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来了(四百三十六年零一百二十天...)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永远是人间最令人心碎的词语。

    只是岑蓝现如今见过了太多,心境早已不似从前满心仇怨,更不会压抑低迷, 是一个非常积极而努力的社畜神君。

    因此下人间当夜,她就连夜去天庭驻人间办事处报道了。

    按照引路蝶的指印, 她七扭八拐的在人间进了一处花红柳绿的巷子, 在门口敲了半天门没人开,岑蓝选择爬墙。

    但是爬了一半,她又想起来自己现在在高灵力的世界, 恢复了从前的法术。

    于是足尖轻轻一点, 就飞进了这挂着大红绸的院子。

    结果脚一沾地, 岑蓝的眉梢高高扬起。

    屋子里哼哼唧唧的明显没干啥好事儿, 岑蓝这些年素得要长毛了,要不是宁缺毋滥, 她在三千世界中早就另寻新欢了。

    其实不是没有想过,毕竟调职的积分太难攒了, 况且时间越久, 她越是没有信心, 不知道她当初的安排是否生效, 更不知再重来一次, 姜啸境遇不同, 还会不会喜欢她了。

    可每次一想着生命漫长寂寞,找个人解闷的时候, 她就总是想起姜啸为她搭登天梯, 想起他如火的羽翅踩在脚下的感觉, 像他义无反顾的感情一样,把岑蓝仅有的情爱, 都焚化在那一天他的羽翅燃烧的烈火之下。

    岑蓝确实也再没有遇见过能够像姜啸那么牵动她的人,因此这么多年了,人家天界搭伙过日子的神君,或者在其他世界养的小情儿都遍地跑的时候,岑蓝就只能素着。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不扰人家的好事,岑蓝就待外头听墙角,里面折腾得久,她倒是也足够有耐心,这么多年了,她磨炼的最多的就是耐心。

    她尝试着做出传信的灵鸟,朝着焦山的方向一个个送去。

    “五鸳,我的小可爱你当年有没有捡到!”

    “五鸳,他借助莲子跟你一样重生了吗?”

    “五鸳……”

    岑蓝自己都不知自己送出了多少只灵鸟,反正等到月上中天,屋子里的声音才渐渐停止。

    不久有个男子妖妖娆娆的边系衣服边出来,“断肠神君?”

    “哎,是我。”岑蓝从墙上下来,飞身到男子身前不远处。

    “这里也没什么住的地方,影响世界那位在我床上,你要瞧瞧吗?”

    岑蓝摇头,实际上她有点奇异,毕竟听刚才折腾那动静儿,她以为这办事处的负责人得是个美娇娘,刚才那女子的娇声实在婉转。

    没成想负责人是个美娇男,且刚才那声……这个哥们这不足一把掐的小腰那么厉害?

    “看什么,”美娇男水灵灵的眼瞪了岑蓝一眼,“我好歹是个神君,我还搞不定一个凡尘女子了!”

    岑蓝啊的一声,“那神君号是?”

    “红宫。”

    岑蓝倒是听过这人,三千世界鼎鼎大名,主要是这位神君三千世界小情遍地,男女通杀物种不限,且各个情深意长保证白头到老,风流得很,却不欠情债。

    “红宫神君,久仰大名。”岑蓝压不住笑意微微拱手。

    她看着红宫神君眉目,不由得在心里赞一声这可真是个神仙人物。

    “行了,别整那些虚的,这里没有你呆的地方,自己找地方去吧,”红宫说,“至于影响气运这位,我自己就能行,你啊……”

    红宫挥挥和女子差不多娇嫩的手,“玩蛋去吧!”

    岑蓝可真是求之不得,这些年她当真比人间三千年活得要繁忙且眼花缭乱得多。

    见得多了经历多了,自然心境和人都会随之改变,她现在可谓能屈能伸八面玲珑,再无从前身为老祖的那些架子了。

    主要是在天界,拿着架子就只有跳诸神台一条路。

    “那告辞,红宫神君继续啊。”岑蓝说着登时御剑而起,化为一道流光飞往天际――方向自然是焦山。

    她心和焦山的名字一样,焦得很。

    她如今灵力,可比当时飞升之时还要强悍无数倍,像这种高灵力的世界,天道爸爸为了让他们能够更顺利地矫正世界,都会给他们能够颠覆世界的能力。

    修士再厉害,被砍了救不及时也是会死的,但是真神不会,且他们体内的灵力是用之不尽取之不竭的。

    至于怕不怕他们反了?怕不怕他们索性不回天界在当前世界称王称霸?

    称王称霸可以,不服管制违逆剧情,分分钟收回神力,抓回去蹲监狱。

    因此浪归浪,没有神会下界之后试图逆反上天,当然可能也有,都在监狱蹲着呢,天道爸爸没事干就抓这些典型,然后全天庭通报。

    当然其实对他们的管制很松的,乱搞男女关系都不管,只要不作奸犯科杀人害命基本上也不会惩罚,但不能暴露自己是神的事实。

    就是别人猜,别人封你为神可以,你自己说不行。飞升之后的人再度回到曾经待过的人间,不得泄露天机,当然这一条基本上没有人犯过,因为飞升之后回到原本生活的世界的概率基本为0,能够坚持四百年日夜不停也要回去的人,岑蓝是天界第一个。

    且岑蓝根本不打算回去双极门,她在这人间内唯一牵挂的,只有她的小姜啸。

    用之不竭的浩瀚灵力,令岑蓝的速度几乎要撕裂时空,她到了焦山脚下之时,她先前送出的那些灵鸟才刚刚飞入焦山的大阵。

    这里和四百年前看上去没有什么区别,不过阵法之上的灵力倒是又强了一些,岑蓝知道阵眼所在,这五鸳的阵法大多数都是当年她亲手所授。

    于是她也准备走正门,不等那些小鸟雀的通传,直接朝着阵法的阵眼飞去。

    落入阵眼之中,黑夜骤然变为白昼,是一片莲池水榭的正中,看似毫无阻碍,但岑蓝的足尖轻轻地在这水榭的屋顶上走出繁复的步子,金光闪过,这阵法符文流转起来,惊动了些许鸟雀朝着内殿去报信。

    叽叽喳喳――主人有人闯阵啦!

    片刻之后,岑蓝解了阵法入口的符文,打开了供一人通行的通道,然后身形比飞鸟的羽翅还要轻灵地在空中一转,落在水榭的栏杆之上。

    焦山内外的时间被调整过了,比外面慢了一倍不止,因此外面是黑夜,这里却还是白天。

    这阵法倒是足够高级,岑蓝当年也会,却因为实在耗损灵力,便也不太练习,这阵难不成是五鸳所设?四百年了,他的修为确实应该更进一步。

    岑蓝脚步在栏杆上一转,波浪长发在半空调皮地跳跃了半圈,头顶只用一条发带束着,蜂蜜茶色的发在阳光下,衬得岑蓝温婉的眉目莫名俏皮。

    叽叽喳喳的鸟雀报信,五鸳自然是被吵醒了,他听闻有人动焦山结界,倒是惊异非常,这焦山结界当今天下能动的人屈指可数,那几位都是双极门顶级大人物,忙着闭关修炼,哪有工夫来他这小地方。

    除这些人之外,便是整天泡池子里那位会这阴阳游鱼阵。

    “来人竟会开阵,可当真?”五鸳惊讶归惊讶,起身的动作却很慢吞吞,“落在水榭上啊”

    “那不是那小子地盘么,”五鸳更不着急了,那小子整天在水里泡着,无论来的是人是鬼,也逃不脱的。

    因此五鸳慢吞吞地起身,又坐着喝了一盏茶。

    而岑蓝等了片刻,除了一堆叽叽喳喳的鸟竟然没见人,而她的传信灵鸟也没见踪影。

    “咦?五鸳难道不在吗?”

    岑蓝不好好的走路,就踩在水榭的栏杆上走,朝着五鸳的主殿方向走去。

    脚边的池塘里面冒出了两个泡泡,岑蓝没有注意,继续慢悠悠地走,她没有发现水中有人,更没有发现在她翩然落在阵法上的瞬间,水下那人的视线便追随着她,一错不错,连眨也没有眨过。

    成神多年,岑蓝的五官反倒没有之前那么敏锐,仇恨在心,连血都堆满怨气,她连睡觉都枕戈待旦,从未好好休息过,不敢去信任谁,不敢去信任这个世界。

    但现在不同,她走过的地方太多了。大多都是低灵力世界,人与人之间会耍心眼,但违背法律直接伤人的是很少数,且她不够强的时候,总是会忌惮一切,而现在她几乎是无敌的,连死都不怕,心中坦荡荡,如这头顶艳阳一样的明媚温暖,自然不至于再草木皆兵。

    因此她没有注意到水下有一尾“小鱼”正跟着她,一直跟着她走到水榭的尽头,这才消失于水底。

    而五鸳喝完一盏茶,没有听到外面打斗的动静,好奇地出来看的时候,就迎面撞上了烫着一头波浪卷发,满面阳光明媚的岑蓝。

    五鸳第一眼没有认出来,因为岑蓝变化是在太大了,与从前根本判若两人。

    再者说她这一头比鸟毛还要炸的头发,在这世界并没有蓬松和时髦的审美,她这打扮非要形容,就是个雉鸡精。

    五鸳能认出来就怪了,他看了一眼大摇大摆地走在他的地盘上的岑蓝。

    那小子呢?

    那小子竟然没出手!

    平时不是除了这焦山的鸟,连个蝴蝶都不许进出?

    多年不动手的五鸳祭出了法器,然后“哐当”一声,法器掉地上了。

    因为岑蓝已经在五鸳祭出法器的瞬间到了他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别闹,是我回来了。”

    五鸳傻在当场,眼睛要不是有眼眶兜着,都已经瞪出来了。

    岑蓝下一句话却是,“我的小姜啸呢?当年你在大战之后捡到阴阳拘魂佩了吗?”

    五鸳一把抓住了岑蓝的手臂,激动得用力过猛,“仙,仙子?!”

    岑蓝点头,伸手敲了下他的头,“是我,真的,活的,回神吧!”

    “姜啸呢?!他可在天雷之下留下了纯魂?”

    五鸳张了张嘴,一时间组织不成语言,只是直直地指向莲花池。

    而此时此刻,莲花池底的洞穴关闭,隔绝了一切的水和光。

    一个一身黑衣头戴面具的男子,靠着身后隔绝一切的石壁慢慢地滑倒,直至半跪在地上。

    他的手抵住自己的心口,无声地颤抖。他微张着嘴,无声地嘶吼哀嚎着,一如当年在天雷之下,为了不让岑蓝回头,因此不肯发出一丁点声音一样。

    四百三十六年零一百二十天,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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