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寂静。
云乘月独自呆坐了一会儿, 去睡觉了。
她抱起兔子,盯着看了一会儿,皱起眉毛。
“再见。”她说, 将兔子端端正正放在了桌子中央,自行去睡被褥崭新的床榻了。
油灯灭了, 床幔垂下。月光透过纱窗, 照得地面银白。
黑色的兔子坐在桌上,长耳朵静静垂落,一双红宝石眼睛折射月光,正对着云乘月的床。
它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大约一刻钟。
唰――
一只手用力掀开床幔。
云乘月跳下来, 赤脚踩着冰凉的地板,再双手抱起兔子, 板着脸将它抱去了床上。她把它摆在床头,调转了个方向, 让眼睛朝里,屁股上的短尾巴对着她的脸。
她想了一下,又换了个方向,让兔子四肢朝天地躺着。
兔子蹬着四条短腿, 两只耳朵耷拉在两边,威严又无辜地看着床顶。
云乘月满意了。
她闭上眼“晚安,小薛。”
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任何回应。
良久,待她已经熟睡
一阵冷风吹开床幔, 击打在兔子身上。四脚朝天的兔子立即一滚, 重新变成之前的姿势――屁股尾巴对着云乘月的脸。
风满意了, 悄然退开,不忘将床幔拉回。
床榻上, 侧卧朝里的云乘月悄悄睁开一只眼,瞪着那黑兔子的屁股。瞪了一会儿,她终究没做什么,不大情愿地闭了眼。
第二日,云乘月起了床,挑了一套藕荷色的衣裙,用玉梳挽了发,便出门往三房那头过去。
昨夜老仆说,是三房的刘先生指使他。按常理,刘先生是云三爷的门客,背后主使几乎板上钉钉是三房夫妇,但究竟真相如何,还是亲自确认更好。
云乘月没有向薛无晦求助。
他们之间存在一种无言的默契如果云乘月要让薛无晦来解决这件事,那只有一个回答――谁有嫌疑,就杀谁,何必多费精力辨认。
她不愿意这样。
冤有头债有主,还是分清更好。
所以她自己来。
三房被禁了足,只有三小姐必须去书院,可以每天出入。云乘月到的时候,正好碰上她匆匆忙忙出来,一副即将迟到的样子。
见了云乘月,三小姐猛地停下,险些摔倒。
“你来做什么”她面上戒备,脚下却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又落在云乘月怀里。她眨眨眼,狐疑地问“你抱着只兔子”
云乘月没理她,只问“你知道刘先生吗”
“刘先生”
三小姐疑惑道“你说我爹的门客,刘斐刘先生”
“还有别的刘先生”
“没有关你什么事”三小姐忽然镇定下来,眼珠一转,露出一点虚情假意的笑,“你想知道,就要付出点什么。”
三小姐用一种“你懂的”的表情看着她。
云乘月思索片刻“比如提醒你,你快迟到了再提醒你,如果你不回答,我就不让你出门。”
三小姐
她刚提起来的一口气立刻泄了,蔫蔫地低头“只有那一位刘先生。应该是上个月吧,听爹说,刘先生说老家有事,已经离开了。你问他做什么”
走了云乘月皱了皱眉,时间这么巧,这人嫌疑很大。不过人跑了,能怎么办
有了。
云乘月说“知道了,你去书院吧。记得我昨天叫你做的事。”
三小姐低着头,暗地里撇了撇嘴,抓紧自己的斜挎包,一溜烟跑了。她清楚自己目前在府里的地位,明白自己最近得乖乖念书,不然说不定她也一起禁足。
跑着跑着,她打了个呵欠,又打了个呵欠,一不小心脚底下绊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又继续跑。
云乘月盯着她的背影。刚才她一直在注意,却没有看见昨天傍晚的黑影。不过,三小姐眼下青黑,好像没大睡好的模样。
她摇摇头,走进三房的院子。
三房的下人们见了她都很吃惊,却没有人敢拦她。
“云三爷,三夫人。我要麻烦你们帮我个忙。”
云乘月走进正房,站在门外,平静道“上月辞行的刘斐先生很可疑,我需要你们去官府报案,就说他偷了价值万金的财物,要缉捕追回。”
房内“噔噔噔”脚步响起。三老爷一把拉开门,面色难看,怒道“刘先生人品稳重,你一个小丫头,休要血口喷人”
云乘月看着他“如果不是他,就是你了还是三夫人”
三老爷一愣。其实他刚刚还没大清醒,这会儿才陡然明白过来――原来她说的是谋害她的凶手
三老爷一瞬间又惊又俱。云乘月现在是明光书院、司天监都定了的人,他哪里惹得起这罪名可大了,担不得担不得
“胡说”他急了,“我可没有,可没有二娘,你不能乱说话”
云乘月道“是与不是,官府堂上一问便知。云三爷,不如您带着三夫人走一趟”
“我真没做过”云三爷跺脚。
这时,听见动静的三夫人也急急跑出来,不安地拉住丈夫的手臂,小心道“是啊二娘,三伯母虽然、虽然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可真的不敢害你的。”
四周下人静悄悄的。人人都屏住呼吸,生怕那外表美丽、内心疯狂的女煞星将火烧到自己身上。
云乘月淡定地说“要么报案刘先生盗窃,要么烦请二位自己走一趟,以证清白。”
云三爷
云三夫人
别家哪个小辈敢这样说话啊,二娘也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他们低头了,颜面何存以后怎么弹压下人如何在儿女面前保持威严怎么
夫妇俩低头,异口同声“报案吧。”
两人一愣,对视一眼,最后又同时苦笑一声。
云乘月微微一笑,很和气地说“那就麻烦了。现在就去吧,这种要紧的事,慢不得的。”
三房夫妇有气无力“二娘说得对”
云乘月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告辞离开了。她怀里的兔子安静乖巧,柔顺的长耳朵在她臂弯外晃来晃去,宛如两绺黑亮的长发。
在云乘月离开后,三房夫妇也着人去了县衙,去报案。
云府的这个早上变得热闹不少。
花园里,一名靛青色长袍、白发干净整洁的老人,抬头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小径。他手里有一把小巧锋利的剪子,稳稳地悬在一盆金色的菊花上。
咔嚓――
剪刀合拢。
一朵开得正好的菊花颤了颤,颓然落在地上。
老人看着那花,慢悠悠地摇了摇头。
“开得好啊。”他仿佛自言自语,“只可惜朝向不对。”
“朝向不对,越好越错。”
不如不要。
“父亲,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云大夫人笑着走来,身边跟着几名家丁,怀里都抱着奇花异草。
“您要的这几株灵草,可算找到了。”
老人抬起眼皮瞄一眼,慈眉善目地笑起来“还是老大媳妇孝顺我。”
云乘月离开三房,又往云府外走去。
她打算去街上吃一碗本地特色的面当早餐,再去星祠看看祭祀碑,说不定今天能抓住那样神秘的东西。
“小薛,你吃什么”她低头问怀里的兔子。
她的影子投在地面,不起眼地晃了晃。
云乘月对着兔子,一本正经地说“哦我忘了,你吃草。毕竟你只是一只兔子啊,小薛。”
她的影子倏然回归安静,仿佛真的只是平平无奇的影子。
“我有事。”
缥缈的声音似乎变得更阴冷,才在她耳边一触,就已经远去。云乘月抬起头,看见黑雾消失在天空的蔚蓝里,不知道去了哪儿。
滴――
这时候,她的通讯玉简响了。
云乘月拿起来,研究了一下怎么开,才正确开启对方发来的信息。
是卢大人。他说的是这几日有事,我须出城一趟。有任何事,务必联系。
通讯玉简是通过灵力来书写、传达文字的。云乘月津津有味地试了试,正想回“好”,又删掉,重新写卢大人,您知道什么书文之影会导致人的生机流失、昏迷不醒吗
卢大人的消息回得很快你也遇到了我出城正是为解决此事。你现在修为尚低,尽量远离异常,有麻烦可以使用虞寄风给的身份牌,那也算个宝物。
这应该是死灵一类邪物的手段。如果你身边有人遇到,你想救他们,可以使用生机书文试一试,不过千万不要勉强自己。保重自己为上。
卢大人一口气回了一大串内容。
死灵生机书文又能克制云乘月回了个“您也保重”后,收起玉简。
她莫名想起了薛无晦。
她不觉得这件事和他有关,时间算起来太紧了,他之前连面都不能露。
但她总有种莫名的担忧,尤其他这两天还总是不在,昨夜又带着一股异样的气息。
云乘月沉默地走着,沉默地想着。
今晚问清楚吧。她下定决心。
她举起兔子,让兔子和天上的太阳重合。毛茸茸的垂耳兔冷冷地睨着她,有威严极了。
“不太好养。”云乘月拽了一下兔子的耳朵,“但是,还得养。”
抱起兔子,云乘月坐上阿杏姑娘的马车,又来到了浣花星祠。一接近星祠,她体内的神秘书文又开始激动,迫不及待想去往祭祀碑前。
星祠门口向来清净,今天却站着一列衣着精细的人,有男有女,看着像哪个大户人家的下人。他们撑开一把华丽的大伞,伞下停着一乘轿子,显然在等里面的谁。
云乘月戴着幂篱,抱着兔子,悄无声息经过他们身边。她能感到无数静静的、幽幽的注视汇聚过来。她没理他们,和守门的蓝衣人打了个招呼,便跨进了星祠。
星祠中依旧安静,到了最后一进有祭祀碑、有岁星之眼的院落。
之前空无一人的院落,这时却多了一个姑娘。
姑娘穿一身素净雪白的衣裙,长发简单地盘起来,背影纤弱。她正跪在那刻了“岁星之眼”四个大字的条碑前,跪得笔直,手里举着几枝白芷、兰草。
条碑前还点了几根香。有些像草木,又有一点檀香;清净的香味飘散在院子里,令人心神安宁。
姑娘举着花草,郑重拜了九拜,接着她站起来,将手里的花草扔进了井中,又再深深一礼。
做完了这一切,她方才回过头。看见云乘月时,她吃了一惊,发出讶声“你是”
她看着云乘月,又看着她的兔子,露出困惑的表情。
姑娘看着不过十几岁,却脸色苍白、嘴唇发青,风吹就倒的病恹恹模样――令云乘月想起了此前“病”重的徐小姐。
云乘月注意到,这浑身素净的小姑娘,唯独手腕上戴了一样装饰品。那是一根鲜艳的红绳,上头缀了一个小小的护身符。护身符上写了“辟邪”二字。
这护身符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
云乘月多盯了两眼,才说“我来看碑文。”
“就看碑文”姑娘怔了怔,看看旁边的八角亭,“啊,那你一定是司天监的人旁人没有要事,很难这么随随便便就进来。”
她脸上多了几分尊敬。
云乘月走过去,往水井中看了一眼。井水还是那么幽凉,静静勾勒出一块蓝天,也勾勒出她的影子。
“可以问问你刚才在做什么吗”她扭头看向姑娘,“岁星之眼原来本来就能扔东西吗”
姑娘又一愣,困惑地说“你不知道你不是司天监的人”
云乘月说“不太算,而且我是新来的。”
“哦”姑娘将信将疑,但出于对星祠守卫的信任,她只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道,“平常的时候,岁星之眼自然不能随意使用。但在祭祀和举行驱邪仪式的时候,就会采摘兰芷,洗净、祭拜,再扔进井中。”
“这样一来,岁星网的力量就会垂落,驱散妖邪。”
姑娘抿唇一笑,很有点轻松“我现在就好多了。”
云乘月问“那如果扔了其他东西进去呢”
姑娘奇怪地看她一眼,理所当然道“岁星之眼灵力强大,什么东西扔下去都会被净化。如果有人想破坏岁星之眼,可是打错主意了。”
小姑娘还挺警惕地告诫了她一句。
云乘月恍然。难怪之前她问卢大人能不能扔东西,他也没有特别为难也对,岁星之眼什么防护都没有,坦坦荡荡放在院子里,自然是有底气的。
薛无晦多半也知情,所以反复强调的是“扔龟甲”本身,而不是别的事。
“咳咳”
小姑娘掩唇咳嗽了一阵,苍白的脸浮现倦容。
她捂唇时,手腕上的辟邪符一晃一晃。云乘月一眨眼,仿佛看见有什么黑影从她身上浮现,又流水一般往那护身符而去――或者说,是被吸过去了。
“等等――”
云乘月来不及解释,猛一伸手抓住了姑娘的手腕。她左手抱着兔子,右手先是一抓,再食指、中指并拢,往辟邪符上一点。无需教导,她仿佛天生就知道该这样做。
“你在做什”
咄――
空气中,仿佛绽开了奇妙的爆裂声。
一团半凝固的黑色液体,被云乘月的手指挟着,生生从那枚护身符里被拔了出来它宛如一块流动的树根,千丝万缕的黑影连在姑娘的身体里,狰狞而不情愿地被拽出
“啊”
姑娘一声惊呼。
但云乘月已经抓住了那个东西。她拎着黑影,眉心生机书文跃动,送出一股蓬勃生机,通过她的指尖狠狠拍向黑影
唳――
是只有云乘月听得见的尖叫。
黑影重重一颤,顷刻间凝聚为一个巨大的“祀”字,一瞬又化为虚影、烟消云散
果然又是这枚书文之影。
云乘月收回手。虽然一击得中,但这枚书文之影比徐小姐身上的又强力不少,她体内灵力几乎消耗一空。
可惜看来,今天是没力气研究碑文了。
体内的神秘书文似乎也明白这点,蔫蔫地缩了起来。
云乘月问姑娘“你现在感觉如何”
那姑娘傻傻地看着她。她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身上陡然轻松的感觉,却不会骗人。
“你,你”
她又活动了一下四肢,甚至原地跳了跳,更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她张口结舌,半晌只叹出一声“你好厉害我哥哥、我叔叔、我老师,全都解决不了,连城外的大命师给的护身符,都只是让我清醒过来,刚刚祭拜过岁星之眼,也没这么立竿见影”
她看看云乘月被幂篱遮掩的面容,又看看她怀里的兔子。
“你难道是兔子神仙”
云乘月
她低头看看兔子。黑兔小薛双耳垂落,也威严地盯着她。
“这倒不是。”
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些兴奋起来“我要好好回报你你想要什么,钱、宝物、天材地宝”
云乘月伸出手,手掌摊开“说一声谢谢,然后把那枚辟邪符给我就行。”
“谢谢你”姑娘说,看看手腕,又犹豫了一下,却还是下决心摘下护身符,递给她。
云乘月收起护身符,又问“具体给这枚护身符的是谁”
姑娘回忆了一下“这是叔叔给我的。他说,是花重金从城外通天观的封氏命师那里求到的。我原本昏迷,戴上这护身符才醒过来。”
“好。”
云乘月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祭祀碑,决定明天再来。之前听薛无晦说,她现在最好不要用补充灵力的药物,等修为至少第一境了再用。
既然灵力用完了,她就打算回去了。
云乘月往外走。
那姑娘跟了上来。她确实已经恢复了,脸色虽然还白,却有精力问东问西“你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怎么就进司天监了”
“你叫什么,住哪里我还是觉得应该付你报酬。”
云乘月瞄了她一眼“我你确定你想知道”
她倒是已经猜出这位姑娘的身份了。
姑娘不明所以,却高高兴兴点头“嗯”
星祠不大,她们已经走到了门口。
云乘月走下台阶,看了看那群下人,侧头看看一脸天真的小姑娘。她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我姓云,暂时住井水街云府。聂小姐如果一定要送我钱,肯定知道该送到哪里。”
她慢悠悠说完,下了台阶,往人流熙攘的街上走去,留一个回不过神的聂小姐在身后,傻傻地看着她。
――啊她、她是你你你啊啊啊啊
聂小姐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避免太过失态,但那混合了惊吓、愤怒、茫然的神情,却长久地定格在她脸上。
她呆呆地看了那个背影半天。
半晌,她喃喃道“我还没看见她脸呢真有那么好看吗”
旁边的婢女扶着她,很欣慰地发现小姐已经恢复了活力,这才有心思问“小姐不是讨厌云二小姐么”
“是”聂小姐回过神,很坚定地回了一句,却又立即放低了声音,“但是,就是因为讨厌,才更想看”
她又纠结了一会儿。
“可,可是我现在到底是该讨厌,还是该如何啊”聂小姐皱着眉,很快下了决定,“我要去找阿容。阿容如果坚持讨厌,我也坚持,欠的人情用银子解决就行”
阿容就是云三小姐的小名。
此时,正在浣花书院里奋笔疾书的云三小姐,突然打了个喷嚏。
她捏了捏鼻子,茫然地看了看窗外,视线又回到面前的课表、老师评价上来。她望着自己歪歪扭扭的字,头疼地磨了磨牙可恶的云二就会使唤她
云三小姐在心里暗骂,一边继续奋笔疾书,不敢怠慢一个字。
云乘月回到云府,睡了一觉,又吃了些东西。
生机书文在她眉心蕴养,不仅滋润她的躯体,也令丹田处的灵力渐渐恢复。
云乘月又专心练了一个多时辰的字,见薛无晦还没回来,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她拿出通讯玉简,联系卢大人卢大人
她将遇到的情形描述了一遍,又问您见过封氏命师吗您说的死灵,有没有可能和这一位有关
卢大人隔了一会儿才回我昨日去见封氏命师,并未发现异样。封氏一脉传承千年,连白玉京中都多有倚重,令其定期占卜天下命运。若无铁证,不要轻言猜疑。
卢大人昨天见了,没发现异样啊
云乘月收起玉简,琢磨了一会儿。她记得薛无晦说过,荧惑星官是洞真境后期,卢大人比之差一些,却也是洞真境后期的修士。
以荧惑星官的地位来看,卢大人必定也是一方大能。他说没有异样,应该是靠得住的。
所以,那枚护身符真的只是辟邪,只不过效用没有这么立竿见影
昨日,昨日
云乘月坐了很久。为了思考更顺畅,她又去泡了个澡。
黑兔子小薛被她放在一边,转了个身,静静地面壁思过。
不然还是直接问吧。她想。有契约在,薛无晦不会说谎。不过,万一他跑了怎么办上次他就一溜烟跑了,她都还没想好怎么反应。
唉――云乘月无声叹了口气,把脑袋埋进水里,有点苦恼。
房里吹来一阵冷风。
云乘月猛一下抬头“不准过来”
冷风僵了僵,一点一点后退。
云乘月爬起来,胡乱收拾了一下,再按了一下浴桶上的“收”字,不要的水就被自动回收。她再用棉布裹住头发,隐隐一个“风”字亮起,温度适宜的热风就烘干了她头发上的水渍。
“小薛”
云乘月抱着兔子,推开了房门。
越接近冬天,白昼就越短。这时夕阳都快尽了。没有月亮。满月之后,月亮会出现得越来越晚。
院里草木寂静,风吹过时“沙沙”作响。
他没出现,云乘月也沉默了一会儿。那句话怎么说的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不对不对,是说有些人吃软不吃硬。
她清了清嗓子,举起手里的兔子。
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和寂寞的花草,云乘月认真问“兔子,可爱吗”
“它叫小薛。”她说,“送你的。”
几盏石灯笼自己亮了,映出地面无数影子;它们同时晃了一晃。
黑影不断拔高,最后汇聚为长发披散的青年。他面无表情,冷淡的背后仿佛藏着什么。
他盯着兔子,沉默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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