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梨这孩子, 吃糖不节制,牙疼了好些天,现在受罪了。”说着,薛桃还特意抽空来愤愤瞪了顾一眼, 又继续对杨医生道:“帮她开点药止疼吧, 之前开的药不管用了。”
往日那么可爱, 那么好看的女儿, 如今蔫了吧唧,像深秋时节打了霜的茄子。
薛桃嘴上虽是责怪薛梨梨责怪的厉害,将她骂得狗血淋头,但那些话是把双刃的刀, 吓唬住了薛梨梨, 也割在了她自己心上。
她宁愿牙疼的那人是自己, 也好过是年纪这么小的女儿在受苦受罪。
都怪这个顾, 真是气死人。
薛桃狠狠瞪了顾一眼。
她恨不得也给他塞一嘴的糖,让他尝尝这牙疼的厉害, 或者诅咒他长智齿, 拔牙掉光光。
气死了。
顾乖乖忍受, 她现在看都不看他一眼,瞪他他都有些甘之如饴。
多少被她看到眼里了。
别说是瞪他, 就算是上来打再泼几桶水,他也只会忍着。
杨医生看了一眼抱着薛梨梨的顾,再看看他怀里的薛梨梨,这一大一小, 都是极其出挑的样貌……他心里生出了种微妙的感受, 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 只道:“孩子给我,让我看看。”
顾抱着薛梨梨,也正打量着杨医生。
他僵着不动,对杨医生的话置若未闻,身体有些迟缓。
一想到这个男人是梨梨的父亲,他就嫉妒得发狂。
可他半点怒火都不敢往外发,只能死命压抑着。
要不是当初他做错了事,怎么可能给别人机会?
杨医生已经等到有些不耐烦了,这男人看起来一副精英气质,做事实在磨磨蹭蹭,他微拢眉头,不等顾把孩子递过来,自己主动接过孩子。
出于对杨医生的信任,薛梨梨早就主动伸着手求抱抱。
她软乎乎的小身子没多少重量,一下被杨医生从顾怀里提起,抱了过去。
一到杨医生怀里,离开了总裁爹,薛梨梨就仿佛看到原文那些狗血剧情向她挥手告别,平平无奇的平凡生活向她招手走来的美好图景。
薛梨梨立刻伸手揽紧了杨医生的脖子。
顾手里柔软的触感消失,心头上再插一刀。
薛梨梨张着手想找杨医生抱抱的场景犹在眼前,她那么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却对杨医生无比依恋。
这就是亲生骨肉之间的羁绊感吗?他这个外人根本插不进去。
比较一下梨梨对自己的态度和对这个男人的态度,顾的心情顿时不那么美妙起来。
杨医生示意薛梨梨张开嘴,“梨梨,啊――”
“啊――”
薛梨梨乖乖应声,此时的她看上去就是一团人畜无害的小团子,张着嘴巴,眼角红红,十分可怜。
杨医生用手轻轻捧着她的小肉脸,动作温柔地帮她看牙齿。
而薛桃一脸紧张地在一旁站着。
看上去……看上去很祥和,很和谐。
顾觉得这画面有点刺眼。
他感觉自己是多余的,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他就是一个不小心闯入他们世界的人,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如果……如果这个所谓的杨医生真的和薛桃是那种关系,那么梨梨应该也很喜欢他吧?
“杨叔叔,我好痛痛呜呜呜。”
梨梨在对他撒娇。
“不痛才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松开托住她肉肉脸颊的手,轻声道,“吃这么多糖,这回长教训了?”
“……以后不会了。”薛梨梨小小声。
呜呜呜,如果时间能重来一次,她一定少吃一点。
杨医生笑了起来,先给她递了一杯盐水,让她含上,然后配药,他看了一眼在一旁眉心快拧成川字的薛桃,想到什么,忽然朝着薛梨梨板起脸来,严厉道:“以后可不能再一口气吃这么多糖了,要是再牙疼,就要打针了。”
薛梨梨人都傻了,对于针这种东西,她有着本能地恐惧,脸都吓白了,“不要不要不要,梨梨不要!!”
顾见薛梨梨这样害怕,连忙上前,伸出手去,想安抚薛梨梨。
薛梨梨只紧张无比地看着杨医生,都没分给顾半点目光。
杨医生见震慑的效果达成,声音轻下几分,“你听话就好。”
虽然此时的薛梨梨看上去还是个小可怜,但情绪迅速被杨医生安抚下来,不哭也不闹了。
顾面色逐渐惨白。
他……他好像真的是多余的。
商场上无往不胜,偏偏在如何赢得一个年幼的小孩子的喜欢上,束手无策。
他默默缩回了被薛梨梨无视的手,心里针扎似的疼,目光扫向薛桃。
只见她一脸担忧中带着些许轻快,对杨医生说:“杨医生,真是麻烦你了,每次都要来找你。”
杨医生,薛桃叫他杨医生,并不是老公,也不是什么昵称。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亲近。
更何况杨医生和薛梨梨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像。
他不是薛梨梨的亲生父亲?
顾的身体一点点回暖,心里有个他太渴望以至于不敢期待的猜测几乎要破土而出。
杨医生此刻温柔地摸了摸薛梨梨的头,抬眼看着薛桃,对薛桃说道:“没什么的,都是我应该做的。”
薛桃一脸感激地朝杨医生笑了笑。
顾的心脏再次被刺痛。
就算杨医生不是薛梨梨的亲生父亲,但看他对薛桃的态度,还有薛桃对他的笑……想必他们也关系匪浅。
薛梨梨还直接喊杨医生爸爸。
可能……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
屋里很暖和,顾的脸色却像是霜降一样冷。
杨医生将薛梨梨送回到薛桃怀里,他低头看了两眼薛梨梨,忽想起什么事,对薛桃叮嘱道:“对了,还有澄澄,也别让他吃那么多糖,小孩子这个阶段要保护好牙齿,他也到了换牙的年纪了,可别让他和梨梨一样,吃多了糖牙疼。”
一句话出来,薛桃的面色慌乱。
薛梨梨的面色也慌乱。
母女两人齐齐点头,然后又急急告别,好像恨不得立即飞奔离开这个地方。
明明刚才还温情无限,怎么忽然就变脸了?
顾回过神来,收敛神思,忙追出去。
他追在薛桃身后问道:“谁是澄澄?”
薛桃瞪他一眼,不耐道:“澄澄就橙橙,一个橙子罢了,你管这么多干嘛?”
薛梨梨也跟着插科打诨:“橙子,橙子,梨梨最喜欢吃橙子了!”
“叔叔给你买。”
“不要叔叔的。”薛梨梨心有余悸的捂着脸,“叔叔的东西吃了会牙疼。”
顾觉得她可能是搞错了什么,便想解释,谁知薛桃也跟着点头道:“不错,吃了会牙疼,以后梨梨不能吃他的东西了。”
母女两人达成一致,顾再无插嘴的余地。
从诊所离开之后,顾沉默了不少。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想问薛桃和杨医师什么关系,也想问清楚澄澄的事情,但他清楚地知道,以此时薛桃对他的防备,恐怕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不骗他就是好的了。
他很有自知之明,不敢太上前,也不敢太靠后,就这么一路默默跟着,将薛桃和薛梨梨二人送到回家楼下后,就很自觉的道别离开。
只是他的话没人理会,顾转身之后,脸上的微微笑意消失得干干净净,全部换上了落寞。
谁不想上去坐坐呢?
但也要看主人家有没有邀请。
薛桃从来没有邀请,他无缘得见她生活的地方,总是被拒之门外。
想想就觉得悲凉。
顾又开始靠着车抽烟。
片刻后,顾拿出手机来,拨了个号码出去。
“张特助,给我查一下一个叫澄澄的人。”
“什么澄澄?”张特助懵了。
“我要知道,还用查吗?”顾有些烦躁,“总之,明天我要拿到这个人的所有资料。”
-
第二天。
老乌龟说,今天真的是风平浪静的一天,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来找她的麻烦。
总裁爹没有来,舅舅也老老实实在给猫猫铲屎,生活好像重归于平静。
就是薛梨梨的心情不是很平静,因为她牙还有的难受,还疼。不过好在,脸上已经消肿,看不太出来了。
吃糖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薛梨梨叹气,然后又给自己扎了个揪揪,梳好了头发就去上学。
薛澄澄怕她不舒服,一路上都在观察她的神色,见姐姐没有哭,这才放下心来。
“姐姐,我昨天晚上 梦见我和哪吒打架了。”
薛梨梨吃了一惊,担忧道:“那你一定打不过他吧?”
“没打过。”薛澄澄小嘴一瘪,说道:“他说他要把姐姐的牙齿搅得天翻地覆,我就给气醒了。”
傻孩子,怎么会做这种梦。
薛梨梨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下次你的梦里加上我,或许就能打得过了。”
因为在梦中不能很好的保护好姐姐的薛澄澄得到了莫大的鼓励和信心,用力点点头。
姐弟两人开开心心上学去了。
然后更加令人愉快的事情发生了,今天总裁爹没来学校守着呢。
他是放弃了吗?
和老乌龟交流后,确定没有遗漏,薛梨梨挠挠头,感觉有点不对劲。
也好吧。
这样,就没人来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薛梨梨挺开心的。
-
今天的顾确实没有再去校门口蹲着了。
一来,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应该再拿糖果贿赂小孩子。二来,他今天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而选择守在校门口这样的策略,效率太低。
昨天晚上,接到总裁电话的张特助熬夜奋战,最终理出了一点头绪,也让他发现点端倪来。
原来,薛桃小姐是有两个孩子的,梨梨只是其中一个,而另一个是个男孩,他们还从未见过那个男孩。
那个男孩就是总裁口中的澄澄。
张特助找到薛槐,在威逼利诱之后,薛槐提供了一些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但实际上什么用都没有的消息。
薛澄澄是个男孩子,薛澄澄是个聪明的小男孩,这些都不重点,重点是,薛桃是故意把孩子藏起来不让总裁看见的。
如果不是有猫腻,薛桃绝对不会这么干,于是寻找这个男孩就变成了一个突变点。
总裁之前在校门口蹲那么多天都没蹲到这个男孩,他们已经放弃如此愚蠢还没有效率的办法,而是直接去找老师。
这个思路,百分之百不会出错的。
小孩子都是要读书的,既然读书就肯定在学校里,在学校里肯定就有老师,老师是人肯定就有弱点。
要从老师口中得知薛澄澄的消息,太简单了。
果不其然,在张特助的努力下,很快就拿到了薛澄澄的第一手资料。
在看到薛澄澄那张一寸照时,顾就泪目了。
虽然没有看到真人,但是光是看着这个照片,顾就知道,这个孩子和小时候的自己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他的翻版,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几乎是不假思索,顾站起来说:“薛澄澄是我的亲生孩子,我要去找他。”
小孩子那么软,那么萌,他抱过梨梨,但还没抱过澄澄。
也许,澄澄会心疼一下父亲吧。
不管如何,他都要证明,自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张特助,给我联系亲子鉴定中心,我要验DNA。”顾终于勇敢的面对这一切。
今天的顾也来了学校,只不过不是蹲在学校门口,而是直接进入学校里。
顾接受了一个邀请过来开会,进来得名正言顺,再提出想要和薛澄澄单独见个面,此时就坐在无人的会议室里等着老师把孩子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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