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不知道这两个人在那边说了什么, 从她那个位置余光扫过去只能看到齐烨拿着她的可乐勾唇笑着。
而楚北辰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饶是被齐烨给气得半死也不敢做什么大的表情，不然就得疼得龇牙咧嘴。
他只薄唇抿着, 一言不发。
所以这幅画面落在棠梨眼里基本上和母子情深, 相谈甚欢没什么区别了。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棠梨这么疑惑不解地嘟囔了一句, 瞧见前面有一辆空车开了过来后连忙招手唤停了它。
还不等棠梨招呼齐烨他们过来, 少年便瞧见了, 扶着楚北辰往这边过来了。
“三个人坐后面有点儿挤, 要不你们坐后面吧，我坐前面副驾驶。”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前面的车门给打开，人还没来得及钻进去, 一旁的楚北辰先不乐意了。
“等一下, 你坐后面和他相亲相爱去, 老子坐前面。老子可不想一路上都看着他那张脸，没到目的地都先给气死在路上了。”
齐烨原本也没打算和楚北辰坐一起的，只是不想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对方先气呼呼地松开他一瘸一拐走了上去。
棠梨刚还说两人关系好了，结果看来只是楚北辰在隐忍负重而已。
也是，伤成这样哪儿还能和以往时候一样豪横？齐烨没趁人之危乘机报复已经很不错了。
棠梨扫了楚北辰一眼，看他还挺有精神的, 好像也没什么大碍。
“那成，我和你妈坐后面去了, 你一个人好好在前面别给司机叔叔添乱哦，乖儿子。”
“滚。”
要是换做以往时候被人说了“滚”，棠梨肯定直接一拳抡了上去, 不过她今天心情好。
觉得上一次半月当人儿子的大仇已报，整个人都爽到不行。
棠梨回后面坐到了齐烨身边, 看到少年手中还拿着自己那半罐可乐，她也没多想，伸手顺了过来喝了一口。
少年眼眸闪了闪。
他看着棠梨的唇贴着自己刚才碰触过的地方，唇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好喝吗？”
“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就可乐而已，有什么好喝不好喝的？”
棠梨不大明白对方怎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她掀了下眼皮往旁边看了过去。
瞧着齐烨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可乐，她顿了顿。
棠梨想起这么大热天自己都忘给他买盒草莓牛奶了。
估计是渴了又不好意思说想喝自己的可乐，所以这才隐晦地这么问了一句。
想到这里，棠梨将嘴里的那口可乐咽了下去，然后将可乐递到了他唇边。
“诺，喝吧。”
齐烨一愣，眼眸转了下便大致上猜到了棠梨的想法。
估计是以为自己这么问是渴了。
他也没客气，不过并没有伸手主动去接，而是低头咬着边缘往上带了下棠梨的手。
仰了下脖子，就着棠梨喝过的地方浅浅尝了一口。
艹，又来了。原以为这妖精最近安分点了，怎么都还没回家就蛊起人来了。
棠梨咽了咽口水，看着他喝完后水泽潋滟的唇，一时之间觉得自己手中拿的不是可乐。
而是什么琼浆玉露。
“……你没手吗？干什么非要这么喝？”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前面瞥了下，司机没注意到后面。
倒是一旁的楚北辰瞧见了，恶狠狠地回头瞪了齐烨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棠梨的错觉，齐烨刚才那个时间点抓得正好是楚北辰侧身系安全带的时候。
他这番动作，像是故意做给楚北辰看的。
齐烨只是笑了笑没说话，而后伸手轻轻接过了棠梨手中的可乐。
不过他也不喝了，就这么拿着，时不时用指腹摩挲了下拉罐表面。
棠梨以为他生气了，凑近了些轻声说道。
“我刚才不是想要说你什么，就是这还在外面呢……还是楚北辰瞪你你不高兴，嚯，他就那德行。我先前给他说了我们两个在处对象了，他估计心里头不平衡故意给你使脸色，也没什么别的坏心思，你别放心上。”
齐烨觉得棠梨太紧张自己的情绪了，他只是点到为止挑衅了下楚北辰而已。
不想棠梨以为他生气了，赶紧给他解释了一通，求生欲极强。
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我真没事。”
齐烨也不好给棠梨说自己刚才是为了气楚北辰，他薄唇抿着，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为什么要叫他儿子？还叫我……孩子他妈。”
“哦你说这个啊，就之前时候我被楚北辰救了一回，然后这孙子逮着我叫了半个月儿子。今天不是被我逮着机会，我也给叫回来了不是？”
说到这里棠梨伸手将他额前的头发拨开，夏天有些热，车子里也闷。
尽管开了空调，他额头还是有些薄汗沁着。
棠梨给擦拭了下，而后咧着嘴凑近笑着说道。
“我是他爸，你不就是孩子他妈吗？而且他比你惨，牙都给人打掉了。所以别太和他计较，成不？”
两个人互相不待见棠梨自然知道，以往时候棠梨发现少年不开心了，只会说楚北辰人挺好的，希望他能稍微对少年印象改观些。
现在棠梨学聪明了，知道说这些只会适得其反，便先哄着齐烨和他亲近亲近。
这样齐烨再不愉也不会如何计较了。
齐烨虽然没多在意，只是看着棠梨和楚北辰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不大平衡。
在听到棠梨这话后他眼眸弯起，总算勾唇笑了。
“好，不和他计较。”
“毕竟哪个小孩没个叛逆期不是？”
“艹，齐烨老子忍够你了！谁他妈是你儿子？老子给棠梨当半个月儿子也就算了，你他妈别蹬鼻子上脸！”
棠梨不知道先前时候齐烨就给把楚北辰好好欺负了一顿。
她只当今天这人被阴了脾气爆，一点就炸了。忒开不起玩笑。
还没等开口说什么，一旁的齐烨像是被突然这么一吼给吓了一跳。
他咬了咬唇，红着眼睛靠在了棠梨身上。
“啊不怕不怕，他现在就是被拔了牙的老虎，没什么好怕的。”
棠梨连忙将齐烨抱在怀里轻声安抚，而后抬眸，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艹！干什么呢！看把你妈给吓的！逆子！”
“我他妈……”
“艹！你们能不能安静点儿？还让不让人好好开车了？”
“……”
“……”
妈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被司机吼了一通后棠梨他们这才安分了下来，楚北辰给气得要命。
可是他段数太低，根本斗不过齐烨。
以前也就算了，现在人都和棠梨处对象了，那对方更不会向着自己了。
少年越想越气 ，干脆抱着手臂就这么靠着座位给睡下去了。
齐烨刚开始还有些精力逗弄下楚北辰，可是他晕车，到后面就开始难受了起来。
他皱着眉，脸色苍白地靠在棠梨肩上。和刚才装作害怕的样子不同，少年整个人都难受得厉害。
棠梨瞧见了把车窗打开了些，外面的风吹了进来，这才让齐烨的眉头舒展了些。
“齐烨，要不你靠我腿上吧。那家医院离得有点儿远，还有一段路，你睡一觉吧，到了我叫你。”
后面就他们两个人，齐烨虽然没办法将手脚全部展开，但是半躺下靠在棠梨的腿上还是绰绰有余。
他也没多忸怩，从棠梨的肩膀离开，然后稍微调整下姿势躺下枕在了棠梨的腿上。
齐烨躺下后侧了下身子，将脸埋在了她的腰腹位置深吸了一口气。
好像比起外面的风，她身上的味道更能让他清明舒服些。
“棠梨，你下次翘课时候能不能提前给我说一声？”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抱住她的腰，长长的睫羽颤着，瞧不清眸子里的神情。
“我怕你和上一次一样又走了，不等我了。”
上一次？
“……就去喂猫的那天，你没等我，走小门进的学校的那次。”
棠梨听到这里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当时不是以为对方不想和她来往了吗，又不是她故意的。
这些棠梨也没说，只乖顺点头应了一声。
“还有……”
“还有什么？”
齐烨耳根红了起来，大约是觉得不好意思，他伸手将棠梨的脖子勾着往下带了些。
然后凑在她耳边轻声询问。
“拔牙什么的会很疼吗？我，我有点怕。”
齐烨对疼痛很敏感，很怕疼。
昨晚时候牙疼得他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现在虽然好些了，可一想到一会儿要去看牙，他还是很紧张。
“不会不会，会打麻醉的。到时候应该就随便捣鼓几下把坏死的部分给切除了，唔，应该就没什么事了吧。”
她平日里也不怎么吃甜食，牙口很好，从没有过什么牙疼，更没有看过什么牙医。
棠梨也不大确定怎么个治疗流程，不过还是依着自己的感觉给他说了下柔声安抚着。
“而且那个牙医是我朋友的舅舅，平日里好些人想要预约来他这里看牙都不一定预约的上，这么抢手估计技术也很好。肯定没事的，别怕，问题不大。”
然而棠梨说完问题不大后，等到他们到了那家医院的时候。
还没走进去，光是在门口位置就听到了里面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
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齐烨身子一僵，拽着棠梨的衣袖，薄唇抿着很是慌张。
“……别怕。小孩子总是这么大惊小怪的，一点疼就嗷嗷大哭，正常。”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他们进了门，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姐姐。
她看了下手中的单子，又瞧了下眼前的三人。
“请问你们哪位是齐烨先生吗？”
棠梨预约时候留的是齐烨的名字，听到小姐姐这么说了后将齐烨轻轻带了过去。
“对了，我带了个朋友过来。他牙掉了，你们也找个人帮他补补吧。”
要是换做其他人在预约之外突然加了一个人带过来，这肯定是不合规矩的。
然而眼前的女人认得棠梨，知道的她老板的侄子的朋友，而且好像还是京城棠家的那个大少爷。
她自然不敢怠慢。
于是也没多问什么，弯着眉眼笑着说道。
“好，这边请。”
“林医生今天不在，他交代你们来了就直接进去就成，安排的医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林医生就是棠梨朋友的舅舅，也是宁棣的大学同学。他虽然是个牙医，不过事业的重心主要在京城那儿，来得次数不多。
棠梨也没见过他几次。
楚北辰倒不客气，见有人引着他便径直跟着去了隔壁的房间。
而少年并没有立刻动，他眼眸闪了闪，捂着脸颊看向棠梨。棠梨立刻明白了他的示意。
“你先跟她进去，我扔个拉罐马上就来。”
听了棠梨这话后齐烨心下这才松了口气，倒不是他多粘人。
只是他听着里面小孩子的哭声就不免紧张，要是没有棠梨在的话他实在慌乱不安。
尤其是那电钻声音嗡嗡嗡的，感觉不是在看牙，而是要把人给脑子给钻开。
光是听着他就疼得厉害。
齐烨跟着那个小姐姐进去之后，瞧见一个男医生手中拿着什么类似镊子的工具等着他，见他过来了后掀了下眼皮看了过来。
他戴着口罩看不清神情，露出的那双眼睛却莫名骇人。
――只是齐烨这么觉得而已。
“来这坐着吧，我帮你看看。”
“要是不严重的话祛除坏死的部分补个牙就成了，要是严重了的话可能得做根管了。”
齐烨听到对方这么说了后，走到那边坐下。
男医生戴着手套，让他抬头张嘴，拿着手电筒仔细查看了下。
“小伙子，你这糖吃得不少啊，都这么大人了还不知忌嘴。”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这时候隔壁刚歇下来的小孩的哭声又哇的一声骤然响起。
齐烨身子一抖，最后实在没忍住小心翼翼开口询问。
“那个医生，隔壁那个小孩也是蛀牙吗？”
“可不是，他妈太溺爱他了。先前他牙疼的时候也来看过一次，当时也还没多严重。我叮嘱她让他以后少吃糖。她答应的好好的，结果每次他一哭一闹就没辙了。”
男医生叹了口气，看上去很无奈的样子。
可是尽管看不见口罩下的表情，齐烨从他那弯着的眼睛一瞧就知道他心情很是愉悦。
“……您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胡说，我怎么会高兴呢？人孩子都坏了六颗牙了，我这是痛心痛心！六颗牙啊，这得值多少钱……哦不，这得有多难受啊。”
“……”
齐烨沉默了一瞬，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那医生，我的情况严重吗？”
“哦你啊，你还成，稍微补个牙就完事了，问题不大。”
他嘴上说着问题不大，语气听着似乎还挺遗憾的。
“来，你躺着，用不了多久很快就完事了。”
齐烨刚躺下的时候棠梨掀开帘子径直走了过来，那男医生也认识她，见她进来时候只是有些意外。
“棠梨，你进来干什么？是蛀牙了还是打架被人给打掉牙了？”
“你这人废话还是这么多，我进来又不碍着你什么事，管这么宽干什么？”
棠梨知道这人是个财迷，只要钱给到位，办事很是利落。
“别废话了，你赶紧给他弄。他从昨天牙疼到现在都没怎么吃过东西呢，早点弄好我带他吃饭去。”
男医生听后一愣，他低头看了下齐烨，又往隔壁楚北辰补牙的地方看了过去。
这都是朋友，怎么对待的差别这么大？
不过他也没想太多，怕这位大少爷不耐烦给他一脚，拿着器械有条不紊的给齐烨处理了起来。
刚开始还好，齐烨还没什么太大感觉。
然而到了后面，在男人给他祛除坏死的部分时候，他疼得脸色唰的一下白了起来。
齐烨张着嘴，里面有东西在搅动捣鼓着，他没办法说话。
只眼眸转了转，往棠梨方向看了过去。
他的眼眸湿漉漉的，眼尾也疼得泛红，呼吸都乱了起来。
棠梨瞧见了赶紧上前过去握住了他的手安抚了几句，而后眉头拢起看了过来。
“诶不是，我不是让你给他打麻药了吗？他怎么还这么疼？”
“打麻药又不代表完全不疼，他这已经程度磕碰到很正常，这祛除时候肯定会有点疼的。”
男人其实动作已经很轻了，而且这点疼按理说也没那么严重。
结果他稍微用力些一碰，少年就疼得厉害。
“嚯，既然这么怕疼之前吃糖时候怎么不知道克制收敛点儿？你这牙要是再晚个几天过来，那才有得受了你。”
这话明明是在说齐烨，可棠梨听着比谁都心虚。
要不是她天天得劲投喂，齐烨哪有糖吃，哪可能生了蛀牙。
她沉默了一瞬，看着少年疼得眼角都湿润了。
棠梨心下也不好受，他这样疼，她也跟揪住了似的，一抽一抽疼。
“你要不停一会再继续吧，让他缓缓。”
男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齐烨先摇了摇头。
“没，没事。”
他说话的时候都是气音，声音也抖，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你们这样搞得好像是我怎么欺负人似的。你既然不忍心瞧要不就去外面等着吧，用不了多久马上就好。”
听到这里，齐烨又猛地摇了摇头。
“好好好，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一步都不离开。”
“……”
无语。
长这么大从来没像今天这么无语过。
就补个牙而已，弄得跟他妈生离死别似的。
楚北辰补完牙后也不大愿意进来看他们卿卿我我。
他就这么隔着帘子说了一声，然后就把钱交了直接走人了。
齐烨这牙补的有点慢，中间男人停了几次，而后总算将这牙给补完了。
“好了。记着二十四小时内吃东西别用补的那一侧咀嚼食物，然后这段时间要是牙还疼你再过来一趟，给套个牙冠，当然，什么事都没有最好。”
男人将东西收拾好后这么叮嘱了齐烨几句，说着说着余光瞥见棠梨轻抬着他的下巴让他张嘴，仔细查看的样子。
“反正我也不怎么想看见你们，两大男人……啧，也不知道害臊。”
他没往两人是那种关系想，只觉得这两人亲近得跟一对连体婴儿似的，碍眼得很。
“……喂，我在给你们说话呢，听到没有？”
“嗯嗯嗯听到了。”
棠梨敷衍地说着，然后将一张黑卡递了过去。
“拿去刷吧，里面应该还有不少钱，我零花钱还没怎么用。”
她顿了顿，见男人拿着卡往前台
方向走去的时候。
棠梨突然意识到齐烨这么喜欢吃糖。就算今天补了，可之后也还是容易出毛病。
“等一下。”
男人皱了皱眉，以为她想要拿他老板和她哥认识为理由要个打折，刚准备回绝的时候。
便听到棠梨语气平静地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那卡里还有多少钱，你给我办个vip会员卡。”
“然后再随便充个几万进去，以后再来看牙也方便。”
前一秒还对两人颇有意见的男人听到棠梨这财大气粗的一番话后，眼睛亮的出奇。
生怕棠梨会反悔似的，赶紧三两步就跑到那边刷卡办卡充钱。
一套操作下来快得让人咋舌。
棠梨刚从里面出来，便看到男人将两张卡递给了她。
“给您折中充了个五万进去，您要是觉得不够可以再刷。”
“……谢了。”
“嚯，瞧您这话，该是我谢您才对。”
男人说着很是狗腿地上前将门给拉开，跟川剧变脸似的。
先前时候还不怎么待见他们，如今笑容满面，恨不得将她当财主给供起来。
齐烨愕然，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棠梨轻飘飘就充了五万进去，还是眼前人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
棠梨也没太在意，伸手牵着他往外面走去。
刚出门，身后立刻传来了一个热情的声音。
“得嘞，客官您慢走，得空常来啊。”
“……”
“……”
突然之间。齐烨觉得牙好像又开始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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