你觉得呢?”纪繁音站了起来往飞机的后半段走,“――我去后面。”
她堪堪走到要过隔门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纪繁音看了一眼来信人,回头轻飘飘地对白昼说:“这个,才是客户。”
她穿过了隔门,扫了一眼岑向阳发来的消息:【提醒一下,问卷我都填完好几天了。】
岑向阳嘴上总是垃圾话,决定体验服务之后第一次打钱还是很快的。
二十万已经在纪繁音的银行账户里躺了好几天,也该兑现价值了。
纪繁音打字回岑向阳:【明天岑导什么时候有空?】
毫不拖泥带水地和岑向阳约定了见面时间以后,纪繁音马不停蹄地从邮箱里翻出了岑向阳发来的问卷。
这可是服务精益求精的重要基础。
飞快地翻完岑向阳对纪欣欣的印象这一部分,纪繁音靠在按摩椅上沉思了一下。
简单来说,纪欣欣在面对岑向阳这个扭曲疯批的时候,选择的是一条相当冒险的路线。
――就是两个字“无辜”。
纪繁音摸了摸自己的脸。
行吧,谁让岑向阳已经是鱼塘内部的优质鱼中的一条呢。
别看他现在好像只是个有点资历的新人,人家是律政世家出来的,因此家里人才疯狂反对他拍电影,想让他走和亲戚们一样的路。
但岑向阳偏不,他就要投身艺术。
两年的时间里,他就要手握世界级的最佳影片奖杯了。
哦,第三年就因为纪欣欣的一次操作失误而黑化、去绑架纪欣欣、然后吃牢饭了。
……可能是个短期客户。
等他要再次实施绑架的时候,就提前报警吧。
纪繁音下了定论。
接着,岑向阳这边暂时解决了,还有另外一个小麻烦。
――陈云盛。
玩弄几个本来就不可回收的男人,纪繁音毫无心理障碍;可陈云盛,纪繁音就不得不小心对待了。
不仅特别真诚、心里想一百嘴上也说一百,而且还是个特别聪明通透的年轻人。
上次她都还没把拒绝的话说出口,陈云盛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聪明人大多都死心眼。
如果她身在原来的世界里也就算了,可现在是现在。
纪繁音斜靠在按摩躺椅里,上下晃了晃。
――算了,她都把最惨的结局给聪明的年轻人说清楚了,他也像个成年人那样做了决定,其他人有什么立场否决他的决定呢?
……
飞机落地时,纪繁音提着自己的行李离开机舱。
白小少爷当然不会自己动手,两个空乘正在帮他拿随身行李,动作当然比纪繁音慢了一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以白昼的身家来说,出门旅游自己的两手从来不碰行李箱也很正常。
纪繁音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路过白昼身边,朝他扬眉一笑:“欢迎下次光临。”
白昼“……”了一下,鬼使神差地问:“你怎么回去?”
“科技很发达。”纪繁音扬了扬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滴○打车。
手机屏幕只是那么一晃而过,白昼的注意力却在这一秒钟不到的时间里看见纪繁音的手机顶部跳出一条微信消息。
对方的名字白昼没看清,但内容却瞄到了开头几个字。
那个人说【姐姐我想来接机】。
白昼的行动比思想更快,他还没搞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就箭步上去抓住了纪繁音的行李箱拉杆,压低声音问道:“你告诉了谁你在机场?是认识姐姐……”
他说到这里突然觉得非常怪异。
纪繁音微信里那个人也喊她“姐姐”。
他自己也叫过纪繁音“姐姐”。
“……认识纪欣欣的人吗?我不是要求你不能暴露吗?”白昼咬牙切齿地改口质问完。
“不会暴露,他只知道我坐飞机去出差了。”纪繁音被白昼的大力扯得趔趄了一下,“你是我的客户,与其杀鸡取卵不如好好维护,这个道理很简单。”
白昼没放手:“他为什么也喊你姐姐?”
纪繁音诚恳地注视着白昼冒火的双眼发出疑问:“怎么,这是全世界独一无二只有你能对纪欣欣用的称呼吗?”
白昼当然点不了头,但仍旧没有松手。
纪繁音轻笑:“还是说,你的问题重点在‘我被你以外的人这么喊’?”
白昼猛地咬紧后槽牙,跟被这句话烫到似的放开了手。
行李箱上施加的力道瞬间消失,纪繁音抬了抬下巴:“回见,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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