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撕就撕(美丽而恶毒的云二小姐...)

    ――砰

    云府里, 响起了爆炸声。

    此时,浣花城里的月亮已经升起了。

    浣花城里的姑娘也临窗而立,沐浴在月光中。她衣袂飘飘, 如得对月临风之真意。

    云乘月笔直地站着,望向云府深处。

    “云舟帖何在”

    她根本无视了所有人群的骚动, 只注视着夜色深处, 平静地问出了第三遍。

    人们面面相觑。刚才是有一声爆炸声吧

    不是沉闷的、恐怖的炸声,而是一种清脆的炸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挣扎许久,总算挣脱了层层束缚,还很不开心地回头狠狠踩了好几脚曾经的障碍。

    听错了

    在这个疑问刚刚浮现时, 夜空中忽然传来了一种“哗啦啦”的声响,像是某种柔韧的纸卷正被人不断抖动、拉扯。

    大多数人还没反应过来, 只是本能地往声音来源看去。

    而少数人却已经联想到了什么,一个个猛地瞪大了眼, 表情就像见了鬼。

    州牧就觉得自己见了鬼。

    他以一种和体格完全不符的灵活劲儿,在原地使劲一跳、脖子一转,两只长得不合时宜的杏眼瞪成了铜铃,震惊地望着夜空。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

    星空统治了世界, 而灯光统治了这座城市。

    在星光与灯光交织之处,在清澈的夜色里,大幅卷轴撑开四角,欢快地扭动着柔韧的身体。

    那模样宛如一只精神抖擞的大狗,兴奋地撒开腿欢腾, 表示着来啦来啦

    无数人眼睁睁看着, 卷轴从云府深处而来, “哗啦啦”地掠过人群,目标明确地往、往

    往那窗边少女而去

    “那是”

    “不可能”

    “摹本”

    “我看看我看看让我看看”

    “别挤哎别挤”

    无数人伸长了脖子, 想要看清上头的字迹。

    还有无数人陡然忘记了一切,贪婪地伸出手、法器、书文想要拦截那只在传说里听过的名帖。

    然而,想看字的只看见了一片空白,想拦截的都被无形的力量挡回。

    云家的谁惊呼一声“拦住啊――那是朱雀本,快拦住”

    他们不说还好,一旦坐实,人群更是沸腾了

    可是,他们沸腾是他们的事,人家字帖自个儿只管一个劲往楼上冲。

    ――呼啦

    朱雀本的云舟帖,彻底撞进了云乘月怀里。看不见的生机脉脉流动,悄然注入摹本里。

    满城的沸腾,如离了火的汤羹,陡然冷清下来。人们发热的头脑也冷了,眼睛愣愣地往上看,好似终于反应过来,这珍贵的摹本为何突然出现。

    是因为,难道真是,是

    云乘月拿起字帖,扫了一眼,眼中流露一丝诧异。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将摹本高高举起来。

    “神物有灵。”

    在万众瞩目之下,她不笑也不怒,只将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我的东西,我叫它一声,它当然会应。”

    “现在,谁还要质疑”

    天地之间,鸦雀无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半晌。

    有人试着解释,迟疑道“听说有些人,会在珍宝上布下血缘术法,确保是自己的后人继承就是这么一呼即来吧”

    立即有人附和“是是,我也听说过。”

    人类是擅长解释的动物,拥有神奇术法的人类更是如此。

    这也是云乘月敢当众“作弊”的底气。

    但这时

    “不,这肯定是妖法”

    有人怒吼。

    而怒吼的竟然有两个人。

    一个是州牧,一个却是云三爷。后者搂着自己的妻女,一脸扭曲地吼道“必定是妖法你也不是二娘,是个妖修、邪修,在这里哗众取宠,就是想诓了我们的宝贝”

    州牧却是为了另外的理由而在着急。

    他隐秘地看了一眼州牧府的方向,心里暗暗祈祷,面上对着二楼疾言厉色“不错,你这小小女子,胆敢玩弄妖法、公然掠夺他人私产,于律法不容”

    州牧被无人知晓的焦躁煎熬着,一时竟然连聂七爷的要求都顾不上了。

    “来人――将她拿下”

    聂七爷站在一旁,沉默地听着。他还算镇定,神色却更阴沉了几分。他的属下上楼有些时候了,居然没能拦住她发生了什么难道真是邪修

    官兵立即提刀挽弓,寒光闪闪的利刃顷刻对准楼上。还有一队官兵粗暴地推开人群,就要上楼拿人。

    云乘月却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刚才她在沉默,因为她将字帖展开了,神情认真地端详着。

    她看得太认真,所有人都忍不住,继续伸长了脖子去看,仿佛只要这么盯着她,就也能一起从朱雀本中受益。

    所以,其实云三爷到底说了什么、州牧说了什么

    没几个人在听。

    也就和他们利益相关的人听得认真,算捧个场。

    大多数人现在只焦急地关心一个问题。

    “她在看什么啊”

    “上面写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

    有人大着胆子,亮了嗓门儿吆喝“云二小姐,那上头写的什么,也给我们瞧瞧啊”

    又有人鄙夷地皱眉,啐一口“呸,人家的东西给你们瞧好大一张脸,天地都盛不下”

    还有聪明人摇头晃脑“唉,这云二小姐看着聪明,其实还是太稚嫩了。”

    ――“是啊,她能将朱雀本唤出来,又如何她保不住的。”

    ――“看着吧,她最终还是得找个人庇佑她。”

    ――“正是。就可惜了那宝贝啊”

    然而,在无数纷纷议论里,那柔暖灯光里的少女,却忽然微微一笑。

    她本已瑰丽如梦,微笑时更如梦中春山、银瀑、月夜、日升

    是一切生命眼中最生机勃勃的美丽。

    “你们想看好啊。”

    她出乎意料地说“这摹本写了什么,其实非常简单。来,我给你们看看。”

    她伸出手,抓住字帖的两端。

    “看。”

    她双手用力一扯

    ――刺啦。

    清脆的、不容忽视的一声响。

    一瞬间,人人都呆住了。

    他们不得不呆住,因为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在刚才,这世间罕见、一面难求的珍宝,就这样被云二小姐撕成了两半

    她的动作甚至还没停

    刺啦。

    刺啦

    刺啦

    就在世人面前,朱雀本瞬间变成了碎片

    碎片

    “啊”

    是云大夫人在尖叫。她一个踉跄,捂着心口,软软地倒在了婢女身上。

    尖叫的不止她,还有无数和这摹本并不相关的人。

    ――暴殄天物

    ――罪人,罪人啊

    ――这不可能

    ――那肯定不是朱雀本,是骗人的

    可怎么能是骗人的

    云家人的震惊、痛苦、绝望,已经说明了一切。

    然而,云二小姐却还在微笑。

    “我的东西,若我保不住,便谁也别想拿。”

    她一字一顿地说。

    她笑得比星月更美。

    可这会儿,在许许多多人的眼里,她的笑容更像剧毒之花。

    灵文字帖珍贵无比,却也脆弱无比,许多名帖一旦毁损,内蕴的精气神就会一起消亡。盖因书法本是整体的表达,残留的线条虽然也能学得一二技法,却终究失了精髓。

    虽说,可以找书法大家来修补

    可那是朱雀本,是云舟帖的摹本

    真本已经失传了,就是当世顶尖的书法大家,谁又能够修补这朱雀本

    没有了没有了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恶毒的女人

    却也有人冷冰冰地说风凉话“哎哟,你们心痛什么别人的东西,爱怎么样怎么样。而且,要不是那谁谁逼迫人家,也不至于到这步。”

    “就是,自作孽。”

    “活该。”

    连上楼拿人的官兵都惊呆了。他们呆立原地,挤满了二楼的空间。

    聂七爷也呆了。

    他站在原地,手背上青筋尽露,连额头也一根根蹦出狰狞的怒色。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现在,唯一反应灵活的人,竟然是州牧。

    他也在着急,急的东西却跟大家不一样。他当然也心痛摹本,可现在他更着急自己的乌纱帽。

    “快拿下”

    他对着楼上的官兵吼,声嘶力竭。

    官兵如梦初醒,这才重新动作。

    云二小姐悠悠道“别急。”

    “你们不是要看朱雀本的内容”

    “我看了,其实上头也没写多少内容。随便看一眼,就学会了。”

    学会了

    她在说什么什么学会了

    人们十分茫然。

    然而,所有正式修炼过书文、明白书文如何观想的人,这一刻却全都变了脸色。

    她说的难道是可不可能啊她刚刚不是只看了几眼吗

    哪怕是天才,也不可能看一眼就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但云乘月已经伸出手。再一次地。

    上一回,她的掌心空空如也,只托着人间灯火。

    这一次,却有淡白的灵光亮了起来。

    灵光如春日新芽一般,萌动、成长、伸展

    与此同时,她的食指对着夜色,划出了轻灵迅捷、锋芒清晰的一撇

    随着她的动作,一枚完整的书文也相应成型。

    它由小而大,直到变得能让附近的所有人看见、看清。

    它是淡白色的、雾气一般的;它笔画简单,不过一撇、三横、一竖。

    但从每一滴光芒里,人们却仿佛看见了春雨夏花秋月冬雪他们看见了旭日东升、明月高悬、大江东去、春柳莺啼。

    他们看见了无穷无尽的生机

    ――生

    天生万物的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生

    这一刻,没有人能动弹。

    没有人能说出话。

    今夜一切的一切,原本还在他们的认识范围内,是一出好戏,可到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们认知的极限。

    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只看几眼,就观想出书文吗

    书文,什么时候成了这么容易得到的事物

    而那书文又是什么等级

    那真的是从云舟帖里得到的吗很多人想否认,可那无穷无尽的生机正如传说,他们无法否认。

    云二小姐难道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孤女吗

    她难道不就是一个除了美丽之外别无所长的人吗

    不是一片美丽却轻飘飘的羽毛吗不是一枚伸伸手就可以摘下来的月亮吗

    她怎么会,怎么能,怎么有能力做到这一切

    寂静中,却有人鼓起了掌。

    突如其来的掌声,清脆又显出几分懒洋洋。

    正如声音主人那懒洋洋的劲头。

    “叹为观止,叹为观止。”

    清澈悦耳的男声说着、笑着,笑里又含了赞叹。

    “一眼观想出书文的人,我此生见过不超过十个。而他们每一个,最终都成了不得了的大人物。”

    “你这枚生机之文,虽然暂时只是天字级别,却还有成长潜力。未来勤加修行,它能成长为玄级书文,也未可知。”

    这声音让人迷惑这是谁好大的口气

    可州牧却是脸色骤变,肥胖的身体摇摇欲坠,简直比枝头的小白花还可怜。

    他用尽了力气,才能扭过身去,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荧、荧惑星官大人”

    他颤抖着声音。

    屋脊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墨蓝劲装的青年。

    他屈腿坐着,慵懒面容含着赞赏的笑意。看似亲切的神态,却有着居高临下的漠然。

    月光如永恒,而他发带飘飞,也如不朽的月下仙人。

    人们呆着。

    什么星官什么荧惑

    不可能是司天监的星官吧

    不可能是荧惑不可能是这天下顶尖的修士、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五曜星官之一的荧惑星官吧

    那种大人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星官不不不。”

    青年笑容满面,仿佛看出了众人的惊愕,轻易出声否认了。

    可不待旁人吁出一口气,他便伸出食指,对着州牧晃了晃,一本正经地说“我现在不是以星官的身份出现的。”

    “你应该叫我――监察官大人。”

    戏谑的声音,分不出是否藏着一丝戏弄的恶意。

    州牧脸灰如死,青年笑容却愈加灿烂。

    至于云乘月

    她心道终于来了。

    她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没有任何意外。因为监察官的出现正是她所计划的。

    今天下午,在她登上这酒楼之前,她去了一趟浣花城的中心区域,也就是州牧府、县衙所在的区域。

    之所以去那里,就是为了找监察官。

    云乘月的确暂时不了解这个世界,但她会观察、会推论。比如,这样一个官府管控力强大、繁荣稳定的国家,必然会有运转良好的监察制度。

    从进城开始,她就发现了很多细节官兵崭新的服装、加紧休整的道路、勤快更新的缉盗公告。这些都说明最近有重要人物莅临。

    何况,薛无晦也帮她确认了这一点。虽然过了千年,但目前的制度与他当时制定的大同小异。

    通过他的指点,她顺利地完成了紧急检举。

    而在一个看重法制,连驿站小官都言必称律法的世界里,有什么比践踏律法的罪名更重

    假如检举的力度还不够,那再加一个筹码――她的书文天赋。

    任何秩序良好的地方,人才都会受到看重。即便监察官不在意她的检举信,也必然在意她展示的天赋。

    这就是云乘月给自己谋划的今夜保障。

    今夜之事,顺利有顺利的走向,不顺有不顺的安排。从找回身份,到利用生机书文的共鸣召唤摹本,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内。

    她的生机书文虽然显眼了些,但有薛无晦帮忙压制等级,也不必担忧。相反,趁着今夜,她还能顺手为生机书文安排一个光明正大的来路,免去今后被人质疑的风险。

    而监察官的出场,就是她最后一招后手。

    现在,这位监察官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转而针对上了给聂家撑腰的州牧。

    “怎么样,说说吧谁在戏弄大梁律法,罔顾事实、颠倒黑白”

    星官笑着伸出手,看似随意地招了招。

    那原本好端端被徐户正拿着的财产文书,忽然乖乖自己飞起来,到了他手里。云府那头装有文书的匣子,也一并飞了起来。

    万众瞩目下,荧惑星官取出文书,看了几眼。

    接着他点点头。

    “朱雀本云舟帖,宋幼薇所属。一式两份,内容相同,官府印章,确认无误。”

    他抬起头,笑容满面地看着州牧“之前是不是有人说,这朱雀本是云家的公产”

    他明明在笑,州牧却两股战战,险些站也站不稳。

    “下官,下官”

    荧惑星官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州牧――头顶的乌纱帽。

    淡红的光雾凭空出现,落在那顶乌纱帽上时,倏然燃烧成暗色火焰。

    州牧大叫一声,惶然地伸出双手,却只摸到了光秃秃的脑袋――那火焰不仅烧去了他的乌纱帽,连同他的头发也一起烧光了。

    “睁眼瞎不用当官。”

    荧惑星官淡淡一句说完,面上重新出现了笑。

    “好,现在让我看看谁是苦主。”

    这一回,他看向的是云乘月。

    不知是否错觉,但那张年轻懒散的俊美面容上,隐约像有一点恶作剧般的戏谑。

    “云乘月”

    云乘月戒备着。星官虽然在笑,却带来一种无声的压迫感。有些像当初的薛无晦,只不过轻微很多。

    她简单道“我是。”

    青年笑眯眯地。

    “嗯让我想想,有了。”

    他轻飘飘地说“要不这样,你加入司天监吧”

    荧惑星官望着她,笑眯眯地指了指底下的云府,还有街上的众人。

    他的笑容里,别有一种漠视和冷酷。

    “如果你是司天监的人,别说区区一个正式身份,就是你要把今日为难你的人全扔进天牢,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加入司天监

    云乘月一怔,陷入沉默,思考如何回答。

    而在她沉默之时

    这条街也变得极为安静。

    许久,才有人困难地咽了口唾沫。

    荧惑星官说什么一个前不久还心智不开的姑娘,哪怕现在展露出惊人的书文天赋,可就这么邀请她加入司天监,是不是也太、也太

    那可是司天监哪

    事情的发展,已经彻底超出了他们的预想。他们无法做出别的反应,便唯有沉默。

    重重沉默里,这个月夜忽然变得很冷。

    这本就是个清寒的月夜,只剩满城灯光微暖。

    可而今,对许多人而言,这原本微暖的灯光也冷得像冰,更遑论那本就冰冷的月亮。

    冰冷的月亮,天上有一轮。

    那屋脊上身披星光的青年,也是一轮。

    两重冷色相互辉映,映得一些人头皮发麻、心中发冷,好似连骨头也给冻了去。

    州牧在发抖。

    云家人已经头脑空白。

    聂七爷脸色前所未有地难看。

    而有些滑稽的是,满条街上,云乘月这个被问询的当事人虽然有些不解,却仍是最平静那一个的。

    毕竟她对星官的出现毫不意外。

    面对荧惑星官的笑脸,她迟疑地确认“你说,要让我加入司天监”

    荧惑星官笑眯眯点头“嗯,嗯”

    他明明在笑,可对上他的目光,云乘月却忽然一凛。她的本能在告诫她这名监察官比她预想的强大很多。

    她有点想听听薛无晦的评价,然而从星官出现开始,亡灵的帝王就不再出声,一直缭绕她身边的死气也悄然收回。

    云乘月更凝重了一些。她原本只想将监察官牵扯进来,没想到却钓出了超乎预料的大鱼。

    他究竟是什么人,又会不会成为今夜的变数

    她该怎么回答

    她又等了会儿,确认没有听到薛无晦的声音。

    那就只有她自己来应对了。

    想清楚这一点,云乘月反而放松下来。

    她放松了神情,冷静地问“让我加入司天监,你是说真的,还是假的”

    “这个么”

    荧惑星官笑容扩大。他忽然双手一拍,发出一声脆响。

    “当然是假的”

    啊

    不光是云乘月有点无语,四周的人群也都很无语。

    ――这能开玩笑吗

    人群低低的叹气声里,荧惑星官无辜地看着云乘月“我是真的想邀请你,可转念一想,你现在甚至没有正式修行,修为境界不够。或者,你愿意当我的家属我可以嘶”

    他好像还要说什么,却忽然猛一下往前栽了栽,原本悠然的笑容也裂开。

    他抬手捂住背,揉了揉,有点龇牙咧嘴地咕哝“开个玩笑也不行小气,明明自己不肯出来”

    云乘月

    还有别人在

    算了,以不变应万变。这位星官看上去,暂时对她没有恶意。

    荧惑星官再抬起眼,见对面的云小姐静静看着他。她的目光安宁澄澈,纵然有一丝疑惑,却也只像湖面涟漪,浅浅散开,而后又归于宁静。

    荧惑星官笑着笑着,对着她的目光,突然又生出点莫名的讪讪。说不定在对方眼里,他像个耍猴的不行不行,明明他才是星官,她才是个修行路都没踏上的小姑娘。

    他再轻咳一声。

    下一刻,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酒楼上。

    酒楼屋顶高挑,临窗栏杆到屋檐之间足以容纳一名成年男子还绰绰有余。

    云乘月稳稳地后退了一步,带着一丝谨慎,定定看着星官。

    而在东升的圆月下,墨蓝短袍、乌发随风的星官站在窗边,如俊俏的仙鹤伫立长风,也正看着她。

    见他没有先开口的意思,云乘月便说“荧惑星官。”

    他立即笑了。

    “不,现在是监察官。”

    荧惑星官一本正经地说,面上懒洋洋的笑却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正是下午的时候,云乘月塞到联络暗匣里去的那一张。

    “这是你递的条子”

    云乘月点头。

    青年目光中露出探究“谁教你的”

    云乘月诚实地回答“奇遇。”

    他沉默片刻,怀疑道“奇遇还会教人”

    她点头“嗯。”

    他一挑眉,似笑非笑“别告诉我,你这灵力、书文,都是奇遇教你的吧”

    “先说好,我――不信。”

    他声音仍是懒散的,眸光却蓦地变得锐利无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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