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歌安排了金吾卫在张府外巡逻,果然,这一夜再无动静。第二天一早,李朝歌带着人离开神都,前往青云村。
从洛阳骑马去青云村需要半天,李朝歌到达青云村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冬日西风紧,李朝歌下马,披风卷得猎猎作响。
时值年关,青云村里却十分萧条,路上几乎看不到人。李朝歌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出示镇妖司令牌,说“神都镇妖司查案。”
往常李朝歌报出名号后,无论臣民都十分配合,但是这次,对方一听他们来自洛阳,吓得立刻就要关门。李朝歌眼疾手快用剑格住他的动作,冷冷地看着他。
后面的属下见了,上前厉声呵斥道“放肆,你们哪来的胆子,敢对指挥使不敬”
李朝歌抬了下手指,示意手下退下。李朝歌收回剑,抱着臂,缓慢说道“我只是来问些话,并无其他意思。你们若是配合,我保证不为难你们。”
门里面的农户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们“真的”
李朝歌点头。农户见他们一行人穿着威严挺拔的黑色制服,为首的女子看着修长苗条,却能轻轻松松架住门,农户知道自己阻拦也无用,只能乖乖打开门。
李朝歌进来后,问“刚才你们听到神都,为何那么紧张”
今年,女皇将东都洛阳改名神都,朝廷文书已经全部改称,但民间叫东都的、神都的都有。农户站在院子里,拘束道“大人恕罪,草民刚才听到大人们从东都过来,还以为是替张家赶人的。”
李朝歌挑眉,问“赶什么人”
农民耷拉着脸,说道“张家下了驱逐令,让我们在明年三月前全部搬走。”
镇妖司的侍从中不乏有出身农户的,听到这里他们不由皱眉“搬家地在这里,搬走了靠什么吃饭”
“大人有所不知,张家已经把这一带都买走了。”农户开门,指给他们看,“外面这些旱田水田都归他们了,听说张家要在这里建一个庄子,秋冬收租,夏日来这里避暑。”
李朝歌听说过张家在外面大肆兼并土地,没想到青云村也是其中之一。李朝歌问“他们将土地收走,你们要如何维生”
农户苦笑“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农民,除了种地,还会干什么有门路的跟着儿女搬到县城里,没门路的去邻村投奔亲戚,连亲戚都没有的,就只能和张家签订佃农合同,替张家种地,自己赚点糊口粮食。”
曾经这些土地是农民自己的,交完朝廷税收后,剩下的都归自己。但一旦成了佃农,那就是替主人种地,少了受罚,多了却全归主家,辛劳一整年只能赚取一丁点粮草。如果家里人多,一年到头什么都攒不下来,只能日复一日重复劳作,稍微遇到点天灾人祸,就只能坐等饿死。
不光是张家,洛阳里的豪门大族都兼并土地。京城那些贵女出嫁,嫁妆里动辄成百上千亩土地,莫非这些地是他们自己种吗不都是压榨农民的血汗。
侍从问道“张家花多少钱买你们的地”
农户伸手比了个数“一亩地五贯钱。”
“什么”侍从大惊,“才五贯这不是存心逼死人吗,五贯钱够做什么。”
若是钱给的多,用这个做本金,去县城里做点小买卖也是出路。但张家用五贯钱就收走了农民几代人吃饭的老本,等这点钱花完,这些农民该如何是好
到时候,农民要是不想饿死,就只能和张家签订佃农合约,祖祖辈辈替张家卖命。张家这分明是强取豪夺,故意逼人当佃农。侍从义愤填膺,道“大源县的县官也不管管吗五贯钱收一亩地,简直欺人太甚。”
农民摇头“县官哪敢得罪张家。县官收了张家的钱,之后任由张家请人过来,将我们村里上好的水田、黑田评成沙地。张家借口沙地低劣,种不出东西,只出五贯钱。我们不愿意,去县里闹了好机会,县官根本关门不理。听说还有人去东都鸣冤,可惜连京兆尹的门都没进去,就被官差赶出来了。”
侍从听着生气,可是谁都无计可施。自古官官相护,一个人如何能和一个集团抗争。而且,侵占土地的是张家,女皇心肝宝贝张燕昌的兄长。莫说这些农民,就算是洛阳里的高官,又有谁敢说
李朝歌听后沉默片刻,说道“女皇在京城设立铜匦,其中有伸冤匦。你们若是觉得冤屈,可以去京城投递伸冤信,女皇看到了绝不会不理。”
农民一听就摇头“听说张家有兄弟在宫里伺候女皇,我们向女皇告状,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苦头吃”
“不会。”李朝歌解下一块令牌,递给农民,“女皇既然登基称帝,便有为帝的气魄,我相信她能秉公处置。路上若是有人拦你们,你们就给他们展示这块令牌。”
铜匦设立在端门前,虽然说欢迎天下万民向女皇反映意见,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平安走到铜匦前。有了李朝歌的令牌,至少这些农民不会在伸冤路上被人为难。
李朝歌只能帮他们到这里。
农民隐约意识到面前这位娘子身份非凡,连忙千恩万谢地收下了。李朝歌了解完土地的事情后,又问“你们村里是否有一户姓石的人家”
“我们村里姓石的有好几户。”农民道,“大人,您问这个做什么”
李朝歌示意侍从拿出画像,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农民辨认了一会,说“这好像是石婆婆家的孙儿,叫石扬。”
李朝歌心中轻轻一哂,果然,石旭光用了假名字。李朝歌又问“石扬现在在村里吗”
农户摇头“没有,前段时间好像进城讨活去了。这个孩子从小特别争气,白日帮家里耕地,晚上自己看书,比我们家孩子出息多了。我还想过将自家闺女许配给他,可惜他阿婆出了事,他们全家都搬走了。”
李朝歌眼睛微微一动,问“出了什么事”
“之前张家的人来村里买地,他阿婆不愿意,和张家人起了冲突,被人推得摔断了腿,没几天发热走了。那时候他正好在外地走亲戚,等赶回来后连他阿婆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之后,他们全家就搬走了。听说他们有个远房亲戚,在东都一个大户人家里当门房,把他介绍进去了。”
李朝歌听到关键词,脑子里立刻连起来一条线“门房”
“对。”农户点头,“东都大户人家多,那个远房亲戚在东都待了好几年,稍微积攒下些人脉。正好石家地没了,石婆婆办丧事花了许多钱,石家下面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最大的两个已经到了说亲年纪。石家处处都需要钱,石扬就跟着亲戚去东都挣钱了。”
这种事李朝歌知道,高门大院办宴会时需要大量人手,这些人养在家里太费钱,但人手不够又会在宴会上露怯,所以高门大户会在设宴时招一批流水工进来,办完后再遣散。高门主母不见外男,往往靠熟人介绍招人。石扬由亲戚带着干活,再由人介绍到张燕仪家,道理上说得通。
李朝歌心里已经有决断了,她抱着验证的态度,问“石家的远房亲戚长什么样”
农户挠头,不太确定地比划“我以前远远看过一次,好像这么高,年纪和我差不多,又黑又瘦。”
李朝歌听他的描述,确认是张府守侧门的人。她原来以为是巡夜人,没想到,竟然是侧门守门人。
李朝歌拿出好几张画像,问“是哪一个”
农户辨认了一会,指了其中一张,李朝歌一看,完全对得上。李朝歌让人将侧门人的画像收起来,问农户道“这几个人你认识吗”
侍从手里拿着巡夜人、石扬同屋、公孙大娘的画像,农户看了许久,摇头“不认识。”
李朝歌该问的已经问完了,照例说了句官话后就离开。他们几人出去,侍从走在李朝歌身后,费解道“指挥使,既然石旭光和侧门人有关系,那为什么村民不认识巡夜人按理他们都该是一伙的。”
石旭光和张家有仇,却还进入张家打短工,动机非常可疑。同时,他还会写字,认识张府守侧门的门房,种种巧合重叠在一起,实在没法让人相信他是无辜的。
侧门人撒谎可以理解,但为什么石旭光同屋之人也要替他掩饰呢就算守侧门的人悄悄给石旭光开门,他们又是如何知道门房打瞌睡时间的
侍从原本以为这些人是一个团伙,结果村民并不认识同屋和巡夜人。这就很奇怪了。
李朝歌说“不要太早下结论,多问几家。”
然而李朝歌问了好几户村民,众人都知道石扬,对侧门人有些生疏,对巡夜人就完全不认识了。李朝歌转了一圈后,无奈确定,巡夜人和石扬确实没有关系。
冬日天黑得早,李朝歌问了一圈话下来,天色已经擦黑了。他们去就近的大源县住宿,明日在大源县调查半天,中午动身回洛阳,刚好能赶在散衙前回镇妖司。
第二天,李朝歌在大源县没查出什么有用线索,用饭后就启程回京。
路上天气不好,李朝歌进入长夏门时,时间已到申时二刻。李朝歌径直往镇妖司赶去,但是路上被人群堵住。人群密集,吵吵嚷嚷,李朝歌不得不勒马停下。
属下用力拉着马,皱眉道“是谁在神都里生事”
人群都围着一个方向,汇聚的人越来越多,里面不断有惊叫声传来。李朝歌看了看,下马道“去看看。”
外面的人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拼命往里挤,里面的人在往后退,彼此闹成一团。他们突然感觉到背后有冷气,外围的人骂骂咧咧回头,一看到后面那些人的衣服,立刻噤了声,悄悄往两边让开。
李朝歌一路畅通无阻,很快走到里面。李朝歌本以为有人聚众闹事,但是等真的看到里面的情形时,她不由狠狠皱眉。
石旭光,或者说石扬被人绑在张府门前,手上夹着铁夹。来俊臣坐在宽大的圈椅上,慢悠悠地问“说,在张府门上写字的人,是不是你”
石扬咬着牙不肯说,来俊臣见状,冷笑一声,下令道“拉。”
两边的酷吏立刻收紧铁夹,石扬顿时痛喊,指根被夹出可怖的血痕。李朝歌脸色立即沉了,喝道“来俊臣,你在做什么”
来俊臣回头,才发现李朝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从圈椅上站起来,脸上带出了笑“盛元公主,您怎么来了”
周围的百姓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娘子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盛元镇国公主李朝歌。人群大哗,李朝歌周围的人哗啦一声散开,众人惊讶又敬畏地看着她,却没人敢靠近。
李朝歌将马鞭收起来,徐徐走近张府大门。她扫了眼看热闹的张府奴仆,眼神掠过血迹斑斑的石扬,耀武扬威的酷吏,极其冷地笑了一声“我也想问问,来侍御史这是做什么”
来俊臣笑道“我听说有人连续七天在二郎府上涂字,二郎是五郎、六郎的兄长,岂能受这种轻侮微臣最见不得这种刁民,愿意替二郎查个水落石出。这个男子会写字,行迹非常可疑,微臣便审问一二。”
那些人在张府门前写字,让张二郎被路人嘲笑,那来俊臣就在大门口夹断这些人的手指,看看他们谁还敢笑。
朝廷散衙时间到了,渐渐的,这一带围过来许多官员。白千鹤第一个冲出皇城,他本来打算去找乐子,但是经过南市时突然听到吵闹声。有热闹的地方就有白千鹤,白千鹤立刻转了方向,朝声音源头摸来。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熟人。白千鹤悄悄蹭到李朝歌身边,问“指挥使,怎么了”
李朝歌没回答白千鹤的话,她依然冷冷地看着来俊臣,说“这个案子归镇妖司管。”
来俊臣无所谓地笑着“我等都是替女皇分忧,谁能查明真相谁便是功臣,分什么你我”
来俊臣肆无忌惮习惯了,连朝廷律法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这种官场上默认的规则。李朝歌不想和来俊臣辩论,道理是和人讲的,狗对她狂吠,她难道要还回去吗李朝歌说“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没有朝廷手令,你哪儿来的胆子逮捕良人,当街动用私刑”
来俊臣不在意地拍了拍袖子,那张俊秀的脸像是毒蛇一般,嘶嘶吐着信子“刁民愚钝,不通教化,只有上刑他们才会说实话。为了早日查明真相,少不了要用些特殊手段。毕竟,我们做官的为女皇分忧,拿到答案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李朝歌原本就忍着气,一听这话,简直想上前揍他一拳。白千鹤见势不对,赶紧拦住李朝歌。白千鹤即便不明白前因后果,看现在的样子也能猜出个大概。白千鹤见惯了江湖纷争,来俊臣敢这么张扬,多半是另有算计。李朝歌要是现在动手,才是真正中了来俊臣的套。
白千鹤借着动作,悄悄在李朝歌耳边传音“指挥使,冷静。他可能奉了女皇的密令,你要是动手,那就成了你的不对了。”
李朝歌深吸一口气,勉强忍住拳头。李朝歌冷冰冰盯着他,斥问道“你也是从民间爬上来的,你应该知道普通人讨生活多不容易。他晴耕雨读十来年,只为了参加科举,你仅因为怀疑就对他上刑,毁了他的手指,无异于毁了他的一生。你这样做,良心就不会不安吗”
来俊臣听到李朝歌说他是民间“爬”上来的,脸色立刻阴沉下去。他阴森森勾了下唇角,咬着牙道“对,我是民间之人,比不得盛元公主出身尊贵,高人一等。但那又怎么样,我诚心为女皇分忧,扫除一切对女皇有异心的人,何错之有他们敢对张二郎不恭敬,那就是对女皇不恭,便是死了也活该,何况断几根手指。”
这次别说李朝歌,白千鹤都想冲上去揍来俊臣。这什么狗东西,这种话都能说出来。这时候人群突然往外让,顾明恪从后方走过来,目光扫过众人,道“京城忌集聚斗殴,你们在做什么”
下衙了,围到这边的臣子越来越多,顾明恪的话无疑在提醒李朝歌。李朝歌勉强忍住气,她定定看向来俊臣,朱唇轻启“我也在民间长大。我从未觉得出身民间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你何必对号入座”
来俊臣被噎了一下,他仇视出身尊贵、呼奴使婢的官宦贵族,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拼命洗去自己的草根气息,想成为那些人。所有人都知道李朝歌小时候走丢过,那些年在山里像个村女一样长大,朝廷中人都极力避免提及此事,李朝歌却在众人面前,坦然而自信地说出自己的童年经历。
她不在乎,她能站在这里是因为她是李朝歌,而不是因为她是公主。村女也好,皇女也罢,都是李朝歌的一个身份罢了。
来俊臣恨这种自信,都是从底层出来的,李朝歌凭什么活的光明磊落来俊臣阴恻地勾了下唇角,说“公主心胸广阔,微臣佩服。不过,微臣还要审讯犯人,没工夫听公主讲大道理。盛元公主风尘仆仆,应当要回公主府吧,请走吧,勿要耽误了公主和顾寺卿团聚。”
来俊臣说着让人继续动手,李朝歌忍无可忍,她抽出马鞭,二话不说朝握着刑具的人抽去。长鞭在空中甩出清脆的鞭花声,鞭尾擦着那两个狗腿的脸皮掠过,他们捂着脸,狼哭鬼嚎地摔倒在地。
来俊臣冷了脸,厉声喝道“我是侍御史,奉女皇之令督查百官,整顿民风。盛元公主当街对我的人动手,是想对女皇不敬吗”
李朝歌冷笑一声,她慢吞吞将长鞭卷回手心,眉梢轻轻一挑“我哪里动手了”
来俊臣这时候回头去看,发现狗腿吓得两股战战,屁滚尿流,但脸上并无鞭痕。来俊臣看着自己这边的人丑态并出,越发觉得丢了面子。他阴冷地盯着李朝歌,道“盛元公主好鞭法。但我这里不是供盛元公主耍威风的地方,你们耽误我审问犯人了,若几位没事,请。”
李朝歌瞧着他那个嚣张跋扈、不知悔改的样,当即想冲上去揍他一顿。顾明恪握住李朝歌的胳膊,说“你是公门之人,不能发泄私怨。冷静。”
顾明恪把李朝歌拉到后面,抬头对来俊臣说“于公,这个案子归镇妖司,于私,你没有证据就上刑,无异于屈打成招。女皇设立铜匦,就是为了兼听并蓄,改善民生。女皇平生最恨别人糊弄她,来侍御史,你勿要以身试法。”
来俊臣听到不屑地笑,去年查谋反案的时候,女皇难道不知道那些供词是怎么问出来的吗女皇知道,但是女皇没管,而是依然给予他无上权力。这说明女皇信任他,那些臣子各个心怀鬼胎,谋取私利,唯有他,是真正站在女皇这一边的。
来俊臣自诩是女皇心腹,压根不在乎顾明恪的威胁“若我偏要抢,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盛元公主查了两三天都没有查出来,若是我来,保准今夜就出结果。朝廷以能取士,盛元公主和顾寺卿还是去忙其他事情吧,这种事,交给我更好。”
李朝歌冰冷地看着他“若是你抓错了人呢刑具一上,他的手就废了,他可是个读书人”
来俊臣冷嗤一声,瞥向痛得直不起腰的石扬,毫不在意道“谁知道他清白不清白。如果真是他,科举怎么能选这样的人,早些废了也好;如果不是他,那他就帮朝廷排除了一个嫌疑人。作为百姓,配合官府查案本就是他们的义务。”
来俊臣的话一出,周围顿时惊哗。他这样的逻辑冰冷残酷,骇人至极。白千鹤气得拳头紧攥,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对啊,作为百姓,谁敢说配合官府是错的
李朝歌深呼一口气,问顾明恪“公职之人不能发泄私怨,如果我不是公职人员,是不是就可以了”
顾明恪沉默。李朝歌一把将自己身上的令牌扯下来,扔到顾明恪身上,旋即大步走向来俊臣。
来俊臣见势不对,朝后退了两步,嘴里还有恃无恐地说道“我是女皇的心腹,我奉了女皇之命”
来俊臣没有说完,就被李朝歌一脚踹中腹部。来俊臣立刻弓腰,痛的直不起身来。李朝歌松了松护腕,一拳头朝来俊臣脸上揍去,才两下来俊臣脸上就见了血。
来俊臣吐出嘴里的半颗牙,含混不清地说道“你身为朝廷命官却殴打同僚,我要参你一本,你这官别想再做了”
李朝歌的回答是一拳头锤在他鼻子上,来俊臣吃痛,远远摔到地上。李朝歌不紧不慢走过去,说“现在下衙了,我不是镇妖司指挥使了。你审问人不需要理由,我身为公主,打你还需要理由吗”
来俊臣的跟班被这个发展惊呆了,他们愣了好一会,终于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拦着李朝歌。白千鹤立刻冲上去,好心地拉架“哎呀你们不要再打了,哎呦对不住,不知道是谁推了我一把哎呦呦,来大人对不起”
白千鹤一边嚷嚷着对不起,一边用力拉偏架,趁机在来俊臣和狗腿身上下黑手。场面越来越混乱,不知道那个百姓先开头,冲着来俊臣啐了一口,紧接着场面一发不可收拾,众人蜂拥而上,胡打蛮踹,还有人趁乱砸张家的门。
顾明恪亲眼看着这场闹剧变成群殴,这明明是律法明令禁止的,可是顾明恪却没有阻止。
就像他默许李朝歌以暴制暴一样。
最后,险险在李朝歌打出人命之前,千牛卫赶到了。
一脸平静的李朝歌,袖手旁观的顾明恪,鼻青脸肿的来俊臣,惨遭打砸哄抢的张燕仪,还有闻讯赶来的武家兄弟、李常乐、张彦之张燕昌,一起站到女皇跟前。
女皇冷冷扫过台下这些人,声音平静,暗含威力“荒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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