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几口撸完串子,吃得满心舒坦,便拿出一张汴京舆图,笑着对宋暖比划。
“如今村迁于邑,邑迁于郡,是人都想来汴京城。这也难怪,不说别的,只说汴京城这读书氛围便不是下头的郡县可比的,如今人人见面聊的都是科考,桂榜之后,城里几家热门书院旁宅屋价格更是疯涨。”
这倒不难理解,考完试后,最先涨的必然是学区房。
“靠近皇宫的房子更是供不应求。”
这是我在“故宫”边有套房。
“邻居若是朝廷名声好的官员、当代大儒、诗人画家,那宅屋也是不愁卖的。”
论社交圈子的重要性。
“如今汴京宅屋的价格一日高过一日,当然还是早买的好,店家你的手艺好,想必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在汴京有套属于自己的宅院了。”苏安不愧是资深的牙保,很懂得为潜力顾客释放焦虑,点出卖点,“等您将来赚足了钱从我这买宅屋,我定会给店家一个公道的价位,一套屋宅少说也要为您省下几十贯钱。”
宋暖听完苏安的分析,愈发觉得这汴京和后世实在没有太大的区别,想不到穿来古代,买房魔咒依旧还在。
只是她宋暖缺的是那几十贯钱吗?她缺的是买房那上千贯。
苏安跟那些给网友发五万现金券买五百万劳斯莱斯的商家有何区别?
以她目前的收入,想在汴京城买房难上加难,既然如此,不如放眼现在。
过好每一天,吃好每一顿饭。
养生锅备受文人追捧,虽则锅中只是加了人参等食材,但养生焦虑时下便有了,好似改叫养生锅后,卖三文钱便实在过于便宜,民众吃起来更是眼都不眨。今日她共做了四百串不到,卖了一贯四百钱,因没有摊位费,成本约莫三成,如此算来,宋暖今日的利润十分可观。
开局顺利,宋暖自是信心大增,因收摊早,回去后她尝了下今日卤汁的味道,卤了一段时间,这卤汁越烧越香,照这香味,不久后她便有可用的卤汁了。
入冬后天愈发冷了,家家户户都忙着囤菜蔬腌制肉类。
如今汴京城有温土种植技术,用的是动物粪便燃烧给棚屋加温,使得冬日也有新鲜的菜蔬,只是菜价要贵许多。若是遇到雨雪天气,摊贩没法入城卖菜,难免会耽误生意。
宋暖便寻思着腌制一些辣白菜来。
她做起菜来便忘了时间,自然顾不上投喂自家娘子。
然而投喂这活儿便跟给猪喂食是一般的,定时定点喂习惯了,到了那个时间点若不去喂,那一头头小猪便会张大嘴眼巴巴等着。
萧定一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左手酒壶右手葡萄,虽惬意却难免觉得少了点什么。
“小男人今日怎么还没回来?”
这几日小男人一回来就往他房中跑,虽说他一个老爷们不在乎这些,可今日小男人迟迟不归,他竟然有几分不习惯,更重要的是——小男人都不关心他饿没饿吗?
被小男人投喂久了,胃口都被养叼了,他现在吃别人做的饭菜一点滋味没有!
再这样下去,离开小男人他可真是活不下去了!
肚子咕噜叫着,萧定一烦躁地扔了葡萄,“明路!宋凉人呢?”
明路瞥了眼自家没正形的主子,“主子,您如今可是女子身份,哪有女子整日躺床上啥都不干,等着男人把饭端到自己面前的?阖汴京都没有您这样的懒婆娘。”
萧定一直翻白眼,“这有什么办法,小男人就是对我死心塌地,就是愿意把饭做好了端来给我!这是你家少爷的魅力!”
明路简直没眼看,他家少爷都不照镜子的吗?
明路默默同情宋凉少爷,“少爷,这夫妻讲究阴阳调和,他对你好,你也要回敬才对。”
萧定一细细一想,明路这话说得颇有道理。小男人只伺候他几日便不坚持了,想必是他这个“妻子”没做好,放长线才能钓大鱼,若想长年累月有人伺候,自己也得适当给点甜头。只是他全然不懂男女之事,一般女子是如何拿捏男子的?
明路凑到他耳旁,一语道破男女之间的七字真言:“少爷,您没听坊间流传的那句话吗?撒娇女人最好命!”
“撒娇?你让老子学女人撒娇?”萧定一冷笑三声,“小爷我只是装女人!又不是真女人!怎么可能做那等没脸没皮的事!我萧定一话放在这,我宁愿从汴京最高的樊楼跳下去,也绝不跟男人低头撒娇!”
“少爷,想想宋凉少爷的手撕鸡饭、肠粉、串串香、蟹煲!!”
萧定一口水流到一半,节操尚存,“爷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被区区狗屁美食收买!那不能够!”
“这些不够的话,您再想想那些个还没吃到的美味!您想想您今晚吃什么!”
肚子咕噜叫了起来,萧定一的节操瞬间飞到九霄云外。
他莫名想到一事,那日他老爹下朝回府,遣退下人亲自下厨给她娘做饭,她娘是怎么回敬的?哦,对了,腰一扭,站在灶台旁假惺惺鼓着掌,用极其恶心的声音嗲声道:“官人好厉害!国公爷好棒!都会用炉灶烧水呢!”
而他爹明明权倾朝野,这时却被忽悠得腿都站不直,心甘情愿做好饭菜端到她娘床前。
女人真是太阴险了!动动嘴撒撒娇,就什么都不用干!
男人则蠢得要命,禁不住女人几句哄,什么都愿意干!
他萧定一堂堂真男儿,绝不会像他爹一样,做那等没节操的男子!
他要为男人扳回一城!
萧定一觉得自己参透了为妻之道,立刻从床上跳起来,直奔厨房。远远瞧见宋暖蹲坐在矮凳上撸白菜叶子,便学他娘腰一扭,大手一拍,掐着嗓子:
“官人好厉害,好棒棒呢!都会……剪白菜了!”
跟来的明路捂脸没眼看,他家少爷的节操真不值钱!
虽然新娘子有点二,但被御姐夸赞,宋暖依旧很受用。
她笑着拉萧定一坐下,温声问:“娘子是否饿了?等我把白菜处理好便给娘子做饭。”
果真是撒娇女人最好命!
萧定一得意窃喜,这才发现房内的木盆中摆满了处理好的白菜,他跟着坐下,“做这么多白菜干嘛?”
难免这些白菜比他还重要?
“我要腌制辣白菜。”
“辣白菜?”
萧定一想象中的辣白菜是和辣萝卜一般地位的,那种腌制的萝卜他一向不爱吃,话里话外很是嫌弃:“白菜有什么可吃的!国公府每日都有菜农上门送新鲜蔬菜,若你怕冬日没有菜蔬,大可以去国公府拿。”
昏黄的烛光下,宋暖笑得比白日更为柔和,侧脸轮廓亦显得比白日清晰。她面白肤嫩,脸蛋比肠粉的面皮还剔透,乍一看,不像男子,倒像个女娇娥。
萧定一看饿了,莫名咽了口口水,回神后只道自己魔怔了,总不能他男扮女装,就以为别人女扮男装。
“哪有天天去你娘家拿菜的道理?放心吧,我已让爹爹囤了过冬的菜蔬,如今不过是想做些辣白菜做补给,以备不时之需。”
她做什么都入神,哪怕是切白菜这般简单事。萧定一被她感染,也蹲下来学她那样处理白菜——有的白菜一剪为四,有的里面没处理干净,得把菜叶子依次掰下来。
木盆里只剩最后一棵白菜,萧定一掰下白菜叶放到宋暖头上做翡翠朱钗。
下一秒,耳边又一凉,两根新鲜的韭垂落于她耳上,似是琉璃耳坠。
萧某人玩心大起,左看右看,这才满意地点头。
宋暖失笑,好笑地瞪他一眼,“娘子真是有童心,不若我也帮娘子戴一些。”
说着便将韭菜绑好挂在萧定一头上,又从一旁拿了根很长的瓜挂于他脖子上。
天寒瓜凉,萧定一急忙缩着脖子躲闪,情急之下捏住她的手腕,宋暖恰好站起来,被这一捏,重量都在他身上。离得近,萧定一闻到宋暖身上有股奇异的幽香,不似香膏那般浓,却让人无法抗拒,就如那锅中的肉丸子一般,让人闻了还想闻。
俩人都是女的,宋暖自然不设防,她抿嘴笑道:“食物不可以拿来玩闹。”
“谁玩闹了!”他就是想逗逗小男人,奇了怪了,小男人身上好香,皮肤好滑啊。
烛影摇曳,模糊了视线。宋暖并未把这小插曲放在心上,又开始做米糊,想赶在蜡烛燃完前做完辣白菜。
这种做法见所未见,萧定一略略回神,“这辣白菜是你老家特产?我此前可从未吃过。”
“这是从别处传来的,我也是听人说了做法才摸索出来的。”
食材不齐全,腌制辣白菜的虾酱、辣椒粉、鱼露都没有。
宋暖前世做的辣白菜味道都不错,此时却只能慢慢摸索了。
宋暖开锅,将准备好的糯米粉加水煮至粘稠,调至浆糊的浓度,糖、蒜末、葱、姜、萝卜、辣椒粉、韭倒入米糊中。搅拌均匀后,将粘稠红辣的酱料均匀涂在每一片白菜上。
做腌制食物,哪怕所有步骤都一样,不同的手做出来的酸甜度却总是不同,。
涂抹好后,宋暖从外头找来管家给她备好的干净坛子,那黑色大肚坛子过于沉重,她抬了几次没抬动,正要喊人,忽而从侧边伸来一只手,大手拎起半人高坛子,健步如飞进了厨房。
宋暖惊呆了。
“娘子,你力气好大!”她钦佩地竖起大拇指,语气极为真诚,“太厉害了!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大力的女子,你方才一手拎一个坛子的模样,真是酷极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舒坦,平日乔氏只会训他,爹爹又偏疼妙妙,对他要求严格,他甚少得到这样的夸赞。萧定一听得浑身舒坦,不由得有点飘,当下拍着胸脯,“这都是小意思,你还有多少坛子,尽管说,我都给你搬来!”
宋暖疯狂吹彩虹屁:“娘子你方才拎坛子时,仿佛背影都冒着金光一般,简直天上地下绝无仅有,让人十分钦佩!想必剩下的八个坛子也难不到你。”
萧定一飘得找不着北,“我天生力气大,八个坛子算什么?简直小意思!”
说着,健步如飞,轻松就把八个坛子搬到了厨房,虽满头大汗,却前所未有的兴奋。
等等,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明明打算像乔氏那般,说几句好听话,拍几个马屁,就让小男人为他做牛做马,赴汤蹈火的,现在怎么竟反过来了!
宋暖浑然不知他的心思,她佩服地看向萧定一,“娘子,搬了那么多坛子累了吧?”
废话!谁搬十个大坛子不累!
可面对小男人全然信赖的眼神,萧定一竟说不出一句抱怨的话。
他大手一挥,很是不屑:“八个坛子算什么!那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事!”
门外的明路捂眼,他家少爷吹牛的样子过于认真!
宋暖笑眼弯弯,掏出帕子给他擦着额头的汗,“我这就给娘子做好吃的。”
这个时辰,厨房什么食材都没有,只有几个巴掌大的面饼。
夜已深,忙里忙外做饭也不合适,只能一切从简了。
宋暖忽而眼前一亮,笑道:“娘子,我给你做好吃的!”
听说有好处的,萧定一耳朵根都竖了起来,秒变犬类。“什么好吃的?”
“肉夹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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