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归想, 纪繁音没能成功实现自己偷偷溜回家的计划。
章凝雪亮的视线一直锁定着她。
纪繁音刚放下餐盘,章凝就跟眼观六路似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来, 宝贝,我们去那边打声招呼。”
“跟哪位?”
章凝说:“白家的夫人。”
纪繁音挑了挑眉。
“……”章凝立刻察觉不对劲的地方,“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她的儿子是我妹妹的追求者吗?”纪繁音反问,“我还以为这是什么你们圈子里人人都津津乐道的八卦呢。”
“对小屁孩们可能是吧,我又不是他们的同龄人。”章凝用大拇指比了比自己,“虽然来往不多,但要真按辈分来算,白昼得喊我一声姨好吗?”
纪繁音一手拿香槟杯另一手轻轻在手腕上鼓掌:“嗯嗯好厉害。”
章凝没好气地推了推纪繁音的肩膀,目光顺势在全场扫了下:“说起来, 我好像看见白昼也跟着他们一起来的, 他从小就好看,长大也没出挑, 看着真赏心悦目。”
“就是脾气臭了点。”纪繁音补充。
白昼那出挑的身姿和脸在场内太好找了,章凝很快就发现了他:“啊, 看见白昼了。嗯……他是不是在看你?”
章凝回头看了看气定神闲的纪繁音, 又看了看白昼。
“他盯着你看。”章凝肯定地说。
“我妹妹这么久没回家,我和她长这么像,他望梅止渴吧。”纪繁音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宝贝儿, 求而不得和望梅止渴的眼神我还是能分出来的。”章凝勾了个意味深长的笑, “他看的就是你, 不是你妹妹。”
纪繁音偏过头去, 眼含笑意地竖起手指对章凝嘘了一声。
“真的啊?”章凝有点诧异地睁大眼睛。
“他现在‘喜欢’我,就和从前‘喜欢’我妹妹一样。”纪繁音说道, “你也不用这么惊讶,年轻人的感情有多容易转移, 你难道不知道吗?”
“也是。”章凝噘着嘴唇思考了下,“和他们家男孩子谈恋爱也挺麻烦的,不奔着结婚去不好办,但我看你也不吃他那一口。”
纪繁音想了想:“但他逗起来还挺好玩。”
章凝也跟着笑了,她掐着声音调侃:“你好坏啊。”
话刚说完,她自己就笑得软了腰趴在纪繁音肩膀上。
因为讲的是不好被别人听去的话,两个人几乎是窃窃私语地咬着耳朵讲悄悄话,闹成一团时也很克制,没一会儿赶紧结束了。
章凝清清嗓子:“那白夫人知道你吗?”
纪繁音思考了下,摇头:“不认识吧。”
白昼母亲知道纪欣欣倒是真的,毕竟白昼为了纪欣欣要死要活地去了临湖大学念书,更是被父母禁止前往巴黎。
“那我们走。”章凝一扬下巴,“别怕,我和白夫人还是互通姓名过的关系。”
“好怕哦,你要保护我啊。”纪繁音棒读。
章凝又有点想笑:“宝贝儿,你可别再逗我了,我觉得白昼一开始盯着我眼睛里冒火了都――你可真狠心,一个眼神都不给他吗?”
纪繁音没有说话。
两人已经走到了白夫人的近前,白夫人看了她们俩一眼,微微笑了下:“章凝,还有……纪小姐。”
“这位是我的合伙人纪繁音。”章凝立刻介绍道。
“您好。”纪繁音笑着问好,“初次见面。”
“纪繁音?”举着酒杯的白夫人轻轻蹙眉,她漂亮的眼睛往左上方动了动,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啊……我想起来了,纪欣欣有个双胞胎姐姐,就是你?”
紧接着,白夫人的目光重新回到了纪繁音身上,她仔仔细细地观察着纪繁音的脸:“你们确实长得很像。……抱歉,我不太喜欢纪家的人。”
她说得极为直白,姿态又带着上层阶级的优雅。
纪繁音太熟系这种有钱人的阴阳怪气法了,导致她只是内心毫无波动地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白夫人随即又笑道:“不过既然是章凝带来的人,那又不一样了。”
有章凝在中间做周旋,白夫人也不至于不给面子,三人礼貌性地说了一会儿话后,就默契地结束了话题。
章凝说看见了别的认识的人,白夫人点点头到再见,唯独纪繁音还站着没动。
她朝白夫人笑了一下:“妹妹给夫人添了不少麻烦,我想给您送一份赔礼道歉的礼物的话,请问送到什么地方有人代收呢?”
这话其实有点不合时宜,在社交中容易降低好感度。
不过纪繁音觉得自己在白夫人那里因为纪欣欣的关系早就印象跌底,没必要在意这个细节,不如开门见山。
白夫人探究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报出一个公司的名字。
“好,我明天就送过去。”纪繁音记了下来,准备明天就把那份赠予合同送过去给白夫人瞧瞧。
和章凝一起前后转身从白夫人面前离开时,纪繁音往站在白夫人身后不远处的白昼方向看了一眼。
两人对视了约莫就那么一秒钟的时间,纪繁音率先云淡风轻地移开了视线。
……
看着三个女人语笑盈盈地说了半天的话终于散开――周围居然没有一个人上去打――白昼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立刻上前去找自己的母亲:“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你这么在意做什么?”举着酒杯的白夫人稍稍转过脸看他,冷冷淡淡地问了一句,到底还是回答了,“放心,和你那个小女朋友没关系的事情。”
“小――?”白昼念了一个字就明白过来白夫人说的是纪欣欣,他停下来皱了皱眉。
白夫人怎么可能错过他的这个表情:“又有波折了?”
“……不是。”白昼紧皱着眉否认,“我就想问问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白夫人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生意上的事情。她和章凝一起办了个影视方面的工作室,风头很劲,连我也听人提起过。不用几年,或许就能成为行业标杆了。”
“工作室?纪繁音她?”白昼顿时察觉到了重点,“会赚很多钱吗?”
“不会太多,但能做成功的话,应该也算后起之秀了。”白夫人点评道。
白昼知道自己亲妈的眼光有多高。
纪欣欣那样的,在白夫人眼里根本排不上名次,虽然她嘴上不说,但白昼心中明白清楚得很。
那也就是说,纪繁音会赚很多钱。
她已经开始转向别的赚钱方法,是不是因为对前一种已经感到厌烦、在做脱离的准备了?
如果她那个什么破影视工作室能赚很多钱,纪繁音还会继续开放绿油油小程序吗?
没有了“替身”这个借口……
白昼打了个激灵。
他就绝无可能将纪繁音再约出来了。
说到底,纪繁音和他产生联系,就是因为一样东西――钱。
白昼突然想起了纪繁音说过的一句话。
他一直在想纪繁音如果不是为了宋时遇、而是真的为了钱来当纪欣欣的替身,那她究竟为什么需要这么多钱。
白昼问过两次。
第一次,纪繁音说“植物人”;第二次,纪繁音说“一百亿”。
“会有人欠一百亿的债吗?”他喃喃自语地问。
“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她要么是个犯罪者,要么是个全球数一数二的富豪。”白夫人为他做了解答。
白昼看着纪繁音的背影。
纪繁音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
“你最近花钱有点多了。”白夫人又像是闲谈似的说。
那语气就像在轻描淡写地说“今天晚上的自助餐里盐放多了”。
“你要管我花钱?”白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有空管我了?”
白夫人像是被刺了一下似的停顿一瞬,才轻轻叹气:“白昼。”
“老头子的另一个儿子我见过了,你那边的呢?”白昼冷冷地说,“打算什么时候也押着我去见一见,喊一声‘小爸’还是‘弟弟’、‘妹妹’?”
“……”白夫人轻轻地说,“他们不会影响到你。你爸爸那边的私生子,也绝不可能碰属于你的任何东西。”
白昼厌烦地拨开她向自己伸来、像要安抚似的手,大步往纪繁音的方向走去。
他似乎听见背后传来了白夫人轻不可闻的叹息声。
但白昼懒得去思考,懒得为这个破碎的家庭心软。
现在,此刻,白昼只想去纪繁音身边、听她说话。哪怕只看她在厨房里做饭、在电脑前打游戏、还是靠在沙发上看书,全都很好。
那仿佛才是他逃避家庭痛楚的唯一港湾和良药。
白昼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起来,在离纪繁音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他看见另一个男人抢先用手臂拦住了纪繁音。
男人面带无害的微笑,但白昼还记得这个人。
那天私生子闹剧的晚上,令宋时遇妒火横生、用一笑就把白昼浑身警惕都激了出来的人。
白昼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个导演。
……和纪繁音的新工作能挂得上钩。
白昼沉着脸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强行插入才说了几句话的两人中间。
男人表情有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白少?”
白昼只扫了他一眼,完全没有打招呼的意思,他转向纪繁音:“我有话和你说。”
“白少,我姓岑,岑向阳。”男人立刻接话,他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脸上带着一点人畜无害的笑意,“久仰大名。……不过这边可是我先提出想和纪小姐谈一谈的,也不用太久,白少介意取个号等一会儿吗?”
白昼不看他,眼含戾气地盯着纪繁音:“纪繁音你说话。他跟我,你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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