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因我兴替16(宋溪,见过主公。...)

    衡玉就是数术水平太好了,才能开得出这样的买命钱。

    祁珞茫然之时,他身侧有人轻笑出声:“一口气拿出几万斗米不难,一口气拿出两百万斗米,怕是要把一州的粮仓都掏空,大当家开的这个价未免有些不合理。”

    一般来说,谈生意都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现在她这开价,分明已经把祁珞和侍卫们的价格压到了最低,一副‘随便给点东西就让你们走’的姿态。对两位谋士开出一百万斗米的天价,分明是不想放人走。

    衡玉对上宋溪的视线,语气诚恳:“宋溪先生才华横溢,用一百万斗米去估量你的价值,依旧是低估了。”

    被直接道破身份,宋溪有些许诧异。

    他身体病弱,这些年一直隐居在冀州,名声只在冀州小范围传扬开,没想到这位大当家居然会知道他的名字。

    要衡玉说,这就要感谢剧情了:)

    不知道剧情存在的宋溪收敛起眼里的漫不经心,平静道:“大当家现在摆出一副求贤若渴的姿态,但我看大当家今夜行事颇有莽匪之气,并不像你说的那般以礼相待。”

    衡玉顺势道:“那请先生在山寨里多住一段时日,我会让先生看到我的礼节。”

    接下来她有许多大动静,如果没有顶尖谋士帮她兜底,仅凭她一个人分身乏术,很难放开手脚去施展。

    将宋溪堵回去,衡玉看向一旁的中年谋士,眉眼含笑:“不知道这位先生该如何称呼?”

    中年谋士神情冷淡:“在下姓周。”

    “原来是周墨先生。”衡玉说道。

    中年谋士同样诧异。

    周墨与并州牧有几分相似,都是出身寒门,但他的运气比并州牧差上些许,明明有才能,却只能从事最低等的文书工作。

    直到年过四十遇上祁珞,周墨把宝押在祁珞身上,成为祁珞身边的第一个谋士,最后凭借从龙之功赢下生前身后名。

    如果说宋溪的名声还在冀州小范围传播开,目前的周墨就是个完全默默无闻。

    衡玉转了转手中折扇,折扇尾端挂着的玉佩在空中轻晃:“我已命人为两位先生准备好了休息的地方,如今天色已晚,两位先生先安置吧。再过不久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在自家地盘不必太拘谨。”

    即使是性情淡漠如宋溪,也不禁满脸问号:等等,话还没来几句,怎么大家就成一家人了?

    衡玉含笑补充道:“我相信,两位先生在山寨里多住几天,定然会舍不得离开,提前称呼一声自家人不过分。”

    合拢折扇,衡玉斜睨祁珞一眼:“至于祁公子你记得付住宿费,一晚一千两。”

    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必须靠氪金才能得到同等水平的待遇。

    祁珞:“……”

    他咬牙切齿道:“我付!”

    跟山贼讲道理是没用的,人在屋檐下,他低头!

    原男主愿意这么配合也是好事,衡玉从太师椅上起身,率先走到门边推开门,右手抬起,摆足了礼贤下士的姿态,对宋溪二人道:“我亲自送两位先生去住处。如果两位先生对住处有哪里不满意,尽管提出意见,我会尽可能地满足两位先生的要求。”

    中年谋士因她这番举动心下慰贴。

    宋溪也对衡玉越发高看起来。

    ***

    衡玉命人给宋溪置办的屋子,从外面看有些平平无奇,走进里面却别有乾坤。

    墙正面挂着一幅水墨画,墙边摆着两盆清幽的兰花。

    精致的香炉里正燃烧着千金难求的熏香。

    一应摆设,都与‘雅’字贴合,很符合文人的审美。

    即使是以宋溪的眼光,也从中挑不出一丝错处。要知道,他才到山寨多久,山寨中人居然就布置出了这样一间屋子……

    这个龙伏山寨,应该比他以为的还要高深莫测。

    简单梳洗过后,宋溪走到桌案边时,才发现上面摆着一沓桃花笺,侧边堆着一摞经史子集。

    跪坐下来,宋溪伸手拿起摆在最上面的《史记》,翻开两页,看到上面字迹洒脱的批注后,先是一愣,眼里慢慢蕴上笑意。

    这位大当家实在有意思。

    不直接与他对话,而是通过在《史记》上的批注,让他领悟她的追求和想法吗?

    不过,这样的字迹自带风骨,这位大当家到底是何许人物?

    收敛思绪,宋溪沉下心慢慢翻阅起手中的书籍,偶尔看到一些鞭辟入里的批注,他心下更是赞叹。

    ***

    上午,用过早膳,宋溪在山寨里随意行走。

    这几年里衡玉充分利用了地形,哪块地适合种植什么作物,哪块地适合铺平来搭建房子……都规划得明明白白。

    宋溪寻了个竹杖,拄着它慢慢在山地间行走,看着田间搭建好的风车以及来来往往辛勤劳作的百姓。

    这样平静而安详的日子,他竟然是在一个山贼窝里看到的,想到这,宋溪也觉得有趣。

    行走到中午,宋溪有些口渴,走到田边向正在休息的老人讨碗水喝。

    喝水时,他与老人闲谈起来,状似不经意般打听起山寨里的一些政令。

    很显然,这个山寨能如此平和有序,定然是有政令的。

    从此地政令,他便能分析推断出那位大当家的执政能力。

    老人见他气质不凡,原本说话还有些畏畏缩缩,但听到宋溪的问题,顿时眼前一亮,拘谨褪去不少:“你说的什么政令不政令的,其实我也不大清楚。但自从我在寨子里住下后,只要按照寨中的安排去做事,等到结算工钱时,寨中都会一分不少的结算给我。”

    “还有,你别看大当家年纪轻,他啊,做事非常有分寸。以前刚到山寨时,一些人还保留着那种横行乡野的习气,我们害怕被赶出山寨,遇到这种事都是自己吃闷亏,敢怒不敢言。”

    “直到有一回,二狗家的小孩见他家努力赚来的粮食被抢走,实在忍不住,就闷头跑去拦住大当家,把这件事告诉了大当家。大当家安抚完二狗家的小孩后,当天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杀掉那几个抢粮的人。”

    一提到这位大当家,老人就止不住话茬。

    说得嘴巴有些干了,老人才慢慢回过神来,抬手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又恢复成之前那副寡言的模样。

    宋溪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压住喉间的痒意后,问道:“你们不会觉得寨中的规矩严厉吗?”

    乱世用重典,那位大当家的做法很好。只是不知道寨中的人会不会认可这种重典。

    “大当家推行这些规矩的时候让人解释了,说寨子里的人好不容易安定下来,那些让寨子不安分的人就是在作贱所有人的努力。要我说,那些人就是死不足惜,大当家偶尔法外开恩,只是安排他们去干最苦最累的活,已经算是仁慈了。”

    宋溪听到老人说得这么头头是道,不由觉得好笑。他很肯定,这番言论不是老人自己悟出来的,而是那位大当家命人宣传的。

    那位大当家对龙伏山寨的把控力非常强,民心可用。

    这么一想,宋溪就有些心动了。

    有能力的人是不可能甘心偏安一方的,那位大当家的志向怕是不小,龙伏山寨只是潜龙暂时蛰伏之地罢了。

    很快就有人将宋溪的表现禀报给衡玉。

    衡玉并没有阻止宋溪,而是找来春冬,吩咐她:“两位先生有任何要求,你们都尽量满足。只要不是想进去机密之地,其他地方都由他们自由出入。”

    一位顶尖谋士对她起了兴趣,开始打听她所做过的事情,这就是在考察她了。

    衡玉自问,她的所作所为经得起任何的考察。

    如果宋溪想要投奔一位英明的主公,她绝对比祁珞更符合宋溪的期许。

    ***

    祁珞在屋子里枯坐几日。

    这段时间里,山寨的人并没有亏待他。看在一天一千两住宿费的份上,他们给祁珞提供的待遇都是极好的。

    但祁珞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这天下午,他实在压不住心头的焦虑,走去隔壁见宋溪。

    宋溪道:“祁三公子不必担忧,他们不会伤及你的性命。”

    祁珞苦笑:“但我还要去给并州牧贺寿,如今困在这龙伏山寨里,消息如果传出去,怕是会有损我爹的威仪。”

    “祁三公子,如今形势比人强,与其担忧这些事情,不如在这山寨里走动一番。”宋溪建议道。

    这位祁三公子的能力手腕算不上特别出众,但性情宽厚有容人之量,如果不是有更好的选择,宋溪其实是乐意效忠于他的。

    宋溪提出这番建议,也是觉得前段时间承蒙祁珞的照顾。

    但凡祁珞能吃透这个山寨的一半政令,他肯定能成为一任合格的冀州牧。与其焦心,不如借着这个机会沉下心来学习一番。

    祁珞不知道宋溪这是何意,但他素来听得进人言,又确信宋溪不会害他,点头应了声好。

    走出宋溪屋子时,正好碰到从外面回来的周墨。

    瞧见祁珞,周墨高兴道:“我正打算去见公子。”

    祁珞好奇道:“周先生寻我,是有什么要事吗?”

    周墨的脸上慢慢浮现出几分歉意:“之前原本是想追随在公子身侧,借着公子的身份来施展一番抱负。但在山寨里住了几日,我心里的想法已经变了,现在想要来跟公子辞行,转投到大当家手下。”

    祁珞错愕:他就是在屋子里发了几天呆,为什么周先生就要转投到山寨里了???

    一时之间,祁珞觉得有些怀疑人生。

    送祁珞出门的宋溪听到这番话,并不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是啊,连他都心动了,更何况是周墨呢?

    这些天里,越是打听,宋溪越能透过表象感受到那位大当家的能力。这种能力令人心惊,很难想象是出自一位少年之手。

    只是,那位大当家的能力越强,他就越是好奇对方的身份——

    能够做到这一步,还有如此容貌和气度的人,绝对出身不凡。

    但世家大族的子弟有必要占山为王吗?以他们的家世,足以占据更高的起点。

    这天早上,门外下起碎雨来。

    宋溪撑着油纸伞出门闲逛,他垂着头思索事情,有些走神,没注意到拐角处迎面大步走来的人。

    两人险而又险要相撞时,陈退连忙稳住身子退开。

    “抱歉。”宋溪回神,俊秀病弱的脸上浮现出歉意,主动道歉道。

    陈退点点头,没有在意,继续往前走。

    宋溪的目光在陈退身上停顿片刻,就要移开之时,他突然看到陈退手中握着的那把刀——刀开双刃,形制诡异如弯月。

    这把刀……他曾经在知交好友那里见过一次。

    这是……容家暗卫专用的刀。

    宋溪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容家暗卫绝不可能背叛容家人追随其他人,他知道那位大当家是谁了。

    这边,衡玉正在听陈退汇报情报——

    这三年里,雍宁帝越发沉迷声色犬马,而且大兴土木,冷弃了乐贵妃,连带着也冷弃了乐家。

    乐家人心中不满,听说暗地里跟其他宗室有接触。

    贺家那边被乐家打压,这三年不仅没有更进一步,还越发衰败下来,现在也在谋求其他出路。

    其他大世家私底下的动静也不少。

    衡玉温声道:“我都知道了,你退下吧,这两日好好休息,过段时间会越来越忙的。”

    现在陈退主要负责她手底下的情报工作。

    过段时间她要做出大动静,情报工作势必要快速跟上。

    陈退抱拳行礼,恭敬地退下了。

    他前脚刚离开,后脚宋溪就亲自来拜见衡玉。

    衡玉请他进来,笑道:“宋先生来见我,看来是心中已经有决断了?”

    宋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探究、带着怅惘,在衡玉感到不耐之前,宋溪出声道:“刀开双刃,形制诡异如弯月。我曾经在将卿那里见过这种刀。”

    衡玉捧着茶水的动作一顿,好整闲暇地抬眼看他。

    “将卿出事之前,我便已经察觉到风雨欲来,给他去信要他小心。谁知道那封信之后,再收到回信,就是将卿的绝笔书信,他在信上,托我如果有余力,未来请照抚他的侄女一二。”

    宋溪的声音有些惆怅,当年那位鲜衣怒马的青年将领早已化为黄土白骨,可两人相交的岁月还历历在目。

    “我收到信后,原本想启程从冀州赶去洛城,但我当时因为将卿的死讯大受打击,又染了风寒,大病一场。病好之后,容家孤女已经失去踪迹。”

    衡玉轻轻叩击桌面:这就是小叔为她谋求的退路之一吗?

    不过,短时间内衡玉是不打算承认自己的身份的。

    稍等片刻,确定宋溪已经说完话,衡玉出声问道:“所以宋先生过来找我的诉求是什么?就为了说这样一番话吗?”

    宋溪肃正神色,认真道:“身为谋士,我不会因为私交而效忠一人。早在几天前,我就已经认可了大当家的能力,没下定决心,是因为大当家身份不明,这让我有几分忧虑。”

    他两手交叠,敛衽俯身,额头抵在地面上:“宋溪,见过主公。”

    衡玉轻轻勾唇。

    “山寨的规模一直不能扩大,我想这是主公刻意为之。”

    “你为何会这么觉得?”

    “因为主公手里能用的人才不多。这是主公占山为王的弊端所在。”宋溪回道。

    的确。

    衡玉必须承认宋溪是对的。

    占山为王当山大王,行事是自由了,但是她的声望刷不上去啊。

    在这个看重声望的时代,没有声望,别想有什么谋士主动过来投靠。

    因为刚刚情绪起伏大了些,宋溪忍不住用力咳了几声,咳到满脸通红,才缓过气道:“我可以为主公解决这个麻烦。”

    衡玉眼前一亮,等着宋溪的下文。

    “我有几位好友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有出仕的机会。他们性情旷达,不拘泥于世俗之身份,我可以去信一封请他们加入山寨。”

    听完宋溪的话,衡玉再看他的眼神能比刚刚要柔和上十倍不止。

    买一送几,这笔买卖真是稳赚不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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