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妄忽然cue到殷之遥,全校的同学都回过头,寻找被他点名的“幸运女孩”。
许若彤也皱起了秀气的眉头,不满地望了后排的殷之遥一眼。
女生们看到是她,虽表面上都作出鄙夷的表情,但眼底也有掩饰不住的歆羡。
程妄不是第一次作为学生代表在这样的场合里发表讲话,但是从来不会在这种场合里随便cue到女孩子。
平日里他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似乎对谁都很好。但恰恰如此,反而不会跟谁特别要好,尤其是女孩。
他和女孩的交往,从来礼貌且疏远。
况且,高一新生那么多女孩,也有不少低声窃语的,怎么他就偏偏看到殷之遥了呢。
女生们心里略有龃龉,只能归结于她运气好。
站在班级队伍最前排的班主任Miss张,自然不会有女孩们那么多花花的心思,她回头严厉地瞪了殷之遥一眼。
殷之遥连忙噤声,不再和喻白讲话了。
*
放学的时候,殷之遥被Miss张叫到办公室狠狠批评了一顿,灰头土脸地从办公室出来,背着小书包,垂头丧气地往家的方向走。
熟悉的自行车铃在耳畔响起来,殷之遥回头,见程妄从车上下来,跟她一起走在清幽凉爽的香樟树荫下。
他一靠近,殷之遥便感觉周围空气都高了几度。
“小鬼。”
殷之遥不理他,加快步伐朝前走。
程妄追上来,笑着说:“生气了?”
见他竟然这么无所谓,殷之遥停下来,忿忿地说:“你今天当众点我的名,害我被老师骂,还被罚写检讨。”
“我点你的名,是因为在我讲话的时候,你不听。”
程妄推着自行车,走在她身边,理直气壮地说:“观察你很久了,全程就和你同学唧唧歪歪,我讲什么,你一个字没听。”
“我...”
殷之遥无言以对,因为他说的没错。
虽然她们讲话的内容都是关于他的小八卦,但是他演讲的内容,还真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很多人都在偷偷讲话。”殷之遥低着头辩解道:“又不止我一个,你为什么不管别人。”
“我为什么要管别人?”
她不服气:“那你为什么管我?”
程妄想了一下,嘴角扬起弧度:“好问题,留给你课后思考。”
殷之遥:......
“不过今年的发言,我有很用心地准备。”他继续说道:“所以你还是应该听一下。”
殷之遥闻言,望向程妄。
他笑容淡了下去,不笑,整个人看起来会显得很严肃,眉宇间给人一种坚定的硬朗之感。
“因为你是今年的高一新生,所以昨晚,我有很认真地写发言稿。”
殷之遥愣愣地看着他:“因为...我?”
程妄语调里带了几分不满:“不然还有谁。”
她瓜兮兮地问:“为什么?”
程妄惩戒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脑勺:“感受到爸爸的爱了吗?”
殷之遥被他带得往前面突了突。
“......”
哦!
无论如何,她没有好好听他的演讲,的确是很不对,尤其...这份稿子还是用了心、特意写给她听的。
“那你能重新给我演讲一遍吗?”殷之遥期待地问他:“单独演讲。”
“不可能。”程妄冷笑着,推车往前走:“错过了就没了。”
殷之遥连忙追上他:“爸爸,不是...哥哥!你再给我讲一遍吧。”
“不讲。”
“讲一遍嘛。”
“那你先告诉我,新生大会的时候,你跟你同桌聊什么这么来劲儿。”
“我们聊...”殷之遥眨巴着眼睛,望了程妄一眼,有点心虚。
“聊什么?”
她像是生怕被他看出来似的,囫囵地说道:“就聊女孩子之间的话题呗,不能告诉你。”
“哦,明白了。”程妄不再多问。
殷之遥见他不追问,反而心虚了:“你明白什么啦?”
“无非就是哪个男生长得帅,喜欢、暗恋、想追之类的。”
“你别自恋了!”
“真是在说我啊?”程妄剑眉拧了起来,无奈地问:“谁暗恋我,你那个长头发的同学?”
殷之遥一张小脸涨得跟红石榴似的,推开他,气呼呼地批评道:“模范学生居然这么恋爱脑!”
“虽然是模范学生。”程妄倒是笑了:“毕竟年纪到了。”
“年纪到什么了?”
“该燥的时候了。”
“......”
殷之遥觉得,面前这个笑起来带着坏的少年,和学校里女孩们所以了解的那个正直、礼貌、谦逊的模范学生程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告诉那些女孩,程妄会在下雨天玩滑板淋湿全身,她们绝对不会相信。
程妄显然不知道小姑娘的心思,骑着车慢悠悠地走在她身边,将一张演讲稿纸递到她眼前。
殷之遥接过稿纸,看到上面用手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楷字,还有不少划掉修改的地方。
字体遒劲有力,非常漂亮。
“不再单独给你做演讲了,自己拿去看,里面有一些学习方法,你自己掂量取舍,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方法。”
殷之遥瞥了稿纸一眼,扭头说:“不要。”
“不要算了。”
程妄顺手将稿纸扔进身边垃圾桶。
“哎!!!”
殷之遥连忙抱住他的手臂,阻止他的动作,一把夺过了稿纸,转过了身。
面对程妄的微笑,殷之遥别别扭扭地说:“扔了多可惜,我...我拿去送人,肯定不少女孩想要。”
程妄无所谓地说:“随你。”
她宝贝地将稿纸对折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的夹层中,一回身,看到乔正阳经过身边。
乔正阳和程妄个子看起来差不多高,不过程妄的身形要更挺拔一些,因此显得比乔正阳有精神。
而殷之遥也合理怀疑,乔正阳是穿了增高鞋垫儿,因为在家里感觉他就没那么高。
本来殷之遥以为他又要冷嘲热讽地对她说几句狠话,没想到乔正阳看到俩人走在一起,倒是什么也没说,更没打扰他们。
只是一个劲冲程妄坏笑..眨了眨眼,便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殷之遥问程妄:“他什么意思?”
程妄耸耸肩,说道:“大概以为,我正在按计划对你用美人计。”
殷之遥:......
她对乔正阳的智商充满同情。
*
晚上回去之后,殷之遥将程妄写的稿子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把一些实用的学习方法摘抄在了手帐本上。
她还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学习过呢,不过这次是心甘情愿地认真一回。
抄完了学习方法,她又换了一支荧光笔,在这一页手帐的末端,写下了“程妄”两个字,然后在名字后面绘了一只生定的小狗的简笔画。
画完之后,殷之遥看着这只小狗,傻傻地笑了。
好像...开始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手机里,传来谢渊的短信——
“狗妹,给你炖了鸡汤,我给你送来了,在小区门口,出来拿。”
殷之遥欣喜地一跃而起,换上衣裳匆匆地跑出了门去。
没想到今晚居然还能有口福,开心!
......
路灯下,殷之遥见到了谢渊。
自行车停在路灯下,暖黄的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切分阴影。
他仍旧穿着那件熟悉的黑色T恤,脚上的运动鞋还是生日的时候殷之遥送给他的,他一直在穿,哪怕起了毛糙都舍不得丢。
一看到贱哥,殷之遥心里便感觉酸酸的,不管不顾地跑着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
“贱哥,我好想好想好想好想你哦。”
谢渊拎着保温饭盒,怕汤水溅出来,所以手伸远了些:“你吃错药了?”
兄妹俩相处的时间并不长,绝大多数时候也是在拌嘴吵架,还从来没有这样正二八经地拥抱过...
果然是距离产生美。
殷之遥推开谢渊:“你才吃错药了呢,谁让你这两天都不来看我。”
“不是来了吗。”谢渊笑着说:“怕露面太频繁,苏阿姨不高兴。”
“才不会呢,妈妈其实人挺好。”
谢渊将装了鸡汤的保温饭盒递给了殷之遥:“和家人相处得好吗?”
“还行。”殷之遥接过饭盒,迟疑了一下:“除了某个讨厌鬼。”
“你新哥哥欺负你?”
“他不是我哥!”
“不要和他起正面冲突,要是被欺负了,告诉我。”
殷之遥重重点头:“贱哥帮我出头!”
谢渊揉揉她的脑门,骑上了车:“这会儿生意好,我先回去了。”
殷之遥恋恋不舍地看着谢渊:“哥,我周末回来看你。”
“嗯。”
谢渊目送一步三回头的殷之遥背影消失在小路尽头,这才骑着车离开。
殷之遥走在小区的林荫路边,打开了饭盒,嗅着鸡汤浓郁的香味,迫不及待地就想尝尝。
然而,就在这时,有人从后面猛地撞了她一下。
殷之遥重心不稳,向前一个趔趄,虽然稳住了身体,但是手里的饭盒却飞了出去,掉在地上,鸡汤洒了一地。
殷之遥回头,看见乔正阳溜着他的滑板,和她擦身而过:“啧,男朋友半夜过来送温暖啊。可惜,吃不到了。”
殷之遥怒气上头,捡起地上的石头砸他:“乔正阳!你王八蛋!去死!”
“这么小就早恋,当心我告诉你妈。”
乔正阳舒心畅意地溜达着滑板,出了小区门,扬长而去。
......
然而,他刚滑出小区没多久,在一个无人的林荫路口,蓦然被一道黑影给拉下了滑板。
滑板溜出老远,撞在电线杆上。
而他被一根无法挣脱的手臂扣住喉咙,拖到了黑漆漆的林子里,紧接着,腹部被猛挨一拳。
他不禁躬起了身子,缓解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抬眼,看到偷袭他的家伙,赫然竟是刚刚在小区门口和殷之遥说话的男人——谢渊。
此刻,在夜色笼罩下,他眸子里也没有了刚刚面对小姑娘时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凛然的寒意。
“你听到了吗,她刚刚...让-你-去-死。”
谢渊一字一顿地说着,粗壮有力的手臂,紧紧扣住了乔正阳的喉咙,锢得他简直喘不过去来,脸色胀得通红。
乔正阳死命挣扎,满脸恐惧,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张宛如修罗恶鬼一般的脸庞。
“再欺负她,你试试看。”他声音冷得像冰。
然而就在他松开乔正阳的一瞬间,身后,有人走过来,扣住了他的手腕,一个过肩摔,将毫无防备的谢渊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穿着运动衫夜跑的程妄,将乔正阳揪了起来,拉到自己身后:“搞什么。”
谢渊从地上爬起来,感觉自己的右臂好像有点骨折了。
面前这少年...看似静如深流,没想到下手这么狠,身手绝对是练过的。
谢渊威胁乔正阳的目的已经达到,无需再和这人发生冲突。
他单手推起路边的自行车,面无表情地离开。
待他走后,乔正阳才算缓过一口气,搭着程妄的肩膀,惊魂甫定地说:“妄哥,幸好有你,不然我要被那小子弄死了!”
程妄没说什么,将刚刚乔正阳掉在路边的滑板递给他,转身走出小树林。
乔正阳赶紧追上他,生怕谢渊去而复返。
程妄抬起他的下颌,看了看他脖间的勒痕,漫声问道:“下手挺狠,不像好人,你怎么惹到他了?”
乔正阳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说道:“刚刚不就是撞了小屁孩一下吗,把她的饭盒弄洒了,她男朋友就这样搞我。”
程妄:“男朋友?”
乔正阳:“对啊,殷之遥她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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